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扬觉得今天的胥渡有些反常，虽然耳朵，嘴唇上的钉子还没摘，但竟然一整天都老实地呆在座位上，连经过围墙的时候都没有突然抽风翻出去。
“我这样是不是很可怕？”
喝着水的卓扬听到这话，差点一口水把自己呛死，咳了半天满脸通红地抬眼看着胥渡，想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搞自己。
但对面的男生却是一脸认真地在询问自己。
“你要听真话吗？”卓扬玩笑道。
胥渡白了他一眼。
卓扬收敛了神色，打量了胥渡一眼。
无疑男生拥有一张精致漂亮的脸，但脸色过于苍白，眼下有着浓重的乌青，整个人又过于瘦削，看起来就像是藏匿于在古堡里的吸血鬼，露出一股常年不见阳光的阴沉，而耳边的一串耳钉，嘴唇上极其显眼的唇钉，都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过于凌厉冷冽，不易接近。
“可怕，反正我要是女生是不会接近你的。”卓扬慢悠悠道。
胥渡看了他一眼。
卓扬从旁边曲小野的桌子上拿了一面小镜子对着胥渡：“不信，你自己看，瘦得跟鬼一样，喂，你不会最近又没有认真吃饭吧？我早就说过了，离李达那帮人远点，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胥渡看着镜子里人，确实有些不成个人样。
“我没和他们在一起。”胥渡皱着眉，将自己唇上的唇钉摘了下来，看了眼镜子，好像看起来好了不少。
“欸那曲小野最近怎么看到你和他们一起在抽烟？”卓扬斜眼看着他。
“我和他们没关系，只不过抽烟的时候碰巧遇到了。”胥渡将自己耳朵上的东西也都摘了下来。
“是嘛？那放学后看到你们一起去ktv又是怎么回事？”
胥渡冷冷看了他一眼：“你好烦。”
卓扬见他脾气上连忙呵呵两声，又指着他的头发道：“前面刘海太长，看起来太阴森了，女生不会喜欢的。”
胥渡看着长到遮住眼睛的头发，又瞄到一旁卓扬递过来的剪刀。
“曲小野剪头发分叉的，很好用。”卓扬一脸殷勤的模样，生怕下一秒他就会后悔一样。
胥渡沉默接了过来，将自己前额的头发剪掉。
“还有你的衣服，大冬天的穿件外套，女生只会以为你脑袋有毛病。”卓扬说着将自己的冬季校服递了过去，出乎意料，胥渡竟然老老实实地接了过来穿上。
“还有女生可不喜欢男生抽烟，喝酒，翻墙逃课，成绩不好，放学后和混混在一起瞎搞………”
“你说完了吗？”
“还有最后一句，我能问一下你寒假里发生了什么？或者你喜欢的女生可以让我认识一下吗？”
“闭嘴。”
卓扬见胥渡是真的生气立马见好就收，哈哈两声，转了过去。
但他是打心底想认识一下胥渡喜欢上的那个女生，他真的想知道她是做了什么让胥渡产生了这么大的改变。
将一个老师头疼同学惧怕的问题少年变成一个能一天坐在座位上刷题写作业不抬头的三好学生。
找一个人并不容易，尤其是在不知道她的姓名，连张照片都没有的情况下，宛如大海捞针。
胥渡排除掉自己学校，又去一中门口蹲了一个多月，彻底确定那个女生既不在清北也不在一中。
直至参加的一次竞赛，卓扬拉着胥渡走在路上，和一个女生擦肩而过，小小的个子，依旧背着那个看不清脸的迪士尼公主书包，跟在一位老师的身后，像跟小尾巴。
胥渡顿时愣住在原地。
“发什么呆啊，赶紧回去了，这次物理竞赛没拿第一回去肯定又要被老班骂了。”卓扬丧气揉脑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一个小姑娘，“呦呵，这不是刚才领奖的女生嘛！”
“真是厉害，不知道是哪一个学校的。”
这一句话提醒了胥渡，刚想追上去问问，结果人就已经消失在了转角的路口，胥渡有些懊悔地站在原地。
体育中考的时候，卓扬看见胥渡直勾勾地盯着一辆大巴车发呆，不由走过去，也蹲在地上瞧那辆车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望了半天也没发觉，就是一辆普通的大巴，而且还是一个不出名学校租用的车辆。
“那个是哪个学校？”
“三中吧？近几年还不错，不过他家大多数学生都去一中高中部了。”
胥渡忽然想到那个夜晚，女生说过的要去一中的话。
“欸你干什么啊？水不喝啦？等等就要考试了。”卓扬看着突然起身往前走的男生大喊道。
胥渡看着离他几米远处的女生，正在努力的联系立定跳远，他头一次生出踌躇犹豫的情绪，等他终于鼓足勇气上前时，正在跳远的女生脚好像突然抽筋，一个趔趄，跪在了他面前。
这让他着实大脑有些死机，半天才回过神来，伸出手将人扶了起来。
“没事吧？”
女生似乎比之前长高了一点点，红着一张脸摆手：“没事没事，谢谢。”
“喝点水歇一歇吧。”胥渡想也不想地将手里的水递过去，有些期望地看着女生抬头。
“谢…谢。”闻期接过水瓶，道了声谢，眼光只停留在他脸上几秒后又挪开。
胥渡顿时有些失落，难道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不客气。”
“胥渡，走了，老师喊集合了。”
胥渡望了眼女生最终还是笑了下：“下次见。”
闻期只见穿着白色短袖的男生在日光下笑的极为耀眼，冲她微微一笑便跑去找他的朋友。
后来闻期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直喊冤屈，谁能将一个在阳光下笑的那么温柔干净的人和冬夜里打着唇钉满脸冷漠的男生联系到一起。
填报志愿的时候，卓扬眼睁睁地看着胥渡将第一志愿改成了一中，要不是顾忌旁边还有老班，他差点尖叫出声，想把这人从位置上拽起来，看看他是不是又要重新发疯。
“你搞什么？想离开的时候玩一波大的，气死老班是不是？”
胥渡面上神情难辨：“我只是想她可能会在那。”
卓扬听到这话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半天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冬日的黑夜很长，闻期出门上学的时候，天都还没亮，只不过今天早上在楼梯口看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背着书包插着兜地站在灯光下，外面下了点小雪，他脚边靠了把雨伞。
“胥渡？”闻期迟疑地开口。
“早上好。”胥渡转头冲着她笑。
“你怎么在这？”
“想和你一起上学。”胥渡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袋子，“来的时候看到路上有卖糯米糍的，还是热的，你尝尝。”
闻期却不接，踮起脚尖试了试他的额头：“你没发烧啊？”
胥渡顿时愣在原地。
“你这么早就来，那几点起床的？”闻期皱着眉问，“这儿离你家最起码有将近四十分钟的路程，你这么早来等我，难道不睡觉了吗？要是白天上课打盹怎么办？”
“我…我就是想和你一起上学。”胥渡拿着糯米糍低声道。
闻期见这模样，也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一点浪漫细胞：“抱歉，我只是怕你睡眠不够。”
“正好我没吃早饭，糯米糍可以让我尝一口吗？”闻期软声道。
“好，你尝尝。”见闻期态度软下来后，胥渡立马见好就收，打开袋子，将温热的糯米糍递至她的嘴边。
“甜的？好糯。”
“好吃吗？”
“嗯，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胥渡毫不犹豫回答。
闻期则是狐疑地看着他，直至后者转头看着一旁的墙壁。
“好了，我承认，出来的急，没吃。这家糯米糍挺火的，排队到我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一份了。”胥渡有些自暴自弃道。
“要吃包子吗？”
“什么？”
闻期从书包里拿出本来打算在路上吃的包子，递了过去：“猪肉白菜馅的，我自己包的。”
“吃。”
“走吧，不然就要错过公交了。”闻期看着他捧着包子的样子有些好笑道。
胥渡打开伞，又朝着女生伸出了手，眼神却不敢看她，只好落在积了一层薄雪的地上。
闻期见他这模样只觉得十分可爱，没有迟疑地握了上去。
“走吧。”
胥渡牢牢地将人握住，挡在伞下。
天空慢慢地飘着小雪，两人踩在薄雪地上，留下一串不怎么清晰的脚印。
五六点的公交上人并不多，两人找了一个靠近的座位坐下。胥渡怕闻期冷，便将她的手塞进口袋里暖着，又将其的围巾戴好。
细心体贴的让闻期都有些觉得过火。
但看着胥渡那张漂亮的脸，话又说不出来，只好拿着自己的单词本背。
窗外的小雪还在下，两旁路灯还没关，窗户上倒映着不断后退的街景。
很快，闻期便觉得自己的肩头有些重，转头便看见胥渡趴在她的肩膀上睡着了，手却还牢牢握住自己。
闻期觉得有些好笑，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相机拍了一张。
等车开到了学校站牌处，闻期才收起单词本，拍了拍身旁的人：“醒醒，我们该下车了。”
胥渡揉了揉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闻期。
“你昨晚几点睡的？”
胥渡像是没醒盹似的脱口应道：“我昨晚没睡。”
“为什么？”
“太兴奋了，睡不着。”话说出口后，男生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微微睁着眼睛看着闻期，脸上全是懊悔。
对面的女生已经笑得不能自已地看着他。
“好吧，毕竟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胥渡看着闻期灿烂的笑容有些无奈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