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林夕所料，赛琳娜下午在她查完房后又来了一趟。她虚情假意地又和她套了一会儿近乎，手也颇为不老实地在林夕身上用肢体接触掩盖着试探硬盘的位置。
林夕几乎都要忍不住吐槽。
五星杀手在盗窃这方面真的都不训练的吗？！明明自己看影视作品里连变魔术的都是全才，怎么到这都这么明显了！
赛琳娜的手法实在过于粗糙，林夕几乎被她一会儿一下的动作折腾的身上发痒想笑，咬着舌头忍了许久，面部肌肉都有点因为过度紧绷而觉得拉伤。
最后还是赫利来解了围。
因为上次被请吃饭的事林夕还记得，所以也没犹豫多少就继续和赫利去了食堂。赛琳娜看着赫利把骗人的话术变着花样用在林夕身上，越发觉得师弟作为天生的骗子退隐江湖真的是太可惜了。
去食堂时，赫利一路上都在捡着有意思的事情和林夕讲，多半都是星狱内部的事，林夕也听的认真。作为一级狱警，赫利他们几乎是住在监狱里，如果真论对星狱的把控程度，估计连狱警长都比不上他们。等级压迫，按资排辈，在星际世界也是常态，一级狱警的休假是按月论，不像林夕可以日夜倒班。所以可想而知对于周末二人的“约会”他有多期待。
林夕听着赫利岌岌可危的休假时间，顿时对周末的安排多提起了点精神。
赫利偷笑了两下，带着点撒娇的语气，把一顿饭又延长到了半天，如果不是怕林夕发现他过于明显的企图，赫利真想连整天都霸占掉。
不过赫利很快发现，他没说两句，林夕又走神了。
“小前辈？小前辈？林夕……林夕！”
林夕含着颗胡萝卜，等到赫利的声音略微提起才缓过神来。
“小前辈是有什么心事吗？”赫利轻轻把桃子味的营养液往林夕手边推了推。
林夕含着被炖的像摊泥一样的胡萝卜，舌头把它往上颚压了压，细密地抿开让人反胃的味道。
她该怎么解释？准确来讲，现在让她烦心的事有点过多了。昨晚她和那位异族的擦肩而过，抑或是马上就有人身危险的少女，这都挺让人烦心的。
“呃……我翻阅了卷宗……”林夕最后，还是决定把眼前要紧的事和赫利说一声。
“如果……我是说如果，让犯人从斯克莱星狱出来，需要达成哪些条件呢？”
赫利抬眼看了她一眼，倒没像之前那样又在和林夕讲话时轻佻地逗弄她，而是用漫不经心的态度环视了四周一圈，而后压着嗓音解释起来。
“死亡、重伤到无法医治或者得了星狱内部医务室治不了的疾病，精神疾病需要转院，某个贵族来认亲？当然还有越狱。让我再想想啊……呃，还有……对了，还有仅剩一年刑期的时候。”
“转监？”林夕也压着声音问。
“对，毕竟我们联邦政府也是很讲究再教育的。刑期临近结束的时候，会让这些犯人们进行一些和社会接触的体力劳动，帮助他们重返社会。”赫利继续说。
“一年刑期啊……”林夕戳了戳面前剩下的胡萝卜，叉子重重碾下，把橘红色一路带到了餐盘的边缘。
林夕晚上查房时多留意了一眼这个平日不在她视线范围内的少女。
她蜷缩在墙角，脚趾透过薄薄一层的鞋袜打着颤。星狱一向是死气沉沉的，但女孩身旁的位置长了一束草。
枝牙迎着浅淡的月光向林夕打招呼。
星狱里刺骨的寒风穿堂而过，那一点绿也跟着点了点头。
多好的月光……能借着微弱的光亮活下来的草，真的是很幸运的呢。
林夕默默把手插进了兜里，藏在掌心的硬盘冰的她钻心地疼。
林夕一晚上没有睡，瓦迪莎的资料被她掰开揉碎看了好多遍。
多亏星际时代的档案资料可以存储的更多，原本在现实世界只能短短几行的卷宗被数据库拓宽了很多纬度。
她甚至能够通过光脑模拟出他们绑架公爵的那个仓库的生态环境和具体过程。
星际世界的一切都是透明的，公爵所做的事，卷宗甚至都没有掩饰。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此。
他们将一切的恶意开诚布公，让你能够深入到案件的细节，深入到全部的你所认为会掩盖的一切。
让你就算知道一切，仍旧无可奈何，无力反抗。
“瓦迪莎……瓦迪莎……”林夕皱着眉，指尖随着目光一遍遍对着她的名字来回滑动，脑袋疼的快要炸开。
“孤儿……双亲死亡……流浪……”林夕知道自己留意的这些词有某种关联，但脑袋里就像有根线一样穿不起来。
她想救她。但是原剧情里并没有给她答案。因为等原女主发现的时候，她就已经化成摊泥，烂在监牢里了。
怎么办……
林夕眼睛里的血丝溢满了眼眶，光脑上的光亮也一颤一颤地，打在她的脸上。
她要，救人。
林夕咬着手指，舍不得眨一下眼睛。
同一时间，瑞斯也没能睡觉。
斯克莱星狱，C区研究室。
“视觉检测通过。触觉检测通过。痛觉检测，开始。”瑞斯面无表情地捧着一本材料上下勾画着发号施令，台阶下方的研究员立刻调整了通向容器内的电流强度。
霎时间，容器内的绿色液体开始翻滚。那件飘在其中的囚衣如同在跳舞一般上下浮动，伴着周围研究员逐渐调大电流的信号有节奏地击打着容器壁。
像一支死亡探戈。
人体通过0.6mA的电流，会引起人体麻刺的感觉；通过20mA安的电流，就会引起剧痛和呼吸困难；通过50mA会呼吸麻痹，心房开始震颤；通过100mA 呼吸麻痹，心房会停止跳动。
而现在的电流强度，已经达到了600mA。
“博士，还继续吗？”一位娃娃脸的研究员被不断撞击容器壁的溶液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怯生生地抱着病历本问。
瑞斯连眼皮都没抬，继续说着“加高200mA。”
“是。”操作电流的研究员抬起手柄，短促的金属声像是容器中那摊液体的吼叫声。
“继续。”
“是。”
“继续。”
“是。”
“重复。”
“重复。”
……
娃娃脸的研究员看着容器中的囚衣无声地嘶吼，手中的病历本被他越抱越紧，最后伴着电线因为过压而散发的焦糊味，夹着病历本的文件夹发出了一声与实验室的轰鸣格格不入的清冽脆响。
瑞斯这才抬头看了一眼那位研究员，而后喊了停。
“什么时候来的？”瑞斯问道。
“两个月前，博士。”娃娃脸研究员回答道。
“第几次来记录数据？”
“第二次，博士。”
瑞斯了然地点点头，很温和地招手让记录数据的研究员把手里的记录本递给他。
娃娃脸研究员小心翼翼地翻开，而后就默不作声地把本子还给了记录数据的研究员。
没有人指责他，没有人批评他，没有人同情他，也没有人支持他。
一切都很静。
当数据记录被翻开的那一刻，一切语言都变得苍白。
瑞斯再次提出提高电流时，娃娃脸研究员上前，把推杆抬了起来。
刺耳又急促的金属声，现在更像是容器里那摊溶液的心跳。
“数据记录结束。痛觉检测通过。”
“下一项。听觉检测。”
伴随着溶液逐渐破裂成一串串绿色的泡泡，仪器中的波谱，逐渐变成上下略浮的直线。
瑞斯湛蓝色的眼眸被镜片挡住，越过下层的研究员和推着一名犯人进来的狱警对上了视线。
“这倒是……来了个颇为有趣的异族。”瑞斯轻轻扶了扶眼睛，饶有兴趣地看向被狱警牵着手铐的少年。
那少年低着头，不发一言。正是和林夕与赫利都打过照面的那位。
“别怕，只是简单的身体检查。”瑞斯温柔和少年讲着，甚至让手下的研究员递给他一杯珍贵的柠檬水。
“放松。星狱没那么可怕。”瑞斯轻轻说。
“谢谢。”喝下水的少年轻轻对瑞斯感谢到。
瑞斯收回杯子后打着手势，让助手给少年抽了一管血。
少年站着伸出手臂，鲜红的血液被注射器缓缓抽拉出来。他却没有刚才那般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