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溪村回到河阳府后，三人收心求学，征求家人的意见，在锦瑟的陪同下，花光他这几年自己所赚钱，选择钟雨蕊会喜欢的款式，买了一支镶宝双层花蝶鎏金银簪。

    这天，他穿戴正式，郑重其事地迈进师父的书房，直言说出自己想在殿试高中后求取师妹，请师父允准。

    钟大师眼神微妙，踱步走来走去，又偏头静静地盯着乘风。乘风依旧保持拱手作揖，弯着腰一动不动。

    钟大师终于开口了。

    “你也知道，上门求娶蕊儿的好男儿络绎不绝。按家世，你是农家子，全家最有出息的就是你；按才华，虽然出众，却也不是独一无二。你觉得，你凭什么能从中脱颖而出？”

    乘风深深作揖，这才挺直腰杆说话。

    “第一，以雨蕊与我三妹的关系，不会出现婆媳矛盾，姑嫂矛盾，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第二，我是师父关门弟子，且心仪师妹，会真心待她，保证此生只她一人，绝不负她。第三……”

    乘风回想起锦瑟让他牢牢记住刚修订的肖家家规。

    “肖家家规第一条，肖家男儿不得纳妾，除非肖家子孙年过四十依旧无子女！如有违者，逐出家族！”

    钟大师本是背手而听，听到第一条时，他点头赞同，这几年他也算了解肖家情况，小辈都能做肖家主，女儿和肖家小姐闺中密友，的确不会出现这些矛盾。

    听到第二条，钟大师半信半疑，只能说，一半一半吧，他也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的劣根性。乘风此时此刻的誓言，是真的，说绝不负她，也是真的。

    但男人善变，总有一天会变心。就如他，他年少时也说唯夫人一人，现在不也有了两个小妾？他只能保证没有庶子庶女来碍夫人的眼而已。

    直到乘风说出肖家第一条家规，肖家男儿不得纳妾！

    这就同发誓不一样了！发誓看的是发誓人愿不愿意守诺，若是不愿意，你能怎么办？可是家规不一样，家规不许违反，除非你想脱离家族。

    然而，脱离家族是会被世人唾弃的！

    有了家规的约束，哪怕日后他和夫人不在了，乘风变心，雨蕊的日子也不会难过。

    至于家世，目前来看，雨蕊不仅是低嫁，还是毫无背景的农家子，唯一能看的就是小小年纪中举。

    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他觉得，肖家会很快爬上去。

    有了钟大师的首肯，其余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钟雨蕊斜看乘风，娇嗲一声“谁要嫁给他？成亲后天天吵架吗？”

    话音刚落，不待别人开口，轻轻一跺脚，羞红着脸跑了。

    乘风看得一脸懵，一头雾水，这是不同意吗？着急地看向师父师娘。

    师娘一脸的孺子不可教也，摇摇头：“傻小子，还不去请媒人明天上门？”

    乘风这才反应过来，摸摸后脑勺，高兴地告合不拢嘴，立马告辞。亲事说定，乘风明显更加用心，跑钟府更勤快。

    锦瑟也为大哥和闺蜜高兴，不过她更关心的是一月后，乘风要参加春闱，那就要在年前出发，坐马车也要一个多月的路程。

    这次去京城，只有三人，大伯，乘风和锦瑟。锦瑟打算先去京城看看物价，房价，也不知道荷包里的票子够不够，也要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经济来源。

    锦瑟不是做生意的料，她会的，都是些笔上的东西。这几年，她把能搬的小说都搬完了，四大名著已经出版了三本，她不喜欢《水浒传》，所以没有照搬。

    听钟鹤说，他已经把这三本书售到了楚国各地，水中月名声大噪，许多文人千里迢迢跑过来，就想一睹真容。甚至还有身居高位之人询问，哪怕是他爹钟大师名气大，他也快扛不住压力了。

    锦瑟同乘风商量了许久，最后决定，请钟鹤再坚持一段时间，最起码，也要让乘风高中进士之后，才能暴露，而且她和乘风云帆必须咬死不说是锦瑟的原创，而是秀才爹的遗作，她将起誊抄出来而已。

    好消息是，因为这些书的火爆，她也有源源不断的银票到手。再加上那些以思年华为名而写的小说也卖得不错。这让她已经成了个小富婆。

    然而，有文思泉涌，就会有文思枯竭。她不能把经济全压在写作上。他们在南溪村不停地买田，就是为了多一点稳妥的出路。

    现在，乘风就要踏上京城，那不久后，云帆也会紧跟脚步，她必须早做打算。

    肖家人同意她去，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是孙乐平，这几年，他们一直没收到孙叔叔和孙乐平的消息，总要去看看，才知道情况。

    大伯不放心两个孩子，肯定是要一起的，但路途遥远，想着大伯太辛苦，锦瑟就想买个下人，做乘风的书童。

    买人这想法，她早就有了，虽然肖家儿女都很独立，凡事亲力亲为，不用人帮忙。

    但乘风现在毕竟是举人，出门在外，总不会什么事都要亲自去，那怎么还能好好读书？还是要有个使唤的才方便。总不能喊大伯和锦瑟吧！

    钟家本想送一个书童过来，但锦瑟不同意，她想着早晚要买人，还是直接买了，拖泥带水，不好管教。

    锦瑟打算去牙房看看，找个同乘风差不多大的，最好能识字，而且要签死契。

    在楚国的同化过程中，锦瑟知道，入乡随俗，下人早晚都要买，她不是穿越女，不要去想什么男女平等，奴隶自由，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没能力，也没勇气，去改变这个社会。

    她能做的，只能尽力让自己慢慢适应，适者生存。

    这天，大伯从南溪村拉粮食回来，没想到一起来的，还有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看起来瘦瘦黑黑，双眼黝黑发亮。

    “这是？”

    大伯搓着手，不好意思道：“这是杜老二家的那个孩子。”

    “喔——那现在是？”

    锦瑟虽然和村里人来往不多，但也不是什么常听大伯母和奶奶说些村里长短。听到杜老二，她立马反应过来，这就是那个村里人都同情的老实人。

    这杜家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这家父母也不知为什么，偏偏就是不喜欢杜老二，偏宠其他几个，老大心思深，老三好吃懒做，老四狡猾多端，老小娇蛮。

    全家人都将老二当成牛马使唤，他还任劳任怨，取个媳妇也是老实巴交，挺个大肚子也要下地，瘦得跟竹竿似的，干着全家人的活，却吃得最少，住得最差。

    他媳妇生孩子，连接生婆都不准叫，九死一生才生了个儿子。有人就劝他分家，他倒是听进去了，可他父母死活不同意，说了，除非他们死，否则绝不可能！还跑去骂那个劝分的人，守着人家家门口骂了一下午。只要杜老二一提分家，他们就闹自杀。

    大伯同情地看一眼那孩子，叹息道：“哎！是个无家可归可怜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