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棠的眼神中蹦出一抹狠戾,她抬手转了转腕间的东西,感受着金属摩擦的刺痛。
这个韩裘是真的够胆大也够自信的。
做了这般令人唾弃的事,还能悠然自得地用着自己的名,坐在这御史的位置上。
也着实让人佩服。
“认识他?”
谢权野看着沈落棠不太对劲的神色,心下也有几分明了。
“他从前是沈府的总管。”
沈落棠也没有隐瞒他,既是要请人帮忙,就要共享所有消息。
谢权野闻言敛眸,心下多了份算计。
——
正当未时。
炎王府内暗波涌动。
书房之中,身着华衣的男子懒洋洋地靠在屋中的躺椅上,百无聊赖地扇动着手中的书。
精致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薄唇微启,墨发倾洒如瀑,一顶玉面金冠带得方正,白金玉佩垂下,无一不显示着他身份的尊贵。
常言道,眉目如画,公子如玉。
若是不究责他此时的行为,倒也有几分储君的做派。
“怎么样,美人,你想好了么?”
萧衍凤眸撩起,望着眼前衣衫不整,瑟瑟发抖的丫鬟,眼底有些不悦。
磨磨唧唧的。
不就是伺候他一下,就让她这般为难?
小丫鬟环抱着香肩微露的自己,屈辱地垂下头,双手捏得衣衫生紧,声音干涩却坚定。
“王爷莫要逼卿儿,卿儿是嫁过……啊!”
一而再再而三被拒绝,萧衍怒了,也不管这小丫鬟同不同意,起身一把将人拎了起来压在门上。
“本王管你嫁不嫁人,本王要你,是抬举你!”
萧衍禁锢着卿儿挣扎的双手,启唇就要向下撕咬。
衣衫半褪,玉兔尽出,萧衍的眼神瞬间变得滚烫。
他松开扣着卿儿玉指的手,作乱的大掌愈发肆意妄为。
卿儿被他折磨得早已无力挣扎,只是眸中含泪,沦为他怀中的一汪春水。
萧衍满意于卿儿的臣服,他贪婪地低头,正欲允吸这眼前的美好。
“嗖!”
箭声不合时宜地刺穿薄薄的窗纸,划破了逐渐炙热的空气。
萧衍闻声急忙起身查探,眸中又惊又恼。
他转头看向卸了半身衣裳,哭得稀里哗啦的卿儿。
心中不觉更加烦躁,他抬脚踹向面前的女人,话语间蕴含了暴怒:“滚滚滚!”
小丫鬟蹲下身拉起衣衫,呜咽着跑出了门外。
“最好别让本王知道是谁!”
被打搅了好事,萧衍气极,他猛力一掌拍在桌上,那红木书桌瞬间炸了个粉碎。
萧衍猩红着眼,浓烈地喘着粗气,本身柔和的五官,此刻也显得狰狞。
果然欲求不满的男人,惹不起。
不过好歹是当今炎王,这脾气收得住,也控制得好。
只是一会儿功夫,萧衍就冷静下来,平复了心情。
他斜目看向墙角半没的箭羽,抬步走去,伸手拔下。
这是一封箭书。
萧衍凤眼微敛,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其展开。
“今晚亥时,沈家劫帐。”
句子很简短,语意却很犀利。
萧衍看了不禁心下一跳。
沈家?账本?
这好像……已经是许久以前的事了。
萧衍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五年前,他还是一个并不得宠的六皇子。
说是过继在皇后的名下,其实这身份还是不尴不尬的。
偏生他野心勃勃,盯上了这储君之位。
没有天生的宠爱,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争取。
那时的沈府还是权倾朝野的丞相府,世人皆知丞相沈钰待主忠心耿耿,别无二心。
可奈何自古功高盖主者没有好下场,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朝廷中便广传留言,说这沈府贪污贪脏,欺上瞒下,其心当诛。
沈钰清明,这一生平步青云,凭着一身忠贞坐上的相位,没料过太多的险恶。
他自觉身正不怕影子歪,不惧流言,却不想,这一次,也有上头的那位在其中推波助澜。
沈府的灭门,萧皇的手笔其实也不在少数。
他当年重用沈府,可以排除万难将它扶正;如今觉得碍了眼,自然也能纵容了这番流言四起,祝它倒台。
可以说,最是无情帝王心。
而他萧衍可不管这朝廷之中何人忠贞,何人奸险,他只知要夺帝王心,就必要先顺他的意。
所以这次,他自荐做了萧皇的刀。
那日傍晚,他领头带兵,攻入沈府。
以贪污之罪,欺君之名屠沈府全家。
“一个不留!”
可偏偏还是漏走了一个。
——沈家千金,沈落棠。
他本该差人去追的,但是转念又觉得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姑娘独自一人也活不下去。
立功心切,他也就打了个马虎眼,蒙混了过去。
果然,萧皇得知沈府被灭后,眉开眼笑。
而他萧衍,作为立功首臣,被封了炎王的王位,又副赐了一座府邸。
如今的荣华富贵,可以说是踏着沈府的鲜血换来的。
可他从不觉得愧疚。
总归这朝廷就是如此,若那日,做萧皇手中刀的人不是他,那也会有其他人来代替的。
可是做刀,并不是全无风险。
就比如现在。
对于这封手中的箭书,萧衍是不大相信的。
他自觉那小姑娘活不到如今,就算活到了,也没那个能耐带人来劫沈家的账本。
可他却又不得不去走一趟。
如果这事是假也就罢了,可若是真的,那很多事情可就麻烦了。
账本一旦被盗,很多真相指不定就能呼之欲出,如果最后查出了沈府的清白,那他一定是那首当其冲的替罪羊。
毕竟真正的罪魁祸首滴血未沾,而带人灭了沈府满门的那把刀,是他萧衍啊。
萧衍收了信,望着窗外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声色中腾起一抹凝重。
“来人,送佣金去青冥阁,就说今日亥时,圣源古墓,求援。”
——
谢权野手下办事效率极高,这才小半天过去,就已经有消息了。
深夜,沈落棠正打算合衣而眠,谢权野却找上门来了。
“你是说,账本在圣源古墓?”
听说有消息,沈落棠快速跟着谢权野出了门。
一路上她追着谢权野问了半天,总算把事情弄了个明白。
敢情这男人,就是想玩个喊贼捉贼的游戏。
那箭信是他叫人发出的,假装劫帐的也是他派出的人。
本来还愁着不知道藏账本的位置,这下好了,萧衍又一封书信过来请求支援,报地址报得那叫一个爽快啊,就怕谢权野不带人去。
他估计也是没料到谢权野会掺和这件事,毕竟杀手阁和皇家向来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所有江湖中的杀手阁,一律不准主动插手朝中之事的。
可偏偏这次他主动邀请,这可不正中谢权野下怀,大摇大摆带着她去了么。
想想也觉得萧衍挺惨的,这自己人打自己人,能闹出个什么名堂?
总归都是他们这边讨好。
这腹黑的老狐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