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

    距离新学期开学还剩两周左右的时间,尤寐下午来到办公室,开始处理一些杂物,没料到,今日门口保安室无人应门,她环视四周,挑了一个合适的踩脚的地方,熟能生巧地爬上大门的伸缩门,攀爬进去。她来到办公室,拿掉一堆的红色塑料遮布,灰尘扑鼻,开窗通气,处理上学期期末的废账。

    这么整理,持到黄昏,她的肚子隐隐作痛,生理期真不会挑日子,她的情绪低落,等着袁伦的一通问候电话,却迟迟未响。今天是什么日子,她和袁伦初识的日子,八月二十八日,四年前的今天,她认识了他,她和他处对象,两人说好看电影,晚上大作战。他说电影票都买好了,昨晚就把地址发给她了,她翻看手机的信息,今天他怎么连一条微信都不回复她呢!她连忙翻包,没找到要用的东西,又起身走到杂物室翻开杂物柜的抽屉,幸有备用卫生巾。

    她提着和包来到厕所,一顿忙活,尤寐照着厕所里的镜子,面色蜡黄,十足疲态,她连忙给自己补上一个淡妆,抹了唇膏,显上气色,她深深呼吸,走出园门,准备去找袁伦。

    天色昏沉了,她走进保安室,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按着伸缩门的按钮,等着伸缩门缓缓缩回缝中,她又按了按钮,立马跑到大门外,确定身后的伸缩门自动归位后,她才离开。她关闭手电筒,手机响了,是魏迢迢的号码,里面传出嘈杂的音:“尤寐,我手机没电了,要是没接到家长的来电,怎么办,你能帮我带一个充电宝吗?”

    尤寐翻包:“好,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在家访呢,我的配班没到,她也没有充电宝。”

    尤寐立园门口,沿街路灯次第亮起,她捂着腰,揉了揉,那一丝隐痛时有时无。

    “这都晚上了,你班家长还让你们过去啊!”尤寐问。

    “是啊!”魏迢迢说。

    “你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过去找你!”尤寐说。

    “嗯,我给你发地址,”魏迢迢道。

    “尤寐,怎么办呢,霍小瑞的姑姑给我来电,他说小瑞叔叔没空,我见不到人会白跑一趟,明天下午,我亲自找一下小瑞的叔叔,了解一下小瑞的生活习惯,再碰不到面,那就开学见吧,园长总不能把我的脚给跺了。”

    “迢迢,我看霍小瑞的家访就算了,他去上学,你有什么事情,上学和他说,都一样的,”尤寐说。

    “这不一样,我明天再最后访访看。”

    尤寐猜到了。

    “尤寐,你没事吧,你声音听上去怎么有点虚啊!”魏迢迢问。

    “啊,哦,没事,就是还没吃晚饭。”尤寐说。

    “家访结束,我们去吃夜宵吧,这附近的美食,我都很熟悉,”魏迢迢说。

    “好,我到了,给你打电话。”尤寐说。

    电话结束,尤寐叹气。网上难以搜到霍中浚的真容,外界几乎查不到关于他的私人讯息,就连一张照片,也是惊鸿一影。

    尤寐走到大门左边的停车处,跨上自己的电瓶车,将包包放在车筐里,压下车筐的盖子,扭动钥匙,她怔了怔,倒车出去,开上街道。车水马龙,灯影交错。

    尤寐骑着电瓶车,兜里的手机又响,她靠边停车,猜到来电者,眯着眼睛,接通电话。

    “尤子宝宝,你在哪儿呢,我忙完了,可以来接你!”袁伦说。

    尤寐打开手机免提,对着里面道:“袁伦,我临时要去找魏迢迢,给她带一个东西,今天晚上约会,我会迟点到。”

    “尤子,迟点也行,大晚上,时间长着呢!”袁伦道。

    尤寐看了看手机的电量,剩余百分之五十,便长话短说:“赶午夜场,看完休息,有些累!特别累!”

    袁伦一听,立马安慰她:“都听你的,宝宝,迟了也没事儿,不过就是电影票!”。

    “嗯……晚上回去,夜宵外卖…”尤寐挂了电话,看了看电瓶车的电量,不足两格电,只能跑近的地方,她方才话未尽,袁伦却断了电话。

    尤寐看了一眼魏迢迢发给她的信息,定位在金禧花园,傍晚拥挤,人来人往,尤寐踩着电瓶车,兜兜转转,开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又渴又累,终于开到,她找到停车位,停妥电瓶车。

    小区门口的保安,阻她的路,将她安排在大厅的休息室,水晶灯罩亮角角落落,却令她头昏。尤寐坐在客椅上,不停翻看手机,拨通号码,魏迢迢的电话传来忙音,她抱着包包,烦躁不安。

    尤寐等十分钟后,就在她准备拨第三通电话的时候,微信显示魏迢迢的信息。

    魏迢迢:尤寐啊,你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

    两分钟后,魏迢迢奔来:“尤寐,我跟你说,金禧花园,这个地址,我第一眼就觉得眼熟,你知道嘛,”她想了想,打开手机图册,翻到新生霍小瑞的家庭住址给尤寐,“霍小瑞不就住在金禧花园六幢1601吗?她重新对照佟佳佳的住址,金禧花园6幢1602,真是凑巧。”这两户竟在同一小区,同一幢呀,尤寐微微诧异,魏迢迢有些无奈。

    魏迢迢说:“我刚才答应陪佟佳佳去一趟医院,手机要没电,就太难看了。佟佳佳下午去照相馆拍照,回家吃晚饭,后来就发烧了,她父母带她去医院,我跟过去看一眼,毕竟是我的学生,今天麻烦你了,尤寐,特来一趟,不好意思啊。”

    “没事,迢迢,这小区的公共卫生间怎么走?”尤寐问。

    “那条路拐进去就到了,我刚才去过。”

    “好,”尤寐道。

    “那我先陪去地下车库,陪他们过去了,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魏迢迢道。

    尤寐点头。魏迢迢想到孙荫,立马给孙荫打电话,阻止她来,孙荫给车加油的间隙,收到魏迢迢的来电,她还没到金禧花园,中途便高兴的掉头回家。

    五分钟后,尤寐从公共卫生间出来,欲走出金禧花园,她蹲得太久,血压一低,头昏目眩。大厅外面,竟落雨了,飘飘洒洒,夜雨幽幽,瀛洲旱三月,这会子竟下雨,自然下雨,还是人工降雨,天气也同她作对。

    金溪花园的业主进进出出,他们回家了,大雨连连,尤寐的电瓶车的雨衣压底湿了,这下就算淋雨也不知道回不回得去,尤寐郁闷,等雨势渐弱吧。

    尤寐站在金色大厅的门口,她努力等着雨停了,她越是祈祷雨势渐弱,这一场雨还就跟她作对了,愈下愈大。

    她等得着急,时间仿佛被搅拌机给搅细了,一秒长似一秒。

    她有好几次想冲进雨里,狂奔回家,好几次迈出了第一脚,却被凶雨生生逼回角落。她抬起头,数着时间。

    远处的水晶灯廊下,照进一个男人的身影,随着越来越清晰的脸庞映进尤寐的眼中,她略略失望。

    袁伦怎么会来,他赶不过来。

    过来的是卢以诚,中际幼儿园客户,开车厂子。尤寐印象深刻,特别豪爽,特别明事理的一派,两人算旧识。

    卢以诚进厅的第一眼就认出尤寐:“尤会计,你也在这里啊,怎么过来了?”

    倏尔,尤寐挺直了背,端起一副职业假笑,她的眼中喷出职业热情。

    “卢先生,你好啊,好久没见你,你声音一来,我就认出来了。”

    尤寐问: “怎么没见到沈月呢,她上小学了吧?”

    “是啊,挺闹腾,我朋友女儿今天过生日,带她来热闹,她还不肯来。”卢以诚说。

    “女孩子还小,长大了就懂事了,”

    卢以诚接通来电,手中顿一下:“尤会计,我就先过去啦,”他把手机先移到一旁,“外面雨这么大,回头我送你。”

    “不用麻烦,”尤寐道:“我等人。”

    卢以诚点头,打量一眼她,便不再多说,客客气气的对着电话叨了起来,走到一半,又转头看了一眼尤寐,见她若有所思,着急的脸色,想再问问也没多问,又吩咐着事情,边说边就走了。

    尤寐又站了半个小时,急得就像被摁在热锅上的蝴蝶。

    就在她实在熬不住困意,眼皮打架时,手机铃声终于响了。

    一曲铃声从电话跑出来,配合着金色大厅门口的大雨节奏,悠悠敲着尤寐,她觉察来电不祥。

    “尤寐,你回家了吗?”袁伦道。

    “还没,我等雨停,”尤寐说。

    “我临时有事,不能马上赶来,你行不行啊?宝宝?”袁伦说。

    “你忙你的,雨快停了,我马上回去。”

    “好。”

    电话一毕,尤寐腿麻,头昏脑胀,什么话也不想多说,什么人也不想多见了,扶着门边又等了起来。

    秋雨寒风,攻击尤寐的腿,她没坐金色大厅的客座,里面太吵。

    她穿着严肃的蓝色连体九分裤子,后脑勺用一只巨大的南瓜夹子抓拢头发。

    她的脚裸受凉,秋风时刻在吹湿着她的膝盖,金色大厅的门口,她引起不少来来往往物业的目光。

    今晚热闹,有一个业主在替他的女儿举办生日会。人进人出,尤寐时不时避到边道,抬眸观望,不少孩子蹦蹦跳跳的闯进闯出的都是中际幼儿园熟面孔。

    尤寐发了数条短信给袁伦,他都没回复她,她想他一定又在专注忙事,她有些愧疚,尤寐身体颓累,她决定不等了。

    卢以诚从生日厅出来,他一眼就看见立在金禧花园门口的尤寐,他体恤她,正想叫人给她送一把伞,他身后走来霍中浚:“你来啦,那是我亲戚的一个老师的同事,同所园区,外面雨大,她还等着啊,真是固执,现在女人都这么拼得吗?哪用男人,我手头有事,你帮我送伞过去吧。”

    霍中浚顺着卢以诚的目光看向尤寐,门口单薄身影的女子,脖子后扎着一捆头发,穿着牛仔,时不时向外张望。

    水晶灯下,雨帘前的她,侧脸娇白,鬓角的碎发湿成一坨,他见她转过脸,眼神梭过自己,竟看向自己身后的保安,又转头望着雨势。他一下就多记了记她的目光,她那一双明澈饱忧的桃花眼,实在灼眼,站着受冷,夜水也想撩她。

    他缓缓地走过去,却见她揽包小跑出去。雨势终于渐弱了,尤寐蹬着半高跟鞋,冲入雨中。

    车位空了,宾客的车,没了影子。

    尤寐找到非机动车位,从包里取出纸巾,擦了擦雨水浸泡的坐垫,插钥踩车,她慢慢地开上街,穿得单薄,被夜风一吹,身子都僵了。

    袁伦的信息发过来,他开过来了,只是车子没油了,要先去附近加油,尤寐看着他发来的中国石化的加油站地址,动身去找他。

    路上车子渐渐少了,沿途的出租车经过她的身边,开窗问她,见她孤孤单单地推着电瓶车,便主动想送她一程,尤寐婉拒。

    她只要推到前面的十字路口的加油站,袁伦就来接她了。

    手机屏幕显示二十一点,竟这么晚了,她还流浪街头。但是,能见到袁伦就好,同他一起吃看一场电影,吃一顿烧烤。

    主街之上,尾灯闪烁,灼她的眼。

    “打车吗?”一辆出租车停在她的边上,师傅落窗问她。

    尤寐转头看他一眼,这是一辆车身破漆的出租车,她连忙摇头,出租车师傅并未放弃揽客,平时夜间叫客,客人都是推三阻四的。

    “小姐,你去哪儿啊,我带你去一趟,”出租车师傅停下车,流里流气地从驾驶位的车位走出来,尤寐听着他的口音,就知道他是外地人。

    出租车师傅看着她推着电瓶车的模样,不紧不慢的问她:“小姐,你车毛电了,你这样推,多累啊。”出租车师傅走近她的电瓶车,上下看看:“太大了,我后备箱也装不下。”

    尤寐也想过,先把电瓶车随便停在哪个路口的车位,钥匙一锁,明天白天来取,但是,来来回回的路程又费时费力。况且,电瓶车的电量实实虚虚,过一会儿启动,好像又能开一小段路。

    “真的不用了,师傅,我家就在前面,我老公等会儿就来接我了!”尤寐芳龄二十五,婚都没订,老公先叫上了,她自己都为之惊讶。

    尤寐开始不耐烦了:“师傅,我不坐车,走走就到家了,”她冷冷的推车走人。

    出租车师傅看尤寐不领情,见她话中戒备,又不好多说便转回驾驶位,驾车而去。

    尤寐推着电瓶车,又推了八分钟,插动钥匙,一格绿色电量,她很欣喜,连忙骑车上路,车头摇摇晃晃,终于晃上街道。

    又过去六分钟,小雨复落,越落越凶。

    她的电瓶车,彻底没电,就在她踩着脚蹬子,一扭一扭转着车头时,十字路口冒出一辆车。

    灯光一闪, “咯噔”一声,糟糕,她抬眸一看,她的电瓶车擦上了一辆黑色迈巴赫。对方停车,她急急踩下脚刹,落地下车。

    对方打开驾驶位的车门,撑着一把黑伞,慢慢走过来。

    尤寐心惊肉跳,走近对方的车身,蹲下身来检查刮擦的位置,脚步声驻在她的身后,她转脸抬头,对上男子的目光。

    他穿着一件轻巧的黑色线花撞色V领的单排扣针织开衫,还戴着一枚细细的眉钉,他看着她,眼神落下。

    “对不起,我电瓶车没电了,不小心刮了你的车子,你检查一下,我赔偿你的损失,”尤寐说。

    他递她一把自己的黑伞,她轻轻抬头,棕色伞檐悄悄上抬,在绵绵不断的雨中,她看到男人走出黑顶迈巴赫中的侧脸,眸色晦暗不明。

    霍中浚回神,走近一步,他轻轻喵了一眼车身:“不用,”毛衣勾勒着他的身形,他足足高过她一个头,漫不经意之间,他道:“我送你?你住哪儿?”

    今晚,她犯桃花运吗?怎么土豪二代最近流行启动夜间模式四处钓人,斩获腐女吗?尤寐冷冷摇头,拒了拒道:“多谢你的好意,我老公马上就来接我了。”她走到电瓶车处,取出车筐里的包,翻开包包,拿出一支笔和便签,写下自己的手机号,她转身走到他的身边,将便签递给他,他没接过来,她将便签贴在他的车身:“漆是我蹭掉的,你要修车的费用,给我拨电话。”

    他漫不经意的目光,又蛊又惑,却宛如悬月,不可亲近:“不用,” 他眉目一动,眼尾一翘,脸色一凛。

    夜风中雨,尤寐一面后退,一面感谢他,转身又推着自己的电瓶车走了。

    霍中浚唇角一平,走了一步,打开车门,躬身入座,关上车门,那一辆黑顶迈巴赫径直从她的身边,疾驰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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