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如今情势尚不稳定,他虽然受不了陈妙灵的霸道蛮横,却也不能将国公府的名声扯入淤泥。

    “你把我送走吧,远轲,让我离开这府中将孩子生下来”杨芜哀求,带着撕心裂肺的痛哭,“这可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啊!”

    卫廷将她从怀里扯开,紧紧地钳制着她的双臂,迫使她仰着脸看着自己,“杨芜,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

    她一个孀妇,他能时常牵挂她已是最大的荣幸,她竟妄想生下这个不/伦不正的孩子。

    杨芜一字一顿道:“没有名分,就是我最大的不满足。”

    她六岁能作诗文,八岁能诵经卷,十二岁画下江山图,十五岁名动上京,论才情论样貌又有几人在她之上。

    一夜之间从高处坠落成泥,她以为自己的经历已经够凄惨了,但在卫廷撕碎她的裙摆的那一刻开始,她才明白自己再也做不成贤良之妇,身上背负的罪恶为世人不容。

    她唯有将赌注押在卫廷身上。

    如今陈太师年岁已高,陈妙灵能张狂几年?若是无子,那便更加失了倚仗。

    她在等,等卫廷能够掌揽大权,不需要依赖陈太师的时候。

    “你简直痴心妄想。”卫廷低呵,“腾”地起身。

    “我痴心妄想?杀卫琛的时候你是怎么和我说的?你说你会想办法让我光明正大站在你的身边,这才过了多久?你就都忘了?”

    “住口。”卫国公虽是成了活死人,但国公爷的身份一日没有落到他头上,万事皆有变数。

    “只要你让我将孩子生下来,一切事情我就当作没有发生过。”杨芜破罐子破摔,要不是他怂恿自己下毒,她也不会落入这般境地。

    可是孀居一辈子,她无法想象这样的生活。

    见她话中隐含威胁之意,卫廷反倒异常平静了下来,“芜儿的意思是?”

    “等我产子后,我可以不做杨芜,也不做卫琛遗孀,只为你孕育子女,传承血脉。”她温柔的靠在卫廷身侧,话语缱绻,意味深长。

    卫廷是个聪明人,听得出她谋求的意图,只可惜杨芜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托起杨芜的下巴,轻轻摩挲,“你可想好了?若是离开了卫国公府,便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有舍才有得,杨芜终日困在这府中不得自由,遭人白眼,盯着恪守孀妇之德的训言与他偷欢,头上悬着一把刀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落下来的感受,让她感到窒息,倒不如生下这个孩子,也能为自己铺条后路。

    她点点头依偎在卫廷怀里,看见卫廷露出了轻微的笑意。

    “那好,你放心,我来安置。”卫廷将她揽在怀中,轻柔的抚慰。

    杨芜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

    春日逢暖,办宴出游的活动越来越多,宝琢楼的首饰细工慢活有些供不应求。

    知宁巡完店面便开始归整陪嫁的铺子,在上京街头转了几圈,倒是发现有家绸缎庄适合改成珠宝铺子,一来这家绸缎庄每年利润不高,人力耗费大,二来上京贵妇更喜杭绸苏绣,这家绸缎庄倒是落了下乘,虽然也有苏杭供货,但运输渠道狭窄,在这上京繁华地段中,倒显得有些大材小用了。

    她在依雯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入了绸缎庄。

    绸缎庄的杨掌柜面黑长须,长得十分结实,是白家的人,听说东家前来,与几位伙计早早的立在了门口等着。

    店内生意冷清,知宁翻阅过账本,这几年的收支约莫持了个平,大都是些寻常百姓前来订货,接不到大单的生意。

    听完知宁的意图后,杨掌柜面皱如团纸,连连摇头,“东家有所不知,上京城内就属这一块地盘的生意十分难做,成本颇高,东家可有留意账本末尾每年的保费?”

    说起这保费,知宁倒确实留意了一下,各行各业开设店铺,除了店面租金以外,还要上交一定的保费给行会,宝琢楼所处的街道上交的保费不多,但是这绸缎庄一年却要交上利润两成的保费,实在是有些漫天要价。

    “可是因为地段中心,故而保费虚高?”知宁问道。

    “地段中心是一方面,这其间的利益攀扯才是关键。”

    知宁听完不由皱起了眉头,这皇城下开门做生意想必有不少官商勾结之事,可是行会狮子大开口收这么多保费,会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你们这些铺子我接手不久,倒是没什么经验,杨掌柜不妨仔细说来。”知宁放下手中账本端坐,示意杨掌柜坐下说话。

    杨掌柜环顾了一下左右,命伙计将门窗关了起来,他才娓娓道来,“夫人之前也是知道这皇城中心的这几个铺子是这个情形,交代小的们不要亏本就行,毕竟这铺子是白家的产业,无需上交租金,自然是要好好守住的。”

    “可自从去年以来,陆陆续续的金银器物阁和酒楼的掌柜入了行会后,这生意就被行会横空截拦住了,我们没有加入行会,几乎接不到什么大单,只能混口饭吃。”杨掌柜忧心忡忡,在江南经商是白氏的天下,自然不怕生意难做,可在这里守着店铺,却是寸步难行,就算接到了大单子,原料渠道也要经过行会层层筛查。

    行会要是拖上几天,这单生意就做不成,行会转头还移给了辖下的商铺,实在是毫无道理可言。

    “这行会究竟什么来头?”知宁问道。

    杨掌柜小心翼翼开口:“听说是有宫里的人。”

    这与知宁猜的八九不离十,不然行会哪里来的狗胆收这么多保费呢,胳膊拧不过大腿,这皇城中心的这几个铺子若是要与行会硬碰硬,怕是讨不了什么好处。

    想到宝琢楼那边的兴隆生意,知宁眼下有些为难。

    “东家,要不我们也交些会费加入这个行会?”

    知宁细问了一番这个行会的运作流程,看来他们是想搞垄断市场,好跟皇商合作。

    “那便先加入进去吧,若是不配合,说不定还得被他们孤立,到时候这铺子怕是要关门了。”

    听到知宁发话,杨掌柜内心的石头总算放了下来,这一片街道的商铺,随着行会的号召,已经陆陆续续交了会费加入了进去,才勉强有口“汤水”喝。没有加进去的,生意单子因为渠道被限制,连货都交不出去,等于砸了自家的招牌。东家看着年纪小,眼光长远,却是个能辨明利弊的。

    绸缎庄这般情况在知宁的意想之外,一盏茶没喝完,知宁立在窗边打量着这片繁华热闹的街道。

    沿路都是些香车宝马,锦衣华服出行的富贵人家,王孙公子雅阁谈笑,一掷千金,却落不到知宁口袋里,让她难免有些惆怅。

    “东家您看,广聚楼里的点心、红月坊中的绸缎,还有那瑞彩堂的金珠宝,都是各类皇商青睐的货色,以前没入行会的时候,也有不乏从我们江南白氏拿货的,现在倒是独成体系,供货渠道广泛了起来。”

    知宁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商铺,大多是杨掌柜口中行会里数一数二的招牌,像他们这样门庭冷落的铺子也有不少,可招牌打得不响,平日里只能接些老百姓的生意。

    正站在窗口苦思冥想这宝琢楼的分号该怎么开,忽见楼下一玄色衣袍的公子坐在马上,发髻高束,身姿挺拔如松,嘴角挂着似有所无的笑意,仿佛看了她许久。

    这人有些眼熟……

    好像是那位奉将军?

    知宁惊愕了瞬,旋即关上了窗户。

    “东家……”见知宁一副见了鬼般的神情,杨掌柜不明就里。

    “无事,眼睛进风有些难受。”知宁刚要吩咐依雯备车准备离开,另一边的伙计便前来请杨掌柜说是定远将军入了铺子要寻人。

    杨掌柜拿捏不准,转头请示知宁。

    知宁想到奉湛将云儿誊抄的婚契扣下后便对此人防备不已,现在正面对上,有些进退两难。

    只好让杨掌柜前去迎客,自己从另一个门回府。

    刚准备跨出门槛,就听到奉湛玩世不恭的声音在廊下响起,“怎么我一来,夏夫人就要走?”

    知宁面上一紧,只能硬着头皮行了个礼,“民妇见过将军。”

    一阵爽朗的大笑传来,奉湛明朗的面容显得格外恣意,“夏大人如今是圣上眼前的大红人,怎么夏夫人在本将军面前还以民妇自称,实在是……”他逼近上前,将知宁骇退两步,“不合身份啊。”

    如今那举人确实颇得圣上器重,当值几日便有流水的赏赐落了下来,这库房都有些塞不下了,也不知道他在宫中做了些什么这么得脸,他在宫内值宿,甚少回府,至于如何自称,知宁倒是一下没有转变过来,被这奉湛抓来取笑,着实可恶。

    见他依旧气势迫人,依雯壮着胆子挺身而出,“不得对我家夫人无礼。”

    奉湛挑眉看了一眼挡在他面前这个不知死活的丫鬟,有些不耐,他身后的仆从见状,上前想要将依雯拉开,知宁低叹了一口气,“奉将军这又是何必呢?”

    奉湛扬手止住了仆从的动作,退了一步拱了拱手,“夏夫人莫要责怪,我只是看夏夫人独自出行,有些不放心,想要顺路送上一程罢了。”

    “这种小事就不劳将军费心了。”说罢,知宁欲要越过奉湛出门。

    奉湛长手一拦,“跟他签订契约,袁小姐不如考虑一下我,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

    知宁一直垂着的头颅慢慢地抬了起来,她直视着风流不羁的少年将军,看着他足够俊秀的脸,突然笑了笑,“我不知道奉将军在说些什么。”

    奉湛被她灿若桃花的笑靥撩拨得失了片刻心神,他负着另一只手,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袁小姐又是何必,如今夏佥事忙的不可开交,哪里顾得上袁小姐,可见他是个忘恩负义的,有了官运便忘了自己曾经的'衣食父母'了。”

    知宁皮笑肉不笑,只觉得奉湛说的话酸得很。

    突然一阵斜风袭来,有人大呵一声:“不准你污蔑我家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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