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紧闭着眼，双手死死攥着沈清淮的衣角，半点儿不敢睁眼看看周围。
她在心里发誓，回去一定要好好练练御剑之术！
如果她会的话，就不用狼狈地站在沈清淮的佩剑上，时刻心惊胆战害怕自己掉下去，也不用在下面磨蹭了好久才敢上来。
毕竟，沈清淮的佩剑真的很细啊！
“佛心莲舒服吗？”前面一直沉默的青年突然开口。
江离吓了一跳，差点儿从上面掉下去，慌忙往前抓住衣服，柔软的触感从里面传来，带着淡淡的温度。
好像……
好像碰到他的肉了。
江离一瞬间脸颊滚烫，小心翼翼地往后躲了躲，生怕再碰到他。
沈清淮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刚刚那番异常，兀自重复了一遍：“佛心莲在你体内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
江离下意识向灵府看去，金灿灿的莲花种子四处飘荡，一副对周围很惊奇的模样，最后钻进了系统化作的房屋里。
“没有呢，看起来很快乐。”江离回答。
“哦。”身前人冷冷淡淡地应了声。
江离反应过来，恨不得敲自己一巴掌。
她连忙找补，“等回宗门我就找师父帮忙，他总能想出法子让佛心莲从我身上出来的。”
沈清淮没有吭声。
江离绞尽脑汁，终于试探着问出来：“你是特意来找佛心莲的吗？”
这个疑问盘旋在脑中很久了。
就在她以为沈清淮还是和往常一样沉默以对的时候，他轻轻地嗯了声，“消除魔气。”
好乖。
江离心底发软。
沈清淮身上没有魔气，不然她这个纯灵之体和他相处这么久早早就察觉出来了。
那他要这个佛心莲很有可能是去帮助别人的！
江离在心中用力点头。
“有什么可以替代的吗？”江离放软了声音，不自觉往前贴了贴。
谁知，这次沈清淮真的说了。
“你的血。”
风似乎停滞了，江离整个呆住，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懵懂地抬头，脑中却一个劲儿地回忆两人相处的细节。
他喜欢她的血？
江离双眼蓦地睁大。
突然，沈清淮轻笑一声，懒懒散散地声音顺着冷风飘过来，“吓你的。”
他垂下眼皮，在江离看不到的地方用力按了按怀里那只不停扒拉的猫，双瞳一片漆黑。
两人之间安静下来。
沈清淮暗中加快了行进速度，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他听到了少女细细弱弱的声音，“只能有一点点哦，取血有点疼吧。”
银蓝佩剑颠簸了一下。
听到少女的惊叫声和瞬间扑过来的柔软身子，他敛下眸子，脚下的剑重新平稳起来。
沈清淮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有些乱。
被风吹得毛乱飞的黑猫还不服气，一个劲儿地喵喵叫。
不用猜，他都能知道他的意思。
无非就是立刻答应下来，早点抑制体内乱窜的妖魔之气。
“到城里了再给你噢。”
少女拽了拽他的衣角，似乎在安抚他。
沈清淮重重地吐了口气，莫名觉得烦闷。但是，正如墨翊所说，他压制体内的妖魔之气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必须要做出什么来了。
江离一直仰着头盯着前面的人，生怕一个不留神错过去。等看到沈清淮点了点头，江离终于放下心来。
她选择答应让沈清淮取血，并不是为了什么。
甚至也不是因为攻略任务。
只是眼前突然闪过了少年沈清淮的影子，那个乖乖地帮她忙上忙下的小少年。
-
清河县。
两人走后不久，监察司的人就到了。
来人一男一女，白衣飘飘，看起来仙风道骨，表情却格外倨傲。
其中，女子睥睨着县主，语气骄纵蛮横：“他们人呢？”
张大人脸上早已不见玩笑嬉戏的模样，表情恭敬，微微低头不敢直视二人，“他们刚走，应该是去玄都城了，估计一两日便到。”
“在下把您们吩咐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们，看模样他们应该是信了。”
“很好。”女子脸上满意。
突然，她看着门外浮起的浅浅一层结界薄膜，语气疑惑，“这结界被谁动过手脚？怎么变透明了许多？”
张大人只是个凡人，看不明白。
女子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傲慢指使身后人：“你去看看，是不是削弱了很多。”
身后男子极为沉默，安静地上前。
接着，磅礴厚重的剑气如同山岳一般压了过去，温暖澄澈的力量扑面而来，犹如太阳灼眼。
女子哼了一声，有些羡慕地看着眼前越来越壮丽的剑气，心中更是嫉妒。
不过一个孤儿，天赋竟然如此卓绝，难怪让灵虚宗那群眼高于顶的长老都连连赞叹，一个劲儿地拉拢。
“有妖气，应该有大妖经过。”男子言简意赅，始终垂着头，不肯看向他人。
暖黄色的剑气缓缓收拢，消散在空气中。
然而，空中温暖的热度仍然在提醒着众人，刚刚这里有一个强者挥出了剑气。
-
江离揉了揉酸痛的腰，在地上蹦来蹦去跺脚，舒缓着身上的压力。
一连站了这么久，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僵硬了。
玄都城，也就是清河县县主嘴里的桃花城。
城门威严耸立，门口两旁巨大的石狮子格外威风。
江离眯着眼，一手放在额前遮住刺眼的阳光，惊叹不已：“这里的天气也太暖和了，跟清河县简直没法比。”
她体寒，格外喜欢阳光明媚的温暖地方。
“不愧又叫做桃花城，这种天气桃花开的这么旺盛，城外都能闻到香气。”江离四处活动了下手脚，跟在沈清淮身后往前挪。
玄都城因为桃花节的缘故，这段时间人流如潮，城外检查身份的守卫也多了起来。
江离努力表现出习以为常的样子，却仍然在一长队队伍里显得太过稚嫩。
像误入鹰群的小鸟。
就在她垂着脑袋恨不得把自己钻进地缝里的时候，沈清淮高大的阴影覆盖住她。
清淡的声音从头顶响起：“跟着我做就行，你是灵虚宗弟子，你名叫江离。”
是的，她是江离，她本来就是江离。
江离努力在心中催眠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平静下来。
“没有什么纸质文件，我们只需要站在他们面前，扫一下就知道了。”沈清淮难得耐心解释，头顶举着的黑猫却惊讶地喵了声，在阳光下眯成一条缝的猫瞳都睁大了些许。
江离点头。
她知道很简单，就跟现代过安检一样。她只是突然生出了些不适应的感觉，毕竟她不是真的江离。
对了，那真的江离呢？
她去哪里了？
一直都被刻意忽视的问题突然涌上心头，系统每次都含糊过去，而她竟然也忘了寻根问底。
江离眼前发晕，淡淡的一层白雾从她身上升起，接着融入到空气中。
沈清淮突然皱了皱眉，他刚刚似乎嗅到了什么味道。
那种纯粹的灵魂的香气。
他只在一个人身上闻过。
“你，过来站。”疑惑还没有打消，接着守卫的呵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清淮轻轻瞥了眼，眸中冷光如同尖锐的冰刀，狠狠戳向守卫。
高大威猛的男人瞬间僵住，一时之间动弹不得，心中恐惧却无限放大。
深棕色的瞳仁映照出青年冷漠淡然的样子，此刻却犹如死神的镰刀。
“师兄？怎么了有问题吗？”女孩担忧的声音响起。
接着，守卫感觉到四周的冷气似乎淡了下来。他试探着动了动身子，心中大喜，却半点不敢再看沈清淮，急匆匆跟同事说了句就离开了。
太吓人了这个男人。
刚刚似乎要杀了他一样。
“咦？他怎么走了？”江离凑上来，心中早就没有了那些紧张，反倒好奇地东看看西看看。
沈清淮摇了摇头，没说话，径直往光环下面走。
江离眨眨眼，这就是“安检”的东西。
一个浅黄色的光环，悬空挂在城门口，来往的修士只要在下面一站就能分辨出是不是正道之人。
江离摇头晃脑感叹了几句，不愧是修真界啊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
他们两人很顺利就通过了检测，得以真正进去玄都城内。
玄都城占地面积甚大，是清河县的四五个大小。城内建设规整，划分成整整齐齐的方块，路边无一不栽种着桃树，鼻尖尽是芳菲。
要说桃花是玄都城的城花，但是城主府内却没有栽种一棵桃树，竟然都是杏子树。
江离看着近在眼前的城主府几个大字，想到一路上听到的八卦，心中更是好奇。
传闻这城主府内栽种杏树是因为少城主夫人独爱杏子，却又桃花过敏。而桃花早就是玄都城的城花，城主必不可能为了儿媳禁止城中栽种桃树。而少城主毫不相让，硬是选了个折中的方案，也就是在城主府内栽种杏树。
江离啧啧嘴，对少城主和少城主夫人的爱情故事鼓掌。
好一对神仙眷侣。
“原来是灵虚宗的小友，好久不见灵渺剑尊，不知他近来可好啊？”
城主是个中年男子，花白的头发在空中飘荡，但是身子硬朗，也格外精气神。眼下，他正笑眯眯地站在城主府门前，看着沈清淮。
江离站在一旁，看着沈清淮可以说得上是随意的敷衍，只能尴尬地呵呵直笑。
你瞧瞧你，非要找个不爱说话的人搭话，这不就是冷场的命吗。
灵渺剑尊就是江离的师父，当然，也是沈清淮的师父。
嗯……二师父。
“原来是这样，如果那个魔头就在玄都城内，我等必定义不容辞。”城主哈哈大笑，伸手想要拍一下沈清淮的肩膀，却被他直白地躲过去。
江离两眼一闭，无声地为城主点了根蜡。
城主脾气秉性很好，没有计较沈清淮刚刚的无礼，仍然热情邀请，“先进来，正是饭点。在这里多玩几天，玩够了咱们仔仔细细地去查。”
“小刘，接客。”
一个侍卫走在前头，带着江离他们往里面走。
趁着前面人没有发现，江离挪了挪脚步，凑到沈清淮旁边，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我们要住在这里面啊？”
青年偏头，不着痕迹地往旁边侧了侧，却又控制不住地吸了口气。
好香。
眸中黑气愈演愈烈，却又被牢牢束缚着缩了回去。
“不想住的话可以去客栈。”想要点头的动作怎么也做不出来了，沈清淮抿抿唇，最后回答。
少女瞬间高兴了，嘚嘚嘚地又迅速挪回原来的位置，轻声欢呼，“投客栈一票！”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大，鼻尖诱人的香气也淡了许多。
沈清淮皱皱眉，耳边黑猫说他变态的声音越来越大，吵得他耳朵难受。
他短暂地沉思了一会儿，拎着猫的后颈皮把它扔了出去。
世界安静下来。
沈清淮不经意地往里挪了挪。
鼻尖的香气变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