第 64 章

    司曼丽眼睛笑眯眯道,“大夫算不上,是护士呢大哥,我在我们县医院上班,这次去京海也是准备去医学院继续学习的。”

    那年轻汉子还是竖起了大拇指,“厉害!我妹子和妹子你看起来也差不多大,可是比不了!你和刘兄弟这是一起去京海吗?”

    司曼丽脸上微红,别了下耳边的头发,“对呀,我们才结婚,他不放心我自己去京海,非要跟来。”

    年轻汉子朗声大笑,还没说什么,包厢里的女人有些烦躁道,“你们要聊能不能关上门,吵得我孩子都没法睡觉!”

    司曼丽见缝插针一个跨步就走到门前,眼疾手快地掀开了蒙在孩子头上的裹巾,有些惊讶地道,“大姐,孩子睡不着可不是因为吵,这都起疹子了,你怎么还包这么严实,要捂坏了。”

    那女人也没料到司曼丽动作这么快这么突然,而且这么不见外,当下有些恼怒,“你年纪轻轻的懂什么?起疹子更是见不得风,你离我孩子远点!”

    司曼丽却动也不动,面上的焦虑无比真实,“大姐,你可能真的不懂,这么小的孩子起疹子,而且还咳嗽流鼻涕,看这情况高烧不退有些时候了吧?这多半是幼儿急疹啊!你这么裹着他,他才危险!搞不好就会烧死呀!我可不是危言耸听,我们县医院有好几例这样的病例,大多都是越捂越严重,你这样继续捂着,孩子要出事的!”

    说到最后,她已经上手帮孩子掀掀身上的裹布了,女人哪里肯让,狠狠使劲一推司曼丽,司曼丽作势往外倒退几步,直接把外面的扑克局子都给弄散了。

    大点干,才能早点散,她在心里冷静地想着,一边“哎呦哎呦”地扶着自己的后腰。

    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她指着女人道,“你这大姐,怎么不识好人心!我在县医院工作那么久我还能不知道吗!我是看你孩子可能情况危险,好言劝你,你却对我下这么大手劲儿,哎呦,可痛死我了。”

    说到最后她“嘶嘶”地直抽气,一旁原本被她打散牌局的男人,这会儿因为她作痛的表情也都歇了气,里面一个最为年轻的男人见司曼丽面上委屈,又见女人怀里的孩子果真看起来烧红的不正常,他便皱着眉头道,“县医院的医生好言相劝,大姐你不听也就算了,怎么还能对人家动手呢?”

    “就是啊。”

    “就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你!”

    这时候旁边看热闹的,和之前牌局上的人也都回过神来,纷纷附和,大家都觉得县医院的医生绝对不会骗人,这绝对是好心啊,怎么好心没好报呢。

    这时候,一开始和谢江流相谈甚欢,后面又和司曼丽聊得愉快的年轻汉子笑着出来打圆场,“哎呀,咱们还是少说几句,想来这大姐也是太心疼自己孩子了,刚才护士妹子突然上去动那孩子,大姐指不定也是受惊了,都是无心的,无心的。”

    这突兀的举动让司曼丽漫不经心地瞥了男人一眼,见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再友好,反而带着厌恶和烦躁,她心里冷笑一声,转眼看向那个孩子,她缓缓站直了身子,又抬眼看向那女人道,“大姐,就算你不相信我,可看这孩子的状态,他至少也应该烧了两三天了。当妈的心疼孩子是不假,可你都不知道发烧的婴儿不能一直裹得这么严实,否则容易出事吗?”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冷意。

    在场的都是大老爷们,也没人带过孩子,自然都反应不过来司曼丽话里的意思。

    而里面的女人显然已经被司曼丽搞火了,“你它妈是不是闲的吃饱了撑的!我孩子我愿意怎么养就怎么养!再说他身子虚,受不得寒,我孩子我从小怎么带的我还不清楚吗?你一个丫头片子,在医院当过几天护士,尾巴你还还翘到天上去啦?你懂什么啊你懂!你有孩子吗你就在这瞎烂逼逼?!真是它妈的*****”

    女人说着说着就飙出了很多家乡话,司曼丽听不懂的,但显而易见十分的脏。

    她不在乎这些,眼神瞥到谢江流在不远处大步流星地往她这边走来,她反而面上还露出了微笑,“你孩子怎么养的我确实不知道,但我敢肯定,把这孩子养到现在的绝对不是你。”

    这一句话落下,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两个换了衣服的乘警上去就堵住了女人的屋门口,待乘警让女人出示证件,并开始盘问的时候,门外的人一片哗然,司曼丽立马伸手指着年轻男人,“还有他,我怀疑是同伙!”

    司曼丽这一声指认,让所有人全都愣住了,那个年轻男人却眼色一厉,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小匕首就朝司曼丽扑来,谢江流眼疾手快一把将司曼丽拽到身后,仗着身高优势,抬腿狠狠一脚踹向男人肚子,男人“啊”的惨叫一声倒地,后赶来的乘警立马将他按倒在地。

    原本没有什么实质性证据,可这男人的反应解决了一切问题,乘警不管女人如何狡辩和那男人根本不认识,还是将她一起铐上带走。

    司曼丽赶紧从谢江流身后跑出来,抱起孩子检查,将裹的严严实实的裹布掀开,里面的场景触目惊心,孩子已经被捂得全身都起了疹子,身上汗津津湿腻腻,连手心脚心都发了疹,裹布里面也早就被排泄物污染的一塌糊涂,女人根本没给孩子换过最里面的垫布,孩子的屁股居然生了疮,甚至还有趋近溃烂的地方,司曼丽咬牙赶紧将里面的脏布拎出来扔到一边,后面的乘警看到此处也是咬牙切齿,“这帮拐子真是不得好死!”

    司曼丽终于明白女人为什么一直裹的紧紧的,因为这布一完全打开,屎尿臭夹杂着生疮溃烂的味道,实在冲鼻子。

    但司曼丽却觉得鼻子发酸,眼睛发胀,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她将孩子先大概处理了一下,又用温水仔细擦了一遍身子,给孩子喂了些温水补充水分,才又将孩子用车上的毯子松松地包着。

    待忙完了这些,她才转身对乘警道,“这孩子必须立马送医院,不然真的危险了。”

    乘警立马表示明白,“我们会在下一站立马安排把他送到最近的医院,但是两位同志,你们还是得跟我们走一趟,这事儿你们还得留个口证。”

    司曼丽和谢江流对视一眼,都颔首表示同意。

    二人被带到了一节人很少的车厢里,被乘警带到了一个屋子,里面空间也很小,但好歹有个桌子和小床。

    司曼丽和谢江流被示意坐到桌子对面,桌子这边的中年男人对他们笑笑,“感谢二位同志对列车安全提供的帮助和提醒,是我们工作失职,才导致这件事情的发生,实在是多谢你们!”

    说着,他站起身,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司曼丽和谢江流也赶紧起身,见谢江流也下意识标准地行了个军礼,司曼丽和对方都是其其一愣。

    司曼丽眨了眨眼,她还从未见过谢江流行军礼,他盘正条顺,身高趋近一米九,身姿挺拔笔直,但偏偏长相根本不是那种刚正不阿的类型,反而还有点邪邪的“坏”,用现实里的话形容就是,非常适合演吸血鬼,但绝对不适合演好人。

    这样的谢江流故作严肃行军礼,真的看起来让她很想跟他打扑克……

    她赶紧垂下眼,把自己脏脏的思想死死按住,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刚才的悲伤呢!刚才的心痛呢!司曼丽啊司曼丽!不对,谢江流啊谢江流!美色误人啊!美色误人!

    “你是军人?”

    对方的发问让司曼丽勉强回过神,却听谢江流道,“不是。”

    对方愣了愣,而后有些好奇道,“那你的军礼为何如此标准,谁教你的?”

    谢江流动作顿了顿,声音也更加低沉,“我哥。”他停了两秒,又道,“前年十一月,西部边境喀喇昆仑高原伽勒万河谷边境冲突战,牺牲了。”

    对面的男人听罢,怔神两秒,没想到是烈士家属,他抿唇再次敬了个军礼,这次时间很长。

    放下手后,他朝谢江流伸出手,“我叫杨志勇,同志不嫌弃的话,按年龄,可以叫我一声杨叔。”

    谢江流伸手握住对方的,“怎会,杨叔,我叫谢江流。”

    二人后面的谈话都是杨志勇问,谢江流答,但杨志勇问的非常适度,绝不会让人觉得不礼貌或者唐突,其间也带着非常明显的关怀,不参杂审讯的语气,于是司曼丽也逐渐放下了心。

    在双方一问一答之间,杨志勇大概了解了谢江流的情况,感叹于他和哥哥的成长经历,也惊叹于司曼丽的考试成绩。

    他对二人都升起了极大的好感,只是任务在身不方便过多耽搁,他便要二人留下联系方式,说后面去京海,会找二人聚一聚。

    司曼丽思索半晌,还是留下了司家的电话,“我和江流在京海还没有固定的地址,也没有其他的联系方式,这是我娘家的号码,也可以找到我们。”

    杨志勇见是座机号码,号码还有些眼熟,这年头家里能买得起电话的属实是凤毛麟角,因为拉线太贵了,比买电视机和冰箱都要贵,普通人家哪里可能买得起。

    原本刚才听说她姓司,他脑子还动了一下,毕竟这姓可真不多。但又一想,司家的女儿怎么可能找农村的汉子?于是又立即把那想法瞥到一边了,可现下……

    他看着号码,愣神了许久,然后想到前两年司家两个真假大小姐闹得挺凶的传闻,难道那个曾经最受宠的小幺,还真找了个农村汉子不成?

    他微微瞪大眼看着司曼丽,“你……”

    司曼丽通过杨志勇的反应也看出来,对方恐怕是司父熟人,或者对司家有些了解的人,于是她也没卖关子,微笑颔首道,“我就是那个司家在乡下做知青的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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