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斯祁今天拍早戏，凌晨五点就到片场了，12月的五点还是一片漆黑。

    终于在天空微微泛白，有火红的朝霞出现，杭斯祁对着那从下往上扩散的红光拍了好几张照片，发给云舒。

    杭斯祁：听说看到太阳升起的人近期会有好事发生哦

    时间还早，云舒没有回复，杭斯祁点开她的朋友圈，最新的一条是两天前发的带岳佳去摘玉米。

    杭斯祁把每张照片点开，又欣赏一遍才放下手机。

    男二不容易入戏，简单一条相互试探的戏份拍了十几次，最后姚导无奈地说：“行，就这样吧。”杭斯祁才从摄像机包围的中心出来，周身围绕着不快的氛围。

    许宏把手机拿给他，提醒他岳佳和云舒都有消息过来。

    杭斯祁这才觉得高兴起来，刚才一直重复演戏的愤怒被云舒来消息了这几个次神奇地抹去。

    云舒：谢谢杭老师

    云舒：[图片]

    云舒：虽然有抄袭杭老师的嫌疑，但是据说看到这个观音像的人都会心想事成的

    她发的照片很明显是从车里往外面拍的，一大片黄色的田野背后是一座绿色的山峰，在那田野和山峰的交界处有一个高大的观音像。

    杭斯祁用浏览器识图，搜索出来很多地方的观音像，其中夹杂着暨阳次乌镇修建的观音像，位于航坞山脚下。

    点进去这条百科，他注意到当地人对这个观音像的信任，用满满一页的篇幅介绍这个观音像是怎么保佑他们的，用好多个事迹来证明这个说法。

    杭斯祁觉得心软软的，她怎么做到别人给她一样东西，她就还给那人一样东西的？

    岳佳的消息也是很多张照片，很多台阶的山，烟雾缭绕的山体，庄严肃穆的寺庙，最后一张是云舒踮着脚把一块系着红飘带的红牌挂在一颗枝丫上满是红牌的大树上。

    岳佳：今天阿云带我来她们这里最灵验的寺庙拜拜

    岳佳：事业、学业都可以拜的

    岳佳：我以前不太信这个的

    岳佳：但今天开始我相信了

    岳佳：阿云还给我们都买了祈福牌

    岳佳：我觉得今年能拿奖

    “我们”？杭斯祁疑惑地看着这个词，心里生出一点云舒也帮自己挂了的期待。

    岳佳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困惑，又来了一条消息。

    岳佳：阿云给你也挂了事业有成的牌子

    岳佳：说不定我们能一起拿奖

    岳佳：到时候杭斯祁——最佳男主角，岳佳——最佳女主角

    岳佳：想想就要美死了

    “祁哥，阿云昨天给我们寄了东西过来，早上她还和我说，要尽快吃，不然容易坏。”许宏抱着一个箱子走过来，轻轻地放到他面前。

    杭斯祁蹲下身，认真地观察这个被包装的严丝合缝的箱子，表面印着“大天鹅洗衣机”，快递单上写着寄出的地址和寄件人“云舒”，右上角还有一个大大的“加急”。。

    许宏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裁纸刀递给杭斯祁，他轻轻地划破粘在开口处的胶带，打开这个神秘的箱子。

    里面是塞得满满当当的小吃，每条的包装袋上贴着品种和口味，整整一大箱，最上面还有一张便签：“杭老师，这些都是我们那儿的小吃，钱塘这儿卖的少，我昨天正好看到，想着您最近工作强度这么大，饿的时候可以吃点小玩意。PS：每种我都放了十条，您可以分给工作人员，让他们也尝尝[微笑] 云舒”。

    杭斯祁轻轻撕下那张便签，两根手指捏着边角，生怕碰到有字的部分，会擦掉油墨，小心翼翼地对折叠好，夹到手机壳里面。

    “你每种拿个七八条去分一下，就说是云舒寄过来的家乡特色。”杭斯祁马上要走戏，只能吩咐许宏去做这件事，事无巨细地和他交代完，姚导就叫人了。

    杭斯祁走过去，看见打扮精致的孙倩倩坐在他的对手戏位，姚导看见他，就和他说：“本来的那个演员今天突然肠胃炎，来不了了，正好孙律师说她想试试，她是个律师，专业词汇都知道，背词也快，我就让她上了。”

    又压低声音和他吐槽：“我本来想让延后两天，她就一直在我面前说让她来，还说什么现在不拍，布景就浪费了，还拉着小马一起在我耳边念！这孙律师真是的，演戏的事情又不是过家家，本来时间就紧张，她还要插一脚！等下又是几十条NG！”

    杭斯祁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好像很认真在背台词的孙倩倩，还带了一眼站在边上无所事事玩手机的马玉媛，眼神冷了下来。

    这场拍的是温家大小姐温柔找了业内一个大牛朱芳和文双对峙，不仅要求饰演朱芳的人气场强大，而且要镇定自若，最后得知真的是温柔杀了人之后需要有明显的情感变化。

    孙倩倩毫无演戏的经验，也没有学习表演的经历，要她一开始就演这样的角色，实在是难为她了，何况还有一个NG 专业户马玉媛，两个人加在一起，姚导和杭斯祁都意识到了接下来是场硬仗。

    “朱芳，你是温柔的律师，不是文双的情人，看他的眼神正常点！”

    “朱芳是行业里顶尖的律师，你要表现出更多的专业，不要太扭捏！”

    “孙律师，你再把台词顺一下，休息十分钟。”

    姚导喊卡喊的嘴巴都要冒火了，来着杭斯祁躲到监视器后面看前面拍的有没有一条能用的。

    不得不说，在孙倩倩的衬托下，马玉媛都变得专业起来，姚导默默地叹了口气，一脸苦相：“斯祁啊，你说我今年是不是命犯太岁，上半年想拍东西，重点角色都是投资商亲自指定的人，你看看我们这里的小马，就能想到上半年我那里是什惨剧了。”

    姚导长满皱纹的眼角被泪水浸湿：“小马戏份少，而且对拍戏还算认真，我也不说什么，但是你看今天这事，我不是看不上孙律师，她就是不适合演这个角色……昨天她在热搜上我也知道，看她这样子应该是要为出道铺路了，但怎么就选上我这个糟老头子的戏呢！”

    他越说越激动，杭斯祁不得不扶住他，让他坐稳。

    “实在不行就就延后拍吧，总不能把整天都耗在这里。”

    杭斯祁一开口就给姚导吃了定心丸，孙倩倩的爸爸有一家投资公司，前段时间也和片方接触了，估计是要投资，孙倩倩今天这么直接的要求自己顶上，姚导也只能勉强答应。他不能说不让她演，但杭斯祁可以，不管是从圈内地位还是家庭，他都有这个权利。姚导想到这点，一半演一半真情流露地和他诉苦，就是想让杭斯祁开这个口。

    “这什么垃圾东西！我从来不吃这种糖分超标的东西，快拿走！”

    那边传来孙倩倩嫌弃的声音，杭斯祁看过去，是许宏拿着云舒寄的米糕想给她尝尝，许宏不知道说了什么，孙倩倩看起来更生气了。

    “她从什么穷地方寄过来的东西你也敢让我吃？吃出问题你负责还是她负责？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种东西，咦！恶心死了，快拿走！真是没见过好东西，这种垃圾也拿出来给别人吃。”

    她说的很难听，许宏本来就不喜欢她，默默翻了白眼就往姚导的棚子走。

    “姚导，吃米糕，有好几种味道，尝尝。”许宏看到姚导的时候立马笑起来，炫耀似的把袋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这是云舒家乡的小吃，特意寄过来的。”

    姚导是香岛人，没见过这种小零食，一改苦闷的表情，喜气洋洋地拿起一块，吃起来。

    “好吃的哦。斯祁，你也尝尝。”

    杭斯祁顺从地拿起袋子里的一块，放进嘴里。最开始的感觉是甜甜的，有些粘牙，咬下一个角还能感觉到拉丝，碎掉的米粒颗颗分明占据着口腔，嚼起来又和吃米饭的感觉不一样。

    吃完一个，嘴巴还有久久的甜味回荡着，有几个摄像还来讨了第二块，许宏得到杭斯祁的暗示，给他们一人一条。

    “云律师真是个好人啊。”姚导吃米棒的时候，由衷地发出一声感叹。

    旁边默默吃粘牙米糕的杭斯祁点了下头。

    短暂的快乐时光结束，又开始走戏。

    刚吃了甜点的姚导还能控制情绪，但杭斯祁在姚导喊第三遍“停”的之后直接说：“孙律师，恕我直言，你没有演这个角色的天赋。我们拍摄时间很紧凑，没有时间给你再慢慢学习怎么演好这短短的五分钟的剧情了。姚导，我的建议是等那位演员好了我们在拍摄这一段。”

    说完，就毫不留情地走了，留下一脸敬佩的姚导和摄像，还有满脸不甘、愤怒的孙倩倩，和一个吃瓜马玉媛。

    “祁哥，好牛！”许宏拿着一根米棒咵咵咵跑过来，伸出大拇指狠狠给他点赞。

    杭斯祁的关注点却不在他的崇拜上，他说刚才那一段话一方面确实是因为孙倩倩的不自量力拉满了进度，另一方面是为了云舒。

    刚才听到孙倩倩说的那番话，杭斯祁一瞬间产生了想反驳她的冲动，还有随之而来的愤怒。

    他很努力抑制住当场发火的冲动，又拍了几遍才爆发出来。

    说完的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说得太轻了。

    但看到云舒发的消息，他的心又神奇地平静下来。

    云舒：杭老师，这是我们这里很有名的一家寺庙里面的开光佛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寄给你吗？

    云舒：是这样的，那个寺庙里有一个算命很灵验的大师，他主动拉着我和佳佳算，说到一个1998年10月26日出生的男性，说这个男性和我、佳佳都有比较深的交集，我们俩就猜是你，那个大师说你年底的时候会有点不顺，带着这个开光佛珠可以保佑你

    云舒：如果你不相信的话，也没关系

    云舒：对不起，打扰了

    一个多小时前的消息，杭斯祁看到最后一句话，直接给她打了电话。

    “喂，杭老师！不好意思，我没仔细想就给你发了消息……”

    她一接起来就是道歉，杭斯祁愣了一下才说：“我没有生气。”

    “我就是想和你说，谢谢你。”

    “我刚才在走戏，没看手机，不是生气了。”

    一脸说了三句，云舒默默地听他说完，忐忑的心平静下来：“那就好，我还以为杭老师不喜欢这种，而且哪儿有人看别人说自己运势不好高兴的。”

    她太会自我反思了，杭斯祁又心疼起来。

    “你不是说那个大师很准吗？我还要谢谢你呢，那个手串你寄过来，我等下把地址给你，谢谢云律师关心我，看来我在云律师还是有点地位的。”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云舒的耳朵又开始热起来。

    这是她说要点时间思考以来，杭斯祁用这么暧昧的语气说话，像一阵风吹起云舒藏在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火焰。

    “杭老师……你什么时候杀青呀？”

    她像一只蜗牛轻轻探出自己的触角，感知这未知的世界是不是安全的，杭斯祁产生一种收获的快乐。

    “大后天，我就杀青了。”

    “哦哦，好的。”

    因为云舒的这一句询问和那一串手串，杭斯祁保持了一整天的好心情，给蒋思良打去电话的时候还被问怎么这么开心。

    杭斯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起了今天孙倩倩的操作。

    蒋思良听完后叹了口气：“今天有一家媒体来找我，说起剧组有个女人要买你和她的照片，估计就是孙倩倩了。”

    “这件事情要提前做好准备，必要时候先下手为强。”杭斯祁发出指令，蒋思良赞同地点点头。

    说好这件事，杭斯祁又给自家哥哥打去了电话：“喂，杭总。”

    杭稷庭比杭斯祁大六岁，从小当成继承人培养，杭斯祁出生之后也没觉得有个弟弟是个不好的事，在杭斯祁成长的过程中也没表现出来对他的敌视，都是真心待他。

    倒是杭斯祁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愧疚，还跟他发过誓，表示自己绝不觊觎哥哥的继承人位置。杭稷庭听了他的话就给他一个脑瓜崩，让他少看点电视剧。杭斯祁能感受到他是真的不在意，也就释怀了，两兄弟这么多年感情一直不错。

    “嗯？怎么了？”杭稷庭的声音听起来和杭斯祁有点像，但更低沉，更成熟。

    “你还记得上次我和你提到过有一个姓孙的人找我说她爸想和你吃饭的事吗？”

    “嗯。这个孙家是前几年占了风口起来的一个暴发户，胃口大，想插手安林区修建8号线的事，想从我们身上走走路子。”他的语气毫无波澜，好像只是单纯地和杭斯祁解释。

    “他女儿最近搞了些手段，想拍和我的照片，昨天还买了热搜。”

    “呵。”杭稷庭毫不惊讶地发出一声嗤笑，“我到时候和雷石成说一声，让他注意点。”

    雷石成是杭稷庭的特助，跟着他工作了好几年，手段自然是不用担心，杭斯祁应了一声，又和杭稷庭聊几句就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