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守雅山后，师与乐向太上尊者汇报了山魈闹事的原委，得到老头三百六十度的夸赞后，就回房间呼呼大睡了。
关于清风镇的事儿，她是一字未提。她试着给若灵发传音简讯，却从未得到过回应。
奇怪，她不是一直在监视自己吗？
想不通就不想了。
肚子饿了。
去食堂。
想到香喷喷的红烧排骨和香酥捆鸡，她顿时眼冒金光，大步上前，正好和刚从里面出来的人撞个满怀。
东方晴鹤和方停云身着便服，背着剑，一副要下山的模样。
“二师兄，四师兄，你们要下山？”
东方晴鹤温和道：“用餐时忽然收到三师弟的求救信号，师傅命我去探探情况。四师弟不放心，非要一同跟去。”
难道沐山衣还在清风镇困着的？不应该啊，他那鬼滑头的性子早该脱身了。
她当即眨了眨眼：“我也去。”
东方晴鹤还没开口，方停云就抢道：“别胡闹，此事非同小可，你这三脚猫的修为就别添乱了。”
师与乐眯起眼：“我修为怎么了，你十五岁时还不如我呢？这几年你借着教我练剑的借口，没少公报私仇，要不咱们算算账？”
“好呀翅膀硬了是吧，要打架我绝对奉陪，不然你还以为小爷我怕你了。”
方停云作势就要拔剑。
师与乐得逞，退后一步看向东方晴鹤：”二师兄，你看方停云这性子一点就着，到时候不会误事儿吧？”
方停云：……
我是为了她好，她竟然诈我，还当面抹黑？
见方停云黑脸，师与乐心情大好：“虽然我从不在你背后说好话，但告状向来是当面的。”
方停云：……
就是不论当面背面，都没好话呗。
东方晴鹤见两人吵闹，笑着开口：“既然五师妹想去，便一同去吧，只是切记莫要逞强，若有不测，立马逃命。”
三人御剑飞行，有着东方晴鹤开路，不过个时辰就到了清风镇。
却被眼前景象吓到了。
*
清风镇。
底下排着长队，皆是脸色苍白，眼下淤青的虚弱凡人，源源不断地从小镇走出，一眼不见头。
在旁边守着的，竟是道家的人。
共有两名道家弟子在旁。
他们见哪个凡人势弱要倒下去，就瞬移扶住输入灵力，直到此人面色稍微好一点。
“二师兄，他们是在干什么？”
师与乐明知故问。
此事应只有她、刑路南、沐山衣三人知晓，沐山衣被困，就只有刑路南了。
哟，原来那厮是道家弟子。
东方晴鹤很快落地，询问：“在下文家东方晴鹤，敢问道家仙友，这是在做什么？”
管乐老早就看到来了三人，见中间还有个水灵的小姑娘，顿时笑开了花。
他替手中凡人输完灵力，急忙瞬移过来，装模作样地行了个礼。
“原来是文家的东方师兄，在下道家管乐，乃掌门的第一百二十四位徒弟，那边那的是我哥，名管弦，掌门第一百二十三位徒弟。”
师与乐冒了个头：“管弦管乐，真是好名字，会弹琴吗？”
管乐眼神一亮，笑得非常开心：“古琴，箜篌，长笛精通，其余略懂。”
师与乐闭眼瞎夸：“哇，管乐哥哥真厉害，我叫师与乐，不像哥哥那么棒，我只会耍剑。那你……”
方停云急忙上前一步，挡在师与乐面前：“咳咳，在下方停云，敢问管师弟，这是在干什么？”
方停云：傻师妹跟陌生人也聊这么起劲，也不怕几句话就被骗走了。
打算攀关系后打听人的师与乐：……
管乐急忙看向方停云，眼中光芒更甚：
“原来是方师兄，我听说过你，今日终于见到你了，师兄果然与传闻中一般绝代风华！我等是接到山下百姓求救，说是清风镇有异邪出没，得了师尊指示后，便来了此地。”
“谁知在此地没抓到异邪，却发现了个万人坑，皆是神魂被夺的凡人。闻师兄施法唤醒了众人，吩咐我等将人送入城中安置。”
上一秒方停云还因师妹和管乐搭讪而心怀不满，这一秒，便亲热地握住管乐的手，眼中满是光芒：
“管师弟竟认得我。你说听过我的传闻，传闻中我是如何的？”
管乐想了想，后退一步，作势像唱京剧般就要挽个手花，眼神望向远方道，声音铿锵道：
“传闻文家太上尊者有五弟子，其四乃真神人。天赋神通，七岁拜入文家，十五便破知运生而祥云翻滚、万鸟其鸣，更有仙鹤盘旋天际，一人一剑一鹤行走江湖，人称白鹤公子。”
“对！对！是我，仪表堂堂的白鹤公子！”
方停云一脸得意和自豪。
师与乐无语翻白眼：打脸来得真快。
她丝毫不信方停云名声这么好。
她戳了戳管乐，问：“这你哪儿听来的？”
管乐摇头，但笑不语。
下一秒，脑海中传来了管乐的密音：“简装版《我与白鹤公子不得不说的心酸密史》。”
师与乐当即挑眉，两人相视而笑。
东方晴鹤并不知道几人间的小心思，弄清原委后，就踏步朝管弦走去。
此地事态显然比他想的更严重。
几人纷纷跟上。
“东方师兄。”
管弦应是认识东方晴鹤，先是叫了声师兄，朝身后几人打了招呼，冷静道：“不知几位缘何来此？”
显然比他弟弟成熟稳重得多。
管乐一拍脑袋，光交朋友聊天儿去了，还不知道他们来干啥的。
东方晴鹤并未隐瞒：“我于半个时辰前收到了三师弟的求救信号。地址正是清风镇。”
管弦略微吃惊，道：“沐师兄那等神通，竟也被困至此？”
文家守雅山沐山衣的精神控制术，那可是独步天下。不论多么强悍的幻术，在他面前也不过抬抬眼皮子的事儿。
尤其是十八年前，他孤身一人屠尽鬼蜮的幻魇一族，杀了足足三百多只高阶恶鬼，令人闻风丧胆，天下闻名。
管弦想了想又道：“我等昨日便已来探查，并未发现沐师兄的痕迹，倒是隐隐感受到神器的气息。此地诡异非常，又暗隐神器，墨家不可能不知晓此事。是以闻师兄一早去了墨家。若是顺利，此时也该回来了。”
东方晴鹤少见地皱了皱眉：“神器，墨家，这事儿怕有些大。”
管弦默默点头。
“罢了，此时与我来说，寻回三师弟才是要紧事。”
说着对管家兄弟行了一礼，往清风镇街道走去。
忽然想到什么，又回头，粲然一笑：“若闻师兄回来，替我向他问好。”
师与乐：……
她怎么忘了，他这位二师兄是闻鹿行那厮的死忠粉。
当初她刚出山林几天，就遇见了驱百鬼夜行归山的道家弟子闻鹿行。
彼时她不过是个凡人幼童，躲在路旁草丛中，大气都不敢出。
闻鹿行不过十四五岁模样，身着白衣，玉冠束发，手握三清铃，懒洋洋地坐靠在万年玄龟上。
他背后堆着两垛旧书，书缝中插了杆招魂幡，一派潇洒与慵懒。
忽然，那恶鬼似乎闻到她的气息，踏步而来。
关键时刻，清脆铃声响起，恶鬼被控制般重新归队。
闻鹿行见无事，将铃铛随手勾在中指，伸了个懒腰，歪头时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这是她十岁时，第一次见到闻鹿行。
后来遇见恰巧归山的东方晴鹤，就顺带将她捎回文家。
她至今记得，后来打听驱使百鬼的人是谁时，年仅十三岁的东方晴鹤一脸崇拜：
“此人名叫闻鹿行，乃是道家抱一尊者的亲传弟子，不过大我两岁余两月，便已能驱使百鬼，乃我辈之学习楷模！”
师与乐：……
什么学习楷模，那就是个无耻小人！
……
管弦知道东方晴鹤和闻鹿行有些私交，道：“闻师兄若知你在此，想来亦是欢喜。”
东方晴鹤温润一笑，踏入了清风镇，师方两人亦跟上。
此时的清风镇空无一人，摆在街上的商贩小摊也没人收，冷清得很。
东方晴鹤立于街中，摊开手，那是沐山衣传来的简讯，开始念诀施法：
“天地无边，万灵循源，今我此去，他日复来，去！”
说完，空中浮现出一丝白色浮光，迅速朝着一个方向飘去。
这是文家独有的寻踪法术，名为“复来术”，专门用来寻人或寻物。
“跟上！”
三人跟寻踪迹一路向前，四周逐渐荒芜，停在一座废弃旧宅前。
\"这是……司府？\"
牌匾上字迹斑驳难认，房檐布满蛛丝，破旧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与藤蔓，猛一推门，还有受惊的野兔窜出来，看着极其肥美。
这荒败破屋，说是有几百年没人住也有人信。
方停云大大咧咧就要往前走，却同时被二人拉住：“小心有诈。”
忽然，大门被打开，从里面蹦出一个什么东西。
一条血淋淋的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