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寝

    楚静徽反应过来,自个儿脱下外袍,赵檀竟然来牵着她的手走向床榻。

    令楚静徽稍稍惊讶的是,自古以来妃嫔和皇帝同寝,妃嫔们皆睡在外侧,以方便夜里侍奉皇帝。

    但这并非焦点所在,此时楚静徽内心已经慌作一团,毕竟从来都没和异性同床共枕过,只能暗暗提醒自己,他们两人本来就是夫妻,睡在同一张床上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就算是等下要发生点什么也无可非议,可……

    算了……豁出去了!

    楚静徽只好硬撑着躺到床上,赵檀解开两边床帐,跟着躺了下来,将床间和外界隔绝开,外面的灯被宫人熄灭。

    楚静徽不敢乱动,眼神直直盯着上方,呼吸也努力放缓,以缓解自己慌张的情绪。

    赵檀其实早就看出她的紧张,一直存着挑逗的心思,他为楚静徽和自己盖上薄被,悠悠然地开口:“你如此紧张作甚,且不说我们本就是夫妻,而且之前静徽你可说过喜欢孤,难道你害羞了?”

    这真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当时胡诌的借口,不曾想赵檀记到现在,楚静徽真的不知如何作答,刚刚缓和了些的紧张又掀起波澜,被子里的手已经捏出了汗,她干脆闭眼假寐,左右屋子里暗,看不见她微汗的头,破罐子破摔了。

    楚静徽就这般一动不动躺了半个时辰,才终有点睡意,迷蒙之间被赵檀的话惊醒:“今日之事你想必都知晓了,不知现在母后那边是否也知晓?”

    赵檀这话出口带着寒意,楚静徽知道赵檀并未全然信她,现在是在试探她是否已经给太后通风报信。

    楚静徽蓦地想起回来之时看到的一幅幅生面孔,联想到原书中赵檀悄无声息地换掉殿前司里太后心腹的情节,心下了然,原来剧情竟在此处吻合,只是时间提前了。

    为了打消赵檀的疑虑,她打起精神思索片刻:“陛下,臣妾之前已经说过,日后会向着您的,您不必再猜忌于我,至于陛下遇刺、韩大人身死一事,臣妾明日会修书一封给姑姑,若是不把如此重要的事告之,姑姑恐怕也会心生疑窦,至于书信的内容,陛下大可审阅之后再送出,如此,您可安心了?”

    又过去半晌,一个柔软的东西轻扫过她的脸颊,但仅有一瞬,她立马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赵檀亲了她!

    这究竟是怎样的剧情发展?!这是完全信任了自己?还是……别的什么?难道是自己说喜欢赵檀,赵檀也喜欢上自己了吗?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楚静徽不敢想,她忐忑地等待着之后可能发生的事,但夜里没了动静,取而代之的是赵檀轻轻抚开她在被中攥成拳头的手,两手交握,安抚地说道:“睡吧。”声音很是温和。

    赵檀的手和平日里看到的别无二致,指节修长,匀称宽厚,附有薄茧,他手心的温暖化作红丝线,将楚静徽的心房轻轻缠绕。

    楚静徽松下口气,但赵檀的手存在感极强,让她继续胡思乱想,迷迷糊糊浅眠一夜。

    早晨楚静徽醒来的时候,身旁还有人,被子里握着手已经松开,她小心翼翼地偏头。

    赵檀眼睫微微闭着,面容柔和,嘴角挂着抹笑意,此时看不出帝王的威容,也没有居高者的果决凛然,这里只有一位养尊处优的小公子安然入寐,岁月如流,浪静风恬,楚静徽心弦颤动,果真是……美色误人……

    楚静徽也守诺地在皇帝的监督下写了封信,大致内容是自己和赵檀遇刺,已查明刺客为前朝余孽,对方出其不意,陛下因此受伤,韩都指挥使也为救自己不幸殒命,好在对方寡不敌众,殿前司将贼人全数歼灭。陛下下令修整数日后回朝,望太后莫要担忧。

    信笺在赵檀的应允下快马加鞭,送至皇城。

    此事一过,赵檀好似更愿意和楚静徽亲近了。朝夕相处几日,楚静徽发觉赵檀以指使人为乐趣,借着自己受伤之由,让她包揽了起居的琐事。

    赵檀自然是故意为之,但她性子本就不爱抱怨,少说多做,完全不同于原书皇后那般骄纵,赵檀也觉得如今的楚静徽不知何时从里到外变了个人,赵檀对她已无厌恶,而是想时时刻刻把目光流转在她身上。

    每日赵檀仍然与楚静徽同寝,他能感受到楚静徽真实的拘谨,每日握着她的手入睡,让赵檀觉得很心安,紧绷的弦能弛懈稍许。

    多年来他运筹帷幄,身旁没几个可交心的人,心仪的女子更是没有,楚静徽会不会是这头一个?之前她说喜欢他,是试探还是真心诚意?那日听到她与陌生男子看流萤,为何他会如此动怒?会是……嫉妒吗?会是嫉妒吧。

    楚静徽与赵檀的朝夕共处,让他们也熟络起来,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楚静徽说话做事变得随意起来,有时候连自称也懒得用,但也都是得到了赵檀的默许。赵檀身体底子好,恢复极快,不出五日便已无大碍。

    楚静徽又缅怀起那夜侠气盈怀的少年,还有那如画若梦的萤火,犹觉欣赏不够,让人流连。

    这日下午她正与赵檀吃着点心,这点心是钱塘来的御厨做的,外衣为金黄色,点心上方有花朵般的开口,全状似未开放的菡萏,是莲蓉和豆沙的口味,一口咬下去,外面的皮层层酥脆,里面陷香甜不腻,入口即化,果真是佳品。

    楚静徽已经吃完两个,赵檀却极小口吃着,半个都还没入腹,拿第三个荷花酥的手放在食盒上端又收了回去,羞赧着低头喝茶,好似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

    赵檀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底,觉得楚静徽这等模样可爱,又起了打趣的心思:“看来以前是我亏待了静徽啊,没事,今日这荷花酥管够。”

    楚静徽耳根有些发烫,但并不想示弱,直接就着赵檀的手,把赵檀还没吃完的那半块荷花酥塞进了他口中,并小声嘟囔道:“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口。”

    赵檀不可置信,这还从没有人如此大胆,他差点噎住,干嘛就着茶水把点心艰难咽下,气笑:“孤看你是越来越放肆了。\"这话可没带一点苛责的意味,反而像两个小情侣在调情,气氛暧昧。

    楚静徽不答,偏过脸偷笑,赶快转移话题:“陛下,你看今日天朗气清的,夜空定然很美,对了,我听说山顶上有一处萤火十分壮观,不如晚上我们一同去看看?”

    赵檀听到“萤火”二字便想到那日侍卫回禀的话,脸上顿时笑意全无,楚静徽看赵檀突然垮下去的脸,有些怯怯,眼睛里的光黯淡下去,抱憾道:“您还是在屋内修养吧,出去太麻烦了些。”

    赵檀听出了她的失望,但更在意的是楚静徽竟怕他,是不是刚刚神情太凶了些,连忙重新添上笑颜:“正好孤在屋内憋闷了许久,需要去外边透透气了。”

    赵静徽眼里荡漾起了星辰,脸上早已不见失落,欣喜雀跃道:“谢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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