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恶霸怒火中烧，但身边护卫不是方停云的对手，他只得先软下来：
“停云兄，上次动了你的鹤是我不对，但不是不知者无罪嘛，更何况你还揍了我一顿，早该两清了。若你还气，日后我再登门赔罪就是，可今日这小杂碎……”
柳景阴狠的目光看向傅为，恶狠狠地道：“她先是诓骗我，再是对我下毒，我定要将她带走好好收拾一番，这事儿，我劝你别管。”
“诓骗？下毒？哈哈哈哈哈……”
白鹤少年像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这小傻子一看就天生痴呆，能骗得了你？若你被一个傻子骗了，岂不说明你比傻子还傻？哈哈哈哈！”
虽然这人是在为自己说话，可她怎么听着这么不爽？
傅为瞥了一眼白鹤少年，在弥荼之川时，他就对自己极度鄙夷。
一个月前。
傅为一睁眼，就看到一只五指张开的大手，都快贴脑门了。
“这是几？”
傅为咽了咽口水，朝左歪头，用看智障的眼神看面前的红衣少年。
“三。”
“哎呀呀我就说这脑子治不好了，这都十岁了连手指头都数不清，这真是她的转世吗？”
红衣少年一脸没救了的表情，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但旁边的白鹤却能听懂似的点了点头。
傅为瞪大双眼，这鹤真聪明。再转头看红衣少年，这人真蠢。
不对，自己的思维，怎么这么迟缓？
她最该震惊的，不应该是她已经死了，但被人说十岁了还治不好脑子了吗？！
她想了想，起身环顾四周，发现是一个山林中的小木屋，周边竹林鸟鸣，篱笆内满院花香。
她跟随这具身体的记忆，朝着木屋内走去，她觉得，屋内应该是有镜子的。
“哎哎哎，你干嘛去，别乱跑，小心被大老虎吃了你！”
傅为脚步一顿。
这次不是身体的记忆，而是她觉得，这少年脑子真有病。
往林子里走才有老虎，自己家还能有什么老虎？
傅为打量屋内布置，像是一家三口的猎户装扮，墙上还挂了上好的狐狸毛。
她很快找到镜子，浮现在眼前的是个扎着双丫髻，表情呆滞，双眼无神的小女童。
傅为不由嘴角一抽，镜子里的女童嘴角僵硬地动了一下。
完了，这副模样，说不是傻子她都不信。
于是一整个下午，傅为都在尝试训练这副身体，对着龇牙咧嘴，挤眉弄眼，企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智障。
可落在门口白鹤少年的眼中，却是智障实锤。
哪家好人会在一整天在镜子前，跟原始人驯服肢体一样挤眉弄眼？
若灵刚从外归来，似乎是修养得当，原本有些透明的身体与实体相差无几。她见少年站在门口，凑过来看一起朝屋内观望。
白鹤少年见了她，纳闷开口说：
“神使，我怎么感觉经过这几年治疗，她越发痴呆了？”
若灵却看着镜子的人，露出一抹宽慰的笑，“胡说，她明明已经开始变好了。你看，都知道爱美了。”
“爱美？”少年不可置信，神使是怎么把“惊悚”说成“美”的。
“你没发现吗，这是她自我意识觉醒，开始懂事的征兆。”
白鹤少年：……神使，你这滤镜叠了十万层了吧。
他终于忍无可忍，再这样待下去，自己也会变成个傻子。
于是他干脆将心底的话一股脑全抖出来：
“神使，真不是我说！你心态也太好了吧！”
“三岁时小丫头学吃饭，饭被她推倒了，她用脚丫子夹起菜往嘴里喂，你说她爱惜粮食！身体韧性好！”
“四岁时她学说话，半天蹦不出一个字，咿咿呀呀半天扯出来两个‘嗯嗯’，你说她沉着稳重！三思而言！”
“六岁时她会走路了，抓着我的鹤到处跑，站不稳了直接抱紧闭眼摔在鹤上面，你说她聪明机智！懂得拉垫背的！”
“八岁时丫头爱玩火，不小心把林子点着了，你说什么？你还记得吗？”
看着少年逐渐癫狂的神色，若灵有些心虚，她思考了一下，试探地说：“我说她……心有乾坤，懂得探索世界？”
“对！神他妈的心有乾坤探索世界！她就是个玩火还失败了的傻子！”
“现在，她对着镜子跟抽风一样，你说她自我意识觉醒，变得懂事了？谁信啊！”
正在训练五官的傅为闻言转头。
原来出问题的不是她，而是这具身体。
若灵见丫头停下训练，皱了皱眉，道：
“方遇，给你十天假，莫要扰了丫头的自我成长。”
末了又补了句：“还是三十日吧。”
白鹤少年方遇：……
这破活儿他不干也罢！
当即怒而甩手，拉着他的鹤四处逍遥去了。
傅为咽了咽口水，若灵对她柔和一笑：“乖，没事儿，继续玩你的。”
傅为：……
自那之后，她就再也没看见这个叫方遇的少年，也没看见那只聪明的白鹤，没想到此时在文家碰见了。
傅为停止回忆，只见柳景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硬憋着气说：
“我不与你口舌之争，你将这小崽子给我，我权当此事未发生。”
白鹤少年冷笑一声：“你在我文家地盘无故残害两条人命，还想继续为恶，你想当未发生，我可不愿。此时你来得正好，小爷将你绑了一起送去掌门处。”
“你敢！”
柳景一惊，他好歹是柳家的小少主，从小享尽荣华富贵，从没人敢对他大呼小叫，更别说将他绑起来。
“我偏就敢了。”
就在方停云的捆仙绳奔向柳景时，忽然被一道白光隔断，绳子便如无头蛇扭动。
“四师弟，不得对柳公子无礼。”
一道带着暖意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位从天而降的白衣翩翩公子。
此人身形消瘦，头戴玉冠，面若芙蓉，眉间一道赤红水波纹印记，手间把玩着一串核桃大小的菩提流珠，清冷气质更衬得此人金贵逼人。
此人乃太上尊者师贻之的第三弟子，沐山衣。
“三师兄，这事儿你又要管？”白鹤少年皱眉看向他。
“并非我想管，而是柳公子，确实并非寻常之人。”沐山衣朝柳景看去，微微行了个礼，“柳公子，许久未见。”
柳景见来了靠山，气焰不由猖狂了起来：
“沐兄！你来得正好，快管管你这无法无天的师弟，方才他还要绑了本小爷！”
沐山衣只淡淡看了方停云一眼，眸光回转，继续盯着柳景：“柳公子，方才是停云师弟思考欠佳，你乃柳家小少主，轻易绑不得也杀不得，若是谁莽撞行事，辱了我文家的名声，我自然会管。”
白鹤少年装没听见，四十五度仰天看云。
“不过此事，在下已了解了来龙去脉，归根结底，是柳公子有错在先，害了这小女娃同伴两条性命。若是一命偿一命……”
柳景顿时慌了神，硬撑摆着脸色道：
“怎么，不过是两个小畜……小乞丐的命，还要换本公子的命？”
沐山衣闻言笑了笑，目光不经意扫过傅为，傅为顿时感觉天地都清明了许多。
这就是被美人看一眼后眩晕的感觉吗？
“一命偿一命自然是不可，毕竟柳公子只有一条命。”
柳景：……
师与乐：哦吼，干得漂亮。
“况且文家并无擅自处罚非门内弟子之礼，因此，在下以为，理应同公子前往人界，向柳家家主讨个说法。”
沐山衣慢条斯理一串话说下来，既敲打了柳景一番，又警告了方停云不得胡来，目光几番流转，最终目含笑意又对上了柳景。
真是个深藏不露的笑面虎，怪不得能管住白鹤少年那厮。
白鹤少年本一脸冷漠，心想他又没憋好屁。
可三师兄一番话峰回路转，竟还是向着自己的，他不由喜笑颜开：
“三师兄说的对，柳公子，方才是停云鲁莽了，在此向你赔个不是。你既非我文家弟子，那自然是要找你家家主的。走吧，柳公子。”
柳景顿时急了。
他本就是惹了事跑来文家避避风头，若再被送回去，还多了两条人命，怕是要脱层皮。
“我……我错了，我不该擅自-杀人，沐兄，停云兄，你们就饶我这次，日后我必有回报！”
沐山衣微微一笑：“就这样？”
柳景脑子已经一团浆糊：“还有？”
他转了一圈，看向众人道：“还有……还有在场所有人，赠银五百两，灵石千两，只要将此事放下，我柳景必定痛改前非！”
说完看向沐山衣，后者依旧不紧不慢问：“没了？”
柳景都快哭了，重金买通现场所有人已是下了血本，谁知沐山衣还咬着不放。
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傅为身上，他纠结再三，艰难地上前对她道歉：“对不起小傻……小姑娘，我不该害那两个小乞丐，若你能原谅我，事后我定好好安葬两人，并设法找到他们家人，保他们一世无忧。”
家人？若他们有家人，何至于沦为乞丐？
傅为左右看了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她歪了歪头，似乎在想什么，随后一脸天真地说：
“我听说，道歉都是跪着的。”
此话一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柳景红着双眼，从牙缝里蹦出来句：“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不跪下，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知错了？”
柳景双手逐渐握拳，神色癫狂，忽然上前掐住傅为脖子：
“敢这般侮辱我，小爷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