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物

    抢到手的刹那,白桐尘惊讶含笑地瞄了一眼舒染染,惊讶中闪过转瞬即逝的难以言喻的欣喜。

    猛然间反应过来后,舒染染像被雷劈了天灵盖,十分后悔,但强装镇定。

    甚至撇嘴切了一声,表示:

    这有什么?洒洒水,姐啥都见过!

    白桐尘差点笑出声,攥拳捂在嘴上,咳嗽一下:

    别装了。

    童年最了解小伙伴,搭眼就知道舒染染是脑子一抽犯的傻,她解救小伙伴,拉着赵迎澳回家。

    醉晕晕的赵迎澳转身,朝白桐尘和舒染染拜拜:

    “Enjoy!”

    羞得他俩像犯了错,低头在路边,路灯底下排排站。

    最终还是白桐尘先沉淀下来,做了向导,拉着舒染染去车边。

    舒染染没喝酒,她开车,关注着路况早忘记那包东西。

    但白桐尘喝多了,在副驾睡得迷迷瞪瞪,轮到他傻啦吧唧把那袋玩具一直提到卧室。

    还放在床头柜!

    舒染染一转头就看到了,白桐尘也一个激灵,呆住了。

    俩人内心都飘过一句: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口子省得掉了东西。一个夺人家玩具,一个喝成这样,还记得从车里拿到屋里。

    舒染染板起纯情脸,正气浩然:

    “你去把它扔了!”

    白桐尘羞红是从喉结开始,但他解着衣扣装淡定:

    “这不是你抢来的吗,要扔你扔。”

    “谁叫你拿进来的!”

    “我让我拿进来的,怎么着吧?”

    无赖!

    舒染染跑到床头边提起玩具袋,但发现自己又过于主动。

    她甩掉袋子,一脸嫌弃的把手抹在他身上。

    白桐尘耸起眉毛惊笑,也学着舒染染的样子,碰下袋子,把手往她身上一抹。

    舒染染气急败坏在白桐尘身上抹来抹去。

    白桐尘回击,还多抹了她两下,她像吃了亏,急疯了。

    两人无实物表演互抹脏物。

    小学鸡行为PK正热烈,白桐尘毫无征兆扣紧舒染染的双腕,飞跃翻身。

    两人失重地摔进床心。

    怕砸到比自己窄一倍的舒染染,白桐尘跪姿落床,两头膝盖夹紧她的胯骨。

    被突如其来袭击的舒染染,心头发慌,炫目半天。

    长发蓬扑在洁白的床单,像黑色罂su花开在雪地,散发着诡魅的吸引力。

    白桐尘的上衣纽扣大开,他摸索着解了最后一颗。

    他双眼迷离,神色急切。

    她下意识把手举在胸口处挡着,压根分不清是防卫,还是想要迎合却勇气不足。

    他用耳鬓厮磨才会有的低音,吹在她耳边:

    “抹的我浑身起火。”

    舒染染失神望着他,咽了下嗓子:

    “你别乱来。”

    “好,我轻轻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舒染染求救似的,“你,你不能······”

    “不能什么?”

    白桐尘声音虽柔,但动作坚韧执着,掰走她挡在胸前的双手,身子压紧她。

    他低头,用牙齿解她的扣子。

    舒染染害怕惊叫:

    “我还是学生!我名师高徒,所以我不能!”

    连她自己都觉得此话牵强可笑,可白桐尘跟聋了似的,听不见不能。

    已解到她的第四颗纽扣。

    紧绷的山峰,忽然得到释放,往两边一晃。

    突然手机铃声大响,舒染染像从梦中被吵醒,推推白桐尘。

    白桐尘不理不睬,已经毫无耐心,伸手就扯走了舒染染的外衣,一手箍紧她的腰,一手摸到她内衣后的排扣。

    砰,排扣开了一颗。

    舒染染感觉像身后背着的炸弹,被剪断了一根线,即将爆炸。

    铃声断了又续上,很是恼人。

    舒染染受不了第三个人的打扰,拧了白桐尘的胳膊,哄他:

    “你先去接,回来一样的。”

    因为她的承诺,白桐尘立刻变得格外听话,边深吻着她,边摸过床头的手机。

    他不经意间瞥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微皱,眼中的迷离忽然变得清醒。

    第六感雷达直响,舒染染警惕异常,抬起身子拉上衣服,表情变得严肃:

    “为什么不接?”

    白桐尘拨过静音键,倒扣手机屏在床头柜,探身过来,想要继续痴缠。

    她没那么好糊弄,侧身拿过他的手机。

    来电显示:翟心凌。

    狗也能猜出来是他前女友的名字。

    舒染染摁了免提,盯着白桐尘。

    倒要听听,明知前男友有了现任,还要深夜来电是为毛。

    白桐尘眉心紧皱,显然不愿意接听,但那边已经有了动静。

    翟心凌像是天塌了,哭声惹人怜:

    “桐尘,爸爸的病情恶化了。上海的医生让我们转院回家,我没有办法了。”

    抄!

    也不说谁的爸爸,跟她和白桐尘共用一个爹似的。

    舒染染黑脸。

    白桐尘小心翼翼看着舒染染的脸色,回电语气为难:

    “你先别着急。”

    也许白桐尘的语气太过干巴,显得事不关己,也许翟心凌听到他声音觉得有了依靠,哭声陡然:

    “我们已经买了回桐城的机票,我在给爸爸办出院,可没有医院接收,回家只是等死。想想办法呀,桐尘。”

    手机握在舒染染手里,白桐尘就算出于人道主义劝两句也会得罪她,只好静静听翟心凌哭,思索不得罪舒染染的话语。

    翟心凌脆弱又无助:

    “要是你在身边,起码······”

    以为他不说话是避讳前度勾结私语被自己听到,舒染染气炸了,沉不住气,口不择言:

    “你爸又没死,急着通知这个通知那个的干嘛?”

    一句话把翟心凌浇冷静了,哭声戛然而止。

    电话挂断。

    白桐尘无奈:

    “这个时候刺激她干嘛。”

    那就可以刺激我?

    舒染染用尽全力扔了白桐尘的手机,砰——砸到墙上。

    白桐尘既不捡手机,也不怪舒染染,等她气鼓鼓在一边睡去,他才躺下。

    想等她平静平静再交流。

    因为他没有缠绵时的耐心来哄,舒染染气的眼泪流在枕头,心底大骂:

    混蛋接了电话就一门心思担心前女友去了,早顾不上她了。

    一会儿又听到白桐尘颇有节奏的呼吸声,她更气了:

    你为他伤心流泪,他却没心没肺睡着了!

    其实,白桐尘睡着的时候反倒没声音,呼吸均匀是在提醒她,他还在等她安顿下来,可以随时找他。

    可舒染染倒好,气着气着,先睡过去了······

    一早,白桐尘听见舒染染摔门出去的声音,着急忙慌撵在后面想要送她,那家伙早已开着破面包车跑了。

    周五下午压根没课,舒染染也不回家,泡在咖啡馆打游戏。

    程玉霞打来电话,已下高铁,让女儿来接她。

    就知道二驴妈频繁来桐城没好事。

    当然是因为才提过的、给儿子买省会学区房,二驴妈趁明天周末就来了,想多转转看看,比较比较。

    舒染染把程玉霞放在要考察的楼盘,掉头就走。

    程玉霞拉住女儿,热情邀请:

    “你不跟我一起?明天又不上课。”

    舒染染甩开胳膊,冷若冰霜:

    “能接你就不错了,别再让我给不认识的二胎花费时间。”

    程玉霞拉开包裹,露出舒染染寄回去的花生罐头:

    “你这孩子,怎么又寄回家了?拿回去吃。”

    “你知道我需要的不是罐头。”

    程玉霞急地跳脚,罐头撞击的叮叮当当响。

    “那你在外有什么事一定要跟家里说,我和你爸是你永远的依靠,今后你弟大了,他更是。”

    总能把二胎和姐姐挂上钩,生怕她忘记弟弟。

    舒染染狠盯程玉霞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需要钱,房租。”

    程玉霞点了下女儿的太阳穴,嗔怪:

    “你都住上大别墅了,还租什么房,净说傻话。”

    “是我的店铺需要交租。”

    程玉霞拿肩头撞撞女儿,艳羡:

    “小白不是给你办完了吗?”

    “我和他是假结婚,是为了拿着结婚证要回我的嫁妆。你给我钱,我就不用忍耐婚姻。”

    舒染染推开程玉霞走了。

    程玉霞提着那包罐头追车。

    隐藏许久的实话就这么暴露了,居然没让不甘消停的程玉霞闹起轩然大波。

    手机上一个老妈的质疑电话也无,平静出奇。

    直到深夜看书有点饿,舒染染开冰箱拿饼干,发现那些花生罐头整整齐齐摆在冷藏隔断。

    不问也能猜到,用人不怵头的程玉霞一定在女儿走后打给了白桐尘,使唤他陪着逛学区房,假他之手,把这些烂罐头又拿了回来。

    舒染染拖着罐头到院子外,开着录像,一瓶瓶砸掉,扔到垃圾桶。

    视频发给程玉霞。

    做完这些,舒染染在夜幕里委屈够了才回家。

    夜的更深处,白桐尘不放心遥望着,帮她推开大门,眉间怜痛的看着她。

    他最终还是站到背叛自己的父母那边去了。

    就像他的心思,还是偏向前女友。她哀哀地想。

    她无视他,面色冷淡如11月的凉夜。

    周日,舒染染在沙发上看书,听见白桐尘打电话,要召开股东会。

    公司规模扩张,势必要拆分股份,白桐尘跟她结婚的目的,终于要实现了。

    舒染染恍然大悟,你在纠结的那些暧昧、撕扯,只是人家丰收西瓜时,有一搭无一搭捡起的芝麻。

    她在心底冷冷嘲讽自己自作多情,面无表情翻书,强迫自己记住书本上的内容,不再被感情左右一秒。

    已怄气一天两夜,她总是不理不睬,挂上电话,白桐尘思索着怎么开口。

    怕一提到分股份,她又想多了:还不是利用我替你占股?

    他头一次觉得,处理感□□,能比工作还麻烦。

    之前的经验,全都用不上。活了20多年有恃无恐的他,开始被她牵着走。

    舒染染翻翻书,像是不经意:

    “是要分我股份了吗?”

    太后开恩,主动跟他开口,白桐尘马上赔笑,挨坐在她身边:

    “对,以后每年年底有分红。你的那份,都给你哦。”

    白来的钱,是老天奶好心塞到怀里的,不要是打上天的脸,雷劈死!

    婚是离定了,能多带走一分是一分,舒染染暗下决心。

    故作爽快地跟白桐尘去公司。

    他怕丢了她似的,一路牵着手进会议室,帮她拉开座位,不管公司的窃窃私语。

    高层会上都是利益勾连的亲戚,为了多拿股份暗自较劲、肠里生牙,却装作豁达。

    明枪暗箭了一上午。

    没意思,舒染染得空出来透气。

    许路飞蹲在楼外墙角抽烟,手指在手机上点、点、点地忙碌,笑得跟裂瓜似的。

    舒染染悄悄溜到他背后,看见他在发暧昧情话,煽情到想哕他一脑袋。

    她笑出声。

    许路飞惊了一哆嗦,起身藏好手机,扔了烟头,抱怨:

    “回回谈个情说个爱叫你抓个正着。”

    舒染染上前替他踩灭烟头:

    “老实交代,这次又和谁聊的?不交代,我告诉你哥你在厂里抽烟,到处贴着禁烟的标志呢。”

    最怕表哥,许路飞立刻招了,在和一个川妹网恋,水深火热,但未曾谋面。

    想不到他很为女友考虑:

    “你是名牌大学生,给出个主意。她学幼师的,专升本到桐城哪所大学比较好?要不要改专业?现在出生率那么低,幼师也不好当了。”

    “出生率低,畜生率又不低,比如白桐尘。”

    吓得许路飞赶紧捂住耳朵,哇啦哇啦唱歌:

    “大山滴子孙哟,爱太阳欧~耳朵占线,听不见你说什么。”

    基础没打牢的网恋,考虑问题却像是为了家人,舒染染有点怀疑:

    “你们不是还没面基吗?”

    许路飞倚在墙上,嘬腮无奈:

    “嗐,她家里姊妹兄弟多,父母压根不管她,能依靠的也就只有我。她还是和我谈了之后才吃得起各种外卖,挺苦的。等她放了假,我给她出钱买票来桐城,好好散散心。”

    意外被触动,舒染染做个眼保健操,轮刮眼眶:

    “刮目相看啊,海贼王路飞。”

    瞄见表哥从另一侧墙角拐过来,许路飞扇扇空气里的烟味,欻欻跑了。

    不忘提醒舒染染,记得给他电子情人参谋个好大学。

    白桐尘靠近,舒染染面无表情转身,要走。

    他牵住她的手,挠挠她手心,低音乞求:

    “我们不是和好了吗?”

    那是你以为。

    舒染染反扣过白桐尘的手腕,看着他的腕表,声音冷成一条线:

    “这个点,我的东西已经搬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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