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他们接受了我的第一个提议。尽管他们的道歉和道谢都生硬得如同在受刑，“休战”协议总算是暂时达成了。
我们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酸痛的四肢尽全力跑进树林，那里已经聚集了一堆少年少女。一个有浓密金色鬃发的女孩子用法语向我们说了什么，但我们仨都一脸茫然——我猜那女孩来自布斯巴顿，法国的一所魔法学校。
我们很快掠过他们，走向树林更深处。
在这儿，营地里混乱的呼喊声变小了，之前树梢的灯笼早已暗淡，只有远处的体育场还在亮着光。就在这时，营地里传来一声巨响，绿光照亮了半片天。我似乎还听见有人用陌生的语言喊了些什么，顷刻间，又是一阵爆炸声。
“你们接下来是不是要去找红毛鼹鼠那一家？”德拉科停下来说，“那我就不奉陪了——”
“——是‘韦斯莱家’，德拉科。”我友善地纠正他。“顺带一问，你的父母呢？”
“我不知道，”德拉科一边烦躁地回答我，一边在口袋里翻找着什么，“但他们绝对不在那堆蒙面人里——波特，别这么看我，我知道你在想这个。”
哈利僵硬着表情，没好气地说：“说实话我不介意就送你到这里，马尔福。但是经过了刚才的事情，我建议你和我们一起走。为了我们所有人的安全。”
“我该叫你‘圣人’吗，波特？”德拉科不可思议地说，“从刚才我就想问了，你竟然没想过趁乱踩我一脚或者给我个石化咒什么的？”
“我为什么要？”哈利拧起眉毛，“那群人可是来真的，我还没有恨你到要害死你的地步，马尔福。况且你不也没害我吗？”
德拉科低头嘟囔道：“格兰芬多。”
我有点恍惚地看着这一幕，感觉自己仿佛在做梦——我打赌任何一个霍格沃茨学生在此情此景下都会觉得恍惚——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能如此平和地发生一段对话了？
我抱起双臂：“两位绅士，非常抱歉打扰你们增进感情（这两个人瞬间拉开了彼此的距离），但我刚刚好像看见赫敏和罗恩了，就在那边。”
哈利和我一同望去，在人影攒动的树林里，有熟悉的两个人影正向我们招手。
“嘿，我真的非常想说‘回头再见’之类的，”德拉科干巴巴地开口，“但我刚刚发现我的魔杖不见了。”
……梅林的胡子啊。
哈利看起来想说什么嘲讽的话，但在他看到德拉科强装镇定的表情后，硬生生地忍住了。他跟着我的动作，举起魔杖用了荧光闪烁。
在细微的光亮下，德拉科又一次迅速检查了全身为数不多的口袋，还有刚刚走过的那一片树丛，但仍然一无所获。
魔杖极有可能是在奔跑的过程中掉在了哪里。但这一路上我们摸爬滚打，经过了无数的帐篷，甚至在树林里也走了一段——要想再找到它无异于大海捞针。
德拉科的声音染上一丝惊恐：“梅林，这简直糟糕透顶……”
“你也会担心这个吗，马尔福？你爸爸没钱给你买一个新的魔杖？”哈利嘟囔着。实际上我也有相同的疑问，但我拧了拧哈利的胳膊，提议道：“我想我们可以先去和赫敏他们会和——实际上，他们已经在向这边走来了。”
德拉科焦虑地回答：“对一些巫师来说，只要拿到一个人的魔杖，可以做的坏事就太多了。”
正说着话，赫敏已经跑了过来，和我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玛丽！我一直很担心你们——呃，马尔福？”
“你小子在这里做什么？”罗恩狐疑地问。
德拉科像要条件反射地嘲讽几句——我戳了戳他的后腰——他举起双手，无辜地说：“我是跟着玛丽来的。嘿，别激动，我刚刚还救了波特一命呢。”
“认真的你非要现在比这个吗？”哈利惊诧道。
赫敏转移了注意力，从头到尾地打量我，然后担忧地问：“玛丽，你的裙子破了。发生什么了吗？”
我低头借着魔杖的光亮看清，白色的睡裙边缘确实已经勾破了好几个口子，膝盖还擦破了皮。事实上，假如赫敏仔细打量哈利和德拉科就会发现，他们俩也狼狈十足。
“呃……”我简单地概括说：“我们三个之前遇上了另一伙蒙面巫师。明显喝了酒……不是英国人。他们失去理智地追击我们。”
“是的，我就是在那时救了波特一命，在他不小心平地摔跤的时候。”德拉科得意地插话说。
哈利翻了个白眼，夸张地说：“那当然！尊敬的马尔福先生在之后也险些摔倒了好几次才躲开那些昏——”
但他的话被旁边树丛里反常的沙沙声打断了。
我们警惕地回头看去，齐刷刷举起魔杖对准声源处。
蓦地，树丛里蹿出一个家养小精灵。是闪闪，她满脸泪水地尖叫道：“到处都是坏巫师！闪闪要回家！闪闪要回家！”
但她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人给拽住衣服拖了回去，被迫钻向小路的另一边树丛。
罗恩看着她的背影好奇地问：“她为什么不能正常跑步？”
“可能因为她是违背了主人家的命令逃出来的。”哈利略带悲悯地说，我知道他想起了小精灵多比。
赫敏尖锐地说：“家养小精灵遭受的尽是些不公平的待遇！克劳奇先生强迫她坐在最高处，让她吓坏了，又给她施了魔法，不让她逃跑……”
罗恩小心翼翼道：“可是……他们喜欢这样做，不是吗？”
德拉科懒洋洋地搭腔：“是的。格兰杰小姐，容我提醒你，家养小精灵是一个热爱劳动并且以此为荣的物种。”
“再顺便一提，我认为我们应当再往树林深处走走，我记得树林中心有一片空地，那里人少。”
尽管德拉科在某种程度上赞同了罗恩，但罗恩却气愤地说：“凭什么听你的，马尔福？”
“就凭这里有两位麻种巫师，”德拉科用显而易见的语气说，“那群人的目标就是麻瓜和麻种巫师，并且他们就在往这边过来。”
又一声震颤大地的巨响传来，听这声音，确实比上一次更近了。
罗恩的表情仿佛见鬼了一样，他迟疑地说：“马尔福，如果你在玩什么‘扮演乖宝宝’的花招……”
德拉科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那对我有什么好处？或许我只是突然发觉了我高贵的家教和高尚的家风并不再屑于说出一些粗鲁的字眼？格兰杰，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为了谢谢你突如其来的尊重，马尔福。”赫敏语气古怪地说。不知道为什么，她看了我好几眼。
-
于是我们继续在昏暗的树林中前行，向树林深处、远离营地的方向走去。时不时地，我们会路过一群忙着清点金币的爱尔兰小矮妖，或者是被人簇拥着的媚娃。
过了一会儿，我发现德拉科不动声色地牵上了我身上那件皮夹克的袖口。
他刚没了魔杖，确实心理会脆弱一些。我安慰地说：“我们都会保护你的，德拉科。不用怕。”
借着杖尖的光，我看见他可怜兮兮地点点头，于是我们继续向前走。
结果等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顺藤摸瓜地牵住了我没拿魔杖的那只手。他手指修长、手掌温热，黏糊糊地贴上我的手心。
我的心突然“砰砰”地跳起来，脸颊开始莫名发烫。
大事不妙。哈利和赫敏、罗恩正走在前面，好奇地围观着一群滑稽的媚娃追求者，伴随着相互调侃，那些模糊的音节顺着晚风飘进我的耳朵里。
而我和德拉科在这档口牵起了手。
我不想叫人瞧见，用了点力气挣开了，懊恼地扭过头，望进他灰蓝色的漂亮眼睛。他轻声问：“不可以吗？”
“不可以。”我更低声地说，试图让自己听起来足够坚定。
这时我们终于走到了一片视野开阔的空地，今晚月光暗淡，空地上也昏暗无比。
一阵夏夜的风吹过，赫敏回过头来，和我紧紧地贴在一起。她说：“我们应该在这里等着。这边确实四通八达，能听见周围的声音。”
突然，巴格曼先生从一棵树后面钻出来，面色苍白，似乎过度紧张。见到我们，他还大吃一惊：“你们这几个孩子在这里做什么？”
看得出来他对真实情况一无所知，我和赫敏交换了一个眼神。哈利说：“有人在营地里捣乱……抓住了一家麻瓜。”
“怎么会……！”巴格曼先生面色骤变，“噗”地一声幻影移形走了。
“这人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德拉科毫不客气地评价道。
罗恩呛了一句：“像你一样吗，马尔福？”
德拉科厌烦地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帘：“不管你信不信，韦斯莱，我不是来找茬的。”
我们又沉默了一阵，五个人都侧耳倾听着远处的动静。那些混乱似乎渐渐地平息了。
赫敏深吸几口气，发泄般地说：“简直是疯了！今晚所有的魔法部官员都在这里，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她猛地停住了话头，向身后看去。我们其他人也屏住呼吸，一齐随着她的视线看去。
那是一片黑洞洞的树丛，听声音，好像在那背后有人正高一脚低一脚地走来。我们等待着，可是在这时，那脚步声突然停了。
哈利率先出了声：“你好？”
没有声音。一片寂静之中，只有风吹林梢，树叶沙沙作响。我可以感觉到有人确实站在那里，在我们的视线之外。
“这可真够瘆得慌的，”德拉科嘟囔着，提高了声音问，“谁在那儿？”
下一秒，没有一点儿征兆，一个喑哑的声音划破了寂静。那不是什么人紧张的呼喊，而是一句咒语——
——“尸骨再现！”
一个绿色的、硕大的东西从那个方位升上了天空。渐渐所有人都看清了它的形状：由绿色星星组成的骷髅头，一条蟒蛇从骷髅的嘴里爬出来，像根舌头。它在空中冉冉升起，在一团绿莹莹的烟雾中发出耀眼的光，像一个新的星座……
在认出它的那瞬间，我如坠冰窟。也是在这瞬间，周围的树林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我的手腕，我感到一阵生疼。德拉科面色苍白，额角溢出冷汗，神情极度恐惧。他嘴唇颤抖，声音尖锐得不似往常：“快走，玛丽……我们快走！”
哈利仍旧一头雾水：“怎么了？那是什么——”
我阻拦住他往树林后走的动作，感到恐惧同样扼住了我的喉咙：“那是黑魔标记——”
赫敏颤抖着说：“是神秘人——”
“——黑魔王的符号！”德拉科急促地说，紧紧地搂住了我，我都可以感受到他肩膀的战栗，“别看了波特，那人肯定已经走了，而且那是个真正的食、食死徒——”
我们开始匆匆穿过空地。我渐渐有点分不清战栗的是我还是德拉科，看起来似乎是我被他护在怀里，可实际上是他更需要我的搀扶。
但紧接着，周围的空气一阵劈啪作响，二十多个巫师从天而降，团团围住了我们——哈利喊道：“快躲！”——二十多道泛着红光的灼热的昏迷咒从四面八方打来，打到树干上又被反射回黑暗中。
我紧紧地俯趴在地，克制不住自己的战栗，直到听见两个熟悉的声音：“住手！那是我的教子（儿子），住手！”
咒语停了。我抬头，看见小天狼星和韦斯莱先生并肩向我们走来，两个人都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
“哈利，玛丽——还有赫敏，罗恩，”小天狼星的声音颤抖着，“你们都没事吧？”
在确认哈利和我没事时，他看见了德拉科，面露一瞬的嫌恶之色：“小马尔福，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爸妈呢？”
德拉科似乎戴上了什么面具一样程序化地回答：“父母嘱咐我在安全的地方等着……”
“闪开，亚瑟，还有布莱克，”克劳奇先生不带情感地说，凑过来依旧用魔杖来回地指着我们五个人，严厉地问，“是你们谁干的？谁变出了黑魔标记？”
“我们没有！”哈利说。赫敏和罗恩跟着点头。但我看了看德拉科苍白的面色，感到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他的魔杖丢了……
克劳奇直接略过我，转向了德拉科，脸上带着明显的厌恶，斩钉截铁地说：“那么就一定是你，小马尔福先生。”
“不是我！”德拉科失了态，仓皇地提高了声调，“他们四个都可以作证——我的魔杖丢了——”
我跟着解释说：“确实是这样——”
“不许撒谎！你可是在犯罪现场被发现的！”克劳奇更严厉地打断了我们，“我们都知道你父母当年用夺魂咒的借口洗脱了罪名，可不代表你就能逍遥法外。这几个孩子里，只有你最可能对黑魔标记的咒语一清二楚——”
“你竟敢这么说——”德拉科愤怒又绝望地喊叫起来，他浑身发抖，“你这是偏见！赤裸裸的偏见！”
可是在场的大人没有一个人为他说话。我看到这里有熟悉的面孔，包括小天狼星、亚瑟和金斯莱。还有一些一瞧就无比正直的男男女女，大概是傲罗或法律司的陪审员。
他们沉默地注视着德拉科，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少年，却像在看一个已经罪无可赦的人。
我感到心被揪起来，深深地刺痛了。我想再次出声，却有人比我更快地开了口：“克劳奇先生，混乱发生的时候，我们几个一直在一起，我们都可以作证马尔福并没有时间发射那个咒语。”
赫敏表情坚定，目光毫不躲闪地迎上克劳奇鹰一般的眼睛。在我震惊的目光里，她对我转瞬微笑了一下，又恢复了严肃公正的神情。
我反应过来，接话说：“是真的，克劳奇先生，我们刚刚听到那边的树丛里有人的脚步声，然后我们都听到了——”
“——有人念出了那句咒语，‘尸骨再现’，”哈利镇静地说，“我们都知道不是马尔福干的。您不会怀疑一个仍然在念书的学生吧？”
“……果真如此吗？”克劳奇怀疑地问。小天狼星也仍带着怀疑的眼光扫过我们，我哀求地看着他。
然后他微微柔和了脸色，终于开口说：“我想孩子们是不能撒谎的，克劳奇。”
那片黑漆漆的树丛里，迪戈里先生的声音传来：“克劳奇！确实有个人昏迷在这里……不，不是一个人……而是……”
我和其他人一样顺着看过去，家养小精灵闪闪正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紧攥着一根魔杖。
“她违反了《魔杖使用准则》的第三条：任何非人类的生物都不得携带或使用魔杖。”迪戈里先生站在她旁边，一边沉重地说，一边对小精灵施了一个“快快复苏”。
所有的表情似乎都在一瞬间从克劳奇先生的脸上消失了。他嘴唇翕动，冷漠地说：“我的家养小精灵被人施了昏迷咒。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迪戈里先生从闪闪的手中抽出了那支魔杖。有一瞬间，空中骷髅的莹莹绿光照亮了它——
“那是我的魔杖。”德拉科用气声说。
除了我没有人听见这句话，然而他刚刚平静下来的身躯又一次颤抖起来。我听见他喃喃道：“我的魔杖。我爸妈呢？……”
我牵住他的手，他的手也抖得厉害。没有人在注意我们这边，我死死地拽住他，和他对视：“德拉科，那不是你做的，你是清白的。”
突然，空气中又传来“噗”的两声，一男一女的身形出现在空地另一头。他们金色的头发在月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德拉科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回过神来，喊道：“爸爸！妈妈！”
马尔福夫妇面色苍白，形容狼狈地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快步走过来，把德拉科拥入怀里。
马尔福夫人嘴唇颤抖着，上下打量了她的儿子后，伤心地责备说：“你怎么走得那样远！我告诉过你在树林中好好等着……”
马尔福先生则说：“先不说这些，我们快点离开——”
我有意走远点给他们一家三口独处的空间，但德拉科崩溃质问的声音大到足以让我听见：“你们到底去了哪里？”
马尔福先生自然地回答说：“当然是去帮助平息那些骚乱了，巴格曼先生可以作证……你妈妈吓坏了，那群人确实极其野蛮……”
“现在，我们该离开了，越快越好。”接着他急促地说，但德拉科抗拒着，仓皇道：“不，爸爸，我的魔杖在那儿……”
而克劳奇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我回头看去，只见迪戈里先生的魔杖尖和德拉科的魔杖尖被一道银光连接在一起，一个缩小版的黑魔标记正从那里缓缓升起……
闪回咒。
“这下毫无疑问了！有人用这根魔杖发射了黑魔标记！”迪戈里先生大声地说，“只是不知道这是闪闪做的，还是这魔杖的主人！”
“那是你的魔杖，儿子！是你做的吗？！”我从未见过卢修斯·马尔福脸上露出过这么恐怖失态的表情。德拉科的眼里竟然泛起泪光：“不是！我的魔杖在半路就丢了！玛丽他们几个都可以作证！”
马尔福夫人的目光滑过我的脸。她一反之前冷漠的样子，急切地走上来箍住我的肩膀，我鼻尖飘满了她身上那种冷冷的幽香：“玛格丽特·杨，对吗？好女孩儿，我们需要你替德拉科做个证……”
立刻有人把我从她的怀抱里拎了出来。小天狼星把我护在身后，冷冷地说：“纳西莎，这么着急做什么？”
她怨恨地瞪了小天狼星一眼，嘶嘶地说：“我需要那女孩给德拉科作证，那是他的魔杖，却不是他施的咒——我相信我的孩子！”
克劳奇先生也注意到了马尔福夫妇的到来和他们谈话的内容。他冷酷地说：“小马尔福先生，你还有什么要辩白的吗？”
“——不！”罗恩突然大声地反驳，“马尔福刚刚早就解释过了不是吗？是别的人拿了他的魔杖去干这坏事！再说，哈利也为他作证了！你总不能不相信哈利·波特的话吧？！”
克劳奇先生嘴唇翕动，但最终没说出来什么话。马尔福夫妇立刻高高地扬起了他们的下巴，把德拉科护在中间，向克劳奇先生凑过去。
看他们的神情，我毫不怀疑，以大马尔福的精明和狡猾足以摆平此刻的麻烦。
小天狼星和韦斯莱先生像牧羊犬一样赶着我们几个，向营地的方向走去：“回去吧，孩子们。走快点儿……真是虚惊一场。”
“但是马尔福……”哈利下意识地说。
我才意识到我们四个谁都没有好好地走路，都魂不守舍地回头看着马尔福那一家人和克劳奇的对峙。赫敏的面色尤其沉重。
我亦心乱如麻。
闪闪的遭遇让我发觉，巫师和其他生物之间存在不平等关系。德拉科有所改变的血统歧视观念和他正遭受的歧视又似乎在巫师内部形成了一个仇恨循环。
在没有人相信德拉科的那个瞬间，我甚至略带恐惧地想象到他有一天会主动印证那莫须有的罪名，真的成为一个坏孩子，一个……无可救药的食死徒。那到底是他本性如此，还是这样的环境致使他没有了别的选择？
赫敏牵住了我的手，我回过神来，望进她褐色的眼眸。在她站出来为德拉科说话时，是否也在思考这些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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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帐篷里，小天狼星问起了我和哈利经历的事。
在我们讲到惊险处时，他一会儿倒吸冷气，一会儿又惊喜地夸赞我们的咒语，最后严肃地总结：“这还是太危险了……我没想到你们会遇上这样的危险。还好你们都很镇静和勇敢。”
“马尔福那小子，”他若有所思地说，“我之前还以为他和他父母一个样儿呢……快去睡吧，孩子们。其他的明天醒了再说。”
我和哈利各自带着满腹心事对视一眼，走回了各自的卧室。我躺在床上，以为自己会失眠，却意外地很快陷入了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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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凌晨，一到离场的时间，巫师们就在营地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那个被折腾了全家的麻瓜管理员神色迷惘地站在那里，看起来精神状况岌岌可危。毕竟，他被施了太多次遗忘咒，而这次他们要他遗忘的事情又是那样刻骨铭心。
在领取门钥匙的时候，小天狼星带着我们和韦斯莱先生汇合。我在赫敏和罗恩的眼中也看见了同样的疲惫和沧桑——老实说，这感觉还挺奇妙，自从经历了昨晚，我们几个的友情变得更牢固了。
就在我们心照不宣地交换眼神时，哈利突然不自在地开口：“马尔福。”
我们一齐扭头看去，德拉科正站在我们面前，扬着下巴。
马尔福夫妇在离我们很远的地方，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我抬头看看，小天狼星和韦斯莱先生旁若无人，大声地讨论起了天气，但其实刚刚他们已经讨论过这个话题了。
德拉科看着我。于是我问：“德拉科，怎么了？”
他颔首，语气平常地说：“我只是想来道个别。”
“马尔福，昨天后来，克劳奇先生……”赫敏欲言又止。罗恩也别扭地说：“你拿回你的魔杖了吗？”
我替他们总结说：“我们都想知道你有没有再受到为难。”
“事情已经解决了。”德拉科朝我微笑，前倾身子，似乎想给我一个拥抱，但这时小天狼星大声地咳了一声。
他收敛了动作，又面向哈利他们，扯起一个僵硬的笑。
……不是我说，那真的很僵硬。
但那又确实是一个笑。
哈利和罗恩则回给他更诡异的表情，他们的嘴角仿佛都不太习惯似的，看起来简直像哭一样难看。我差点就要笑出声了。最后，赫敏清清嗓子，说：“那么，学校再见，马尔福。”
德拉科说：“当然……记得收我的信，玛丽。学校再见，格兰杰、韦斯莱和……波特。”他说完这话，很快就扭头走了，只留给我们一个略带僵硬的背影。
“什么信？”哈利敏感地嘟囔道。小天狼星挑着眉：“哦，我都忘了，那个防护咒语……这样看，那小子可真惨。”哈利一头雾水地看看我俩。
我突然觉得，昨晚我思考的那问题有了一个通向好结局的答案。
答案就从这一刻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