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电视剧开始播放下一集的片头曲,音乐倾泻而出,向屋内蔓延。

    阮笑笑盯着屏幕上不断变幻的人物剧情,突然觉得安静些也没什么不好。

    这音乐有点吵了。

    她拿起遥控,调低音量,又快进跳过片头的部分。

    镜头再次划过主角的那把剑。

    阮笑笑继续胡思乱想。

    程朝昀那时候说话随心,虽然最开始面对长辈有些礼貌,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又语出惊人起来。

    那样近乎警告的话,在她看来,其实过于严重了。

    不过这话虽然惊到了她,却对于涣华没什么影响。

    反倒是后来,于涣华打电话主动提起这事。

    大意是,谢谢这位同学的告知,又嘱托阮笑笑多注意身体,以后会多给她打电话,有时间一定会去看她。

    末了,还感叹了一句,“笑笑,其实女孩子不懂事一点儿,也挺好的。”

    像是夸了程朝昀打来的电话一般。

    之后于涣华确实开始抽空与她联系,偶尔回澜青市时,也会和弟弟于耿中一起给她买些衣物和零食。

    陪伴不算多,但也是尽力而为。

    电视剧又播放了几集,楼下渐渐热闹起来。

    接了孩子放学的父母们在楼下碎碎闲聊,小学生们嬉笑打闹,听着像是打雪仗。

    阮笑笑在楼下一句“豆豆,你别跑太远,你这孩子就是让人操心!”时,接到了于涣华打来的电话。

    “你现在该是下班了吧?嗓子怎么样了?”

    不出意料的话,是盛时瑶通知的于涣华。

    阮笑笑有些无奈,“我挺好的,你听,现在嗓子也还好了。”

    “还好就是不怎么好,”于涣华皱眉,“你是不是忘了你以前有个同学——”

    “好好好,我记得。”

    阮笑笑打断她,“所以你给我备下的药我已经喝了。”

    才回忆不久的事情又差点被重提。阮笑笑忍不住心想,这事最深远的影响,应该是于涣华时至今日还会借此告诫她注意身体。

    之后两人又聊了几句,就在要挂断电话时,楼下母亲呼喊“豆豆”的声音一声声传过来。

    阮笑笑暂停电视剧,叫了声于涣华,“妈。”

    于涣华:“怎么了?”

    大概是回忆上涌的后遗症,阮笑笑没忍住问她:“你还记得你以前说希望我不懂事点吗。”

    “那也不是叫你身体有病也憋着。”

    于涣华几乎脱口而出,停了会儿后才意识到阮笑笑指的哪件事。

    她声音放轻,“你以前就是被你奶奶养的太乖了,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乖一点不好吗。”阮笑笑听着楼下的母亲的喊声,开了个玩笑,“没发挥你河东狮吼的能力,你很遗憾?”

    “怎么突然提起这事?”

    于涣华笑了笑,“你知道,我和你爸爸都是第一次当父母,以前是觉得乖点好。”

    阮笑笑轻嗯了声,于涣华继续说,“但是,太乖了容易受欺负,你要是生病了受伤了,或者和人发生矛盾了,过得不开心,我希望你可以任性点,和我说一说,不要担心耽误我的时间。”

    阮笑笑一时陷入沉默。

    时间过去太久,她对童年的记忆已经模糊成一片,并不清晰,但她还记得那段时间。

    被奶奶带大的她,在一众老爷爷老奶奶的夸奖里,常常听到“懂事”、“乖巧”、“知事”、“从不让父母担心”等等词句。

    所以下意识的,在少时非黑即白的世界里,她觉得这就是正确的行为。

    直到高二的那通电话,来到澜青市已许久没听到那样词句的阮笑笑再次听到“懂事”二字,却是说让她不要那么懂事。

    “所以,你以前就是脑袋里想的事太多。”

    于涣华说,“我也挺庆幸当时选了澜青附中,因为遇见那样的同学,让你开始和我聊你学习上的事情。”

    阮笑笑想说自己是受盛时瑶的影响,和程朝昀无关。

    但转念一想,程朝昀是这事的开端伊始,这么说也没毛病。

    当时她觉得程朝昀就是小程,没办法再给近在咫尺的又假装不识的人写信,于是生活中的琐碎便同于涣华去说。

    没去反驳这话,阮笑笑点头应下。

    ……

    海理市,日头西斜。

    结束了几轮的谈判,助理张济一出大厦,终于再次感受到这座城市的鲜活与浓艳。

    要吹的口哨发了半个音节,余光瞥到身旁的人,又及时收住,摆出正经模样。

    “程总,接下来我们……”

    程朝昀穿了身深色正装,正低头在看手机,半框镜片上缀着流转的光亮。

    听到声音,他抬头道:“你先回酒店,我去见个人。”

    “啊,好,需要……”

    目光对上程朝昀冷淡的眼,张济话语顿时一转,“那我先过去。”

    两人随着人流的不同朝向分开。

    张济走了几步,又回头张望。

    下班的时间段,各种精致着装几乎随处可见,但程朝昀阔步行在其中,气质依旧如鹤显眼,宽肩窄腰,步履沉稳。

    张济这么一瞥,也能看到周围有人在拿手机拍照。

    也是,毕竟这位小程总回国前,就已经凭借着一张模糊的照片引得公司上下讨论他的八卦话题和小道消息。

    虽然最后只知道这位新上任的总裁从小就优秀到大,且在国外时手段雷霆。

    但不妨碍其他人继续探求他的情感生活。

    【刘运:@总助张济,张哥,你和程总这次是去海理那边?】

    【江一易:盛时瑶不是也去海理了?】

    【曲馨:所以程总真的是多年痴心暗恋高中女同学的人设?】

    【李若慧:程盛两家多年好友,门当户对。】

    【袁安:不是吧???我还挺磕盛女神和裴星实的诶。】

    张济低头看了眼正聊得正热闹的工作群,快速回了一句:【@袁安,你继续磕吧。】

    暗恋盛时瑶?

    呵,这群人根本不懂自己为了配合程总早起绕路,最后在机场处理几个小时公务后才登机的艰辛。

    不再理会其他人的疯狂呼喊和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张济拦车离开。

    穿过人群,程朝昀坐上车,还没来得及说话,前排的人已经开始嚷嚷。

    “程朝昀,好啊你,这么多年,难得一次回国了还记得联系我。结果我还没高兴多久呢,你这直接坐后座,把我当司机算是怎么回事?”

    徐知然今天特意做了造型,红色花衬衫配黑色短裤,鼻梁上架着副墨镜,一只手握在方向盘上,另一半身子侧过来。

    话说完,他将墨镜抬高抵在额头上,下巴微扬,试图从上向下看,却发现后座的人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姿势凹了半天,徐知然探头看过去。

    “还在谈工作?”

    一个字也没瞄到,程朝昀已经转动腕骨,修长手指收拢,留个了掌背给他。

    “你很闲?”

    “啧,这么久没见,你这狗都不理的性子倒是半点也没变。”

    视线从掌背分明的筋骨移向上,徐知然挑了半边眉看他,咂嘴,“哦,还是有点变化。”

    他伸手比划了下眼眶周围的一圈,“这眼镜挺酷的,你近视多少了?要不是我从小认识你,还真的差点没认出来人。”

    “嗯,你暗戳戳和狗比较的性格还是一如既往。”

    程朝昀淡淡扫了他一眼,摘下眼镜,“你约我吃饭应该不是来说这个的吧?”

    “知道您时间宝贵。”

    徐知然不再自找没趣,坐正身子打转方向盘,驶离停车道。

    程朝昀调低椅背,交叠的长腿稍展,没回这声阴阳怪气,“我休息会儿。”

    后视镜里的人双眼轻阖,手指曲起虚掩在额际,暗光落在掌侧,在眼下落拓出几道凌厉的线条。

    徐知然扫了一眼,抿唇没再说话。

    一路疾驰,抵达一栋临海小别墅前。

    木塑地板与护栏,敞亮的落地窗与各色垂吊类花卉。

    走进去,能听见悠扬的音乐,夹着远处的海浪声。

    徐知然预定的位置在二楼的包间,临了面大窗,楼下的夜景一览无余,气氛很静谧。

    “这儿怎么样,虽然我不常在海理,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地方,我还是清楚的。”

    接待的侍应生阿奇打领结穿马甲,显然对徐知然很熟悉,笑着接话,“徐先生品味一向好。”

    阿奇将水杯摆在两人面前,边倒水边说,“我们这也经常有大明星来呢,裴星实就和咱们老板是好朋友。”

    程朝昀瞥向徐知然的打扮,不置可否,“难得。”

    他周身冷淡,话也说的简短,眼睫抬起时,带出浅浅的内双,是明媚的桃花眼,漆黑的瞳仁却很清沉,有种不远不近的距离感。

    阿奇对这样的人自然而然歇了话,抿出一个笑,将水壶放下离开。

    上第一道菜时,徐知然敲了下桌沿。

    程朝昀撩了撩眼皮,“怎么。”

    在金汤银鳕鱼上短暂停留,“你风流债太多,有人在这里面下毒了?”

    “……”

    徐知然忍了忍翻白眼的冲动,借着水杯的遮掩示意楼下,喝了口水,道,“那个人,不觉得有点眼熟?”

    楼下新来了一位客人,遮阳帽遮了大半,只能分辨出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女性。

    “嗯?”

    程朝昀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短音。

    他思考了会儿,结合刚刚的对话适当联想,“裴星实男扮女装躲粉丝?”

    “咳、咳咳。”

    徐知然呛了好一会儿,楼下的人已经不见了,他拍拍胸口顺气,“噎死人不偿命?”

    “你那叫呛。”

    程朝昀拿起筷子戳了块摆盘精美的鱼肉,细嫩白滑的鱼肉沾染金黄色汤汁。

    “吃这种才可能被噎。”

    “吃这个的话,喉咙是有多娇贵才会被噎。”

    门缓缓打开,高跟鞋噔噔响了两声。

    来人站定在门前,阔大的遮阳帽被拎在手上,一头大长波浪卷披在肩后。

    身后的阿奇小心关上门,正要介绍:“这位是……”

    “盛时瑶?”

    徐知然拍胸口的手一顿。

    阿奇不清楚状况,挂着笑容解释:“……是我们的老板,听说徐先生来了,过来看看。”

    “我还想看看喜之郎今天和哪位佳人赴约。”

    盛时瑶拢了拢长卷发,“原来是你。”

    阿奇悄悄出去,盛时瑶走上前,伸手,“好久不见,程朝昀。”

    她长指并拢,手腕上戴了根银色细链,指端美甲艳丽,几乎是伸出去那刻,手便又抬起。

    “呀,真不凑巧,刚做的美甲。”

    徐知然在一旁看戏,“盛大小姐看来在记仇某人回国没第一时间告诉她。”

    “我怎么敢记小程总的仇。”

    盛时瑶找了个位置坐下,架子端的十足:“就是听说某人回国了变化很大。”

    她视线从徐知然转向程朝昀,“但现在看来,好像也没多大。”

    程朝昀瞥了她一眼,“有话直说。”

    他双眸漆黑如远处的暗海,深沉不见底,盛时瑶不惧丝毫,道,“希望你别打扰她。”

    “她?谁?”徐知然听得满头雾水,“我错过了什么对话?”

    “和你没关系。”

    盛时瑶不理他,看向程朝昀,却见这人沉默片刻,用她刚刚的语气噎自己。

    “真不凑巧。”

    程朝昀垂了下眼,望向窗处璀璨夜色,“已经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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