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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

    “亲爱的旅客朋友们,感谢您乘坐我们的航班,我们已安全抵达目的地……”

    随着飞机落地的播音,夏悦睁开眼睛。走道里已经站满了心急的旅客,她不赶时间,便坐着等人散去。

    手机壳是镜面的,照出疲惫的一张脸,她给黑眼圈抹了点遮瑕,涂了下口红。

    低头补好妆,看过道里的人没那么挤了,便起身拿行李箱。

    由于个子小巧,不免有些费力。旁边热心的男士搭了把手,夏悦赶忙道谢。

    拖着行李箱出来时,她径直走过接机的热闹人群,找了个角落,点开打车软件正要下单,手机却弹出了语音电话。

    “喂?姑姑,我刚落地,准备打车过去……”

    “阿杰堂哥的航班比你晚半个小时,家里安排了司机去接,不如我跟他说一下,你坐他的车一起过来?”

    夏悦愣了半秒,“哪个堂哥啊?”

    “你不记得了吗?就是阿杰大伯的儿子阿珩啊,他们最要好了,他一个大忙人,特意从国外赶回来参加阿杰的婚礼!”

    “啊,”真是陈嘉珩啊,她有些恍惚,下意识的拒绝,“那太麻烦了,我们也不熟,我打车很方便的……”

    “也是,你们本来就没见过几面,你都有五年没来海城了,”姑姑听了她的话,兴致也不高了,“那你自己打车吧,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挂了电话。

    夏悦看着手机苦笑,姑姑生气也正常,五年前她拒绝对方安排的相亲,义无反顾的离开海城,就再也不是那个让姑姑满意的乖侄女了。

    最近时常怀疑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但好像也说不上后悔。

    从十八岁到二十五岁,在海城生活的七年里,她就像一个误入的路人甲,清醒的在不属于自己的美好梦境里游走,时刻担心梦醒后被打回原形。

    离开海城后,普通如她,三十岁依旧一无所有,却终于可以摆脱寄人篱下的卑微身份,平等的面对这座城市和人。

    陈嘉杰的婚礼是明天,夏悦本来打算当天直接去酒店,结果姑姑来了一句“你要是很忙,就不勉强你过来了”,她便提前了一天。

    五月的阳光很好,出租车沿着金色的海岸线,一路开往海城最高端的别墅区。

    伴随着轻柔的海风,夏悦再次踏进了景澜湾8号,见到了姑姑一家。

    二十五岁的嘉杰不再是当初傲娇的小屁孩,高大的青年彬彬有礼的叫她表姐,对她的到来表示欢迎。

    姑姑比五年前富态了一些,但依旧美丽优雅。姑父看着倒是苍老了不少,头顶也稀疏了很多。

    十二岁的小表妹嘉茜不太记得她了,用一双咕噜噜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她,“悦姐,你和妈妈长得好像啊!”

    夏悦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是吗?你也很像妈妈啊,越来越漂亮啦!”

    坐下叙旧,姑父问她近况,“阿悦还没找对象?”

    夏悦有些拘谨,“没有遇到合适的!”

    姑父打量了她一下,“我记得你比阿杰要大几岁?”

    “是的,我比他大五岁!”

    “你都三十了吗?”姑父显得很惊讶,而后意味深长的说,“那要抓紧了,女孩子青春就这么几年,可不要只顾着忙工作!”

    夏悦忍住不适,刚要点头表示受教,正义使者嘉茜忍不住为她发声,“爸爸你思想太传统了,三十岁单身怎么了?嘉珩哥都三十三了,不也没结婚吗?”

    “孩子话!阿珩是男人,男人只要有能力,玩到五六十岁再结婚都不晚……”

    嘉茜嘟囔,“你这是偏见!凭什么女性就不能拼事业?”

    ……

    父女俩在那里辩论,夏悦却有些失神,陈嘉珩还没结婚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只是好奇他这样的人,最终究竟会为谁而停留。

    他这样的人,家世地位长相能力样样不凡,确实也有“玩”到六十岁的资本。

    当天下午,夏悦并没有见到陈嘉珩。因她准备参加婚礼的着装过于随意,姑姑看不上眼,拉着她和嘉茜买裙子去了。

    这让她想起十二年前,十八岁的她第一次来海城,因为土气的穿着和黑黄的皮肤,嘉杰一见到她就说是乡巴佬,第二天姑姑就带了她去买新衣服穿。

    那时候她穿什么都不好看,进试衣间就像是被绑架了一样,连看镜子的勇气都没有。

    而这一次,姑姑让她试穿的几条裙子,嘉茜和导购都赞不绝口。

    比起裤装,夏悦知道自己是更适合穿裙子的,不过也认为她们更多是好心捧场。

    比起当年,姑姑这次显然也是满意的。最终买了款绿色抹胸泡泡裙,因为嘉茜说像迪士尼在逃公主,和她的粉色小裙子很配,她们就是最美姐妹花。

    接着又买了高跟鞋和耳饰,夏悦以为这就够了,姑姑却说明天还要早起去做造型。

    只能说上流社会的婚礼果然不简单。

    表弟婚礼当天,夏悦陪着姑姑应酬了一些要好的宾客,不自觉喝了几杯果汁,肚子实在是忍不了了,才小声跟对方说想去洗手间。

    姑姑皱眉,“仪式就要开始了,你赶紧回来!”

    夏悦赶忙去找洗手间。

    上完厕所,却不怎么想回到衣香鬓影的大堂。就在刚刚,她站在姑姑身边,感觉好像又变回了二十几岁,像个听话的木偶一样,听着姑姑把自己介绍给那些贵妇,只差把“有好人家介绍没”写在脸上。

    她没兴趣听她们说谁谁谁中年离异,谁谁谁小三上位。

    离结婚仪式还有十多分钟,她在长长的圆形走道里放慢了脚步。

    正午的日光从复古的玻璃窗照进来,像一束束光圈打在了地上,倘若有人走过来,就像天然的聚光灯,一定很耀眼,她想。

    然后下一秒,转角处的“聚光灯”,迎来了它光芒万丈的主人。

    来人身穿笔挺的西装,修长的身影被剪裁得恰到好处,眼睛被阳光照得微阖,显得慵懒又随性。

    时间静止了半秒,夏悦用力掐着手指,微笑地同对方打招呼,“嘉珩哥,好久不见!”

    陈嘉珩依旧垂着眼,往她身上看了看,似在回想。

    夏悦有些尴尬,恐怕他不记得自己了,连忙解释,“那个,我是……”

    好在陈嘉珩还是想起来了,“你是阿杰的表姐!”

    夏悦松了口气,重复着他的话,“是的!我就是阿杰的表姐!”

    说完才觉得这话真傻。

    陈嘉珩礼貌的点头,“你好,夏小姐!”

    男人说完这句话,似觉得好笑,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我是阿杰的堂哥,夏小姐倒也不必跟着他一起叫哥哥,我们家这边不讲这些虚礼!”

    言下之意是,别乱攀亲戚。

    夏悦感觉自己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她慌乱地低下了头,难堪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对,对不起!”

    女人拎着裙摆匆匆跑过他的瞬间,陈嘉珩听到了一个小声的羞愧的道歉。

    他眉头微皱,看着那个惊慌的背影穿过一道道阳光,像是被割裂成破碎的形状。

    夏悦神色平静的回到婚礼会场,看着一对漂亮的新人在神父面前宣誓,交换戒指并亲吻对方。

    浪漫的花瓣雨也落在了她裸露的肩头,她觉得有点凉,便去更衣室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更衣室旁是花园露台,她刚要推门出去,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你看到夏悦没?”

    这是一个微哑的娇媚女声,也可以说是曾经一度让她恐惧的声音,声音的主人来自嘉杰同父异母的姐姐,陈嘉敏。

    “嗯。”

    另一个淡淡的声音,则是刚才称她为“夏小姐”的男人。

    “听说夏婉茹又在给她卖力推销,离婚的有病的来者不拒,这对姑侄的吃相可真难看啊!”陈嘉敏哼笑,“我还听说,还有人开玩笑,说你们男未婚女未嫁,近水楼台先得月,想撮合你们呢!”

    陈嘉珩的声音有些不耐,“所以呢?”

    “就觉得很好笑,她们不知道,你最厌恶的就是夏婉茹这种小三上位的贱人!我很好奇,夏悦那么像她,你得多恶心啊!”

    陈嘉珩没有说话,有那么一会儿,夏悦才又听到他的声音,“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夏悦?”

    “因为她下贱!”陈嘉敏的声音徒然拔高,“当年她勾引我爸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被我撞见了,我说不定又多了一个’小妈’!”

    “我说过,以三叔的习性,这件事多半她才是受害者!”陈嘉珩声音淡淡。

    “你总是帮她说话,难怪她以为能攀上你!”

    “攀上我?我和夏悦?你在开什么玩笑?”陈嘉珩语气困惑,“要不是今天看见,我都忘记了有这么一个人……”

    “可你一直很照顾她。”

    “我印象中我们没见过几次,至于你说的照顾,”陈嘉珩慢条斯理的指点堂妹,“阿敏,你我什么都有了,不妨做个善良的人。”

    所谓的“照顾”,只是居于高位者,对底层出于同情的举手之劳,就像你丢给路边流浪狗的半根香肠,但你还会记得那只流浪狗吗?

    他的言下之意,如今的夏悦总能听得很明白。

    “呵!我的善良,她这种人可不配!”陈嘉敏语气不屑,又试探的问,“夏悦好歹也有几分姿色,如果她不要脸勾搭你,你会不会上钩?”

    “阿敏,你说话不应这么刻薄!”

    “知道啦,那我换个说法,如果夏悦主动找你表白,你会考虑接受她吗?”

    陈嘉珩似被追问得有些无奈,但还是很快给出了答案,“不会!”

    “为什么?因为她长得不够好吗?也是,你还记得她当年来海城的样子吗?土肥圆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词……”

    “陈嘉敏,以貌取人只会显得你肤浅!”

    “可你的每一任女友都很漂亮!”

    陈嘉珩应该是在思考,放慢了语调说道,“像三婶这样出身艰难的人,一旦抓住机会就不愿放手,某些层面我佩服这种野心,但也知道我们不是同类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伤害,我不会假设我们有任何可能。”

    听着他们的对话,夏悦原本已经麻木了,这时却有些想笑,原来在陈嘉珩眼里,她就是那种有野心的不择手段的女人。

    所以刚才在走道,自己那一声“嘉珩哥”,对他来说是有多冒昧啊!

    “说得这么复杂,简而言之就是你看不上她,怕被纠缠呗!”

    “陈嘉敏,你真要改一下口无遮拦的毛病!”

    口无遮拦,但一语中的,陈嘉敏至少爱恨分明活得坦率。

    真让人羡慕啊,夏悦心想。

    参加完这场盛大的婚礼,夏悦不顾姑姑的反对,买了当天的机票返回c城。

    嘉茜说她像迪士尼在逃公主,可她哪里是公主。

    她是小丑。

    只有愚蠢的小丑,才会惦念一个看不起她的人。

    五年前她选择离开,想证明自己和姑姑不一样,私心期许或能得人另眼相待,却不过是一场疏离的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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