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人

    和白桐尘才第二次见面,第一次见面也不怎么愉快,半生不熟打招呼最尴尬。

    舒染染别过头,装作没看到。

    上菜了,舒染染把烤串和鲜啤递给姥姥,俩人埋头吃起来。

    程玉霞抱着儿子热情招呼陈若希一家:

    “都坐都坐。”

    陈若希拉开舒染染旁边的凳子,被她头也不抬地踢开。

    程玉霞脸上挂不住,呲牙咧嘴:

    “又发什么疯?千里迢迢来看你,你狼脸狗脸给谁看?”

    反倒是陈若希一家子劝程玉霞不要生气,俩孩子一静一动才互补,说了舒染染不少好话。

    程玉霞对陈若希父母笑完了,板起脸点拨女儿:

    “弟弟马上就学说话,姐姐要做好榜样。你看若希和你一般大,他就慢悠悠的,又斯文又有学识。”

    傻老娘们儿,卖力推销别人儿子,舒染染冷笑:

    “我困难跟你要钱,你跟貔貅似的不往外拉。跑来送我一火车不顶吃不顶喝的废话。最好学校褫夺你特教封号,少继续误人子弟。”

    一点面子都不要,程玉霞替女儿圆都圆不回来,气得伸手要点舒染染的脑门子,可抱着儿子腾不出手,就朝给舒染染拿串、擦嘴的妈嚷嚷:

    “妈,你不替我说说她?还给她不停伺候!她就是打小叫你惯坏了,说话没大没小。”

    姥姥拿身子挡住舒染染,把剥好的盐水花生投到孙女嘴里,看都不看程玉霞:

    “叫我惯坏了的孩子,掰也掰不过来了,就别瞎费劲。快抱着你新孩子走吧。”

    程玉霞教训女儿不过,又要和妈来着,被陈若希父母拉开,他们请程玉霞去别的饭店,给她接接风、叙叙旧。

    不由分说连姥姥也拉上车。

    姥姥跑回来,给舒染染留话:

    “宝儿,姥姥没有知情不报给你,我也是大早上看到你妈抱着个孩子,才知道她老树开新花了。钱的事,等我给你想办法,别着急。”

    舒染染站起来,想说不要姥姥的钱,留着给她养老。姥姥已经挥着手,去帮她从程玉霞那里化缘。

    扎堆在眼前的人一走,视野变得开阔。不特意看,舒染染也知道白桐尘就坐在斜对面。

    他们人多,两个烧烤桌拼成一个,围了一圈。

    白桐尘个头高,坐着腰也不塌,人头攒动中,一眼就看到,过于瞩目。

    催婚闹在大庭广众,是个人就有点挂不住面子。

    舒染染拉拉凳子,调转个方向,背对着白桐尘。

    几个传菜生七抬八抬过来,要给白桐尘那一大桌上炉子、安扎啤桶,位置窄小,传菜生好声好气跟舒染染商量:

    “美女,能调转一下方向吗?”

    舒染染只好再调转个方向,不小心贴到一个人的后背,她忙转头说对不起。

    却是白桐尘。

    他们那桌为了腾酒桶的位置,也在调座位。

    他回头,眼神似乎比她早知道是谁在背后,有种并不意外。

    四目相触,舒染染忘记道歉,瞥走眼神转身,把凳子挪偏。

    也听见背后凳子腿挪动时的“吭咚——”一声。

    不知为什么,各退一步不像谦让,像避嫌。

    舒染染喝着鲜啤,撸着串,白开水陈若希又回来了。

    除了姥姥真心,那几根人去别的饭店,完全是给舒染染和陈若希制造独处的机会。

    陈若希坐下来,不吭声,默默转着炉子上的烤串,烤好了就递到舒染染的盘子里。

    舒染染嘹亮送别:“滚。”

    陈若希没生气,低声劝她:

    “不要在公共场合讲脏话,我还是喜欢你私下对我温柔些。”

    舒染染一听就疯了,摔了烧烤签子,敲到了桌沿。

    弹起的烤串甩出一条辣椒酱,溅到白桐尘的后背上。

    不幸中招的白桐尘憋着一股子气回头,看到舒染染指着陈若希破口大骂:

    “有个屁的私下!黏着不走,你是薄屎汤子?少拿扰乱公共场合压我不和你翻脸,你好得寸进尺。多少女生栽在不好意思当人闹腾上?我就吵,我就闹!我一个人也要呱呱叫!呱呱!”

    嫌不痛快,舒染染仰天长啸:

    “桐大医学院陈若希骚扰女生,全体市民请避雷!呱呱!”

    陈若希面子薄,看到有个男人转头瞪他,他柔声:

    “小时候我就知道你脾气不好,所以我让着你。你突然屏蔽我肯定有我的不对,你告诉我我改正。”

    “别改,滚或死。”

    陈若希居然拉开凳子,沉甸甸坐下了!

    他又开始给舒染染烤串,拿着毛刷来回刷酱料,慢条斯理分析:

    “其实,你昨晚回酒店从大G上下来,我想到了别的可能。”

    草?

    陈若希提的大G车主,可就在身后,舒染染如芒在背。

    见她愣住,陈若希以为猜测被证实,他惨淡苦笑:

    “我原谅你。我马上读博,最差也能进三甲医院。房子家里买好了,你要是看不中,等你毕业工作后,换个离你单位近的。我的工资都交给你,也不让你做饭,我去吃食堂,衣服也不用你洗······”

    狗屁都不是呢,陈若希已经撒尿和面摊大饼了。

    舒染染气得哆嗦,转头找凳子,要砸烂陈若希胡逼逼的嘴。

    一旁的白桐尘却先于舒染染蹦了起来,指着陈若希猛烈输出:

    “你还学医?先给自己看看脑子吧!让你走,你赖这嘚吧半天。”

    虽背对着,他是一句都没拉,还听见这玩意儿学医。

    舒染染难以置信地看着白桐尘的侧脸。

    陈若希细瞅白桐尘半天,慢吞吞站起来,斯斯文文:

    “你谁呀?”

    本来挺横的白桐尘被白开水浇到哑炮,横眼看向舒染染。

    不熟,朋友都算不上,没个合适的身份。

    总不能回:她剐过我的新车,就是你说的大G,我现在给她出头······

    这他爹的谁信!好怪!

    舒染染避开白桐尘的眼神,怒指陈若希:

    “你管谁呢,路见不平一声吼,你再逼逼就出手!快点八格牙路!”

    陈若希对着白桐尘不紧不慢:

    “我是染染的男朋友,你个路人有误会。”

    白桐尘的那桌朋友也站起来,拉他:

    “小白,人家情侣吵架,我们不跟着掺和。”

    舒染染怒指陈若希:

    “我和这崽子不是情侣!”

    白桐尘的朋友们不想沾是非,勾搂白桐尘的肩膀,含糊敷衍:

    “情侣不情侣的,都好好说话。一看你们就是小孩子胡闹,这人真要有病就打医院电话,要不就报告警察叔叔。来来来,小白,喝酒。”

    听见舒染染说和陈若希不是情侣,白桐尘甩开朋友的手,对陈若希更横了:

    “人家让你走,你再赖在这里就是骚扰。”

    陈若希不卑不亢:

    “我和染染是青梅竹马。倒是阁下才是赖在这里,对我构成了骚扰。”

    一句话把白桐尘惹毛了,他撸起袖子:

    “今天不干死他,我吃不下饭。什么玩意儿?我骚扰他?靠!”

    烤店老板听见吵嚷,跑来拉架,使劲拉走了撸起袖子要加油干陈若希的白桐尘。

    正主走了,陈若希没放过白桐尘那桌朋友,免费普法:

    “法治社会不代表不可以助人为乐、出手相救,但要严谨遵循和谐社会······”

    白桐尘在远处被恶心坏了,他被烤店老板拦在后厨门口,过不来,只好白着脸大喝一声舒染染:

    “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

    舒染染听话的向后厨走去。

    陈若希跟过来,拉住舒染染,这孙子都差点挨揍了,语气还是那么沉稳:

    “你不要跟情绪不稳定的人扯到一起。他太野蛮了,是个不安全、不稳定、不和谐因子。”

    白桐尘被念经念疯了,他推开烤店老板,三两步叉到陈若希面前,一把搡倒了弱不禁风的陈若希。

    另一只手掖舒染染到他身后藏好,拿身板挡严。

    白桐尘叉着腰,指着地上的陈若希:

    “自己站起来,滚蛋。”

    陈若希站起来,拍拍手上的沙粒,硌出了血,他站着不动,小心翼翼抠皮下的脏物,异常专心致志。

    全店的食客都在望着这边,像是白桐尘嚣张跋扈,在欺负一个毫无还击之力的老实人。

    舒染染想息事宁人,喊烤店老板拿酒精和创可贴,叫陈若希赶紧拿回家包扎,快点散了热闹。

    谁知白桐尘一听舒染染要给骚扰犯疗伤,气懵了。

    他不由分说,架起她的胳膊,一路提到后厨,踹开后门。

    出门是条巷子。

    烤店和酒店后院围墙圈成的巷子,冷清,没灯。

    从亮处乍到暗处,眼睛还没适应,看对方只是模糊一团,不由提高音调确定彼此方位。

    白桐尘在黑暗中大声斥责:

    “那人骚扰你你还帮他?只会助长他纠缠你的气焰!你傻不傻?”

    被烦别人骂自己傻、笨,一切贬低的词汇。

    舒染染生气:

    “就你聪明?起开,别管闲事。”

    黑暗里的白桐尘被气噎,他逮住舒染染肩头戳了一下:

    “你当我爱管闲事?”

    “别碰我!”

    舒染染拍掉白桐尘戳她的食指。

    黑暗中女生喊“别碰我”,会让他20多年的端正“变脏”。

    “你别喊!”

    舒染染依旧滋哩哇啦:

    “你别碰我我就不喊!”

    情急中,白桐尘捂住舒染染的嘴:

    “还这么大声,别喊了!”

    舒染染被捂得喘不过气,挣脱后,抓住白桐尘的胳膊,咔嚓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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