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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秾艳露凝香

    青杳提起裙裾小跑着追出去,一路上都在想要怎么跟万年县主介绍自己。

    可是出了门却不见了万年县主的身影。

    青杳左右看看,这园子真大,长长的一条回廊尽头,黑色的袍裾下摆甩了一下消失在拐角,青杳立刻跟上去,结果没走出几步就被人从身后用双手蒙住了眼睛。

    青杳惊了一下,立刻要掰开那双手,可那手很大,不像是女子的手。

    “是谁?请不要开玩笑了。”

    青杳想不到自己在这里会碰上认识的男子,她总共也不认识几个男子。

    “你猜我是哥哥还是弟弟?”

    陌生的声音。

    虽然青杳对声音的识别并不敏锐,为此还被杨骎摆过一道,但这个人的声音,青杳铁定是不认识的。

    “你们认错人了!”

    只听对方小声而急促地说了声:“大哥,错了错了。”

    那双手立即移开,青杳的眼睛重新适应了一下光线后抬起头来看站在眼前的人,居然是一对约摸十七八岁的兄弟,长得一模一样,应该是孪生子。

    青杳看看左边的,再看看右边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孪生子,试图从二人的面孔上找寻出一些差别。

    这两兄弟说话也相当有默契,一句话他们一人说半句也格外连贯,让人丝毫不觉有异。

    “对不住——”

    “我们认错人了,你从身后看——”

    “和我们要找的人一模一样。”

    “但是看正脸五官的话——”

    “又不像了。”

    “神态气质倒有几分相似——”

    “总之对不住了!”

    这对兄弟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完,也不等青杳回应,做了个鬼脸笑着转身跑了。

    青杳对这二人轻浮的举止有些厌烦,被他们一耽搁,万年县主的身影早已不见了。

    青杳沿着抄手游廊一边走一边找寻万年县主的身影,偌大的府邸又是冬天萧索时节显得格外冷清,青杳出来的时候着急,没有穿上厚衣服,因此被冷风一吹,那热血上头的冲动渐渐回落了下去,开始思索即便找到万年县主,对方却对自己不加理睬该如何自处。

    青杳沿着抄手游廊拐了一个又一个弯,终于在一座假山的后面看到了万年县主那盘金绣的玄色袍摆,正待鼓足勇气走上去的时候,却听到了杨骎的声音!

    青杳本来脑子里事先就没想好要和万年县主谈什么,身体就率先行动了,本想找个单独的机会,可是现在撞上了万年县主和杨骎在假山后面谈话,正是不知该上前还是该退后,只能倚靠在墙角,等着二人把话说完,再另寻机会接近万年县主。

    万年县主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就不能试一试吗?事在人为,就当给我一个机会行不行?”

    青杳微微蹙眉,感觉这个对话的走向似乎有点不适合让自己这个外人听见,正想悄悄地原路撤回去,却发现那两人并不是定定地站在假山附近聊天,而是移动到了假山的另外一侧,倘使青杳此刻动一下就会被他们发现踪迹,青杳在心中暗暗咬牙切齿怎么会这么寸,一边进退两难、走投无路地倚着墙根蹲下身子,以免被那二人从游廊的菱格花窗上看见自己。

    杨骎的声音就和那天在郊外和青杳找茬时一模一样。

    “真如海,你要的东西别说我没有,就算有我也给不了。”

    “杨骎,你到底帮不帮我?”

    “你本事很大,哪里需要我来帮忙?”

    “你至于这么幼稚地跟我赌气吗?”

    杨骎沉默了。

    万年县主缓和语气:“我们好歹也算是自己人,至少曾经算是。”

    杨骎来了劲头:“我们本可以是,是你选择了离开!”

    万年县主突然高声:“当年的事我也是受害者!我们都在承受着代价,这些年你以为我过得比你更容易吗?”

    蹲在墙根下的青杳不禁回想起刚才茶会上那帮贵妇们所说有关他二人的传言,什么不能人道什么的,洞房花烛次日一早跑路和离什么的,现在再听这二人的谈话,越听越像是那么回事儿,青杳此刻很矛盾,她既出于好奇想蹲在这里继续听下去,又因为胆小觉得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好。

    但是好奇心战胜了胆怯。

    见杨骎没有回答,万年县主又递进问了一句:“还是说你觉得当年我留下来更好?”

    这下两人都沉默了,久久地沉默了。

    万年县主轻轻地叹了口气:“毕竟我们都不是那种可以委屈自己的人。更何况,我又不是为了我一个人。”

    就连青杳都不禁为万年县主的委曲求全动容。

    杨骎却依然端着姿态:“你为了谁你自己心里清楚,反正不是为了我!”

    万年县主的声音此刻温柔如水:“和好吧,子腾,我们之间没有深仇大恨,我们应该合作,我需要你的帮助。承认吧,你也需要我。”

    又是良久的沉默,久到青杳以为他二人是不是话不投机一拍两散了。

    于是扶着墙缓缓站起身来,隔着游廊的菱格花窗往假山那边望,果然,万年县主盘金绣的袍裾摆尾不见了。

    青杳蹲得久了,从双脚到大腿根都麻了,虽然扶着墙,但是也使不上力气,于是继续蹲下来,打算慢慢转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就在此时,青杳看到一双簇新不染纤尘的黑色绒面靴子走到了自己跟前。

    青杳顺着那双靴子抬头看,杨骎身穿玄色的直裾棉袍,下摆覆盖住靴面,腰间系着白玉带銙,领口和袖口用黑线绣着提花暗纹的四合如意祥云仙鹤,头发用一顶墨玉冠束起,此刻正垮着一张脸带着似笑非笑嘲弄似的讨厌表情居高临下地俯视蹲在墙根的青杳。

    青杳觉得自己真是活见鬼了。

    随着一阵环佩叮当声响,万年县主紧随杨骎抵达青杳的窃听现场,她的声音因为紧张带上了一丝颤抖,听上去更像玉声般玲珑悦耳:“怎么了?”

    当万年县主把目光从杨骎身上移到青杳脸上的时候,表情立刻严肃起来,那声音也恢复冷冷冰冰,隐含着威胁:“你是谁?跑来这里听墙角?”

    青杳看着她,比刚才在室内时多了一领玄狐皮的围脖在肩上,长长的狐狸毛尾拥着她精致、但此刻有微微愠怒的面孔。

    不得不感叹,还真是一对看上去无比登对的璧人啊。

    可此时的处境十分不利于青杳,总而言之,今日不是个适合向万年县主毛遂自荐的日子了。

    青杳感到一阵失落、一阵懊恼、此刻被这二人盯着,又有一阵窘迫。

    杨骎的红木手杖就戳在青杳眼前,让她觉得这根手杖似乎随时都会抽打到自己身上似的。

    当年被罗家公爹用拐杖打得太狠,时至今日青杳都无法克服对手杖的恐惧,她慢慢地扶着墙站起来,却又觉得面对这对璧人的凶狠目光,还是墙根安全点。

    此刻腿脚麻有所缓解,青杳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万年县主的问题,也不知道怎么从眼前的境况中全身而退。

    “瑶娘叫你来找我一起回去的吧?”

    青杳看了一眼杨骎,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何意,今天她和梁瑶来,杨骎怎么会知道。但刹那间就反应过来,杨骎这是在给自己垫话,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以及为自己的偷听行为开脱。

    这人编瞎话可真是张口就来啊。

    青杳点了点头。

    “正好,我这也忙完了,走吧。”

    杨骎率先迈步往青杳来时的路走去。

    青杳鼓起勇气抬起头看了看万年县主真如海,发现她也盯着自己,那目光说不上是友善。

    可是青杳却愣是站在那里,竹子似的纹丝未动,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真如海,想要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可是她知道自己其实不想走,不想放过眼前这个机会。

    杨骎走出几步,用手杖敲了敲青石板的地面催促青杳:“愣着干嘛?走啊。”

    青杳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向真如海行了个礼后跟上杨骎的脚步,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看真如海,后者站在那里,凛冬里的芍药花似的,虽然开得秾艳,但骨子里透出些凄寒。

    杨骎虽然拄着手杖,但是步子迈得又大又急,青杳跟在他身后紧着追,饶是如此却觉得他仿佛越走越快,可青杳今天偏偏穿了条迈不开大步的曲裾长袍,最后只得一路小跑追着他走出万年县主府上的正门。

    梁瑶正捧着青杳的羔羊皮披袄站在马车下等,见青杳出来立刻迎上去给青杳披上,然后握着青杳冻得冰凉的手问冷不冷。

    杨骎的车夫也驾着他那辆豪华又宽敞的双驾马车停在门口。

    他转过身子对梁瑶道:“瑶娘你先回去,”然后对着青杳说,“你跟我走。”

    那口气丝毫没有容人拒绝的空间。

    梁瑶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此刻一脸懵然无知的表情,看看杨骎,又看看青杳。

    杨骎的语气又更冷了些:“怎么回事?大人的话都不听了?”

    梁瑶吓得给青杳留下一句“你自求多福吧”,然后小鹿似的手脚麻利地跳上马车,车夫驾着车轻快地驶走了。

    杨骎给青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上车。

    青杳原本不想跟他走,但是茶会散了,贵妇们陆陆续续出来,青杳不愿意在门口逗留,免得引来更多和县主前夫的流言蜚语,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咬咬牙,踩上杨骎的马车脚凳。

    杨骎伸出手臂去扶青杳,但青杳没扶,一时又忘了今日穿的是只容小步缓行的曲裾袍,刚想一步登车,被袍裾绊了一下差点栽倒,好在车夫眼疾手快,掫了青杳的胳膊肘一把,给她送进了车厢里。杨骎为这只犟兔子微微摇了摇头,拄着手杖登车,在青杳对面坐下,然后用手杖的马头敲了敲车门,车夫得令,驱使着马车小跑起来。

    车厢里生着炭盆,暖暖和和的,杨骎捧起一个手炉往青杳那递了递,青杳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要,杨骎还是把手炉塞进青杳的怀里。

    这还是那天在郊外大吵一架后二人头回见面,一时彼此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想到刚才那样窘迫尴尬的处境被他看见,青杳只觉得这人是自己命中克星,什么都不想说。

    杨骎看她冻得鼻头眼角有点泛红,此时更像一只簌簌发抖的兔子,又好像比前日见时消瘦清减了些,不由得想问她这几日过得如何,但一念及那天她态度那么恶劣,就不想关怀她,自己好歹也是个骄傲的人。

    青杳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杨骎那枝红木的手杖上,手杖的握头是一匹马头的样式,这个人似乎对马情有独钟。

    杨骎则细细打量着她今天不同往日的打扮。一袭绀青色的曲裾长袍,腰间用绸带挽住,显得身段非常窈窕,上身还罩着件白色羔羊皮的披袄保暖,配着这冻得微微发红的耳垂和眼角,看上去清丽中又带着些许娇憨的情态。一头乌发梳成一个矮矮的堕马髻,簪一管玉兰花形状的银钗,配套的还有一对儿玉兰花苞状的耳珰。这还是杨骎第一次看她梳堕马髻,微微低头的时候一绺鬓发垂落腮边,松散飘逸显得柔弱婉转,可一想到她那倔脾气,就觉得这一切都是骗人的假象,假象!

    一抬眼,杨骎发现她正看着自己。

    “对不起。”

    居然是她先开口,杨骎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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