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好事近 > 权势的傲慢

权势的傲慢

    杨骎看着青杳迈着急匆匆的步子走远,撩袍登车。

    真如海见杨骎掀开车帘低头钻进来,大喇喇地往自己对面一坐,这种自来熟的行径让她微微蹙了蹙眉。

    内侍官用水晶盘装了一些淮南蜜橘送进车里。真如海拿起一颗,慢慢地剥开皮,又将橘瓣上白色的橘络也一丝丝地剥干净,才放进嘴里,一咬,果真甜得紧。

    “什么宝贝东西还劳你亲自跑一趟,派个下人送来不就行了?”

    杨骎一笑,半真半假道:“为了见你呀!”

    真如海冷哼一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杨骎从车下的长寿郎那里接过一只红木匣子,然后端到真如海面前,见真如海没接,直接放在她腿上,真如海被吓了一跳,红木匣子差点跌落在地垫上。

    真如海微愠:“干什么!”

    杨骎也坐回去:“不是你让我给你帮忙的吗?”

    真如海没好气地打开匣子,里面是一叠整整齐齐的考绩表。

    真如海抬起头看杨骎:“这是什么?”

    杨骎微微抬了抬下巴:“女学往届生员的考绩表啊,我花了不少功夫整理出来的,从上到下按照成绩优劣排好次序的,你可仔细着些,别给搞乱了。”

    “你给我这个干嘛?”

    “不是你自己说的未曾入读女学,不熟悉里面种种,怕露怯,这些都是女学读出来的生员,你从这里面选几个做帮手不就行了?”

    真如海低下头去一份一份仔细审阅这些考绩表,但是一份一份看下来,似乎都没有特别青睐的人选。

    “既然忙都帮了,为什么不干脆替我选几个出来?这里上百份考绩单,要我怎么选?”

    杨骎满不在乎:“你爱怎么选怎么选,我怎么知道你想找什么样的人?我给你选了成绩好的,万一你说你要长得漂亮的;我选了长得漂亮的,万一你再说要能说会道的,我这帮忙怎么还帮出怨言来了呢!”

    真如海瞪了杨骎一眼:“我有那么难取悦吗?”

    杨骎没回答,真如海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些考绩单看下来,真如海仍是不知该选谁,她特意把夏怡的考绩表拿出来细看了看,只有两门优,顾虑如果选她是否难以服众。但是那排序在前成绩好的,真如海又不认识,不敢冒然选用。真如海又翻了翻,想找找顾青杳的。

    “这里面……有没有一个叫顾青杳的?”

    杨骎故作没有印象地反问了一句:“顾青杳?老跟在梁瑶身后那个?”

    真如海留心观察杨骎的表情:“对,就是她,慎勤伯写来的推荐信对她盛赞不已,怎么没见到她的考绩表呢?”

    杨骎神色如常:“肄业生还要计入考量吗?”

    真如海低头翻阅考绩表:“她在哪儿?我要看她的成绩。”

    “她是中途退学里面的人其中一个,你从后往前翻找找看吧。”

    真如海从后往前翻了十数人,终于翻到了顾青杳的考绩表,一打眼竟有些意外,除了射艺一科不合格,其他科目是全优的成绩,比排在第一位的成绩还要亮眼。

    真如海将考绩表放回红木匣子,直视杨骎试探他:“你心中,想必已经有选好的候选人了吧?”

    杨骎立刻摇头:“这摊事归你管,你自己选,爱选谁选谁,我不干涉。”

    多年未见,真如海从各种渠道听说杨骎这只老狐狸修炼得愈发至臻化境了。

    真如海以退为进:“毕竟你是学监,我是副学监,学监大人推荐哪几位?我好作参考。”

    杨骎低头剥橘子,毫不在意地说:“这些我都推荐。”

    真如海碰了个软钉子,杨骎这人心眼子多得很,做事滴水不漏,绝不给人留话柄,真如海恨得牙痒痒,但也来个见招拆招:“那我拿去给皇后娘娘过目,请娘娘定夺就是。”

    杨骎把橘皮投入炭盆中燃烧,车厢内立刻被清香气给缭绕了,杨骎慢条斯理地把橘子吃完,才淡淡地说:“姐姐是主事的,不是管事的,你去了她也只会让你自己拿主意。”

    真如海被杨骎软硬不吃的态度激怒了:“人事即政治,我怎么可能独自下论断!”

    杨骎身子往后靠了靠,饶有兴味地欣赏真如海此刻微微失态的表情,知她领了事却不敢拿主意,瞻前顾后迟迟无法定夺,怕选错了人对徐相那里不好交代,此刻正是进退维举的两难之境。

    于是语气缓和道:“没叫你自己下论断啊,眼下不正是遴选候选人的阶段么?你、我、太学的祭酒、司业和所有博士均可举荐他们认为合适的人选,再加上各路勋贵世家、大儒和饱学之士寄来的举荐信,有的是人才可供挑选,先筛履历、再笔策、再面策,三轮下来怎么还不能选拔一批女学师出来?多大点事儿?公平公正公开,谁还能说你假公济私不成?”

    真如海意识到自己在求助杨骎的那一刻开始就被他带着走了,只是她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来。

    “知道了,”真如海把红木匣子收好,“回头我让人给这些往届的女学生们写信,邀请她们投考女学师,反正最后三轮下来,成绩说话。”

    杨骎微微点头,起身准备离开。

    “但是——”真如海微微拉长音尾,“就像你所说的,肄业生就不计入考量了吧?自己都未学成,来当学师也不能服众,是不是?”

    杨骎心下微微一震。

    “你看着办。我走了,不用送。”

    杨骎从真如海的车驾上下来,摒开随从,沿着这一条银杏大道慢慢踱着步,也慢慢整理自己的思绪。

    那句“肄业生就不计入考量”原本就是拿来试探真如海的。

    以真如海绵密如针的心绪,看到那天在墙根偷听二人谈话的青杳,是绝对不可能就那么放过她的。

    杨骎越是帮青杳,真如海只会越为难她,把她拦在女学的门外,这既不是青杳想要的,也不是杨骎乐见的。

    明着直接来肯定是不行的,这一点杨骎一早就知道,那么有没有迂回的法子呢?

    中午,前往骊山冬狩的车队都在沿途休整饮马休息。

    杨骎看到青杳的时候,她正在道旁捡银杏叶。捡起一片看看,和手里的比比,好的就留下收着,不好的就扔回地上再去找下一片,看着很是悠闲。

    杨骎迈着大步子向着她的方向走过去。

    当青杳意识到杨骎高大的影子像一团乌云一样疾速向自己飘过来的时候,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他甚至劈头盖脸地率先发难:“你是不是傻!你找真如海去干嘛?”

    一想到万年县主误会自己勾引杨骎,最后说的那几句难听的话,而自己又没机会反驳回去,那种权势的傲慢以及对权势的压迫无力反抗的感觉,让青杳心里憋闷得慌。

    青杳不想跟他吵架,甚至压根懒得搭理他,背过身去假装没看见这个人,拿出手帕把挑选出来的银杏叶包好,打算拿回去处理一下做成书签。

    杨骎见青杳不哼不哈的,甚至扭头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感到奇怪。于是本着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的精神,绕到她的面前去。

    “你知道她是谁你就冒冒然去找她?”

    “你就那么想跟她攀交情?”

    他的问题青杳一个都不想答,扭头就走,转身的时候翻了个白眼,在心里说了句“要你管。”

    这犟兔子还是这么犟。

    杨骎稍稍加重了语气:“跟你说话呢,你给我站着!”

    青杳压根儿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看着她梗着脖子一副硬骨头的样子,杨骎真的拿她没办法,只好迈开步子追上去。

    “让你不要去蹚女学那摊浑水,你怎么还去找她?合着我说的话你是一句都听不进去是吧?”

    青杳突然停住脚步回头,杨骎因为步子迈得太大差点因为惯性撞着她,愣是生生地收回了那股往前冲的力道,摇晃着往后又退了一步。

    青杳迎着风没好气地大声说:“是她来找我的!”

    杨骎这才反应过来,如果不是真如海主动来找,青杳怎么可能轻易地见到真如海呢?

    杨骎伸出手,轻轻地拉着青杳的袖子,把她往背风的地方拉了拉,青杳不领情,狠狠地甩开他的手。

    杨骎换上了温和亲切的语气,微微躬下身,哄孩子似的:“她叫你就去啊?她以为她谁啊她,她算老几啊?下回再有这种事,你来找我。”

    青杳看着他微微带笑的样子,简直想一巴掌扇过去。自己就是因为这种没皮没脸、没轻没重的人蒙受着猜忌和误解。回想起那对作风轻浮的双胞胎兄弟,那些世家贵妇们说得一点没错,万年县主找的面首都很像杨骎,就是这副轻浮的德性最像!

    青杳往后退了几大步,恨不能避嫌避出五里地去。

    杨骎被她这个举动搞懵了:“这……怎么了这是?”

    青杳致力于用最平静地语气说:“您不戴面具、不是智通先生的时候,咱们不算认识;就算见过一两面,也不到能单独说话的地步。没什么事我就告辞了。”

    说完行了礼撒腿就跑。

    杨骎心说你话没说明白呢就想跑,于是都没怎么费劲儿就把她给堵在了御前车驾附近。

    杨骎把她逼到大道旁的灌木丛中,语气也渐渐冷了:“你跑啊,再往前是御驾,你再跑试试。”

    青杳伸出手拦他,但哪拦得住,他就乌云似的一步一步迫近了,青杳只能退一步再退一步往林子里步步退去,最后眼看着离大道越来越远,心里也有些紧张了。

    “请您别再跟着我了!”青杳急了,“你你你,站那儿别动,别再往我跟前凑了!”

    杨骎对她今天的态度和表现十分不解:“你说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青杳伸出手指着杨骎:“你站那儿!跟我保持五步远的距离!”

    杨骎无奈地停下脚步:“干嘛?嫌我有瘟病啊?”

    见杨骎又要往跟前凑,青杳面色冷冷地伸出食指指着几步远的一块石头点了点,意思让他就站那别动,杨骎只好伸出两手投降,一边点头一边退到她指定的位置。

    “你总归要告诉我为什么吧?咱们之间的关系,你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青杳急于撇清和他之间任何的关系:“咱们之间没有关系,您既不是我的上司,也不是我的老师,咱们也不是亲戚,在听羽楼以外的地方,咱们就当不认识就行,否则没得给您添麻烦。”

    杨骎明显感受到青杳话里有话,这正是那天在听羽楼杨骎拒绝她称呼自己为“大人”、“老师”所找的理由,那是因为他想和她把关系拉得更近一步,这样有着权力的高低之分的称呼只会显得生分。

    杨骎没说话。

    青杳觉得还是得跟他把话说清楚:“我是一个失业的寡妇,任何一个男人出现在我身边五步以内,我都要为此承担非议的!”

    杨骎觉得她找的这个借口拙劣得有点好笑。

    “哦?是吗?我以为你不在乎呢!”

    青杳恼了:“谁说我不在乎!你说我不在乎我就不在乎吗?”因为又急又恼,话到嘴边都打了磕巴,“你你你,你谁啊!你凭什么做我的主?!”

    杨骎也来劲了:“是吗?那我怎么瞧着罗戟在你跟前儿晃来晃去的你没撵他呢?还有王适,还有那个梁玎,还有那天在阿西娅酒楼你们又唱又跳挺开心的呀,合着你这五步之内的规矩不拦别人单拦着我是么!”

    青杳气得发抖:“那不一样!你们不一样!”

    真要拼起耍无赖那杨骎怎么可能输:“怎么不一样你给我说道说道!”

    青杳已经懒得分辩了,只想离这人远远的:“没有必要跟你解释。”

    青杳想夺路而走,但是夺不出去,杨骎跟个门神似的始终拦在青杳面前。

    “是不是真如海跟你说什么了?”

    青杳沉默了。

    见她沉默,杨骎也就更加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他轻轻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温声道:“她说的话你可一句都别信,她嘴里没我的好话。”

    青杳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他:“那您不应该反省一下自己吗?一日夫妻百日恩,前妻对您一句好话没有,说明你这个人问题严重得很呐!”

    杨骎觉得自己怎么被她给绕进去了:“哎不是,她到底跟你说什么了?你跟我说说。”

    青杳已经懒得跟他再废话僵持下去了,趁其不备,狠狠踩了他一脚,趁他呼痛的时候赶紧跑了。

新书推荐: 快穿之别爱我,我只想研究你的历史 【排球少年】小小攻略,直接拿下 克系第一玩家公敌 无需此行 龙阙箫声 恰似归 前方有瓜 突然出现的追求者 娇醇 沦为臣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