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两场意外的穿插，亲选过后，也要将近午后了。
既然这大长老的位置空着，古尊原先选的两个人，自然都不会再跟着他了。
其余长老本想着把这两人让给姜离，也算给个面子。
不过姜离却笑着没要。
最后，只拎了个沈落棠回去。
美其名曰，宁缺毋滥。
——
从外厅通向内阁宿房的路弯弯绕绕，经过阁角楼道，迎面而来的旋梯扶摇直上。
“你来青冥阁，这目的并不单纯吧？”
沈落棠跟在姜离身后走着，突然被这一问，脚步不禁顿了顿。
“来青冥阁的人，目的都很单纯？”
没想过女孩会这般反问，姜离一愣，随即笑出声来。
“当然不是，像我就不够单纯。”
“你？”
沈落棠当然知道窥探他人秘密是不好的，但是被姜离这坦坦荡荡的话一吊，还是忍不住有些好奇。
“半是反省，半是避难吧。”
姜离无所谓地耸耸肩，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沈落棠却很清楚，所谓不在乎，无非是经历的太多，懂得舍得。
而这样的人，往往有着许多的故事。
不过沈落棠没再刨根究底，比起旁人的隐私，她对如何接近谢权野更感兴趣。
“你觉得阁主怎么样？”
姜离闻言，脸上的笑意隐了隐，随即半眯着桃花眼，侧过头来看向沈落棠。
“你对他很感兴趣？”
感兴趣，当然感兴趣。
但是这话可不能直说。
“我怕不了解一下，又会被他一掌轰飞出去。”
沈落棠幽幽地说着，眼底划过一丝哀怨。
一想到这男人把自己拍飞的事情，沈落棠就忍不住生气。
但是奈何这是未来的帮手，她也只好忍着气，先顺着他的脾性。
“小姑娘这是生气了？”姜离望着沈落棠眼中充斥的怨气，顿觉可爱，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他就那臭脾气，有时好有时坏，不必管他。”
这话听着不太像属下对上司的态度，倒更有种朋友的亲近。
沈落棠心底腾起一抹疑惑。
她没有注意到，姜离看向她的眸子变得越发深沉。
“走吧小姑娘，我先带你去你的房间。”
姜离没打算再多言，说完这句，便转过身来，向前走去。
沈落棠看着姜离淡淡的神情，也没好意思多问，只好迈着大步紧跟着姜离。
姜离很高，沈落棠站在她身边，才堪堪够到她胸前。
所谓人高腿长，姜离的一步，可以抵得上沈落棠的好几步了。
一路上，沈落棠几乎都是小跑着的，只有快步行走才能勉强跟上姜离。
“就是这里了。”
姜离停在一间房前，伸手推开木门。
“看看吧，我可没亏待你。”
姜离说着倚在门旁，挑眉示意身旁走得有些气喘的沈落棠。
新房入眼，沈落棠的第一感觉就是干净舒适。
整洁的白墙，一套檀木细刻的桌椅；桌前，水果、糕点、玉壶皆是整齐地摆放着，待人采撷；一张宽大的木床似还萦绕着缕缕檀香，惹人心神沉静，欲枕眠。
“怎么样？还满意吧？”
沈落棠回神，看着身旁一脸戏谑的姜离，神色有些不自然。
“其实没必要这么好的。”
没必要这么好的房间，也没必要对我这么好。
欠了太多，我会还不起的。
“无妨。”姜离肆意一笑，眼神中透出些许认真，“你值得这么好。”
沈落棠的神色不禁恍了恍，拉着包袱的手微微收紧，指尖不自在地划过腕间的异物。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份好意，便只能道了句“多谢”，随即转身就要进屋。
“等等！”
见她要走，姜离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急什么？”说着，她从袖中抽出一瓶药膏，塞进沈落棠手中。
“这是涂外伤的药，老谢的力量我有数，你这伤势怕也不轻。”
略含担忧的话语侵入沈落棠耳畔，她望着手中的药膏，下意识想要拒绝。
“你要敢推辞我就亲自帮你上药。”明媚的声线一转，沈落棠能听出其中隐隐的威胁。
她手里捏着药膏僵了一瞬，看着姜离一本正经地就要拉着她回房给她上药的样子，最后还是认命地收下了。
“不用了，我收下就是了，今天的事，谢谢大人了。”
沈落棠赶忙缩回了手，猛得向后退了一步踏入了屋内，语气中带了些许疏离。
“大人今日也辛苦了，阿棠就先不打扰您了。”
说着她朝着姜离点点头，毫不犹豫地掩上了门。
被关在门外的姜离哭笑不得。
她又不会真的进去，瞧这小姑娘防她跟个防狼似的。
不就拿个药嘛，又不是给她送黄金，一口一个大人的，也不知道这疏离劲儿是跟谁学的，对她好一点，就只想着拒绝。
让她姜离吃闭门羹的，她是第一个。
把她姜离当狼防的，她也是第一个。
也不知道是该说这小姑娘胆真大，还是该笑她胆太小了。
——
亲选过去后的两天，沈落棠都闲得很。
每日修炼修炼，吃吃喝喝，整个人空到发霉。
大约是老天爷看不惯她过得这般舒爽，好不容易走了个“古尊”，又一个“古尊”在暗处蠢蠢欲动了。
这日午后，艳阳高照。
沈落棠刚用完膳，正打算回房补个觉。
路过阁角时，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声刺入耳旁。
“呦，这不是鼎鼎有名的阿棠姑娘嘛。”
转角处的门口，女子身着一袭蓝衣，抱着一堆刚晒完的衣服，悠悠地走到沈落棠跟前。
她本是大长老手下的弟子，名唤褚玥。
因着姿色不错加上伶牙俐齿，在古尊面前还是极受宠爱的。
能进青冥阁的人，修炼底子是绝对不差的，但是奈何褚玥心思不在这儿，这些年来的修为着实堪忧。
原先古尊在的时候，她倒还能有一席之地，如今古尊不在了，她在青冥阁的地位，那是肉眼可见地下降。
一个过惯了被人尊敬的生活的人，让她突然跌落谷底。
褚玥那叫一个恨哪。
阁主她是抱怨不了的，那这仇恨就只能转移到沈落棠身上来了。
都怪她！
要不是她从中闹事，大长老又怎会被罚？
褚玥越是这般想，面部神情越是狰狞可怖。
沈落棠侧头瞥了她一眼，见来者不善，并不打算理会。
“不过是拿了个第一名罢了，你嚣张个什么劲！”褚玥见沈落棠无视自己，越发恼怒，她一摔衣服，大步上前拦住了沈落棠。
沈落棠不禁皱眉。
这女人，有完没完了。
“看你也不见得多好看，也不知道阁主怎么会瞎了眼护着你的，呵，表面上人模人样的，背地里还不知道做的什么勾当呢！”
褚玥嗓门尖，堵着沈落棠这样一番破口大骂，引来了不少人。
“你说够了？”沈落棠看着眼前的女人，面色微冷。
“怎么？你心虚了？”
褚玥面含挑衅。
“不就是睡来的么？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你爹要是知道了，恐怕会后悔留了你吧？哦！不对，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爹估计也……啊！！”
还不待褚玥结束这恶心的辱骂，沈落棠已经伸手用力掐在她肩膀的穴位上。
“啊！松……松手！！”褚玥痛呼出声。
她抬手死命抠着沈落棠抓在她肩上的手，锋利的指甲，在沈落棠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换来的，只有沈落棠越发狠厉的招式。
褚玥觉得沈落棠一定是疯了。
沈落棠的确疯了。
至少在周边人看来，确是如此。
没有一个人敢上来劝架，因为沈落棠此时的样子实在是可怕。
猩红的眼底，青筋暴起的手臂，阴沉的不能再阴沉的脸色，无一不在昭示着女孩内心的暴怒与疯狂。
褚玥触了她的逆鳞了。
她可以说她，可以骂她，可她居然敢污蔑她的爹娘，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
“别……别，我，求……求你……”
沈落棠捏的那叫一个准，每一次都恰好点在最具疼痛的穴位上。
褚玥哪里受过这样的折磨，很快她就受不了了。
“道歉！”
不似往日的轻柔，沈落棠的语气强硬无比。
她一手虚掐在褚玥手臂上，眸色昏暗，一张阴云密布的脸在褚玥面前缓缓放大，褚玥吓得一颤。
“对……对不起。”
“大声一点！”
“对不起！”
褚玥用带着哭腔的嗓音吼着，沈落棠这才满意的收回了手。
“别再让我听到，不然就不是今天这么简单了。”
沈落棠退后两步警告道。
褚玥苍白着脸，低头站在原地，看着沈落棠松了手，退了回去，这才渐渐放松了下来。
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双眸，没有人发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意。
就在沈落棠侧身要绕过她的时候，她骤然伸手拦住，一巴掌就要呼过去。
“你个贱人！”
沈落棠眸色一闪，看着迎面而来的掌风，她没有躲开。
“啪！”
毫无意外，一掌正中打在沈落棠的脸颊上。
这一掌，褚玥可用了十二分的力气。
脆声一响，沈落棠半张脸都红肿起来。
“你！”褚玥吃惊，她着实没有想到这一掌能打中沈落棠。
她以为她会躲的。
望着沈落棠红了半边的脸，褚玥先是一阵惊慌，随即就得意兴奋起来。
“让你掐我，哼，还敢要我道歉，贱人！”说着，褚玥又一巴掌就要呼来。
然而，还不待她动手，一道红光就从一旁袭来，褚玥瞬间就摔了出去。
“敢动我的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不远处，姜离暴怒的声音款款传来。
众人转头，但见姜离和谢权野一同朝着这儿走来，两人的脸色都不是甚好。
眼观鼻鼻观心，围观的人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来。
“这是怎么了？”谢权野看着被轰倒在地的褚玥，不悦地蹙了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