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医务室里，闻期站在一旁看着胥渡给曲小野擦药低声道。
“为什么要道歉。”
“疼，胥渡你干嘛！”曲小野拍开胥渡的手怒喊道，“你突然使那么大的劲干吗？”
“为什么要道歉？”胥渡再次询问一旁因为愧疚始终垂着头的女生。
“都是因为我……”
“又不是你的错。”还没等她说完，男生便打断她。
“对对对，又不是你的错，胡瑶那种人最会欺软怕硬。这次狠狠揍她一次，下次包管她不敢再造谣。”
“可要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和她打架，也不会受伤。”闻期脸色十分难看，眼睛微微泛红，抬头看着曲小野。
女生脸颊处有一道被指甲划伤的血口子，破坏了那张原本十分漂亮的脸，看起来十分吓人。要不是因为她，曲小野就不会和胡瑶打架，更不会脸上被划出那么长的一道伤口。
“你…你别哭啊……”曲小野看着那双眼睛有点不知所措，忙推了推一旁的胥渡，“我又没事，不就是破了点皮，胡瑶可比我严重多了，最后可是我赢了。”
“错的不是你，闻期。”胥渡抿着嘴看着满脸内疚的女生开口，“你不必觉得愧疚，你是我们的朋友，维护你本来就是朋友应该做的。”
“闻期，这是不是你的错，别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闻期听着男生清朗的声音慢慢传入耳朵里，一字一字像是有千斤重般将她整个人都压在原地，动弹不得。
“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那个疯子妈，我儿子怎么会死！”
“都怪你这个小贱人，和你妈那个贱货一样……”
“都怪你，丧门星一个！克死我儿子！”
……………
闻期恍惚之间仿佛又回到了那段被人整日辱骂殴打的日子，面容狰狞的女人狠狠的掐着自己的脖子，即便是她快喘不过气来也不放开。
“都是你的错！”
“都是你的错！”
“…………………”
“闻期？”
一双温热的手忽然握住她，将闻期从回忆中扯回来。
“啊，你刚才说什么？”
胥渡轻声却语气坚定说：“这不是你的错。”
对面的少女忽然笑了，一滴泪水也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没事吧？”
“没……”女生的事字还含在嘴里就被男生的动作吓得咽了回去，眼睁睁地看着胥渡伸出手指放在她的眼角将那儿的眼泪擦掉。
“有眼泪。”胥渡平静地松开握着闻期的手，一本正经道，仿佛没有察觉刚才的动作有多么亲密般。
一旁仿佛是透明人的曲小野撇了撇嘴，但还是用眼睛瞄了瞄周边有没有人，但看完之后又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像是给小情侣望风的狗。
看着胥渡那闷骚收回手后还满足地搓了搓指尖瞬间不满，打算加入他们：“对对对，我们是朋友啊！有什么好抱歉的。”
曲小野也握着闻期的手拍了拍安慰道，“放心，以后我罩着你，以后谁也不敢欺负你。”说完还边握着闻期的手边暗暗挑衅地看着胥渡。
“既然这么有出息，那就别让我给你擦药。”胥渡垂眸看着闻期被握住的手，将蘸了碘伏的棉签按在曲小野的伤口处。
“疼，胥渡你有病啊！”气的曲小野想要跳起来打他。
“我来。”闻期接过碘伏瓶坐在曲小野的身边，拿着棉签给脸颊的伤口处消毒，动作轻柔地仿佛曲小野是什么易碎的瓷娃娃。
心安理得享受这份快乐的曲小野趁着闻期看不见，冲着胥渡吐舌头做鬼脸。
“羡慕去吧你！”
胥渡看着冲他做口型的女生瞥她一眼，半靠在墙边掀起眼皮道：“曲叔知道你要回家反省一周这件事了吗？”
曲小野脸色骤变忽然又咧嘴开心笑了：“我爸出差去了，只要我说去你家，文姨肯定会同意的！这样谁也不会知道我回家反省这件事。”
胥渡冷冷看了她一眼，声音有些阴测测道：“你是不是忘了周老师说的要打电话通知家长？”
曲小野：……
淦，忘记这件事了！
胥渡见她终于想起来了，冲她露出一个极其和善的笑容。
闻期握着手里的药袋从医院门口出来便收到了曲小野的微信。
“在干嘛啊？”顺带发了个狗狗打滚表情包。
“正准备回家。”
“吃过了吗？”
“嗯，你吃过了吗？”
这一句话发过去像是启动了什么开关，对面的卡通动漫少女发来了好几段语音。
闻期点开，就听到往日活泼的少女有气无力地冲她诉苦道：“闻期，你不知道胥渡做的饭有多难吃？他就只会熬粥，我都快喝了三天的白粥，各种口味的榨菜都快被我吃遍了。”
“太痛苦了，我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
“胥渡今天好不容易答应给我炒点菜，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等一会那菜能不能吃…”
接着便发来一张照片，胥渡穿着围裙，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往锅里放调料，看模样像是从网上找资料现学现做。
闻期放大那张图片看到碎花围裙终于忍不住扑哧一笑。
而此刻的胥渡放下调料看向曲小野：“你又在干什么？”
曲小野立马转过身道：“没什么…”
胥渡立马心有所感地大步走到她面前：“你和她说了什么？”
曲小野捂着手机吱唔着：“没什么？”
“拿来。”
曲小野看着满面寒霜的胥渡连忙抱紧手机摇头，要是被胥渡看见她在闻期面前诋毁他，那恐怕就不是脸黑这么简单了。
就在两人争夺之间，不知道是谁碰到了手机屏幕。
接通了视频电话。
闻期的脸忽然出现在手机屏上。
争夺手机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手，呆滞了一秒，胥渡最先反应过来，立马身姿端正地坐到一旁。
“想吃什么？”女生将视频调换了下，将镜头对着面前的菜场。
“你要给我做吗？”曲小野最先反应过来开心大叫道。
闻期嗯了一声：“要吃什么菜？我买点回去。”
“可乐鸡翅，蒜黄肉丝，红烧排骨，番茄牛腩……”曲小野一口气报了许多菜名，等反应过来后才急忙说，“这些都是我爱吃的，你随便买几样就可以，不用做太多。”
对面的少女忽然笑了一声：“好，等一下把地址分享给我，我马上过去。”
说到这，闻期停顿了一下。
自从知道周老师要给家长打电话后，曲小野便一直不敢回家，借住在胥渡那。
犹豫片刻，闻期还是开口问了一句：“胥渡想吃什么吗？”
一旁胥渡听到这句话手不由自主抓紧围裙，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情绪让说出口的话尽量显得自然些：“不用麻烦。”
一旁的曲小野憋着笑清了清嗓子道：“他喜欢蒜蓉生菜！”
胥渡瞪了她一眼，有些紧张地看着手机。
“好。”对面的女生答应的很快，让他忍不住轻轻呼了口气。
“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曲小野冲着胥渡挤眉弄眼道。
胥渡不理会她，趁着闻期还没来，在屋里打扫了一圈，连地毯都用吸尘器吸了好几遍，转头便看见被曲小野糟蹋快一天的茶几，眉头青筋跳了跳。
罪魁祸首在他还没发火之前立马将一堆零食袋扔进垃圾桶脸上堆笑：“别别生气，我…我马上收拾好。”
就在两人将家里打扫干净没多久，门铃就响了。
“胥渡开一下门，闻期到了。”曲小野跑到一旁的柜子处翻出一双拖鞋，“幸好还在。”
胥渡望着那扇门深吸了口气才握着门把打开。
“中午好。”门外的女生拎了两大包东西冲他笑道。
“中午好，请进。”胥渡自然而然地接过东西。
“拖鞋拖鞋。”一旁的曲小野大步跑来，将拖鞋的包装袋拆开。
“谢谢。”闻期看着那双明显的男士拖鞋有些疑惑。
“新的新的，是胥渡准备给他爸爸用的。”
闻期点头穿上那一双明显大了许多的拖鞋，心里想的是胥渡跟他的父亲住在一起吗？
瞄了眼屋子，也不是独居型的单身公寓，三室一厅，倒是很像一般的家庭户型。
见她疑惑，曲小野忙解释了几句：“胥叔叔常年在外，所以胥渡基本上算是一个人住。”
“什么味道？”闻期嗅了嗅望着屋子里站着的两人有些迟疑道，“我是不是闻到了糊味？”
话音刚落，胥渡便如一阵风般冲向厨房。
“粥！”曲小野也忙着跑进厨房。
闻期站在门口看着厨房里手忙脚乱的两人无奈地扶额。
“我来吧。”
“我帮你洗菜。”刚想开口的曲小野听到胥渡这么说，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好。”
闻期将糊掉的粥倒掉，又将锅刷干净，动作轻快地将米淘好后放进电饭锅里。接着又处理各种食材，排骨过水几遍才加入各种料酒调味腌制，鸡翅划出花刀，西红柿也下热水去皮，牛腩也被十分利落地处理好。
“还要做些什么吗？”胥渡将洗好的菜放在案板上问。
“不…能帮我围裙带系一下吗？刚才好像没系好。”闻期刚想说不用了，但看到已经松开的围裙忽然道。
胥渡家里开了地暖，她脱了羽绒服，里面穿的是一件白毛衣，如果被油或者菜汁溅到就基本等于废了。
“好。” 胥渡抿抿嘴，走到闻期的后面，少女今天穿了件修身的毛衣，隐隐能勾出纤弱的腰身，他对照着自己的手瞄了一眼，觉得一手便能搂过。
“ 系好了吗？”
胥渡立马回过神来，垂着眼不敢多看，拉起两根带子系好一个蝴蝶结。
“好了。”
“麻烦你帮我盛些饭，我这边收下汁就好。”闻期丝毫没有察觉身后人的心思，开大火翻炒着锅里的排骨。
“能吃了吗？”曲小野趴在厨房门外眨着眼睛巴巴地看着锅。
闻期点头将火关掉，排骨盛出来道：“可以，吃饭吧。”
“我来端，我来端。”曲小野高兴地从闻期手里接过菜端到桌子上。
“给。”胥渡将筷子递给坐在椅子边的女生。
闻期点头道谢。
“好吃好吃，闻期你手艺真好，一点也不像……”
“啊你踢我干嘛！”曲小野疼的冲胥渡怒喊。
“食不言 寝不语。”胥渡面不改色地将菜往闻期面前推了推道。
曲小野恨恨瞪他一眼：“小气，做饭难吃还不让说了……”
“好吃就多吃点。”闻期往曲小野碗里夹了块最大的肋骨，又夹了块鸡翅，“我还烧了紫菜蛋汤，吃完喝点。”
曲小野边啃着排骨边冲闻期竖起大拇指。
闻期抿嘴笑了笑，余光忽然看见胥渡，只见他神情淡淡，望了她一眼就又很快挪开。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胥渡在看完自己后又瞄了眼排骨，像是期待着自己也给他夹排骨。
她想了想迟疑地将一旁的蒜蓉生菜往他那一边推了推。
胥渡：…………
闻期夹了口米饭偷偷看了眼胥渡，男生垂头丧气地将生菜夹到自己碗里，模样有些像是巷口那只淋了雨的猫。
可怜兮兮又有丝可爱。
吃完了饭，胥渡便收拾着碗筷去厨房。
闻期拉住要帮忙的曲小野：“等一下。”随后她从包里掏出一管药膏打开，“这是我去医院开的祛疤膏，你坐着，我帮你抹一点。”
曲小野嘴上说着太麻烦了，不过是一点小伤，但动作上却看出很高兴，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任由闻期将膏药抹在她的脸颊上。
其实她脸上的伤口结的痂都快掉了，几乎看不出任何的伤痕，但闻期还是不放心地将膏药多抹了几层，随后将膏药递给曲小野嘱咐她要记得抹。
“当然，这可是你送的东西，我当然会每天都抹了！”
闻期听她这么说才放下心来，又去翻背包。
“你还给我带了什么东西啊？”
闻期在曲小野期待的目光中掏出两大本笔记交给她：“这是我这几天上课做的笔记，都整理好了，你记得看顺便抄下来。”
曲小野：…………
看到曲小野十分感动含泪收下笔记后，闻期终于放心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曲小野忙道：“那我送你。”
闻期摆手：“不用了，出小区就有公交车站，我坐几站就到家了。你在家好好休息，有想吃的菜随时跟我说。”
曲小野听到这话忽然给闻期一个极其热烈的拥抱：“闻期，和你做朋友真的是太好了！”
第一次被人抱在怀里的闻期呆了几秒后，试探地伸出手回抱曲小野，再感受到女生柔软温暖的身体后开心一笑：“和你做朋友也很好。”
“我走了，学校见！”
“胥渡胥渡，闻期要走了，你快送送她！”
“不用了，我……”话还没说完，闻期便见胥渡脱下围裙走到门口穿鞋。
“走吧，送你到车站。”
闻期见他坚持也不好拒绝，拎着包跟在他身后。
“回到家发个信息。”出了小区门口，面前的男生望着她开口。
冬日下午的天还算暖和，或许是出来的急，胥渡只穿了件卫衣，看起来格外瘦削。不笑时，俊朗的面容有些冷漠，此刻却低着头和闻期轻声嘱咐时，还带着些许难以察觉的温柔。
“好。”
“闻期……”
走了几步的女生忽然回头看着突然喊她的男生。
“没什么…”似乎想说什么的男生还是没说出口。
闻期看着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眼睛却一直望着她的男生，猛地冲动地冲他摆摆手扬声道：“胥渡，谢谢你和我做朋友。”
说完便背着书包飞快地跑走了，留下胥渡望着那落荒而逃的身影浅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