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徒

    殊劫在路上其实找到了很多次逃跑的机会,但是她想起辛阳口中所说的伯攸大人,想起在自己小时候,伯攸的父亲武昌曾经带着他去找师父皇唐真人看病,那时两人有过一面之缘,就此看来,也算是故人了。

    她与这世间的联系实在太少,既如此,去见一面也未尝不好,去看看师父当初救下的孩子,也算是聊以慰藉了。

    辛阳率众人进宫。三个孩子没见过这样的宫殿,一路都在东张西望,殊劫害怕他们乱跑,只能紧紧地抓住孩子们的手。

    已近黄昏,他们在大殿上面见了伯攸。辛阳正在禀报案情,殊劫把头抬起一点,悄悄去看伯攸。

    这年轻人看起来可不像是小时候生过大病的样子,殊劫想,师父的医术果然高明。她又仔细去瞧伯攸的那张脸,与小时候记忆里的那张脸相比,确实长开了,跟他的父亲武昌有些许的相似之处。殊劫看着他的样子,莫名地觉得亲近。

    正愣神间,一旁的辛阳突然戳了她一下,殊劫这才回过神来。伯攸看着她笑了笑,道:“听辛阳说是你救了这三个孩子?”

    殊劫颔首道:“是,一点小事,不足挂齿。”

    “你叫什么名字?”

    殊劫说完自己的名字,略一思索,又道:“我来自不逝山,长生殿。”

    伯攸显然对此有些不可思议,语气十分急切:“你——你是从不逝山来的?那你认得皇唐真人么?”

    殊劫笑了笑,道:“岂止认识,皇唐真人乃是我的师父,我是他的小徒弟。”

    伯攸往前走了几步,到殊劫的跟前来,仔仔细细地瞧了她半天,笑着点了点头:“是了,当初父亲带我去长生殿,临走之前,我们见过。”

    殊劫也笑了出来,没想到他还记得。

    晚间伯攸将殊劫与枯雪二人留下叙旧。但要真说起来,也并无什么能交谈的事情,于是话题也只能从皇唐真人的身上转来转去。

    “自从你们走后,师父的身体便每况愈下,不多时日就去世了,我和师兄师姐们虽焦虑万分,却也毫无办法,这可能就是师父的极限了吧。。。”

    伯攸的脸上露出奇妙的神色:“若不是我,他或许会活得更长久。。。”

    殊劫听完这话一时有些疑惑:“。。。伯攸大人为什么这么说?”

    “你的师父。。。什么都没有跟你们说过么?”

    殊劫盯着伯攸,缓慢地摇了摇头。

    伯攸放下酒杯,望着天上的一弯月亮,道出实情。

    “皇唐真人已死去多时,很多事情如何隐瞒也都没了意义。”伯攸叹了口气:“最初子青与皇唐乃是一对恋人,后因观念不和而分道扬镳,子青仍统御中州,而皇唐则跑去了不逝山避世不出,一心求长生去了。不过那时子青已有身孕,生下一子,名武昌,就是我的父亲。”

    枯雪在旁听得瞠目结舌,他略一侧头,见殊劫脸上神情变幻莫测,五彩缤纷,想来也正在消化伯攸所说的话。

    “后来子青离世,父亲有了我。但我幼年时体质孱弱,很多医师都断言我活不过十岁。眼见年岁将至,父亲只好去不逝山求皇唐真人想想办法。”

    “皇唐真人——也就是我的爷爷,并非什么高明的医师,但他自觉亏欠父亲,因此用了最简单的一个方法,救了我的性命。”

    殊劫声音艰涩,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是什么。。。方法?”

    伯攸转过头来,看着殊劫,一字一顿道:“以,命,易,命。”

    殊劫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似雪。

    她僵硬地坐着,脑中浑浑噩噩,但想起皇唐真人时又格外的清明。师父的身体如此急速的衰败原来竟是。。。

    如果没有这场求医,或许师父会再陪她很久很久,或许师父就能有时间来参破长生之法了。。。

    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这本是师父自己的选择,他牺牲了自己,救了伯攸,伯攸是他儿子的宝贝,师父应是无怨无悔的。

    “你是不是恨我?”伯攸已经重新坐下来,给自己又斟了一杯竹叶酒。

    殊劫摇了摇头,道:“怎会呢?师父他,自己做出了选择,做徒儿的,也只能尊重他的选择了。”话虽是这么说,但殊劫的心里还是堵得慌,但又实在无处发泄,伯攸本人虽是受益之人,但真要让殊劫把怨气发泄到伯攸身上,细究起来却也着实无辜,况且,她这时才终于明了为何伯攸总给他一种亲近之感,这张脸确实有和师父相似之处。

    殊劫只能借酒消愁,喝了个酩酊大醉。

    到了第二天,接近中午,殊劫才晕乎乎地从床上爬起来。殊劫叫了几声枯雪的名字,烙印中毫无反应。不过枯雪昨天饮的酒并不比殊劫少多少,看来是还未清醒过来。

    殊劫去找伯攸时正巧碰上辛阳在与他商议这三个孩子的安置问题。一看见殊劫过来了,三个孩子立刻叽叽喳喳地围了过去,殊劫无奈又怨念地看了辛阳一眼,这三个可真成了辛阳带给殊劫的大麻烦了。

    “我本来想让辛阳把他们送回老家,找些亲戚或与他们父母相熟的人来教养他们,但现在你来了,”伯攸笑了一下:“不如我们问一下孩子们自己的意愿。”

    辛阳依言走到那三个孩子的面前,蹲下身子问道:“你们愿意跟着殊劫上山去,还是——”辛阳没说完,一个看着略大些的男孩儿便开口了:“殊劫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哎——等等——”殊劫急了一脑门汗:“你们都不问问我的意愿么???我可没说自己要收养他们!”

    没等伯攸说什么,三个孩子已然哭了起来,大殿上闹哄哄的,搅得殊劫宿醉的脑壳像要炸开一样。殊劫拿小孩子没办法,只能妥协。

    “好了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会陪着你们的,好不好?”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听殊劫这么一说,立刻破涕为笑,欢天喜地的围着她转。殊劫恼怒地瞪着辛阳和伯攸:“这下好了,多了三个小尾巴,以后可让我怎么出门。”

    伯攸哈哈一笑:“长生殿若只有你,实在冷清,有几个孩子陪着,总归有些人气。”

    殊劫低下头,摸摸几个孩子的脸蛋儿,想起了自己的师父,还有师兄师姐们,往日长生殿里的欢乐日子仿佛就在眼前,又好像过了许久。

    殊劫释然的一笑,或许这也不能算是什么坏事。她蹲下去,把三个孩子虚虚地揽在怀里,认真道:“从今往后,我就是你们的师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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