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这么多？”
李定来探头过来看，只见周映尘旁若无人地狂按手机拍照键，李晴玉的一举一动都被他记录下来。
跳远比赛结束后，李晴玉一眼锁定沙坑旁的周映尘，她不论结果好坏，直接跑去找周映尘搭话：“我以为你不来看了呢。”
李定来见他们在聊天，便扯着梁守约离开，让周映尘和李晴玉在操场上散步独处。
周映尘悄然收起手机，仍是冷着脸：“我为什么不来，我答应过你的。”
这话冷不防又刺了李晴玉一下，她再次想起昨日失约没去看周映尘跳高。
“哎呀，”她尴尬地笑笑，不知道怎么哄，“昨天是我不对，我食言了，我欠你一个约定，下一次答应你的事，不论刮风下雨，我一定来，真的，我发誓。”她举手立誓。
“再说吧。”他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可他还能和她约定什么呢，如果他们的约定和那个人的时间撞上，她还能如期赴约吗，难道要她夹在中间做选择吗。
周映尘转移话题：“你今天很勇敢。”
“啊？”李晴玉怀疑自己听错了，面前的这个人上一秒还是冷冰冰的，现在怎么突然又夸她了？
“我说你今天很勇敢。”周映尘又重复一遍。“跳得也很好。”
李晴玉扬起嘴角，看着他笑：“真的吗，梁守约怎么说？”
“夸你厉害。”
“那我还真不错。”她欣喜若狂，“梁守约跳得这么好都夸我了。”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抬眸望他：“我听见你给我喊加油了，你喊得好大声，我还真不知道你嗓门可以这么大。”
周映尘：“不大声点怎么让你听到。”
“也是，我有时候耳背，反应也迟顿，经常后知后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那你失去过什么呢。”
他问得漫不经心，却放慢了呼吸。
李晴玉开始回想从前：“读小学那会儿我有个前桌叫张靖骁，我们经常斗嘴吵架，可是后面想起来，他在我生日的时候给了我十块钱，叫我去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摔倒了他会冲过来扶我，被其他同学气哭了，也是他帮我骂回去，还安慰我。”
当时只道是寻常，如今分别才想起来，那时的陪伴温暖了她，人潮褪去，记忆冲走了不相干的人，只留下那一个身影。
周映尘静静听着李晴玉讲述过往，他在想，多年后的某一天，李晴玉想起自己时，会是怎么的心情，他是否会和这个小学同学一样，令她难忘。
谁知道呢，毕竟以后还要认识很多人。他苦笑了下。
“那你和这个小学同学还有联系吗。”周映尘问。
“没有。”李晴玉回答得很干脆，“我比较恋旧，时常想起旧人，但是每个人都有新生活，也许他现在已经把我忘了，我只在心里记着他的好就够了。”
周映尘默默点了下头，心中忐忑，两秒后，他说：“等毕业了，如果你以后想起我的话，就大胆联系我，无论何时何地，是三年五载，还是异国他乡，我都会回应你。”
李晴玉不假思索道：“我肯定找你，你放心好了。”
“好，这就是我们的约定。”
只要你主动一步，剩下的所有距离由我来走。
他忽然又有接近她的勇气了。
“还没毕业呢，你怎么就想以后的事了？”她问。
“随便聊的，想到了就顺便说一下。”周映尘再次转移话题，“等会儿李定来要跑四百米了，我们去他那边看看吧。”
“好。”
他们来到跑道边缘，四周都是人，李晴玉在缝隙里看到在跑道上准备的李定来，那家伙不慌不忙，还在放松手腕脚踝。
李晴玉：“李定来看起来很放松啊。”
梁守约：“有什么好紧张的，这些都不是对手啊。”
这话一出便得罪了旁边别班的观众，顿时收到无数白眼。
梁守约才不管，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自信又傲慢。
李定来给足了他底气。
枪声一响，李定来便窜了出去，梁守约接过周映尘给的手机，打开相机模式，奈何拍了好几张都是模糊的残影。
李定来冲得太快了，还没拍出一张像样的照片，人就已经杀到了终点。
梁守约淡定一笑，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说：“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啊。”
“切，以为跑第一多了不起啊。”
无疑又遭到不少白眼，但梁守约不在乎，他跑去终点，迎接他的冠军。
李定来站在跑道旁，淡定喝水，与赶来的梁守约聊天：“我估摸这次咱们班总分能拿第一。”
梁守约：“稳了稳了。”
李定来：“那俩呢。”
他指的是周映尘和李晴玉，这俩人一眨眼又没影了，不知道混到哪堆人里去了。
“随他们去吧。你看看我刚刚给你录的视频。”
梁守约和李定来找了一处空地坐下，开始欣赏他们赛场上的风姿。他们相互/点评，一边吹牛一边反复观看。
消失的周映尘和李晴玉此刻正在小卖部后门的长椅上坐着。
这里安静偏僻，很少有人来。
李晴玉：“逛累了，歇会儿。”
周映尘：“好。”
风过树梢沙沙响，林间鸟鸣悠悠然。
“真凉快。”
话语间，一片飘零的枯叶轻轻落在李晴玉头上。她并未察觉，仍是闭眼享受着微风。
周映尘伸手靠近她，想要摘下那片叶子，大概是光影交错，在他拿到叶子那一刻，李晴玉睁开了眼。
他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四目相对，一眼沦陷。
上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目光接触还是在食堂排队，那个时候李晴玉回头撞上周映尘的目光时，她莫名其妙地感到紧张。如今再次眼神交合，她的心跳不免又怦然而动。
周映尘顿了顿，佯装镇定摘下叶子，解释道：“叶子飘到你头上了。”
“嗷嗷。”李晴玉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平静，可她一看周映尘，对方的耳朵竟然都红了。
“这叶子还挺好看的，形状对称，就是中间被被虫蛀了个洞。”她拿起那片枯叶放在眼前，透过叶子上的小洞去看周映尘。
周映尘一接触到她的目光便立刻垂眸回避，又做出云淡风轻的模样说：“可以拿去当书签。”
“有道理，你书多，给你当书签吧。”
他接过李晴玉递来的树叶书签，捏着叶柄把玩，叶子在他手里来来回回转了好多圈。
李晴玉转头望向身后的小树林，里面铺满了厚厚的落叶。
“我进去看看，捡点好看的叶子。”说着，便走了进去弯腰筛选。
周映尘坐在椅子上，静静看着她寻觅的背影。
抬头望，晴空万里，秋高气爽。
天气好，心情好，所有烦恼的在此刻烟消云散。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他想。
过了会儿，李晴玉手里捏着一大把落叶回到周映尘身边，她把落叶铺开在长椅上，分享着自己的战利品。
“我捡了好久，这些梧桐叶应该是去年冬天的，现在的梧桐树还绿着呢。你喜欢哪些，我送你。”
周映尘浅笑，想逗逗她，便说：“我要是都喜欢呢。”
“那就都送你，我再去捡些。”说着，她就又跑进了树林里。
周映尘把落叶都收好用石头压着，然后起了身。
这一次，他要和她一起去寻找秋天。
落叶簌簌而下，飘零飞舞，像洒落一地月光，地上的枯枝被踩得沙沙作响，路过的猫学长停在一棵树旁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他们流连在幽静的林间，寻到了属于自己的秘密基地，世界在身后。
等捡叶子捡累了，两个人又回到长椅上坐下休息吹吹风。
多惬意平凡的一天啊，周映尘却觉得好奢侈好难得。
周映尘：“中午了，你饿了么。”
李晴玉：“饿了，走吧，吃饭去。”
“好。”
他和李晴玉之间从偶尔请客吃饭到习惯性一起吃饭，似乎距离更近了，时间也过得越来越快了。
他们先回了教室把捡来的叶子放好，然后不慌不忙去了食堂。
运动会这几天，食堂人并不多，稀稀散散的，周映尘和李晴玉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从那天以后，他们似乎有了默契，每次吃饭，不管一起来还是前后脚到，总会不约而同地看向来这个位置，只要没人就来这坐。
大概是当了同桌越来越熟了，这几天都是一起吃饭，他们尚未察觉得什么，班上却已传出风声，有人已经私底下讨论着两人了。
这天下午，班上有人吃饭有人在寝室洗澡，教室里人极少，来的早的人已经拉好凳子开始八卦。
“李晴玉和周映尘现在好像天天一起走诶，他们两个是不是有情况？”
“周映尘这么沉默寡言的一个人，竟然也被李晴玉带动了。”
“说不定是李晴玉缠着他，他不好意思拒绝。”
“没有吧，我看他挺乐意的呀，好像还辅导李晴玉学习。”
……
虽说讨论的声音不算大，但这七嘴八舌说个没完，有时候又激动地控制不住嗓门，很快这些言论就传到了第一组的耳朵里。
第一组原本就剩个赵琪琪，谁知道落了东西的梁守约回来取东西时也在门口听见了他们讨论的内容。
他干脆不走了，从后门若无其事地走进教室，坐在位置上竖着耳朵，听听那些人能讲出什么花来。
刚刚那群女生聊得热火朝天，根本没注意到他进来，他想了想，怕自己在场影响她们发挥，于是静悄悄躺了下去，扯过披在李定来椅子上的校服往身上盖，完美隐身。
听闻此言的赵琪琪只是轻蔑一笑，笑那些人只知道李晴玉和周映尘关系匪浅，却不知她还和另一人有更深的纠缠。
“你们聊什么呢。”赵琪琪走到闲聊的女生群里，明知故问。
大家都知道赵琪琪在班上没有玩得好的朋友，不管讨论的是谁都与她无关，于是便答：“我们在说李晴玉和周映尘，你和他们一个组的，挨这么近，是不是知道点啥。”
“他俩有什么好聊的呀，周映尘就是个闷葫芦，也没什么意思，倒是李晴玉……”赵琪琪故作为难欲言又止。
这反倒引起众人的好奇：“你说呀，李晴玉怎么了。”
赵琪琪转头环顾四周，见周围空空，尤其是故事的主人公李晴玉不在，这才继续道：“其实啊，李晴玉比你们想象的玩得要花，周映尘在她眼里也只不过是个笑话。”
“这话什么意思。”众人更好奇了。
赵琪琪捂着嘴，压低声量，像在密谋似的将当时自己看见的一切说了出来：“我亲眼看见她和一个校外的男的在墙角卿卿我我，还……”
“还什么？”
赵琪琪：“少儿不宜，你们自己想。”
众人闻言大惊：“卧槽，这也太劲爆了吧，她校外一个校内又一个啊。”
“读书不好的人当然要在其他方面找成就感了，有些人就是觉得被异性环绕很有成就感啊。”
“看不出来，真看不出来啊。”
“周映尘好好的读书人，碰上她就成了个大怨种。”
赵琪琪小人得志地一笑：“这事我只偷偷和你们说，千万别声张。”
聊了许久，教室陆陆续续来了些人，八卦小队就此解散。
赵琪琪心情不错，虽然揭露李晴玉对她来说没有好处，可她就是发自内心见不得别人好。
凭什么她赵琪琪和李晴玉发生争执时大家都向着李晴玉，让她退步。
凭什么她比李晴玉有钱，朋友却没李晴玉多。
凭什么别人宁可抢着要李晴玉五毛一包的糖也不向她讨要国外进口的巧克力。
她嫉妒得眼红。
回到第一组时，被衣服蒙热了的梁守约忽然起身和她面面相觑。
她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教室里还有周映尘的死党，虽说刚刚的重点是李晴玉，可也牵扯了周映尘许多，怕是等会儿她们聊天的内容就要传到那两位主角身上。
果不其然，周映尘和李定来一到教室，梁守约就催他们坐下安静：“开会开会，我有话说。”
“开啥会啊，故事会啊。”李定来漫不经心地拨弄头发。
“啧，说认真的呢，别打断我。我刚刚听到那边有人在讨论李晴玉和映尘的事，还说到了另外一个男的……”
梁守约和盘托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