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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葛微上辈子真正用资本视觉去看这个疯狂的金融市场正是十九到二十一岁这两三年。

    但那时也她只是个投行分析师,投行和对冲基金跨度很大,她仅有的涉及到期货交易市场的记忆并不是很多。

    她也只能谨慎摸着石头过河。

    她一只菜鸟要带三只更菜的菜鸟。

    在此后两年花费大量空余时间去摸爬打滚尝试,Bill、Ava居然也能勉强独当一面了。

    这个莫名其妙创立,又一度濒临倒闭的小基金会居然慢慢发展成一个有了十几号员工的小基金公司。

    葛微慢慢起了想退出这个小基金公司的想法,她的理由很简单——风险性巨大,她不喜欢。

    搞对冲基金根本不是她的初衷,她不是宋宴之,没有那么大的魄力,她没有信心继续在这个暴风骤雨的资本市场长久待下去。

    重利伴随着随时的致命危机。

    每一场豪赌有人一夜暴富,自然就会有人一朝清盘。

    资本无情,玩的就是大起大落!

    华尔街每年都会爆出不少基金经理离奇死亡案件,哪怕是颇负盛名的大佬,一旦失手也逃不过站天台。

    葛微向来又自知之明,以他们这群菜鸟,再大一点的盘,他们根本控不住。

    后来,葛微不顾Bill和Ava的挽留,果断退出这个基金公司。

    这两三年她已经挣了不少钱了。

    到了大四下学期,彼时她才二十岁,凭着完美的简历,她成功进入金融行业顶级投行老东家GS集团,担任投行分析师。

    这是葛微的第一份正式工作,差不多两年不停轴运转,在这期间,她没有周末,经常加班到凌晨一两点,甚至通宵达旦。

    她和宋宴之之间的矛盾也濒临爆发。

    宋宴之当然很不满!她花这么多时间在那份廉价且无意义的工作上!

    她严重忽略了他!

    一个成功男人凌晨回到家见不到自己的女朋友!这是一件多么让人愤怒的事情。

    她就不该跟那些牛羊混在一起!

    她应该回家来,应该照顾他!以他为主!或者黏着他也可以!

    他宋宴之挣了那么多钱,才看不上她挣的那三两个歪瓜裂枣!

    她的想法,做的事情,永远都是这么毫无意义!

    宋宴之叉着腰,在客厅来回踱步,他气得要死。

    看了看手表,已经凌晨两点了,还不见人!

    ......

    葛微当然承认这个男人对她很好,花不完的钱,住不完的豪宅。

    掰着手指数了数,已经六年了呀,时间长到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然而,她不敢停下向前的脚步。她心里很明白,在那些她看不到的地方,宋宴之指不定又是另一个模样呢。

    一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年轻英俊又多金,能耐得下寂寞吗?

    她从来都不敢赌人心,自然也不敢把所有的心思和希望全都放在宋宴之身上。

    当下开心就好。

    在这个纸醉金迷的世界心脏,这里满满都是金钱筑起的欲望,夜幕降临时,这里每一处地方都散发着诱人的甜腻气息。

    当初他们的基金会赚到了第一桶金时,Ava曾经带她偷偷去过一个很高级女性私人会所。

    装潢豪华的包厢里各色各样的俊男在一字排开任人挑选。

    Ava豪气洒了一沓钞票,男人们对她催之若鹜,展开猛烈追势,哄得她一整晚笑呵呵的,她随意点了一个皮肤很白净的小奶狗,收获了美妙的一夜。

    Ava怂恿她也挑一个,葛微摇摇头,好多荒诞的事情她都知道,但她自己真得很保守......

    就着,她突然就觉得很没趣。

    那晚回到家,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摸了摸旁边,空的。

    宋宴之出差了。

    她爬起来看看时间,凌晨三点了,不知道现在在干嘛。

    她又想起了Ava的话,“赚了那么多钱,肯定要来点刺激的慰劳慰劳自己。”

    她叹了叹气,又躺下了。

    她从来没有管过宋宴之,她明白自己也管不了的......

    ......

    在某个很平常的傍晚,一个女孩联系上葛微。

    她们约在曼哈顿中城的一家咖啡馆。

    对面的姑娘自称是哈佛的大四学生,叫Myrna,有着海藻般的棕色长发,跟葛微同年的。

    青春、甜美、温顺、毫无攻击性,人如其名,这个女孩像一壶甜美的橄榄油。

    葛微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确是宋宴之喜欢的模样。

    Myrna甜甜笑着任她打量。

    她打开手机,点开一张照片,是一个男人的背影,照片下端白色被子上绣着五星级酒店的logo,还露出了女人的一只脚。

    葛微垂眸一看,Myrna穿了短裙,桌子下的脚腕上纹着两个英文字母‘G.S’,跟照片里的那只脚一模一样。

    GS,Gaylen Song,宋宴之......

    Myrna保持微笑,以胜利者的姿态默默打量眼前这个亚洲女孩。

    这个叫Vivian的女孩穿了一身得体的黑色连衣裙,手边放了一个某大牌的通勤大手拎包,显然是刚下班。

    Myrna打听过,她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在某家很厉害的投行任职。

    Gaylen给她还帮她打通关系,还真让人羡慕。

    听说她跟Gaylen是同胞,学生时代就开始在一起了。

    这种像清泉一样的情谊能延续到今天,也算是一段佳话。

    Myrna轻笑了一下,作为佳话的终结者,她已经做好准备应对这个叫Vivian的女孩的咆哮。

    没有女人会愿意放弃Gaylen——一个如此多金且有魅力的男人,跟他粘上关系,意味着她家在约翰家族的地位会有一个质的提升。

    然而,对面的女孩却始终沉默着,没有她想象中的气愤和狂怒。

    “Congratulation。”祝贺你。

    那个女孩给了她一句祝福,然后起身走了。

    就这么简单?Myrna胜利者的喜悦立刻减半。

    对方就这样平静地走了?哪怕她往自己脸上泼一杯咖啡她也是可以接受的。

    ......

    香甜的糜烂还是被被剥开放在眼前,葛微心里头很难过,哪怕她准备得再多,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不伤心。

    她停在街尾,靠着墙,擦了把眼泪,往上仰着头。

    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她哭,她深深吐了一口气,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

    她想,Myrna能知道她的号码,坐在她面前,足以证明宋宴之是什么态度。

    如果她听话辞掉工作,回去认错,答应他乖乖地呆在家里,Myrna就会永远消失在她眼前。

    但她自己终身将会被困在名利场上。

    作为交换,葛微将会成为曼哈顿人人羡慕的贵妇。

    名利场上会有常胜将军吗?理智告诉她,没有的。

    今天走了一个Myrna,明天还有有新的Myrna,难道她斗智斗勇来一个赶跑一个?

    万一遇上他喜欢的呢?她要不要装大度和人家姐妹相称?

    葛微很早就想好了,她不想成为黄金鸟笼里的金丝雀,不想日复一日为了守住那只鸟笼去和其他更年轻漂亮的小鸟儿撕咬较劲。

    只要想到有一天宋宴之在笼子外端着红酒翘着二郎腿和旁人谈笑讨论笼子里哪一只小鸟儿更合心意时,葛微觉得自己真得会疯掉。

    她能忍受以往的黑暗,是因为知道未来是光明的。倘若连未来都是黑暗的,那她一直以来的坚持和上进就是一场笑话。

    她怀着悲痛的心情漫无目的走在第五大道。

    她的心情很糟糕,正要横跨马路到对面的商店买个点东西喝。

    刚踏出第一步。

    “砰——”一声巨响!

    一件巨物从高空坠落!摔在葛微身前不足五米的街道上。

    她的心脏骤然一跳,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西装革履的白发男人一扭曲骇人的姿势趴在街道上。

    他双眼瞪圆,视线正正望着葛微。

    他的嘴巴张着,舌头也不停地伸出,他脑袋贴着地面那一侧,血红色混合着米白色粘稠液体流淌出来,全身不受控制剧烈抽搐了好几秒才停下来。

    这个人跳楼死了!

    葛微的脑袋嗡嗡响,一片空白。

    周遭传来铺天盖地的尖叫声和车辆鸣笛声。

    她手脚发软,喉咙像堵了一团棉花一样,胃里一阵剧烈的翻腾,异物自喉咙狂喷而出。

    那具肥胖的尸体已经没了气息了,他的眼珠子还是瞪得圆圆的,死不瞑目。

    葛微惊恐万状,浑身哆嗦着,她伸出发软的手撑住墙壁才勉强站稳。

    如果她不是突发奇想要去对面买喝的,如果她继续往前走......

    上辈子的某些片段在她的大脑里反复轮播,她上辈子最后的记忆也是走在这里......

    那天就是很平常的一天,没有高兴,也没有伤心,更突发奇想要去对面买东西,她就是那样顺着这条路直走......

    她脸色煞白,嘴唇不受控制颤抖着,如置身冰窟,又似在万丈深渊里走独木桥,她头疼痛欲裂,冷汗淋漓。

    生与死的巨大冲击让她陷在负面思绪里无法呼吸。

    在她无法控制自己,濒临崩溃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男人搂着她的腰,拉着他的手腕带她离开现场。

    葛微木然坐在车后排。

    男人温柔地轻吻着她的脸颊,在她耳边呢喃,“别怕,没事了。”

    他灼热的气息包裹着葛微,只是搂着她的手却也在微微发抖。

    ——

    第五大道的某个高层办公室,穿着性感的女郎托着酒盘走进来。

    她的妆容精致妩媚,勾着红唇在笑,丰满迷人。

    酒盘紧贴在她的胸下,白色紧身女士衬衫里鼓鼓囊囊的,短窄的包臀裙下,那双黑丝美腿贴在中年男人的西装裤上。

    中年男人笑吟吟从托盘上拿下一杯酒,手背不经意间擦过鼓鼓囊囊的白衬衫,美艳女郎脸如桃花,娇俏地嗯了一声。

    在场的几个男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衣着考究的男女们在碰杯。

    庆祝他们又一场豪赌胜利。

    其中一个男人指间夹了跟雪茄,他靠在沙发上,扭了扭脖子,嘴里吐出一圈烟雾,望向窗外一片狼藉的街道,笑着摇头享受,“可怜的Able,他的公司被我们干到清盘倒闭,留下他他那个年轻貌美的妻子和一双可爱的儿女,这可怎么办才好?”

    ......

    散场走至楼下,宋宴之的好搭档Kevin拍了拍他的手臂,勾唇深笑,“我更喜欢刚刚那个老鬼今年新娶的乌克兰妻子,才十八岁,啧啧......”

    两人意味深长对视了一眼,读懂了对方眼里的信息,那老鬼早就不知道被多少人盯上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

    街道对面,曾经名噪一时的大亨破产跳楼引发的一系列骚乱他们并不关心,唯一烦的是整条路被封了半边,啧,影响出行了!

    道路拥挤,马路堵塞,黑色迈巴赫S650也不得不跟着前面的廉价福特缓慢前行。

    即将离开这个事发地之时,宋宴之无意中往后视镜看了一眼。

    一个熟悉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镜中,她煞白着脸,那具尸体就躺在她脚!

    男人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大脑一瞬间几乎要空了。

    车子紧急被叫停,跟在后面的车狂按喇叭,一时间喇叭声震天响。

    他的心脏剧跳,步伐很大,很快走到了街道那面,他一把拥住葛微,扭过她的头不让她看。

    不到十步的距离!

    要是她走快一点......

    这死老鬼死得真不是时候......

    宋宴之死死盯着那具尸体,胸腔燃起熊熊怒火,他薄唇紧抿,手臂无法控制抖动起来。

    差一点,就差一点,葛微差点死了!

    他的女孩血淋淋躺在肮脏的地板上,脑袋被砸裂了好大一条缝......

    血腥残忍的画面奇异地涌入他的脑海......

    宋宴之猛地一甩,不是的,该死的,只有一具尸体,他的女孩活生生的被他搂在怀了。

    失而复得,更显珍贵,他紧紧搂住身前的女孩,护着她走出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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