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俞茗衣揉了揉眼睛才看清那男子,头发被一根簪子挽起,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只是眼神十分冰冷。

    她大着胆子问粗声:“大人,你是朝廷派来抓捕匪贼的吗?我只是来山中抓野兔,误入这里。”

    她并没有说在山脚遇到戎族的事,在这种凶险不知的境地下,多说多错她是知道的,说的越多,死的越快。

    那男子几乎一眼就认出她是女扮男装,再一听她的理由,内心只觉好笑。便没有理她,继续看着火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事。

    俞茗衣见那人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样子,内心哼了一声,反正现在只要自己是安全的,能保住小命管他搭不搭理自己。

    她找了个角落蹲坐下来,拿出腰间的链球自顾玩弄了起来,她不信不能把这四个铁球碰在一起。

    正是绞尽脑汁时,手中的东西忽然被强劲的力道拿走,她抬头一看,那男子正拿着链球拨弄了,不一会又把东西扔回给她。

    俞茗衣内心忿忿:“这人一副臭脸不说,还如此无礼,不过现在自己的性命在他手上,便觉得这不是事。”

    那男子终是开口问道:“这个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

    俞茗衣不想搭理他却不得不开口,她偏偏不说实话:“路上捡的。”

    那男子轻蔑一笑,看了看他身边的一个近侍,那近侍立马拔刀恐吓:“再不说实话就把你扔出去。”

    于是俞茗衣一五一十的把渡口边遇见的那个老人告诉了他,怕他不信,还把那只栩栩如生的狐狸拿出来给他看。

    那男子沉默了半刻钟,才微笑道:“聘林,神机阁的消息果然错不了,下次给他们更丰厚点的条件”

    被那男子唤作聘林的近侍恭敬的应了一声。

    俞茗衣又自顾的玩起了手中的链珠,她心里又想道:“就算没有遇到这些朝廷的人,自己也会一直待在这里,等他们出去解决了山脚下的那几个戎贼,自己再下山回去岂不是更好。”

    这样想着她便放松了许多,洞里火暖光暗,不久她就倒地睡着了。

    正梦到和玩伴上山抓野兔的场景,忽然被一个男声惊醒:“三公子,我们的人马趁着外面天黑,已将山脚下那三个戎人不声不响的活捉,捆绑在了囚车上。”

    俞茗衣昏沉的脑袋终于清醒了,开心道:“那我们可以出洞下山了!”

    那男子并没有回答她,拿起石头上的剑站起身,走了出去,一众侍从皆快步跟了上去。

    俞茗衣也赶紧跟了上去,虽然这座山对她来说,可以轻车熟路的找对任何方向,可是天已经黑了下来,她一个人还是没胆子下山,如果等到天亮再走,舅母会急死吧。

    跟着他们跑了一会,她根本追不上他们,眼看越离越远,她也忘记了压着嗓子,急着用尽全力大喊道:“等一下,前面有陷阱,还有野兽,把我带上,我能帮你们避开它。”

    为首的男子终于停了下来,有趣的看着她,笑道:“那些围捕动物的小陷阱今早就被清理掉了,至于野兽,我们可以自行解决。”

    俞茗衣看这招没用,趁着那男子停下来的时间,快步跑到他跟前,急切道:“求求你,带上我一起下山,我很熟悉这里,我知道近路。”

    她微微仰头认真的看着身前男子的双眼,在男子看来,此时的她因为脸上的黑粉被泪水打湿,黑一道白一道的。

    本是很滑稽的场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月光的缘故,她的双眸异常动人。

    那男子终是适当放缓了行走的速度,带着俞茗衣一起走向了山脚。

    山脚已经有几个侍卫和十来匹马等在了那里,最前面一人牵着一匹浑身雪白色的马恭敬道:“三公子。”

    饶是没骑过马的俞茗衣,也知道这雪白色的马,是一匹千金难买的宝马,这男子到底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大半夜的,自己要独自从渡口回去。

    想到最近盘旋在附近的匪贼,还有今天遇到的那几个戎人,她硬着头皮走向已经上马的男子,仰头道:“我的匕首被你打落在了山洞,我家在大街东面,最近有点不太平,可以借把剑用来防身吗?”

    那男子脸上似乎带着一丝嘲笑,看了看俞茗衣纤细玲珑的身姿道:“剑可不比匕首,能轻松拿捏住。”半瞬,又问道:“会骑马吗?”

    俞茗衣摇了摇头,那男子看着她花猫脸上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睛:“把手伸出来。”

    俞茗衣虽然不知道他让她把手伸出来要做什么,还是乖乖的摊开了手掌心。

    下一瞬,她被那男子拉住手轻轻一提,腰被他另一着手揽住,打横放在了马背上。

    只听他说了一句:“抓紧缰绳!”马便箭步超前奔去了。

    俞茗衣肚子朝下趴在马背上,被颠簸的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翻涌,她强忍着不适,只希望能快点到街东。

    到了街东书塾不远处,马终于停下来了,俞茗衣后背的衣服被揪住,轻轻的拧放在了地面上。

    还好自己不是被直接扔下马,她还是想对这男子道声谢,不管怎么说,如果自己今天没有遇见他的话,还不知道能不能躲过一劫。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那男子便离去了。

    俞茗衣又饿又疲惫的走向家门口,远远的就看到舅母站在门口焦急等着。看见茗衣回来了,她忙上来略带责备问道:“茗衣,你这一天都去哪里了?我和月丫还有你舅舅的几个学生,找了一天都没找到你,就差去报官了。”

    俞茗衣带着歉意看着舅母笑道:“今天从渡口回来的途中,想去山里摘点野果,便迷路了。”她并不想让舅母担心,便没有说出实情。

    俞金氏是不信茗衣这套说辞,想着她终究是长大了,不会什么事都告诉自己了。看着她没事也就放下了心,拉着她的手进了,门边走边叮嘱:“最近渡口那边有点乱,你就不要往那边去了。”

    俞茗衣知道舅母是担心自己,连声答应了。饭菜已经备好在桌面,可她刚刚在马背上颠簸的厉害,现在压根吃不下东西,就回屋洗漱休息了。

    四天后,俞行江一大早就从定城回来了。他去年秋天参加了定城的秋闱,今年放榜下来得了进士,前几日去定城正是为了拜见圣上谢恩授封官职。

    今日彭远村最热闹的地方便是俞家。

    众人听见消息纷纷来俞家贺喜送礼,多是俞塾师在书塾的学生和街坊邻居。

    大家只知道,俞行江一家十年前因家乡受了天灾,从西洲一个偏远的地方逃出避难。

    直到此处,觉得这里山清水秀,民风淳朴,街坊友善,是个长期定居的好地方。

    街坊们看俞行江是个秀才,为人严谨认真又不失和蔼,没多久就联名上书给县令请他去书塾当塾师。

    此时,俞行江正站在门口拱手招呼着络绎不绝的人。他年约三十左右,头带一片毡巾,身躯凛凛,两弯眉浑如刷漆。

    内间,俞茗衣望向对面的年轻妇人:“舅母,圣上已经给舅舅赐了官职,我们不久就要搬去定城了吗?”

    她的舅母俞金氏,姓金名秀珍。而俞茗衣的母亲是与人有了私情才生下的她。她从没见过她亲生父亲,因此一出生便从母姓。

    俞金氏放下手中的活计,脸上像是带了一抹愁色:“是啊,我们不久就要去定城了。”

    她有点不解,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大的喜事舅母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开心。

    正想问舅母,又见舅母安慰地对她微笑道:“定城是当今郦朝的皇城,可比这里繁华多了,你去了肯定会开心的。”

    俞茗衣不过一个刚满十四岁没多久的小姑娘,听完舅母的话,说自己不对定城好奇肯定是不可能的,可一想到就要离开生活十年的地方,不免有点伤怀。

    俞茗衣在屋内和舅母逗笑了一会,便穿过门外的小走廊回到自己房间。

    俞金氏看着此时开心出去的背影不由喂叹,她倒是希望茗衣能一直这样无忧无虑,只是她终究长大了。窗外鸟儿在开着花的枝头上叽叽喳喳,只令人心烦。

    俞茗衣在梳妆台下的抽屉里左摸右摸,凑够了几两碎银。这是家里平时给自己买一些零嘴小玩意的银子,没用完攒下来的。还好前几日去渡口得时候没有把银子都装进钱袋里,只是可惜了那个钱袋,那可是自己一针一线做的。

    舅舅高中进士是一件大喜事,十来年的养育之恩,她想用这点钱给舅舅买点笔墨之类的礼物让舅舅开心。

    她从里间房内的小门穿过,到了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的后院,打开后门走了出去。

    打从出生起就没见过自己的爹,娘也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因病而走。

    俞茗衣全然不记得三四岁之前发生的事,对她娘的印象很模糊,隐隐约约记得是个整日也不说几句话的美人。

    可以说自己是舅舅一家养大的,舅舅和舅母对自己如亲女儿般,哪怕六年前有了俞铎这个弟弟,对她的关爱也不减分毫。

    刚出了门,走到河堤边的柳树旁,快要临近春末了,柳树枝条随风锤摆,倒映在清澈的湖里,好不惬意。

    俞茗衣正开心的想着,突然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小身影朝自己挥着手,大喊:“茗衣,你怎么在这里,我说怎么没在你家找到你,走,我带你去街上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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