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微没有回复,默默地刷完群里的消息。
羡慕赞美之词溢满屏幕,没有谁会在这种时候泼冷水。
五个亿,她和宋宴之的名义捐赠给贫困助学基金和妇女儿童援助基金,连她初中学校都想到了……
她默默地关闭了屏幕。
宋宴之只告诉过她有意捐钱,但她并不知道是用这种方式去捐,葛微心里有种没法言语的触动。
她要去洗个澡,冷静一下。
洗完躺在床上,她的心情依然久久不能平复。
她翻出手机,拨通了他的号码。
那边很快接通了,电话里风声很大。
“出海了?”她问
“嗯,刚谈完事情。”男人笑着说。
他开了视频,手机里出现了他那种熟悉的脸庞,英俊沉稳。
他从打开了手上的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钻石,他拿起来放在在摄像头前,钻石晶莹剔透无杂色,切割面完美,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璀璨的光。
这是收藏级别的钻石,估计大八位数。
“刚刚拍下来的,你应该会喜欢。”他含笑说。
她想起她以前有个首饰盒,里面有很多五颜六色的钻石和宝石,全是货真价实的好货。
全都是宋宴之送的。
她当时就很迷恋这些亮晶晶的宝石,好看,又保值,有些已经被她做成了漂亮的首饰了,有些裸石则被她包起来放在首饰盒里。
那些宝石太大了,她很少带,但是真的是打心底里喜欢,放在盒子里,有空就拿出来摸一摸看一看,光看着,就能让人很高兴。
宋宴之那时候一直笑话吐槽她,东西藏着掖着,跟个石头没区别,葛微没理他,她喜欢的是这些宝石本身的美态和价值,又不是喜欢戴出去时被人羡慕的感觉。
笑话归笑话,那几年里,她的宝石盒子越填越满。
“宋宴之。”那双丹凤眼含情,她在喊他。
“嗯?”男人磁性的声音传了过来。
“其实,你不用对我那么好。”她的声音有些停顿,她有负罪感,她享受了这份好,又总觉得无以为报。
“怎么?你不喜欢?”男人挑挑眉疑惑说。
“你怎么捐款都没跟我说。”她呐呐地开口。
“你为这件事不高兴?我想给你个惊喜。”他笑着说。
“没有不高兴,其实你以个人的名义去捐比较好。”她叹了口气说。
“不,一开始,我想以你的名义去捐。后来一想,我认为我们的名字应该放在一起,这才合理,我们是一体的。”宋宴之笑着纠正她。
把钱捐给那些与他不相干的人也不是他的初衷。
他只想把钱捐给小时候受苦受难的小葛微,但时间是不能往回走的,那些小钱,捐给那些跟她同处境的人,她会高兴的。
他宋宴之愿意千金买她高兴!
但这些实话他不能直接讲出来,会显得他没有人情味。
手机那头,葛微的眼睛都红了,的确被他宽广的爱意感动到了。
男人微笑着,那几个多亿没有白花。
电话那头的女人果然感动得热泪盈眶,她的眼睛像有钩子一样,勾得他心痒痒的。
刚挂了电话,手机又响了。
宋宴之啧了一声。
新闻传播速度真快,他两三个小时前才表达了捐款意向,宋家大姐就打来了。
电话里宋家大姐对他表达了关心,叫他周末有空的话带女朋友回家吃饭。
……
葛微周四傍晚晚忙完手上的事情,开车去机场。
海东市飞广南市,时长才一个半小时左右。
落地后宋宴之独自一人开车来接她,他们随意吃了点东西,顺着熟悉的街道散步。
此时已经十一月了,海东市已经有了冷意了,广南市却正值初秋,昼夜温差大,白天闷热,晚上有点儿凉,西北风吹了一地落叶。
十一年过去,当时觉得崩溃无比的事情都被时间冲刷掉,只余下一点浅浅的痕迹。
“你还记得这里吗?”葛微停下脚步笑着说。
就是在这条街上,宋宴之扔了一百万支票给冯保。
宋宴之含笑,看着她,没有说话。
“一百万,你那时候还真舍得。”葛微啧了一声笑着说。
“我在那里好几年,花他们家的算起来都没有五千?”她摇摇头。
“读书不用钱?吃饭不花钱?”宋宴之笑说,他知道她以前过得很苦。
“那种山坳坳,读村小有国家补贴,只交一丁点伙食费,基本不花钱,要不怎么可能让我去读。”葛微感慨。
“我来到这里,才过上了好日子,德誉的奖学金给得很多,我每年考得第一,就能拿一笔钱。”
“光高一一年,我卡里就有三万多块钱了。”她抿抿唇笑着。
“三万多?这么少,怎么过?”宋宴之扭头看她,笑了。
三万多,当年也只够他疯一两个晚上,现在也之后一件衬衫的钱。
“三餐都在食堂吃,平时买点日用品,衣服又不买名牌,周一到周五穿校服,周末穿私服,夏天的衣服几十块钱一身,每个夏天买四五套,冬天的大衣外套买三四件能穿几年了。”葛微掰着手指认真地给他算。
“认识你以后,才经常超支,每次吃饭堂都刷我的卡。”葛微回想起这些,哼了一声。
男人看了她一眼,想起来了。
他没办饭卡,以前也从来不在饭堂吃饭,后来偶尔屈尊陪她吃,都是她打饭的,自然刷的也是她的卡。
饭堂的菜不好吃,难怪他每次剩下那些菜,她总是一脸肉疼,原来是心疼钱。
他笑着,“你那时候跟我说,我肯定会多给你点钱花。”
她才不要呢,她不要面子吗?
“我的卡在你那里,你以后多刷点随便造,你自己那点钱自己存私房钱。”男人含笑说着。
她累死累活的年薪都不够他割一次韭菜来得多。
“随便吧,反正我也花不了多少。”她哦了一声说。
她的年薪加上私人投资收益,钱已经多得花不完了,她又没有什么特别费钱的爱好。
钱多到这个份上,她自然没有什么烦恼,也没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生活过得和顺就好。
宋宴之含笑给她拢紧被风吹起的长发。
她没有父母亲戚,朋友也少。
宋宴之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样补贴妻子的娘家企业,更不用救济贫穷亲戚,这让他觉得自己少了点用武之地。
叶熙前几天还给他打过电话,明里暗里打听了一些葛微的私人情况。
要不要修复一下葛微和叶家的关系?
他扭头看了看身旁的女人。
算了,她现在情绪很安稳,还是不要徒增烦恼。
第二天,校庆日学校氛围很火热,来的人也很多。
门口插满了三十周年校庆的旗子。
各界校友、社会人士往来,校门口人多车多。
学校还外聘了一些安保维持秩序。
他们下车的时候已经有校领导在等待了。
助理拉开了车门。
葛微和宋宴之一起下车,皮鞋和高跟鞋踩在红地毯上,走了几步,和校领导在门口的牌匾旁合影。
宋宴之捐赠的数额大,借着这次校庆,市里有几位相关领导也来了,也算是给德誉三十周年校庆助力添姿彩了。
当地各大平台记者在旁边咔嚓咔嚓猛拍照。
他们被带到某间休息室,和校领导和市里的几位领导以及一些知名校友同处一室。
社交场合下,大家都温文有礼,相互交谈。
宋宴之身姿挺拔,宽肩细腰,又西装革履的,他眉目沉稳,自带精英气质。
他笑的时候显得整个人大方谦逊,在所有男士中最出众惹眼。
与他在西方的那一套锐利的毫不遮掩的流氓行径格格相反,在国内他表现得像个谦谦君子。
他笑意吟吟和各位领导、知名校友校友侃侃而谈。
市里的一个领导笑着跟他讲话。
宋宴之笔直地站着,认真聆听领导的讲话,微微垂下脑袋依然能够窥见他眉眼锐利,颜值过人。
一个在国外金融领域说一不二的大人物,依然保持专业耐心谦和的样子,别说七大姑八大姨爱了,叔伯辈领导们也爱。
这么年轻,又这么有爱心和社会责任感的男人,在场的人对他赞叹有加。
这种有大领导的公众场合,大家都时刻保持着谦虚的态度,葛微和宋宴之像陀螺一样连轴转。
领导跟他讲完话又跟葛微寒暄,着重介绍了广南市的智能产业发展,分析了一些新项目趋势。
领导那么用心推动本地相关行业发展,无论合不合适,哪怕如宋宴之葛微,都得摆出一个好好学生的态度。
宋宴之和其他人交谈时,葛微看见好像是林初行、蒋郢走了进来。
时隔多年,他们轮廓没变,身材只微微发胖了些,气质上成熟了不少。
他们两人往这边张望了下,看见宋宴之和市领导在交谈,向葛微点了点头,并没有走过来。
时间差不多了,人也到齐了。
相关捐赠人士签好了一些捐赠协议。
走了个过场,在三十周年的庆典舞台上高潮,捐赈仪式——葛微和宋宴之一同在舞台上,手里捏着巨型支票的一角,支票的另一侧是是校领导和省基金会的相关人士。
镁光灯咔嚓咔嚓的闪,台下的掌声热烈。
没有人敢不捧场,台上的那几个人,都是有名有姓的——市里的领导们、华尔街千亿基金创始人、知名投资人兼大企CFO。
这些个人平日里不是想见就能见的,想跟他们拉上关系的人海得去了。
今日有幸沾了校友的光才见到真人,等会儿能不能混个脸熟还另说,现在还不得使劲拍掌。
……
陆茹樱坐在观众席第二排,她的男朋友有德誉的股份。
庆典结束之后有个邀请制的私人校友会聚会——有身份地位的行业翘楚才能受邀入会。
德誉才三十年,能进校友会的三四十个人都是青壮年,最年轻的二十出头,年龄最大的也才四十几,这里头从商的居多,专家学者次之,从/政的也有几个。
葛微以前在香江,现在在海东市,她一直以来都不是混广南市圈的。
宋宴之更加,虽然宋家的企业深扎广南市多年,但他并没有接手,他本人长居纽约,事业也是在那边。
校友会的会长看着才三十出头,葛微总觉得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很热情,一直邀请他们同去,和其他会员共进晚餐。
“葛总,这么快就忘了我了,那年我还带着项目去香江见过你好几次。”年轻会长笑着。
“宴之,好久不见。”一道女声从背后传来,陆茹樱走向前,挽住了年轻会长的手臂。
“嗯?茹樱跟宋总认识?那两位更加要赏脸一起来吃顿饭了。”会长拉拢着他们说。
“你忘了吗?其实好久以前你们还在这里一起打过一场球,我们、宴之、葛微、初行和蒋郢都在。”陆茹樱弯唇笑着对他男朋友说。
“哦?这么有缘吗?都怪我记性差,见面不相识,今晚我自罚三杯,给宋总赔罪。”会长讶然一笑。
机会不是时时有的,今天说什么也要请到这两尊大佛到场,如果能说服他们加入校友会就是天大的喜事。
“这是杜游,是德誉的股东,他们家在本省和隔壁省份的很多私立学校都有股份。”陆茹樱介绍说。
杜家专做教育板块,这些年,名气有,但是始终不温不火,杜游一直有意拓展其他业务,无奈也一直不如意。
校友会是资源互享,互帮互助的。
这两人是投资界和金融界的大拿,有地位,有眼界,有资源,有信息渠道,大拿的一句话,比什么都好用。
手里口头再漏点有用的东西下来,也够他们琢磨一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