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招的打手，轻而易举地就被慕容俊拿钱买走了。穆纭便让人撕下了贴在门口的告示。
这种雇佣的人，确实不太牢靠。她也没办法责怪别人，毕竟出来做事的都是为了赚钱。要她自己选，肯定也是选择跟着给钱多的雇主。
所以穆纭打算去西市的牙行看看。如果有合适的，那她就直接从牙行买一个仆从回来。
仆从都有卖身契，基本可以杜绝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黟县的西市是贩卖牲口的地方，牙行就开在西市最角落的位置。
穆纭到西市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一大群鸡鸭鹅被关在笼子里。周围到处都是它们吵闹的叫唤声，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
她用帕子挡住鼻子，往前走了两步，周围又多了些牛和马。
之前她从未来过这里，只听府里的下人说过，这里的动物种类很多。运气好，还能碰见狐狸和貂之类。
但是这里的脏乱，让她并不想过多停留，只匆匆地往牙行所在的角落走着。
如果不是想要买仆从，她根本不会亲自来这里。
地上随处可见的粪便，飞得到处都是的羽毛，还有宰杀牲畜和着鲜血的污水。让她几乎不知道从哪里落脚。
“小姐，要不我们回去，让其他人过来买吧。”小竺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这里的环境看得她直皱眉。
穆纭轻轻吸了几口气，放缓了语速说：“过都过来了，还是先去看看吧。”
虽然那些人牙子能带着人到府里去找她，但是她看过几批，总觉得不太满意，就想自己过来碰碰运气。
这仆从是她准备一直带着的，还是要谨慎挑选才好。
小竺也没了话，只捏着鼻子跟在她身后。
牙行不大，大门也破破烂烂的。穆纭走进去的时候，放下了一直捂着鼻子的帕子，感觉自己终于脱离了外面那些难闻的味道。
这里虽然也有一股怪味，但是她总算是能喘得上气了。
“哎哟，这不是穆小姐吗？”看到有人过来，里面的一个人牙子热情地凑了过来。
他之前被喊着去过穆府，所以认识穆纭：“上次我带去府上的那一批，都还留着呢，穆小姐要不再看看？”
“不看了，你手底下要是还有其他的人，我倒是可以再看看。”穆纭在四周张望了一下，见旁边也站了不少人。
她主动走上去问：“你们也是人牙子吗？”
在牙行做买卖都是讲究顺序的，方才穆纭有人招呼，他们剩下的这些就不会主动去抢生意。
现在穆纭主动找他们问，他们自然也都凑了过来。
“我们都是。”
“穆小姐想要什么样的人？我们把合适的都给你喊过来，让你好好相看相看。”
“有没有长得壮实一点的？”穆纭将自己的要求说了一遍。
虽说是仆从，她还是准备当做打手来养的。这样她要是再遇到慕容俊，就不怕他对自己用强了。所以她的要求也就高了一些。
之前看的那些人牙子手底下的人都长得太瘦了，骨瘦嶙峋的，感觉被风一吹就倒。
不说应付慕容俊，就是应付小竺这样的都感觉够呛。
听完她的要求，人牙子都有些为难。
“穆小姐，你这要求恐怕有些为难人了。”
其中一人说：“穆小姐，你可能不了解情况。能被卖来这里的，要么是生活不下去了，要么就是家里遭了变故。都是吃不上饭的，谁还能长得壮实？”
另一人说：“是啊。穆小姐，要不你多看看，挑几个底子好点的，回去养养，再练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能满足你的要求了。”
“那你们先把你们手底下的人都喊出来让我看看再说吧。”穆纭想了想，也觉得有些道理。
但是她想要短时间就能跟着她的，还是得仔细挑挑。
就在那些人牙子都准备去后面喊人过来的时候，其中一个一直都没怎么出声的人牙子突然朝她凑了过来。
“穆小姐，我这里有你想要的人，你要不跟我去后面看看？”
穆纭看了他一眼，莫名觉得这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但是看他的样貌，又眼生得紧，应当只是凑巧罢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那人点头。
旁边的人牙子也都好奇地凑过来，有认识他的人问：“老张，你手底下什么时候来新人了？”
“昨天刚收到的，说是家里人太多了，吃不上饭，就想着卖给大户人家去做苦力。”那叫老张的人牙子说。
既然是“新货”，肯定要比他们手底下挑剩下的那些人好。
其他的人牙子也不着急喊人过来给穆纭挑了，让她先去老张那看看人满不满意。
穆纭跟着老张往后走，牙行后面有很多屋子。她被带到一间屋子门口停下，老张上前开锁。
穆纭往里看了一眼，这屋子窗户很小，里面很黑，看起来阴暗又潮湿。
地上蹲满了衣衫褴褛的人。他们许是猜到穆纭是过来买人的，目光都有些殷切地看着她。
老张走进去，在角落喊了一个人站起来往外走。
一开始穆纭还看不清楚那人长什么样，等他走到门口能看到大致身形的时候，她几乎是马上就觉得满意了。
那人很高，身形看起来也够壮，给她当打手肯定是绰绰有余。
但是等她看清他的脸的时候，她却直接怔住了。
“怎么样？穆小姐可还觉得满意？”老张也跟着走到门口问。
“满......满意。”穆纭有些迟疑地点头。
她又看了一眼说话的“老张”，还是觉得他的声音耳熟得不行。
“既然满意，那穆小姐就直接定下了？”老张拉着那人往穆纭面前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穆纭觉得这个“老张”的眼睛很亮，就好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让她把人买下来。
但她还是问了价钱：“这个人多少钱？”
“十两银子。”
“......”
穆纭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人买走，再带着回了穆府的。
她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站在面前的秦山，问他：“秦公子为什么会在牙行？你不是跟石二哥他们在茂县那边山上吗？”
“家里人太多了，吃不上饭。”秦山说。
要不是穆纭知道他是什么个情况，还真的信了他的鬼话。
“秦公子不想说算了。”穆纭不是好奇心重的人。既然秦山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有他自己的事要做。
不过她还是问了他一个问题：“刚刚在牙行的那个‘老张’，声音怎么听着像石二哥？”
秦山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我不认识他。”
“哦。”他越是这样说，穆纭就越是怀疑。但她也不拆穿，“我不知道秦公子去牙行做什么，但你要是想走的话，随时都可以走。等会我让下人过来带你出去。”
她说完，就准备离开。
“你已经把我买下来了，以后我就跟着你。”秦山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你跟着我做什么？”穆纭回头无奈地看他。
她现在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她只想买个仆从而已，就那么难吗？
“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秦山看着她说，还真有几分忠心奴仆的架势。
“那你就在这里待着吧。”穆纭没好气道。
说完，她也不管秦山会不会被人发现，直接抛下他一个人走了。
一旁的小竺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秦山看着她走远，忍住了跟上去的举动，老实地待在原地。
“小姐，你就让秦公子一个人留在那吗？”小竺看了几眼身后，见秦山真的没有跟上来。
穆纭站住脚：“他是主子，我是主子？等会他自然就走了，你还真当他是来给我当下人的吗？”
小竺感觉到她明显的火气，缩了缩头：“小姐，你别生气了。等会要是被老爷看到了，又该说我了。”
穆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生气，但是她就是觉得不爽。
秦山那个样子，不就是在戏弄她？
他居然还说要跟着她，也不想想，她真的敢用他吗？就算用了，万一以后他突然走了，她又该怎么办？
算了，她想这么多做什么。等她明天重新买几个仆从，让他爱干嘛干嘛去。
穆纭气冲冲地回了芳庭阁。
晚上收到下人的消息的时候，穆纭正准备躺下。
下人说他们打扫院子的时候，看到一个人站在那，还以为是贼。后来听他解释了，才知道是穆纭买回来的仆从。
现在特地过来问她该怎么安排。
穆纭没想到秦山还真的一直待在原地，她看着外面漆黑的天色，最终还是松了口，对小竺说：“你去给他安排一个住处，再派个人帮他收拾一下。”
“是。”小竺没敢多问，得了命令就出去了。
穆纭看小竺匆匆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现在天色也晚了，她也不好过去问他究竟想做什么。
她躺在床上，连翻了几个身，都感觉没有睡意。
慕容俊的事还没有解决，现在又冒出一个秦山。
她真的觉得自己跟这人缘分不浅。自从在医馆见过之后，总是能莫名其妙地遇上他。
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身份，每次出现都神神秘秘的。看他的举动，不像是什么好人。但是说是坏人，又谈不上。
后来不知道想了什么，穆纭渐渐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穆纭还在床上愣了一会。等小竺进来喊她洗漱，她才起身下了床。
小竺服侍她穿好衣裳，又坐在梳妆台前梳头。
这时，外面传来了下人的声音：“小姐，老爷喊你去前厅一趟。”
“知道了。”穆纭应了一声，让小竺加快了手上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