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报的警？”坐在医院椅子上的李达，边说边抹掉嘴角的血迹。
“不是你报的？”闻期坐在他旁边，看着眼前浑身是伤的男生道。
“怎么可能？”李达摸了摸眼角，疼得倒嘶了口气，“我又没手机。”
“那你手机呢？”
“摔了。”
“更何况这么好玩的事情，警察来了不就没意思了。”李达扯着嘴角笑着，他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要添一把火的人。
“有病。”闻期忍不住骂了一句。
“欸怎么骂人呢！今天可是我救了你。”李达笑眯眯地朝着闻期笑，不知道是不是嘴角扯大了的缘故，碰到伤口疼得呲牙咧嘴的。
闻期听他说完，沉默了片刻，接着低声朝他道：“今晚的事情，谢谢你。”
“就这么简单？”李达挑眉看着女生。
“你想怎么样？”
“自然是补偿我。”
“怎么补偿？”闻期转头看着他，神色颇为认真。
少女因在巷子里和姜倩打架，原本扎起来的马尾也散在肩上，有些乱糟糟的，脸上被抓出几道血痕来，看起来有些吓人，凑近看，甚至还能看清上面的指印。
若是照李达往日的性子，定是要借此嘲笑她一番，可当看到少女的眼睛后，李达到嘴边的话又吐不出来了。
真是狼狈的一张脸啊。
胥渡肯定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吧，在巷子里和姜倩打架的那股狠劲，完全就是个疯婆子。
可为什么越是这样，李达越是挪不开自己的眼，直勾勾地盯着闻期。
“或许我可以提一个不算过分的要求。”见对面女生躲避自己的视线，李达笑眯眯道。
“什么要求。”闻期抬眼镇定地看着他。
“做我女朋友。”
“不可能。”闻期立马回道。
“为什么？我可是很喜欢你的。”李达没想到闻期考虑都没考虑，连一秒的犹豫也不给他，颇为委屈地看着闻期。
闻期一针见血地反驳道：“你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生活找个乐子，在姜倩面前故意提起，也不过是为了想看她发疯的样子，以此来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你真的喜欢我吗？”
李达被女生灼灼地目光注视着，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就要维持不住了，半晌才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就被口水呛得直咳嗽。
等他缓过来，不仅耳朵红了大半，连整张脸也被憋得通红。
而对面的女生却是一脸平静地直视着他，缓缓开口。
“而且我不喜欢你，我喜欢的人是胥渡。”
“哈，你这么说就有点让人伤心了。”李达夸张地摆出一个受伤的动作。
“我有哪点比不上他？”
“你可以换个要求，只要我能做到。”闻期斟酌片刻缓缓开口。
一旁的李达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就在闻期以为他不会开口说话时，李达忽然出声，只不过这次声音中不再是往日里的玩世不恭，带着几分飘忽地茫然。
“你很了解胥渡吗？”
“我原本以为他是和我一样的。”
“我们都是一种人。”
李达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包烟，眼光瞄向闻期，似乎在问可以吗？
还没等到回答，李达便发现这烟盒已经空了，他不满地啧了一声，刚想去售货机处买一包，发现手机又被扔垃圾桶了。
他现在可谓是身无分文，觑了一眼身旁的女生，后者肯定不会借钱给自己。
只好手里摸着打火机，来回点。
“你认识的是什么样子的胥渡？”沉默片刻，闻期开口询问。
李达被问得愣了一下，有些皱眉地回忆起几年前胥渡的样子。
那时候他逃了课，躲在没有监控的地方睡觉。正睡得迷迷糊糊，就见一旁的墙上翻跳下一个人，还穿着清北的校服。
那时李达想着竟然有人比自己还嚣张，不仅迟到还翻墙进来，那看来主任说墙上通电网这事是假的喽。
他本来对这件事情不以为意，但后来每次躲在那睡觉都能碰到这翻墙头的，终于对这人产生了点兴趣。
“你好，我是李达。”吊儿郎当的男生站在来，看向那个翻进来的男生。
对面的人则是一脸冷漠地瞧他一眼，大步离开。
留在原地的李达揉着头发，古怪地嘿了一声。
等到下次两人再见，就是李达带着教导主任站在墙下，眼看着胥渡从上面翻了进来。
“嗨，我叫李达。”
胥渡抬眼就见到穿着校服的男生，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冲他极其夸张地笑了笑。
由此，两人正式认识了对方。
胥渡并不喜欢抽烟，所以每次都只是看着李达几人聚在一起，吞云吐雾。
在他看来，听数学课和听李达他们说话并无什么区别，都只是一样的无聊。而对于李达几人说得那些笑话，他也一个听不懂，或者是不想听懂，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出来也不愿别人进来。
李达也不觉得胥渡这样不合群，依旧每次乐呵呵地喊他出来，即使后者大部分时间都不愿理他，他依旧孜孜不倦地来找胥渡。
李达并无什么特殊的想法，若说起来，他只是觉得当时的胥渡和他一样。
像是在外流浪许久的小猫终于找到了一个同类，即使这个同类对他不理不睬，他也高高兴兴地朝他贴过去。
“孤僻怪异。”李达慢吞吞地吐出几个字来，算是回应了闻期的话。
“对了，还在脸上打了不少的洞。”
说实话，闻期很难将现如今的胥渡和“孤僻怪异”这四个字联系到一起，甚至也很难想象带着一串耳钉和唇钉的胥渡是什么样子。
“哈，很难和现在的胥渡联系起来吗？”李达嗤笑一声，望着闻期道，“你见过那种被抛弃后的野猫吗？”
“因为被抛弃后就有了应激反应，对周围的一切都抱有敌意，或者选择再也不靠近人类，不相信任何一个人。”
闻期大概知道些胥渡的事情，但他不愿意说，闻期也不好打听什么。
此时听到李达的话，似乎拼上了事情的最后的一块拼图。
“我以为，同样都是被抛弃的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但不知道怎么了，一个寒假之后，胥渡就完全变了副模样，就像是又被人捡了回去，努力让自己重新变成一只家猫。”
李达忽然眼睛发亮地看着闻期。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闻期防备地看着男生，往旁边坐了坐。
“他从来没有这么地珍重一个人。”
“所以我想知道，他的改变和你有关吗？”
闻期听他这样说，倒是认真地回想了一下。
但似乎她的记忆中并没有这样的一个人。
“我…我不知道。”望向眼前的李达，闻期只觉得是在看一个在泥潭中挣扎着的人，她张了张嘴，吐出几个字来。
“不管怎么样，都有人把他从这里拉了出去。”李达指了指自己的周围，想扯起嘴角，但眼睛却像是被蒙了层黑雾，阴沉沉地，最终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运气可真好。”李达望向闻期的后方，看着飞奔过来的少年感叹道。
“闻期，你没事吗？”
女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抱在怀里，后面还紧跟着两个男人。
随后而来的郑凛，弯着腰扶着膝盖，大口喘气道：“你小子，跑得可真快啊。”
一旁的胥连也累得够呛，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喘口气。
“你…你们怎么来了？”
“这一接到警察的电话，凌声就疯狂call我，说她现在买不到回来的票，让我先过来看看，她坐明天最早一班高铁回来。”郑凛一边打开羽绒服拉链散热，一边解释道。
“那胥渡？”
“我就是想问问他知道不知道陈荣和什么姜倩，谁知道这小子一听到这两人名字就急了，还问我是不是有个叫李达的。”郑凛缓过来后，揉了一把头发，“我说好像有，谁知道这小子就有点疯了，非要跟着过来。”
李达见说到自己，还有空朝胥渡挑衅一笑：“嗨，晚上好。”
胥渡则是冷着脸朝他瞥了一眼。
闻期则是看到胥连乱飞的眼神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推开胥渡。
“胥叔叔好。”
胥连这才站起来，乐呵呵地朝着闻期笑：“小期，这怎么回事啊？我看胥渡急着往医院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就也跟着过来了，你别介意啊。”
“不会不会。”闻期急忙摆手笑道，不知道是不是也扯到嘴角，也疼得呲牙咧嘴。
“怎么了？”胥渡忙低着头看。
闻期不好意思道：“好像扯到嘴角了，你看看是不是有道口子。”
胥渡这才仔细看着女生的脸，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谁干的？”
“姜倩，但我觉得她肯定伤得比我严重。”闻期肯定地说道，随即有捂着嘴角小心地笑着，“毕竟是我打赢了！”
胥渡阴沉着脸，但又看到闻期一脸快夸我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闻期，怎么回事啊？”郑凛忙见缝插针地问道。
“就是以前的同学找了一群人绑架我，还好是李达救了我。”闻期指了指一旁有些懒洋洋的男生。
胥渡抬眸，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后者见他的神色，冷笑一声。
“李达同学是吧，这次可真是多谢你救了我们家闻期啊……”一旁的郑凛忙上前和李达攀谈了起来。
“对不起，本来今天我应该送你回家。”胥渡心疼地摸着闻期的脸自责道，即使上面已经扫了碘伏消毒，但看起来依旧狰狞恐怖。
“这是姜倩和陈荣的错，你道什么歉。”闻期笑眯眯说着，“护士姐姐刚才说了，不会留疤的，就是现在看起来有些吓人，你别担心。”
“对了，郑凛哥，你们知道是谁报的警吗？”闻期转移话题道，“幸亏警察来了，要不然我们两人恐怕会更倒霉。”
郑凛正和李达聊天，想了解事情的经过，想也没想道：“好像是那个陈荣，听说是刚出巷子，正好迎面遇上了警察，还以为是来抓自己的，就什么也说了。”
闻期：.........
“哈哈哈哈哈…真笑死我了……”听到这个答案的李达不由笑得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