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度觉得自己十分狠心，我用坦诚和爱做了陷阱，诱惑着他在明知道结局不会圆满的情况下仍然义无反顾地跳了进来；但其实他也一样，他从来不是爱情至上的性格，他试图用他可以展现给我的一切来打动我——这其实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爱情战争。

    ——《三个人的回忆录：维斯塔·沙菲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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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斯塔和雷古勒斯并没有刻意隐瞒他们交往的事实，这学期开学后没过多久，几乎整个霍格沃茨都知道了这件事。

    虽然雷古勒斯·布莱克比起他那位几乎称得上霍格沃茨大众情人的哥哥要低调不少，但他的相貌、成绩、家世，以及斯莱特林找球手的身份，让他在霍格沃茨的人气也很高，尤其是在斯莱特林内部。

    维斯塔作为他的新晋女友，并且还是第一任，自然免不了招人眼红，尤其是那些过去就和她相识的斯莱特林女巫们，更是在开学后给她找了不少麻烦。

    而且，因为他们两个从来没有表现出把对方介绍给自己朋友的意图，两个人的社交圈依然几乎没有重合，这难免让不少人揣测他们的恋情不会长远。

    尽管维斯塔很清楚他们的揣测的确会变成事实，但她自己的态度是一回事，其他人怎么想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一度被刺激到翻出自己所有的衣服首饰和护肤品，大有和那些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女巫们一决高下的意思，但最后还是把那些东西都放了回去。

    后来她干脆把那些邀她决斗的女巫们聚在一起，素面朝天地站在她们面前，直白地说道：“真没意思，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在这种地方争个高低呢？如果你们真的很喜欢他，大可以去他面前表现，我不会拦着你们，如果他真的是那么肤浅的人，或许我还得感谢你们。”

    “你——沙菲克，别以为你最先赢得了他的心就多么了不起，布莱克夫人未必会愿意接受你嫁到他们家，你可是个赫奇帕奇。”

    维斯塔抱着手臂轻巧地反驳，“两年多过去了，你们还是只能拿这些东西来攻击我，而且我不觉得赫奇帕奇有哪里不好，瞧瞧礼堂的装饰，看看沙漏里的宝石，斯莱特林还不是被我们压了一头？”

    “你这个纯血叛徒！你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维斯塔有些困惑地看着对面的潘金森脸上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心里竟有些好笑：“人都是会变的，或许我应该感谢分院帽，我真心建议你们从家族陈旧的条条框框里跳出来看一看，看看外面的天地有多么广阔，血统其实不能代表什么……”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因为对面的几个斯莱特林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愈发不善起来，看上去就仿佛她有多么不可理喻一样。

    或许和她们是说不通的，维斯塔想，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把话题拉回到了她的恋情上，“而且，谁说我会嫁到布莱克家？我只是喜欢雷古勒斯，而他也恰好喜欢我，所以我们在恋爱，我又不是要和他妈妈恋爱。”

    “你怎么变得这么，这么……”一个女巫似乎觉得她说的话有哪里不对，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但更多的人在听到她这番话之后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维斯塔觉得自己的暗示或许已经足够明显了，如果她们的目的只是想在将来成为布莱克夫人，其实她对她们而言构不成什么威胁……这样对雷古勒斯来说大概也是一件好事。

    “就这样，希望你们以后别来烦我。”维斯塔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一众原本打算让维斯塔出丑的女巫，心思各异地愣在原地。

    维斯塔走出那条走廊便加快了脚步，最后直接飞奔起来，拐到了走廊外的一间教室里，她的朋友们都在这里等她。

    “下次可别再一个人去见她们了，我的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索菲亚握住她的手，发现两个人手心里都是汗。

    维斯塔从袖子里掏出一面镜子——她这学期把双面镜从家里带过来了，原本是想把其中一面给雷古勒斯，没想到先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没关系，其实我多少知道她们的本性，她们其实做不来多么恶毒的事情，而且我身上有足够的防御饰品。”

    伊芙琳放下双面镜，笑着拍了拍维斯塔的肩膀，对她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刚刚我们听到了全过程，可真帅气呀，沙菲克小姐。”

    维斯塔靠在教室的门上，捂着自己的胸脯，“但愿我的劝告能生效，我可不想总是要应付她们，太麻烦了……不过我其实多少也能理解她们的做法。”

    乔安娜疑惑地问道：“这话怎么说？而且我其实有点担心，如果她们把你刚刚那些话告诉布莱克，或许会对你们的感情不利……”

    维斯塔的眼睫颤了颤，耸了耸肩，“那也没有办法，我也很想不受干扰地享受恋爱的过程，但现实并不允许，而且我们两个都很清楚，这是朵不会结果的花。”

    “但愿你可以一直这么清醒，维斯塔。”阿米莉亚评价道。

    维斯塔听到了乔安娜小声嘀咕了一句：“明明阿米莉亚的两个哥哥爱情婚姻都很幸福，为什么她这么喜欢给人泼凉水呢？”

    她的声音其实并不算很低，至少在场的几个人都听见了这个问题，阿米莉亚忽然眨了眨眼，“你怎么知道我没给埃莉诺和路易莎泼过凉水呢？”

    这下乔安娜更惊讶了，“但……那可是你哥哥，你就不担心……”

    阿米莉亚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确定我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但其实当初埃莉诺和威廉结婚之前，是想要辞去麻瓜界的工作的，因为她的工作很忙，没时间照顾家庭，好在最后改变了主意，路易莎……路易莎比我更清楚她想要的是什么。”

    “其实刚刚在面对那几个斯莱特林女巫的时候，我也在想……”维斯塔迟疑着，思考该如何措辞，“她们现在这么做，有多少是出于本心呢？又或者说是，在她们的处境里，在她们接受到的信息里，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她们似乎只能那么做。”

    她摊开手，脸上的笑容有些落寞，“只要一想到这些，我对她们也就不那么生气了……但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她们理想的生活也不是只有依靠婚姻才能得到。”

    “或许她们只是选择了一条捷径——至少看起来是一条捷径，一条平坦顺遂的通天大道。”阿米莉亚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可是世界上不会有这样的好事。”索菲亚皱着眉，思考她们刚刚的对话，“要想得到一些东西，总会付出什么作为代价……”

    “但很多人结婚后都过得很幸福啊，也不需要全盘否定婚姻吧。”乔安娜困惑地望着自己的朋友们，“就像埃莉诺和路易莎，阿米莉亚，难道她们过得不幸福吗？”

    “什么是幸福？”维斯塔忽然反问道。

    “幸福……幸福就是……”乔安娜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没办法给出一个明确的定义，最后只能说，“每个人对幸福的理解都是不同的。”

    她以为这个答案不会让维斯塔感到满意，却没想到她竟然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

    不过维斯塔马上便补充了一句：“但我还是觉得，靠捷径得来的‘幸福’，就是建在空中的殿堂，永远都岌岌可危，而且因为决定权不在自己手中，甚至连它什么时候会坍塌都不能确定。”这次她们倒是终于达成了共识。

    维斯塔不知道是她的劝说起了作用，还是雷古勒斯又在斯莱特林做了什么，总之在这学期的第一个霍格莫德日之前，她的生活总算又平静下来。

    没有烦恼，只有初尝恋爱滋味的激情，这样的生活令维斯塔十分满意。

    尽管他们两个都是毫无经验的新手，但在度过了刚开学那段时间的适应期之后，她开始越来越频繁地想起他，并且除了那些其他人带来的小插曲，她在想到他的时候总是面带笑容，也难怪阿米莉亚会渐渐开始担心她最终会沦陷。

    两个人晚上都空着的时候，维斯塔也不再和朋友们一起去图书馆，而是去和雷古勒斯一起享受难得的约会时间。

    校园恋爱的内容大多类似，他们会在图书馆一起学习——雷古勒斯擅长所有科目，有时候还会主动督促维斯塔完成作业，每到这个时候，维斯塔就会面对着课本和羊皮纸欲哭无泪。

    比起学习，维斯塔更喜欢和他一起在城堡外的草坪上漫步或者闲聊，她会挽着他的手臂，迎着天边金色或玫瑰色的晚霞，从城堡这头走到那头，直到他那双灰色的眸子里再看不见燃烧的霞光。

    她还喜欢被雷古勒斯带着骑在飞天扫帚上——靠在他的怀里让她不那么害怕了，掠过幽深的黑湖和葱郁的树林，耳畔是呼啸而过的风，身后是他温暖坚实的胸膛。

    他们依然保留了给对方写信的习惯，有时候是一些日常琐事，有时候是一首新读的诗或刚刚想到的乐曲，维斯塔把这些信和过去未署名的那些放在一起，珍而重之地放进了一个施加了各种防御咒的精致盒子里。

    霍格莫德日比起这些日常的约会，自然会显得更加隆重，第一个霍格莫德日在十月底，用完早饭，维斯塔和伙伴们一起走向门厅，管理员费尔奇先生正拿着一张长长的名单，核对每一个走出大门的学生的面容。

    雷古勒斯站在学生队伍的一侧，引得不少路过的女孩对他瞩目，不过他看起来对这些目光并不在意，只是在看到维斯塔的时候站直了身子，嘴角也上扬了几分。

    维斯塔看着朋友们脸上揶揄的表情，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表现得落落大方，“那我就和他一起去了，回头见。”

    雷古勒斯在维斯塔向自己走过来之后很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又礼貌地对阿米莉亚一行轻轻点了点头，便带着维斯塔朝门外走去。

    只是在这时候，几个身影忽然以极快的速度冲过了他们身边，雷古勒斯眉头紧锁，带着维斯塔往一边闪躲，却还是被其中一个影子撞上了肩膀。

    随后，所有人都听见了费尔奇的一声怒吼，“你们四个——毫无教养的小混蛋——我要把你们关禁闭！”

    这种场景并不罕见，大家都知道是格兰芬多的掠夺者们，费尔奇所说的也只是气话，因为那四个人的名字都在可以出校的名单上，他们大可以宣称自己只是太激动了。

    雷古勒斯一手捂着自己的肩，一手揽着维斯塔，望着那个故意撞上自己的罪魁祸首，眼眸中落下一片阴翳。

    维斯塔抬头看向他，主动挽上了他的手臂，“走吧，别为了不值得的人破坏了今天的好心情。”

    这段不和谐的插曲就像一颗没入湖水波心的小石子，在湖面恢复风平浪静之后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维斯塔挽着雷古勒斯的手走在霍格莫德的街巷中，大多时候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各家商店的橱窗，并不热衷于走进某家商店去购物。

    “没什么想买的吗？比如蜂蜜公爵？”雷古勒斯问道。

    维斯塔摇了摇头，“我们家其实和这里的很多店铺有长期合作，所以我一直有机会在第一时间享用到蜂蜜公爵的新品，不过像这样走在人群里还是第一次。”

    雷古勒斯看着她脸上新奇而兴奋的神情，不由问道：“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样的热闹，否则我们大概也不会在格林格拉斯家宴会厅的帘幕后相遇了。”

    维斯塔听着他的话，也想起了那天的遭遇，她摇了摇头，“那是不一样的，我不喜欢那种热闹，却喜欢现在这样的烟火气，而且，在这里我可以不用应付那些我不喜欢的人。”

    雷古勒斯轻轻笑了一声，“不过我大概应该提醒你，如果你坚持要走那条路，哪怕你不乐意，还是要和他们打交道的。”

    “到那时候，应该有一大部分人会因为沙菲克家主的身份不敢冒犯我——至少表面上会是这样，至于现在，我也只能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雷古勒斯低头看了她一眼，“倒是我扫兴了，不说这些了，接下来有想去的地方吗？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字面意义上的逛街吧？”到那个时候，如果她还愿意接受，在不损害布莱克利益的前提下，他倒是不介意向她伸出援手。

    维斯塔不知道雷古勒斯在想什么，只是顺着他的问题思考了两秒，最后说道：“那不如就去帕笛芙夫人茶馆吧——他们都说情侣约会就应该去那里，我很想去瞧瞧。”

    雷古勒斯笑了笑，没有说话，径直带着维斯塔朝茶馆的方向走去。

    维斯塔本来还不明白他在笑什么，直到他们走进那间狭小局促的店，维斯塔望着那些布满了整个商店的蕾丝花边，以及亲密地挤在一张小圆桌旁互相喂食甚至在接吻的情侣们，脑袋一热，在帕笛芙夫人注意到他们之前立刻拽着雷古勒斯跑了出去。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维斯塔轻轻捶了一记他的胸膛，感慨道，“可怕的审美，我觉得或许三把扫帚会更适合我们。”

    雷古勒斯一只手被她牵着，另一只手握成拳放在嘴边用轻咳掩饰了自己的笑意，“我还以为你是担心我们进去之后也会像他们那样……”

    “但是我绝对没有和其他情侣一起甚至被人围观的兴趣。”维斯塔瞪了他一眼，只是配上她绯红的脸蛋和眼尾，倒更像是娇嗔了。

    不过维斯塔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们又走进了街上的人群中，很快又跳到了另一个话题，“说真的，那种蕾丝花边，我只在很小的时候喜欢过。”

    雷古勒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怀念，“我想我大概知道。”

    “你知道？”维斯塔惊讶地看向他。

    雷古勒斯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神秘，“让我想想，沙菲克家的大小姐第一次参加社交舞会，似乎穿的就是一条粉色带蕾丝花边的裙子，很可爱，不过确实更适合那时候的你。”

    维斯塔愣住了，她定定地望着他的脸，试图回忆在那场成为了她对社交季厌恶的根源的舞会里，有没有眼前男孩的影子，但最终一无所获。

    “只是你那时候似乎并不开心。”雷古勒斯也看向维斯塔，“还会躲起来偷偷掉眼泪。”

    “所以是你……那条手帕……”维斯塔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她捂着嘴巴惊讶地叫了出来，“我从来没有想到，竟然是……你后来见到我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我想你大概也不希望见到看到自己那副模样的人，不过现在我们的关系不一样了，”雷古勒斯的眼睛弯了起来，坦诚地说道，“我也不想放弃拿这件事给自己加分的机会。”

    维斯塔有些仓皇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她忽然觉得，她的男朋友大概依然抱着让她改变主意最后嫁给他的心理，她感觉既甜蜜又苦涩，却只能以插科打诨轻巧地带过，“如果你早一点告诉我，我绝对不会第一个去试探西里斯·布莱克。”

    雷古勒斯似乎完全没有因为她的反应而失望，反倒是笑着接过她的话，“是我的错。”

    维斯塔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冲动，在他们即将拐进三把扫帚酒吧之前，她忽然踮起脚，在雷古勒斯脸上亲了一口。

    只是，不等她注意到雷古勒斯对这记脸颊吻的反应，三把扫帚的门就打开了，索菲亚一行正一人举着一杯黄油啤酒，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四双眼睛里写满了惊叹。

    梅林在上，请把我带走吧，维斯塔绝望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