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温乐言又病了,自上次风寒未愈后又多了个咳嗽。

    等骂骂咧咧的陈大夫赶来时,就见不过十六岁的姑娘面色苍白的躺在榻上,那咳声听的人都心疼。

    “可真有你们的,早晨刚诊完,又把人给折腾病了。”

    一同被骂得寒林商眼角还泛着红,“陈叔要骂待会儿再骂,先给她看看吧。”

    陈博无奈的闭了嘴,刚想凑近就见寒林商挡在跟前,当即没好气的道,“还堵在这干嘛,快让啊,显摆你块头大啊。”

    寒林商:“……”

    因男女有别,陈博即便是看诊也只是隔着帕子查看伤势,在看清温乐言脖子上那一圈红痕后,顿时气的起身,“这脖子,谁给她掐的?”

    “是我……”

    陈博一转头看着发声的是寒林商也没了脾气,他是知道寒林商的病的,没法子让一个正在犯病的人下手轻点,就只能数落数落秦管事他们。

    “这脖子上的伤倒还好办,姑娘家肌肤娇嫩看着是可怕,等过个几天痕迹自然就消了,不过药还是得抹,不然好得慢。”

    秦管事问,“那这风寒?”

    陈博无奈,“最要紧的就是这风寒,人才刚醒就又着了寒,往后几天恐怕都得在这屋子里了,一旦再受寒病重,再想医好就难了。”

    陈博这话一说,他们知道这崔府,温乐言近日怕是回不去了。

    对此,秦管事摸了摸鼻子,“这崔府属下会找个借口应付过去,在此期间夫人便只能待在咱们将军府养病了。”

    说完,他回头看寒林商,对方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榻上的温乐言,再看其他人皆是干咳了咳没搭腔。

    陈博一甩衣袖,“这叫什么事啊。”

    有了陈博在,温乐言这次的病直到下午才总算退烧,只是人还虚弱着,只能喝些米粥,等身子好些再正常进食。

    也是等病略微好转些,温乐言才想起问那只断手的事。

    回想起那事,寒林商脑中血淋淋的画面一闪而过,可很快又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那手,确实是柔妃的,只是我发现那只手上有一个特殊的标记。”

    温乐言:“特殊的标记?”

    难道那些黑衣人就是因为这个,才费尽心思想把这东西夺走的吗?

    知温乐言见不得那断手,寒林商便用毛笔将标记画在了纸上。

    温乐言侧头一瞧,那标记弯弯曲曲的,似一只翱翔的大雁,又似一汪曲折的清泉,“这标记,好生古怪。”

    寒林商道,“这是南宛的标记,在战场上,几乎每个南宛人都会将它刺在手上,也象征着他们对南宛的爱国之心不死。”

    温乐言听后,吃惊道,“将军的意思是说,这受宠的柔妃竟是南宛人?”

    “对,而且一定是最高级的细作。”说到这,寒林商也觉得奇怪。

    “可如果是南宛的细作,武功一定不低,那她为什么又会被自己人杀死在宫中。

    杀她的人既然知道她手上有南宛标记,就必然与南宛有关,可这手又为何会放在你的卧榻上,之后又要想法子抢回?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温乐言灵机一动,“除非杀柔妃放手的人,与后来射杀我的不是同一批人。”

    寒林商思忖,“那就只能说明南宛一定是起了内讧,否则不会如此自相矛盾。”

    只是让两人都不解的是,那只断手为何偏偏放在温乐言的房里,她与柔妃并无一丝干系啊。

    想不通的寒林商只能将心中疑惑放下,如今断手已得,他眼下要做的就是尽快将东西送去皇宫,以便还柔妃一个全尸。

    至于顺承帝在知道柔妃很可能是南宛细作后会如何想,就不在寒林商的考虑范围内了。

    * * *

    在养病的这几天,寒林商只要有空就会来看温乐言,只是因受不得风,她出不去屋子,第二天便觉着无聊了。

    寒林商没哄过人,却听了护卫们的劝买了一大摞的书给搬到了含梅院。

    躺在榻上,望着桌上堆满的书册,温乐言愣了,“将军,这是要看书吗?”

    “不,这些都是话本子,给你讲故事用的。”

    温乐言惊道:“讲故事?将军怎么想到给我讲故事的。”

    寒林商坐在榻边,直接取了第一本,“也没什么,就是想着你这病也是因为我,养病期间又只能待在这屋子里也无聊,索性就买些过来与你打发下时间。”

    从小到大温乐言还从未在床头听过人讲故事,不由得有些期待,“那将军讲吧,我听着呢。”

    瞧了眼托腮望着自己的女子,寒林商不自在的咳了咳,“讲故事而已,应是不难…”

    寒林商会行兵打仗,舞刀弄枪,书却是没碰过几本。

    别别扭扭的翻开扉页,哪料第一页的字就密密麻麻的一大堆,放眼望去有些字更是不认得。

    再往后看,不说词句拗口,就连生僻字都多了不少,寒林商眉头紧皱,“这什么书,怎么这么难?”一看扉页,《资治通鉴》…

    “噗嗤。”看清男人表情的温乐言没忍住笑出了声,“咳,这本书文官看的居多,将军乃武官,怕是不太适合。”

    选来选去,寒林商最后还是选了本更为简单些的,恰巧其中一本是笑话集,《笑林广记》。

    寒林商翻来翻去,见有几篇故事讲的颇有意思,便讲了出来。

    “说有一人请客,哪知客人刚举起酒杯就放声大哭,主人忙问:为何这刚要喝酒就哭的如此悲伤,客人答:我生平最爱的就是酒,如今酒死了,我正为此而哭,主人笑道:酒如何会死。”

    念到这,寒林商将书合拢卖了个关子,“你可猜猜,这人为何会觉着酒死了。”

    温乐言细想想摇头,“猜不出来,酒即是酒,如何会死呢?”

    寒林商道:“因为他说,酒既然没有死,又为什么没有一点酒气。”

    “啊?因为这个呀。”

    从未想过这个的温乐言笑得眉眼弯弯,“这人真是好笑,想法也真是奇特,还有吗?”

    “还有。”说着寒林商又念了一个。

    “话说京中有一人卖鹅,因忙着要出恭,就先把鹅放在了地上,这时却有一人趁着他出恭的功夫把鹅换成了鸭子。等那人出恭回来时一看,他惊奇道:奇了怪了,怎么就这么一会儿不见,这鹅就饿得又黑又瘦了。”

    温乐言笑得捂住肚子,“哈哈哈,不行,太好笑了,怎么会有人鸭鹅不分的。”

    说到这《笑林广记》,京中读的人不少,可温乐言依旧笑得开怀,只因她所接触的书尽是些四书五经,女则女诫,哪里有机会碰这些杂书。

    有了这一遭,温乐言倒觉得在这将军府竟是过的比在温家高兴多了。

    见温乐言都笑得趴在了锦被上,寒林商目含笑意,“如何,可还要听吗?”

    温乐言一个起身,“当然要了,将军快讲讲吧,从小到大我还从未听过这么有意思的故事呢。”

    想到自己认识温乐言以来,确实没见过她失礼的模样,似乎一直都是这般守礼又规矩,寒林商当下有些心疼。

    “好,只要你想听。”

    “太好了,原先还想着一直待在这屋子里得有多无聊,如今有了这些有趣的话本子又有将军陪着,就算再让我多待几天我也愿意啊。”

    这一刻女子脸上的欢乐是这样的真,即便是只有一天,也够了。要知道哪怕被禁锢的家雀,也有放飞的一天。

    屋外头,听着里边二人欢快的笑声,秦管事笑着摸了摸胡子,“瞧瞧,处的多欢快,将军的好日子不远咯。”

    一旁的陈博白了他一眼,“还没和离呢,得意什么。”

    秦管事哼了哼,“这你别管,将军自有办法,再者就凭崔明珏那宠妾灭妻的态度,将军也是十拿九稳的。”

    说起温乐言待在将军府的事,秦管事这次聪明的没有直言,而是派一人去崔府传的话,由头还是分外敷衍的在友人家留宿,不日归家。

    京中谁人不知温家女一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来的什么友人。就算有,可自家夫人孤身一人于外人家留宿,这崔明珏竟也不想着问上一问,以示关切。

    “要我说,这夫人嫁予那崔家相公也是可怜,半天过去了,竟是半分询问也无,大门一开一合就没了…唉。”

    陈博倒是听出了他这意思,“怎么,你是想我下手?”

    秦管事也不绕弯子,“你也知道,那崔府除了沁竹那丫头外,可是没一个好东西,都是平民百姓,你也无需做什么,只需把你那腹泻药下点到水井里,给他们些教训也就够了。

    好歹也是咱们将军府未来的夫人,总不能被人欺负了还不还手吧。”

    对于秦管事所说的下药,陈博嗤之以鼻,他的医术是高明,可不是用在这上头的,不过有句话秦管事说的对。

    他们将军府的人,一旦被欺负了是肯定会加倍奉还的。正巧陈博对崔明珏那宠妾灭妻的态度颇为不喜,嘴上虽不说答应什么,心里却是暗暗下了决定。

    等到了下午,崔府个个都腹泻不断的传言就传到了将军府。

    听到消息后的秦管事乐的哈哈大笑,“哎呀陈博,我就知道你心眼没比我好到哪儿去,这次的腹泻药下的不轻吧。”

    陈博笑道:“还好还好,也就会让他们这几天只出不进,没力气走路而已。”

    听得痛快的秦管事更乐了,“不过你可别忘了沁竹那丫头还在里头呢,可别把她也祸害了。”

    “放心吧,早就提前喂了点药,既能不腹泻又能面上虚弱,免得崔府那帮人不长眼的找她麻烦。”

    论报复和护短,将军府这群从战场上拼杀下来的老少爷们可不是吃醋的。

    从前寒林商对温乐言感情尚不明朗时,他们还能继续观望,如今将军都认真了,他们又怎么能拖后腿呢。那当然是能暗着来就不明着来,能下阴招,就干脆多来几把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京中百姓们可算是看了个大热闹。

    见过腹泻的,还没见过一次泻一府的,尤其在一连几次过后崔府的人还去找了京中最负盛名的大夫,可惜依旧无济于事,反倒泻的更厉害了。

    毕竟陈博在战场上可是靠着医术站稳脚跟的,普通的大夫又怎么比得了。更别说他的腹泻药只要给出就必定是说几天,就是几天,半点都不带水分的。

    以至于接下来崔府即便请遍了京中的所有大夫都没一个人能治,到头来更是惹得全京城都知道他们全府都腹泻的事了。

    一时间,京中笑话崔府的人不在少数,更有人直言他们活该,毕竟崔明珏的名声在京中可不算太好。

    崔府是如何受苦的,温乐言不知道,也没人会告诉她。

    所以等她养好病回去后,看见的就是崔府上上下下惨白的脸色,就连崔明珏这个老爷,走起路来都是两条腿直打颤。

    好在陈博还知道分寸,没忘了给袁可嫣解药,好歹她也是孕妇,要是因为腹泻而伤了身子,那陈博就悔之晚矣了。

    一路走来,瞧着皆病恹恹的崔府,温乐言压住嘴角笑意往里走去,等看到平安无事的沁竹,才松了口气。

    “沁竹,你没事就好。”

    “夫人,放心吧,我没事,只是夫人这些天究竟是去哪里了,为何一直未曾回府。”

    秦管事送来的口信,别人不知道沁竹却是明白那不过是个托词,温乐言没能及时回来,一定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未免沁竹担心,温乐言没把自己风寒加重的事说出口,只是说将军府事忙她因要留下来帮忙这才迟了几天。

    从未怀疑过温乐言的沁竹放心点头,“那就好,这些天以来奴婢还以为夫人出事了呢,担心死我了。”

    温乐言笑道,“放心吧,你家夫人命大出不了事的。”

    只是想起崔明珏明知温乐言在外可能有危险,却依旧不管不顾,沁竹就有些生气,“可怜夫人对老爷这般好,老爷却只关心那袁姨娘,真希望夫人能早些与老爷和离,免得再在此受罪。”

    “总有一天,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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