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一只捧花棒，送朋友的感恩节礼物，”她说。

    “感恩节？我的礼物呢？”

    “什么？”你这车里的哪一处按键，哪一个拨盘不金贵呢？你还管我要礼物：“忘了。”

    “哦！”

    她瞄一眼，他还是那个冰冷的表情，她都看了两个多月了，他就是那样，她拢紧自己的毛呢短外套。

    “你带我去哪儿？”

    他微微后仰说：“陪我吃饭，你有没有问题？”

    尤寐将手机收袋，对他干笑：“没问题。”

    车水马龙间行人如蚁，南来北往的路人如浪，街道的绿化带生机勃勃，青松翠柏临房而种。车子开上宽阔笔直的马路，马路两侧是一栋栋气势宏伟的摩天大厦，只见一幢幢错落起伏竖立森群的高楼，偶见一柱直插云霄的广告牌，还有那赏心悦目伫立水泥中的钢筋艺术品。

    车子碾过水坑，开向他住的地方，他住的地方，非富即贵，讲究私密性，不比尤寐住的那一带的小区，灰色外墙，光滑颗粒感的墙体，间或点缀着方窗，简式商品房。

    车子经过繁华喧闹人烟稠密的商店，又驶过鳞次栉比的的高楼，无声无息地腾过钢筋水泥浇筑沥青的公路，经过姹紫嫣红的花海如潮的湖岸，驶过植满松树的砖路，车子绕过阳关大道，穿过森林，从梧桐树，洋槐树下抄近路，经过三个岗亭后来到一处开阔的自带高尔夫球场的私人庄园。

    车子擦声到大门口。

    他请她回红螺海的别墅。

    今晚是一弯明月。

    王磊下车，微躬身体，打开后座车门。

    他下车了。

    她下车就不是很自在。

    她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

    王磊泊车。

    尤寐与霍中浚换坐高尔夫车，车子碾过绿地，行驶二十分钟，终停在一处门口，这是一处意大利风格的私人餐厅，私人管家喜姐穿戴严整恭在门口：“欢迎光临。”

    喜姐推开餐厅那扇沉甸甸的大门，霍中浚带着尤寐踏入餐厅，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灯光显蓝，餐具为蓝，桌椅缀蓝，就连地毯也堆满蓝饰，恍惚之间产生身在海边的错觉。装修格调舒适宜人，搭配露天座位。餐厅里每一个角落都是经过精心布置的，漂亮的灯具，温暖的椅垫，丝毫没有拘束感。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一个白色的瓷花瓶，花瓶里插着娇艳的玫瑰。

    他端详她的面色，她上次来过红螺海别墅，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那脸上怔红起来。

    他勾了勾唇。

    她轻轻阖眸，再次抬眼。

    他不动声色像洞悉一切。

    两人进入餐厅，早有侍应生接过霍中浚脱下的西服，妥帖地挂向精致的柜中。尤寐脱下毛呢浅白色短外套挂进柜里，她着一身浅杏色的毛衣和皮裤，踩着短靴。

    霍中浚今天低调，他穿着一套口袋做的很浅的西装，搭配休闲裤，未系领带，仅仅是意式衬衫的袖口亮光闪闪，腕间戴皮质腕表。每年都有英国萨维尔街的首席裁缝为他空出制衣时间，量体裁衣。霍中浚穿着白色的衬衫，腰线紧致，腰带挂着一条银白色的链子，黑色的紧身长裤，将本身高大的身材衬出修长，隐约可见实硬的肌群。

    他应该每天都会晨跑。

    风雨不阻吗？

    他看向她，她欲盖弥彰地转开视线。

    两人方才坐定，尤寐便见一个男主厨旋出后厨，含笑迎来，为他们逐次介绍餐牌上的各种菜单。入厅的主厨是混血人，他服饰得体，鞋袜清洁，发型利落，擅长做意大利风味食品和中式美食。

    “今天我为您准备的冷盘是白葡萄酒煮青口贝，前菜拼盘是Prosciutto帕尔玛火腿和Bresaola肉，还有炖小牛腿肉，口感有韧劲和嚼头，风味咸香适口，还有润口的广东的老火靓汤。”

    尤寐随着他的引导，不疾不徐过目。

    “今夜我为您准备9道主菜，这味汤是由新鲜海鲜、蔬菜和番茄等烹制而成的浓郁汤汁，它口感酥脆，味道鲜美，是一道开胃的前菜。主食是羽毛笔面和海鳌虾酱烩饭，甜点我们为您准备了欧培拉和樱桃奶油蛋糕，若您有忌口或食材过敏请告诉我。”他风趣含笑，并向尤寐介绍着意大利各地区不同的特色美食，南部的奶酪和葡萄酒，北部的肉饼和野味，还有中部的海鲜油等。他语言风趣，极有涵养，说：“菜单上这些，我也随客人心意下单，只要能煮的，我都会做。”

    尤寐并没有出入高奢的场合也不懂繁琐的餐前礼仪，她没有不知所措，反而观察着混血厨师的浓颜，她轻言轻语对着主厨说她无忌口。

    主厨接着客气地：“您可以根据今天菜单里的食材和口味，选择酒品，我推荐您这几支酒，您能任意搭配，或者在餐前、肉类主食、海鲜主食、餐后甜品后各配一支酒。”

    尤寐看中一只很有设计感的酒瓶：“就这款小甜水，”搁下餐牌，淡淡合页，甜味可以掩盖许多令人不悦的风味。

    大多数的客人的佐餐酒都不会挑选甜型的酒。主厨还想向尤寐介绍Martini，这是意大利非常知名的酒品牌，口感香气好，非常香甜，有不少喝Moscato葡萄品种的客人也喜欢。

    “听她的，”他搭着腿，松靠椅背，撂下餐牌，主厨应下他的安排。

    霍中浚作为善酒者，随她点了不正经的佐餐酒。

    尤寐的余光暼过餐牌，她重新拿过餐牌，看见餐牌中最下方的一排立体小字。

    “好有趣的字母，”她不会念，抬指抚过几遍，她好奇的模样映进他的眼中。

    “霍先生，这些字母怎么念？”她乖巧一问。

    “Sei la mia anima gemella，”霍中浚用标准的意大利语念给她听。

    语调还挺好听。

    尤寐跟他学，那张素颜，清洁干净，抬起的目光流转温柔：“它是什么意思？”

    他松靠椅背，双腿交叠，抬了抬眉梢，低声说着：“祝您就餐愉快。”

    是吗？

    尤寐抿唇。

    能说人话的言鸟被弹弓弹向密林。

    “哦！”她的目光抵过餐桌，径直敛回眸中。她那一声“哦”很短，在满厅的灯潮中，也无法直透他的心墙，好似没能发觉他的灯下谎。

    随后，主厨在厨房与餐厅之间流通。

    浮灯满厅栽，暗香自低来。

    尤寐坐在他的对面，他拧开西服的第一枚紧扣，那地毯上的两条缠影折上白墙。

    王磊和喜姐在偏厅放心用餐，那主餐厅早有一名侍应生呈餐后，默立一侧待命。

    尤寐看着眼前的桑椹色松露滚着牛排和其它肉类菜肴：“这些食物，看着太下饭了，我馋死了。”

    “你不是不吃晚饭吗？”他说着，语顿声：“这是习惯。”

    尤寐干笑，脸上出现别扭：“大吃伤身，偶吃调胃。”

    那桌角的冰桶镇着酒，他亲自为她起开，醒一会儿酒后，入口更润。

    尤寐抿一口酒，放下酒杯：“这道菜，我也会，这肉要拿淀粉充分腌好，还要放油腌，出锅放点糖中和辣度，好味道就出来了。”

    他轻点头。

    尤寐继续说：“腌肉加淀粉，吃起来粘糊糊的，那就放点蛋清，那个做法真太香了。”

    他问：“什么？”

    尤寐重复说了一遍：“下次，我给你做。”

    他明白过来，她在讨好他，满眼笑容，半真半假的。

    “嗯，”他板正地回她。

    尤寐握着叉子，那些松露撒在面食上，也撒在意大利烩饭和煎蛋卷上，那切成薄片的Bresaola被涂上橄榄油条淋上柠檬汁和刺山柑，非常美味。

    这顿晚餐直碾转九点多。

    偏厅的王磊和喜姐就在隔壁随时随地等着差遣。

    喜姐盯表，“他们还在聊？”

    王磊点头。

    喜姐说：“他们会聊些什么呢？”

    王磊恭敬地说：“不清楚。”

    “二少爷平时沉默寡言的，还聊这么久？”

    王磊想了想，选了一个合适的由头：“遇到特殊情况，就特殊待法。”

    喜姐纳闷着：“这位小姐，她第二次过来了吧。”

    王磊点头，他今年三十出头，唇周染着褶子，眉眼俱是细纹，言谈举止，温文尔雅，平易近人。

    喜姐面相亲和，比王磊大一轮，遇见熟人，总说个不停，有些聒噪。

    喜姐思索着，穷追不舍：“二少爷，上次让我找的一颗蓝色钻石，那是什么名贵珠宝？你晓得吗？”

    王磊问：“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喜姐笑笑：“二少爷，每次都把它放西服内袋，他很喜欢啊。”

    喜姐的说话方式不会令人别扭，王磊深深知道的。

    他摇头说：“这个我不清楚。”

    喜姐惊讶着：“你整日跟着二少爷进进出出，他的生活起居，饮食用度，你最清楚。”

    王磊笑了，未作辩解。

    “你还记得吗？二少爷每年生日，虞夫人都会送他特别贵的那个男士香积香膏，用来熏车，取自天香里山脉之巅的白虫草，那种白虫草七年开花，提取花露聚成香膏。”

    他问：“七年？多一年，少一年，不可以吗？”

    喜姐嗦头：“不可以才贵。”

    天香里山脉现在开发出来的面积不过是整座山脉的4分之1，那里大约有上亿株野生芳香植物，种类多达400种，形成300多个芳香群落，檀香、蒲香、芸香、馨香、降香、稔香…

    喜姐点头：“二少爷，做事讲究，吃穿讲究，他认定的女友肯定也很讲究。”

    王磊实诚地说：“尤小姐只是普通人。”

    喜姐微微一讶，重复地问：“你说尤小姐是普通人？”她的脸色折衷起来：“很多人事都会变动。”

    她的余光暼到一条穿堂入厅的送餐员的影子，暗暗计算，饶是最后一道餐。

    王磊也不去打扰，他时刻留神内厅。

    “吃完饭，二少爷会留她过夜吗？”喜姐深谙此道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