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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0·冰淇淋店

    有时候我也会想,为什么在那样糟糕的开局之后,我还是会为西里斯心动呢?说起来,除了当初被他用那种极端方式戳破我和维斯塔之间的隐患时,我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讨厌过他,即便在最初他无数次以各种幼稚的手段来烦我的时候。

    ——《三个人的回忆录:索菲亚·佩迪鲁》

    **

    就自己拥有了一把扫帚的事要不要瞒着母亲,索菲亚和彼得没能达成共识。

    于是在暑假回家后不久,佩迪鲁夫人便严肃地把索菲亚叫到了自己的卧室,她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变得不那么生硬,“听说你有了一把新扫帚?”

    索菲亚知道大概是彼得告诉了母亲,她也清楚这件事瞒不过去,可是现在她的心情还是变得十分糟糕,她不愿意看见母亲脸上失望的神情,只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是赫奇帕奇的同学们一起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佩迪鲁夫人看着女儿头顶的发旋,忽而沉默了,良久,她忽然叹了口气:“索菲亚,你知道妈妈对巫师的东西只知道一点皮毛,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飞行,妈妈不会拦着你,但是我担心你会受伤。”

    索菲亚瞬间热泪盈眶,她扑进了母亲怀里,难得像小时候一样黏着她撒娇,“我知道的,妈妈,我知道你是因为担心我,但是骑扫帚对巫师来说就像……就像麻瓜骑自行车或者开车一样普遍,魁地奇也并不危险,学校的教授们会做好防护措施的。”

    她仰起头,眼睛里还含着泪花,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明媚起来,语气有些骄傲地说道:“妈妈,你不知道,我们的飞行课老师,我们院长,还有魁地奇球队的学长学姐们,他们都夸我飞得棒极了,我想我应该珍惜这种天赋——”

    “那就好,那就好。”佩迪鲁夫人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又幽幽叹了口气,“可是一把扫帚……我听说那价钱很贵,你的同学们……索菲亚,我们虽然生活拮据,可不能总这样欠人情……”

    “我知道,妈妈,我知道,所以其实我……”索菲亚意识到这是个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母亲的好时机,“我有个打算……比起暑假一直待在家里,我想去对角巷找点事做,这样您也就不必那么忙碌了,我听说哥哥他们又要换新的课本了……”

    佩迪鲁夫人深深地望着自己的女儿,她还记得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那么小那么虚弱的孩子,在襁褓里冻得瑟瑟发抖,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她养得康健起来,而现在索菲亚长大了,像她当初想象的一样懂事、贴心,简直比她的……

    也许女孩就是会比男孩贴心很多,佩迪鲁夫人不愿再继续想下去,她把索菲亚揽进怀里,没有拒绝她的提议,只是犹疑地问道:“会不会有危险?那样会不会太累了?”

    索菲亚终于有机会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不会,其实我觉得像以前那样一天到晚闷在家里才会让我觉得无聊。”

    佩迪鲁夫人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在她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蛋上戳了戳,“我就知道你是个调皮的小家伙,小时候就过于活泼,好不容易这几年有了些淑女样,现在又故态复萌了。”

    索菲亚立即坐正了身子,学着维斯塔在外人面前的做派,露出了一个矜持的笑容,这让佩迪鲁夫人大感震惊,索菲亚便趁机把自己的朋友们介绍给了她。

    但佩迪鲁夫人只惦记着维斯塔的出身和阿米莉亚的优秀,殷切嘱咐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向你的朋友们好好学习,做个踏实勤奋的淑女。”

    索菲亚终于得到了母亲一句明确的叮咛,就像平日里对彼得说的那样,但她似乎并不像想象中一样开心,或许因为她骨子里并不想做个淑女。

    这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叛逆期已经悄然来临,她自动忽略了母亲后面那句,心里想的是,母亲只是让她向朋友们好好学习,但维斯塔和阿米莉亚私下里和她相处的时候,可不像她们平时表现得那么优雅端庄。

    索菲亚主动提出打工帮家里补贴家用,这让身为哥哥的彼得感到了些许愧疚,最终兄妹两个一起在暑假来到了对角巷,在维斯塔悄悄动用关系之后,索菲亚成功进入了弗洛林·福斯科冰淇淋店做暑期工,意外加入的彼得则去了丽痕书店。

    尽管他是个很有成就的精明商人,冰淇淋店的店长弗洛林先生也是个热心肠的男巫,在听说了索菲亚家中的情况后,经常会以试新品的理由让索菲亚品尝店里的冰淇淋,并且没有吝啬地将一些常见冰品的做法教给了索菲亚。

    在平时的聊天过程中,索菲亚还惊讶地发现,弗洛林先生十分精通中世纪魔法史,在她完成魔法史论文以及预习下学年课程的过程中,给予了不少帮助。

    七月最寻常的一天,当炽热的太阳缓缓移过天空中线,冰淇淋店也结束了上午忙碌的营业,弗洛林先生把从对角巷咖啡屋打包回来的午餐递给索菲亚,并大方允许她用店里的冰淇淋作饭后甜点。

    索菲亚一边吃着午饭,一边听弗洛林先生讲中世纪焚烧女巫的历史。

    弗洛林先生的脸有些红,身上还带着些酒气,索菲亚猜测他大概是刚刚在咖啡屋和店主一起喝了一杯,这让他说话时少了些平时的谨慎。

    “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喊着要推翻《保密法》,我猜这些人的魔法史成绩一定不怎么样。”他打了个酒嗝,在索菲亚懵懂的眼神里继续说道,“但凡他们了解中世纪的魔法史,就无法不对当时巫师的遭遇感到痛心,也就不会忽视《保密法》的意义。”

    这时候,索菲亚疑惑地问道:“可是有同学告诉我,麻瓜的手段很少能对巫师造成伤害……就像巧克力蛙画片上的怪人温德林,她故意让麻瓜逮捕了四十七次,因为她喜欢在凝火咒的作用下,被火焰焚烧产生的酥酥麻麻的快感……”

    弗洛林先生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他冲索菲亚举起了手中的冰淇淋杯,摇了摇头,说道:“小索菲亚,你也说了那是巧克力蛙画片上的,几百年里有多少巫师能登上那个画片?凝火咒也并不是任何人都能掌握的魔咒……”

    索菲亚若有所思,而她想到的东西令她忍不住脸色发白,弗洛林先生又说:“在一个成年巫师有所防备的情况下,确实可以保护自己,但你知道,这世上的麻瓜比巫师多了不知多少倍,而大多巫师一旦失去魔杖……更何况还有像你这样甚至年纪更小的孩子。”

    “其实在《保密法》颁布之前,那时候的魔法部——才刚刚成立不久,是与麻瓜君主联络过的,希望麻瓜法律能够承认并保护巫师,可惜失败了……说起来《保密法》也不过是退而求次的选择,但没有人敢拿巫师界的未来冒险。”

    这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掌声,原本微醺的弗洛林先生瞬间打了一个激灵,索菲亚也脸色煞白地望向门口,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相当精彩的观点,弗洛林先生——”西里斯·布莱克懒洋洋地从门外晃了进来,“我简直想把我那个被神秘人和父母彻底蛊惑的弟弟拉过来听听您的教诲,好让他清醒一下。”

    弗洛林和索菲亚都瞬间松了一口气,前者摸着自己的小胡子挤出了一个苦笑,“别开玩笑了,布莱克先生,我说的也不过是很多稍微擅长魔法史的人都清楚的事实……唉,现在这个世道,如果不是因为我喝多了……”

    他看向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索菲亚,好心提醒道:“现在这种话已经不太适合在公众场所提起了,小索菲亚,别太放在心上,而且这段历史也不仅仅是巫师的悲剧,在焚烧运动愈演愈烈的时候,有很多麻瓜被错当成女巫……”

    “女巫?只有女巫?”索菲亚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哪怕她知道那是对于全体巫师的悲剧,但毫无疑问,女巫甚至包括被波及的麻瓜女性,都是在这段历史中遭遇最悲惨的群体。

    弗洛林和西里斯对视了一眼,前者拍了拍索菲亚的肩膀,无力地安慰道:“是的,我很遗憾——要来点什么吗,布莱克先生?”

    西里斯从善如流地在店里坐下了,在这个大多数人都在用午餐的时间。

    索菲亚眼睁睁地看着西里斯在对面入座,立刻三两口把剩下的饭扒进了嘴里,自觉今天大概与饭后甜点无缘,起身离开了座位。

    “哦,索菲亚,今天不再来点什么吗?有你最喜欢的巧克力口味哦——”

    索菲亚在心里谢过了弗洛林先生的好意,顶着西里斯意味深长的目光,带着餐盒试图从他身边溜走,结果没等她走出几步,长长的发辫就再次被布莱克揪住了。

    “就这么不想和我打交道?”西里斯的眉毛高高挑起,手上的力道控制得刚刚好。

    索菲亚无奈地转过头来看向他,“我该去工作了。”

    西里斯装模作样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拉长了声音说道:“但是,我觉得我的眼睛没有出问题,这里现在只有我一个客人。”

    索菲亚面无表情地回道:“是的,但是按照这段时间的经验,下午的客人马上就要多起来了……”

    在她彻底生气之前,西里斯松开了那条乌黑油亮的辫子,索菲亚瞬间把自己的头发笼在了怀里,迅速逃到了后厨。

    “怎么啦,索菲亚?”弗洛林先生好奇地问道,但索菲亚只是摇了摇头,顺便将手中的餐盒清洗干净。

    结果随后,弗洛林先生递给她一个放着最大份巧克力冰淇淋的托盘,上面淋着厚厚的覆盆子酱,还撒满了花生碎,“好了,孩子,把这个交给小布莱克先生,但愿我对他的口味记得足够清楚。”

    索菲亚有那么一瞬间僵在了原地,但身体已经下意识地接过了托盘,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了句,你是在工作,索菲亚,工作中不要有私人情绪。

    她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端着托盘回到了西里斯面前,像是对待普通客人一般对他说:“您的冰淇淋,先生。”

    西里斯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这让索菲亚有些恼火,立刻离开了他所在的角落——这次她早有防备,没有再被对方揪住辫子。

    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西里斯都坐在那个角落里,看索菲亚穿梭在不同的餐桌旁,跟形形色色的顾客打交道,虽然她还是没改掉一和人说话就脸红的习惯,但至少现在说话的声音不再像当初他们第一次在霍格沃茨特快初见时那样细如蚊蚋了。

    在霍格沃茨的一年就可以给人带来这么大的改变……但这改变有好有坏。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雷古勒斯,他们两个现在已经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关系了,尽管他们还可以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譬如魁地奇或是学校的一些课程,但有些根源上的问题是无法回避的。

    西里斯到对角巷也并非是为谁而来,在冰淇淋店消磨时间也只是因为实在不想回到乌烟瘴气的家里,一想到和自己无话可说的家人,想到沃尔布加和奥赖恩恨不得把他绑到纯血家族宴会上,或是带到那个连名字都不能说的人面前,他就忍不住心生烦闷。

    这种烦闷固然可以在和他那几位亲爱的朋友混在一起时得到一定的排解,可他却并不想总是依靠他们,那会让他有种把詹姆他们当垃圾桶的感觉,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索菲亚看得出来西里斯是故意赖在这里不走的,也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太好。

    在他不来招惹她以后,她却反倒对他的举动生出了一些好奇,这实在不应该。

    她在心中暗暗唾弃了自己一番,最后只能归结于,西里斯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了,哪怕她始终抱着对他敬而远之的态度,也无法否认他是自己见过的最英俊的男孩,瞧吧,弗洛林先生之所以容忍他一直赖在店里,不就是因为他坐在橱窗边就代表着一块活招牌吗?

    或许她应该感谢布莱克,因为店里的生意越兴隆,索菲亚可以收到的小费也就越多,其实如果西里斯不来骚扰她,她倒是宁愿这个男孩每天都过来呢。

    七月的白昼有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漫长,至少对于某些时候的西里斯而言。

    让他在一个角落里安安分分地呆上一个下午,简直比让一只地精不在花园里挖洞还要困难,这实在违反他的天性。

    鉴于忙碌的索菲亚不怎么理会他的招惹,深感无趣的西里斯在日影渐渐西移的时候终于离开了冰淇淋店,弗洛林先生送了他一把优惠券,十分欢迎西里斯多多光临。

    索菲亚迟疑了一下,还是对他说了声“再见”。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店门口之后,弗洛林先生才以一种诡异的眼神打量了一番索菲亚,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喃喃自语道:“小索菲亚,看来我这个暑假把你招进来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了,如果以后还有做暑期工的打算,可别忘了我。”

    弗洛林先生哼着歌去了柜台后,索菲亚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店长大概是误会了什么,立即跟上去解释道:“我的确认识他,或者说霍格沃茨很少有人不认识他……他和我哥哥是朋友,关系很密切的那种。”

    不知道弗洛林先生有没有相信她的解释,但这些就不是索菲亚可以决定的了。

    不少因西里斯的出现而赶过来的女巫在发现他离开之后都有些失落,但弗洛林先生趁机推出的促销活动依然留住了不少客人,这让索菲亚不由感慨店长的确是个精明的商人,或许她应该跟着弗洛林先生好好学习一下。

    看到这个姑娘干得更起劲了,弗洛林先生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露出了一个赞许的微笑,同时决定给索菲亚的秘密介绍人沙菲克小姐寄一封感谢信。

    等到西边的天空摆满落日的盛宴时,店里的生意才渐渐冷清下来,弗洛林先生像往常一样打开了巫师无线电联播,准备收听今天的《魔法时间》。

    索菲亚在角落里伸了个懒腰,抬起头时却透过橱窗看到了去而复返的西里斯——他的心情似乎更糟糕了。

    而带来这种改变的原因或许不难探寻,因为此刻出现在西里斯身边的另一个布莱克已经把标准答案摆在了她的面前——他们在争吵。

    偷窥布莱克兄弟的争执可不是她该做的事,但索菲亚还是不由得为他们捏了一把汗,她打算离开橱窗边,却见其中一个布莱克朝冰淇淋店的方向指了指,是更年轻的那个。

    他们在说什么?索菲亚疑惑地蹙了蹙眉。

    在雷古勒斯做出那个动作之后,西里斯的脸色瞬间变得更阴沉了,他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揪住弟弟的衣领把他扯过来狠狠揍上一顿。

    他们拉扯着朝冰淇淋店的方向走了几步,争执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进了店里。

    “你觉得是我不理智?是我不理智?是不是只要我不像你、像沃尔布加和奥赖恩那样对那个该死的魔头一心效忠,你就会觉得我的头脑不够清醒?就连弗洛林那样你们瞧不上的商人都明白,我真该让你好好听听——”

    “西里斯!你不该那么叫黑魔王!而且我们才是你的亲人——”

    “哈,亲人,什么样的亲人?能毫不犹豫把所有不拥护纯血主义的家族成员除名的亲人吗?那我宁可不要!”

    “你在格兰芬多呆的太久了,你知不知道你对那些小姐们做的事让我们家……妈妈花了多大力气帮你在那些纯血家族的小姐们面前找补,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倒好——我倒是好奇这家冰淇淋店有什么好,能让你一待就是几个小时。”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可承受不起布莱克夫人的好意!我爱在哪儿待着就在哪里待着!”西里斯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如果你是来劝我回家去参加晚上的宴会,那么雷尔,告诉你亲爱的妈妈,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如她的愿娶一个纯血家族出身的女巫!”

    他一把推开了还想再说些什么的雷古勒斯,先是往冰淇淋店门口的方向走了几步,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那样,径直朝巷口的方向离开了。

    索菲亚呆呆地站在橱窗后的转角,为刚刚听到的那场激烈的争吵胆战心惊,她只听说过西里斯和自己的家人不和,却没想到他们竟然会闹到这种程度,甚至都不会顾及对角巷络绎不绝的人群,也全然忘记他们是人群的焦点。

    雷古勒斯望着西里斯离开的方向,终究没有追上去。

    他的目光掠过冰淇淋店的橱窗,索菲亚连忙把自己的身体往里面缩了缩,而等她再度看向橱窗外时,雷古勒斯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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