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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除夕之夜,温府门前,小桃与门房还在不依不饶的吵着,动静虽被近处的爆竹声遮掩,却也不算小。

    因此没过多久就有人急急进了府,去回了温肃与李氏。

    随后,等门再开时,几人就见温良枓欢喜的迎了上来,“小妹,你来了,今日是除夕,爹和娘先前还想着让我去接你回府,好一家团聚呢。”

    温乐言听后,却是笑意减淡。

    她如何不知,他们若当真想与她团聚,就不会等到这天色昏沉了,这话不过就是说来哄她的。

    可现下抬眸,看清温良枓的满目欢喜,她面上还是挂上了笑,“阿兄,也正因为今日是除夕团圆之日,我便想着来瞧一瞧父亲母亲,看一眼我就走。”

    见温乐言这般说,温良枓眉心一皱,自然明白定是这府里的人又给她脸色看了,“小妹,咱们是一家人,自然是要多多团聚的,你这样说岂不生分了。”

    说着温良枓狠瞪了眼瑟瑟发抖的门房,转身领着温乐言二人就入了府。

    瞧着三人离去的背影,门房一个哆嗦瘫软在地,他知道这一遭过后,在这府里他是留不得了。

    自温乐言上次来府,已经有近一年的光景了,可不过一年时光,这院里的景色瞧着竟是陌生的很。

    看出温乐言眼中困惑,温良枓顿了顿言,“这些都是陶婉布置的,她总说在外十年不曾归家,这才将院里重新布置了一番,就连你自小喜爱的那株白梅也......”

    温乐言听后,垂眸掩去眸中湿意,“......应当的,比起我这个养女,她才是父亲母亲的亲生女儿,少时不能于膝下承欢,如今既能尽情肆意欢笑,又何错之有。”

    看出温乐言的强颜欢笑,温良枓心痛之余却不能为她做些什么,只得沉默着将人领去后院。

    刚入后院,待温乐言一出现,原先还欢笑着的李氏顿时就淡了笑,可话却说的亲昵,“乐言来了,前天你兄长还说着要将你接入府中住几日,没想到你今儿就来了,倒也是巧了。”

    离开温府多日,温乐言早已忘却在这府里被人冷待的滋味,如今再入院中,熟悉的忐忑顿时袭上心头。

    知李氏一贯不喜自己,温乐言没不识趣的凑到她跟前,而是立于室内福了福身,“母亲,今日是除夕,女儿知您喜爱金银玉石,特寻了些金玉赠予您,望母亲日日月月多福寿,岁岁年年金玉尊。”

    温乐言话落,小桃当即一展礼盒,露出里头莹润的玉石,和一尊小巧金佛,虽不过巴掌大,可瞧着做工细致,当是极品。

    细瞧了瞧这两样礼物,李氏眸中的笑当即真切了不少,“好好,为娘的乖女儿,真是有心了。”

    轻扶起温乐言,李氏将人揽到身侧,一抬手便取下发间一珍珠发钗递到了温乐言手中。

    那珍珠发钗虽不值得几个钱,可到底是李氏戴了十多年的,陡然便要送出,惹得温乐言心中酸涩温软,起身欲要行礼,却被李氏拦了。

    “好了,不过就是一点心意,作什么要拜来拜去的,多见怪。”李氏笑呵呵的说着,抬手将发钗簪于温乐言发髻上,与那耀眼的梅花簪别于一处,瞧着失辉了不少,也更显廉价。

    欢喜的轻触那发钗,温乐言只觉满心凉寒于此刻间消融殆尽,余下的唯有那丝丝缕缕的甜,“多谢母亲。”

    轻拍温乐言手背,李氏端的一派慈母样。

    待两人又聊了些话后,温乐言自觉不可长留,就自请离去了。走到院中时看见那棵月下冬青,方忆起前几日去玄佛寺求的那几道平安符还没送出。

    当即轻敲额头,暗自懊恼,“瞧我这记性,竟忘了平安符还没送予母亲,小桃,你且先去车边等我,我去去就回。”

    小桃提着灯应了一句,“晓得了,只是娘子,现下已满月悬天,娘子还是提着这红灯笼过去吧,有了这烛火,娘子走时也稳当些。”

    温乐言却是笑着拒了,“这府里处处都挂着灯笼,明亮的很,哪就看不清路了,至于这灯你拿着吧,回去时注意别被菱石绊了脚啊。”

    叮嘱了一番罢,温乐言方转身,欢快的提着裙摆快步回院,手里还紧紧捏着那三道平安符。

    待行至堂屋前头,温乐言猛然想起少时因步履匆匆失了大家风范而被李氏责罚的事,想到这,当即脚步一顿慢慢调整呼吸,随后才轻着步子去了堂屋。

    温府到底是京城有名的富商,府中无论是院落,还是堂屋,皆是满目的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不说院中缤纷多彩的各色花卉,就连那高悬于门侧的艳红灯笼,一个都值二两银。晕晕圈圈的烛光透过镂雕打下来,照在人身上似一团暖橘日光落下,柔和缱绻,犹入画中。

    走过池边石子甬路,再提起裙摆踏上这灯下长廊。温乐言因心中雀跃,步子难免就迈的急些,待绕过那长廊一角,温乐言不由得弯眸浅笑,一双杏眼灵动的好似天上星。

    此刻月影朦胧,烛光缱绻,冷暖二色纷纷落入温乐言身上那件嵌了银丝的襦裙上,一步一挪间,波光流动,清雅华贵。

    再往上看,女子窈窕腰线被一兰色腰带束起,盈盈一握,尽显腰身。在那腰带边缘处,还能瞧见点点怒放的寒梅。

    握着手里的平安符,温乐言虽还未瞧见人,心中却已觉欢喜,“听说玄佛寺的平安符一贯灵验,于今夜赠出,格外的合宜。”

    这般说着的温乐言,似乎已经想到母亲和阿兄收到平安符时会是怎样的光景了,想到这,她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又快了几分。

    可等她笑着行至内室前,却意外听得室内的隐隐交谈声,而那话正是谈及她的。

    室内,明亮烛火下,温良枓眼睁睁瞧着李氏随意将温乐言给的礼物丢入库房,一向隐忍的他也不由得生出丝丝怒火。

    “母亲,小妹好歹也是您养育了十年的女儿,您何故如此待她...”

    李氏却是看着他有些恨铁不成钢,“良儿,你太心软了,她可并非你亲妹,你对她未免太过关心了。”

    被戳中心思的温良枓偏过头去,“...可无论是不是亲妹,乐言也是您看着长大的,就算养只猫崽也该养出感情了,您该对她好些的。”

    可偏偏李氏像是被戳了肺管子似的尖了嗓子,“对她好?你还让我怎么对她好?十年里我们安安心心将她抚育大,一丝银钱不曾克扣她的,就连嫁妆都给足了量,如今我连背地里唠叨几句都不行了是吗?”

    李氏的眼泪和哭腔一点点软了温良枓的心肠,他叹息一声只得安慰,“母亲,我并非这意思......唉、母亲可知,方才若不是我及时制止,小妹就要被那些不长眼的奴才拦在府门外进不得了。”

    李氏冷哼,“拦了又如何,这是她应得的,不然光凭她那样的身份,哪能过上如今的好日子。”

    温良枓见说不动她,只得如从前一般沉默着,不再吭声。

    “.......罢了,下次面上我会对她再好些。”

    温良枓一笑,“母亲宽厚。”

    室内沉寂片刻后,终是因李氏的一句话暖了气氛。在李氏心中,温良枓到底是亲生儿子,就算再气,也舍不得冷待。

    听着室内渐起的欢声笑语,温乐言却是倚靠着冰冷的墙角,紧攥着手里的平安符惨然一笑。眼一眨,串串泪珠滴落,打在手背上碎成朵朵泪花。

    此时再看手中的三枚平安符,温乐言幽深着眸子将其一点点撕碎,再扬手一洒,就这么任其落在脏污的雪地上。

    “......原来,我从来都是多余的那个。”

    之后,温乐言没有再吭声,就这么含着满目悲哀强撑着出了府门,哪怕被石子绊倒在地,也只是沉默着起身没有呼一声痛。

    在马车旁等待多时的小桃,也没有想到再见到温乐言时,会是这般光景,见着温乐言面色惨白,眼中垂泪,她吓得赶紧上前。

    “娘子,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温乐言摇头没有作声,只是弯着腰入了软轿。直到软轿一步步远离温府后,她才敢靠着软枕抽噎出声。

    此时的天已经完全黑沉,温乐言来时有多欢喜忐忑,去时就有多可笑悲哀。今夜,她的一腔真心,终究是被人狠狠踩在脚下,最后烂在了泥里。

    到了后半夜,天空已然渐渐飘起了雪。

    凛冽的寒风更是卷着细雪刮进了软轿内,带来一片寒凉。

    可温乐言只是睁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瞧着,似乎在等着这份寒气,将她心头仅剩的那点热意彻底凉透。

    “娘子,到院了。”

    小桃的一声轻唤,惊醒了愣神的温乐言,她恍惚的直起身拭去面上的泪痕,沙哑着应了句,“知道了。”

    可等轿帘掀起时,她却在这寒风凛冽中瞧见了巷子外站着的寒林商。看他大氅上积攒的厚厚一层雪,也不知在这等了多久。

    寒林商:“乐言,回来了。”

    听着寒林商关切地一声喊,温乐言一下子止了步。

    此前,温乐言总听秦管事说,寒林商这人区别对待的很,平日里说话时总是冒着寒气,又凶巴巴的。可唯有在面对温乐言时,那冷冰冰的话语里,才会带出些不可思议的温度。

    那时的温乐言听了只觉得好笑,在她看来寒林商虽冷酷了些,却也称不上凶狠。要说平日里话中裹着温度这事,更是觉着无奈,不过就是些寻常言语,何就这般稀奇了。

    可此时,当她站在这细雪寒风中,看着那人提着灯笼立于巷子口,说出的话虽简短,却似一温暖水流直入她心。

    这时,她才懂秦管事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也终于明白,原来这人说出口的话语当真带着温暖,不仅可暖霜雪,可融寒冰,更可入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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