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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4 章

    入夜,秦岭和常逾来到了康王府,和曾经的康王府跟现在已经全然不同,不过两个人也不是奔着风景来的,毕竟他们萧王府的风景也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小厮带着他们二人走到曲径通幽的深出,一直到一处祠堂,满墙的灵位有些骇人,此处虽说偏僻,却是整洁几净,明显是有人打扫过的模样,而烛台上的烛火相继跳跃,铜台的灯油也即将溢满,这些证据都无非在证明,这间祠堂,并不是临时拼凑出来给他们看的,而是存在这里有些年头了,秦岭有些疑惑,按理说康王是王爷,府里并不需要设祠堂,而康王妃亲疏离断,这么多灵位也不可能是他的家人啊!秦岭在常逾身后,悄悄的凑到常逾耳边问道:“这是何地?!这些人都是谁?!”

    常逾摇头,他和秦岭一样,也是一头雾水。不过让他们二人疑惑的,这里还有甄相在,他们怎么也想不通,康王和甄相不应该是水火不容吗?怎么现在并肩而行了呢?只见康王和甄相齐步上前,康王取出三炷香来,先是递给了甄相,自己又取了三支,相继点燃之后,给这些人上了香。

    礼毕之后,康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让常逾坐下,没有多余的叙旧,也没有多余的话术,直截了当的让人觉得突兀:“这么多人里,可有怀律觉得眼熟的?!”

    常逾对康王可没什么信任,甚至还有些敌对,不过他也想知道,康王这个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乌云蔽月,梆子鸣辰,黑夜笼罩出的恐惧,以及灵牌带来的惊骇,并没有让常逾和秦岭畏惧,都是沙场上血洗过的人,哪里还惧畏这些呢?常逾没有忌讳,盯着上面的一个牌位说道:“几年前在冀州处理过一个案子,我若没记错,那女子的父亲就是上面那个人、李永章!”

    甄相一直没说话,祠堂里空寂的声音被甄相的倒茶声所掩,炉火煮茶,本是最文雅之事,只是在这个场面,有些维和罢了,只是秦岭和常逾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茶上,而是甄相对此地如此熟悉,而且康王为何又如此信任他?

    康王看着眼前的这些牌位,仿佛是在看逝去的故友,眼神里都是故事,只是这个故事略显真诚,让常逾和秦岭添了些对他的信任。

    康王:“李姓是我朝大姓,冀州又尤为广袤,何以认定这李永章就是那女子之父?!”

    康王轻飘飘的一句质问,让常逾觉得康王是又当又立,一面问他一面又否定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王叔这是在考我?!”

    康王:“看来你也应该也想起了一些往事啊!不知常骁当年派你去处理这个案子时,可对你说过什么?!”

    往事忽然冲进常逾的记忆,常逾忽然想起来,这个案子是师父指定他经办的,而且还告诉他,一定要秉公处理,不能心软,按照当时人证物证齐全的情况,这个案子交给谁都是大功一件,没必要交给手中还有其他案子的常逾,更不会对他办案交代这么多。

    康王看着常逾的反应,继续说道:“常骁为你铺的路远比你想象的多!自那件案子过后,你才荣升官阶,有了可以面圣的机会!这个案子是你的踏板,也是常骁为你做的根基!”

    一直没有言声的甄相,望着满墙的灵位缓缓开口:“殿下是个聪明人,看看这上面的日期,应该能联想到些什么!”

    常逾仔细的看着那些灵位上的日子,这些人全都死于壬戌年十月初六,而同年的十月初八是先帝驾崩的日子,十一月十五,圣上登基称帝,常逾也意识到,这些或许有着不可告人的联系!

    甄相:“知道我为何不恨康王吗?知道从不踏足烟柳之地的康王为何一定要护着那个琴卿姑娘吗?壬戌年的十月初六,太极殿外,杀戮血洗,朝中一半的臣子死于殿前,其中也包括他们的家眷佣人!康王与我,便是那场杀戮的见证者和退缩者!而琴卿姑娘是被先太后偷梁换柱护下来的朝臣之后!”

    对于皇帝继任一事,常逾曾在民间听说过一些流言,可常逾不是一个偏信流言的人,但朝中似乎对此事都是知之甚少,连记载都是寥寥几笔,一笔略过,常骁和颖妃对此事也是闭口不言,常逾觉得失子之痛足够让人仇恨加剧,是什么样的交易能让甄相和康王摒弃前嫌,站在一起,现下左相又频繁出现,这让常逾觉得,或许这里面真的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常逾放下茶盏,直中要害,水中的倒映像是幕布后的皮影,剪出了常逾西窗之话模样:“壬戌年的十月初六,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史书之上并未有所记载!”

    甄相:“成者为王败者寇,秦王临死之前说了一句话不错,史书如何作答,还不是由天子定夺对错!”

    康王:“你以为我是靠面貌不端,联合诸国和平之交的功绩,才从夺嫡之战中活下来的吗?有功绩有能力的皇子太多了,我能活下来,全凭我学会了隐忍,学会了缄口不言,也学会了服从!”

    深夜之秋,烛光掠影,也将一件皇帝掩盖了多年的事情逐渐揭露,壬戌年初,华灯初上,年后的第一封奏章便是先太师王良所书的改革变法之策:圣祖所创之基业,长青不古,百废待兴,维持至壬戌年前,已是勉力,若不想法子,振农兴,励商贾,固邦交,便是内耗不足,举兵无依,为此先帝励精图治,为保大齐基业长青,打算倾一朝之功,行立事之基,而先太师王良的奏章便是打开了史书的新篇章,国称壬戌之变,奏章中所呈,以合作固邦交,保国土疆域至少十年安宁,扩商路以长安金陵等地为首,扶持周州,以一城带一州实现共荣,停科考复农兴,抗灾收水,不再因天灾而亡人。

    甄相:“此法一出,朝中迅速结成两派,有人想改革创新,有人想固守城规,就此事,朝中纠结了数月,终于在入夏水患之际,打成了短暂的共识,由先太师王良主法细化,户部吏部两部予以佐助,康王持礼部固邦交,兵部为介保国境不舆!”

    常逾:“按这个法子,虽说动用了诸多部门,可短期内是可见成效的,为何只维持了数月就不了了知了?!”

    康王冷笑,只是这笑意藏锋,像是锥刺,冷心也刺痛:“那就是咱们这位圣上的手段了,停科考复农兴,举子们苦读多年,忽而无门,怎能不心生怨念,兵将无仗可打本是天下太平之兆,可国库有限,便让将士们画地为库,粮草自给自足,本是暂时之措,却被如今的圣上所用,此法行至,本就是因为水患不抵,粮草不丰,却被当今圣上所传成了他样,说是这水患是先帝为了变法,故意将已修的堤坝摧毁而成,一时间,民怨载道,学子齐书,无奈之下,我与王兄一同出了长安城,兵分两路,抚民心,树威信,与民同行,共苦抗灾,皇兄那边的情况稍好些,故而比我先回京数日,本以为再次回到京中,我们可以重新改革变法,却没想到等来的不是民怨降低,而是皇兄病重,待我等回到长安城时,血漫皇城,空气中弥漫的血气比沙场上的还重···”

    常逾神色越发的凝重,这个事情是常逾从未想过的,先太师王良和甄相是至交,按理说对于王太师的史料不会少,可常逾却鲜少听说过王太师的功绩。

    康王:“我知你不会轻信于我们,你也有着你的核实的渠道!我和与你说这些,也不是在洗白自身所做的错事,从前我以为,只有我坐上了那个位置,我才能为这些人求一个公道,什么阴险手段,什么算计谋划,我都不在意,哪怕手上沾了血我也觉得自己的功大于过,可是后来我发现,不管我有多少功绩,圣上为了避免功高盖主,都会打压下来,我是皇族,可皇权从不在皇族,故而我生了反叛之心,既然以小博大无法取胜,那便以暴制暴!却没想到走到了今时今日这般境遇,闭门不出的这些时日,甄相来找我说,你找他是为了荡清朝堂,静下心来之后,我发现,或许你能走出另一条路来为他们正名!”

    常逾不语,尽快的消化着康王和秦王所说的一切,也试图从他们所讲的故事里寻找出一丝蛛丝马迹,能印证他们所言为虚,只是不管常逾反复揣思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见常逾久久不应,甄相有些急了:“殿下可曾想过,波斯进贡的东西怎能年年都被康王所得,这全天下的医者来了一批又一批,为何没有一人敢说一句真话,真正想用我儿让我闭嘴的从不是康王!而且当今圣上啊!世人称我一声甄相,可他们的真相不能被我带进棺材里啊!”

    甄相激动的神色不像是作假,没了妻儿的后顾之忧,他也算是敢付之一炬,其实不必他们说,常逾自会去求实,可现在常逾还有一事不明,便反问道:“那日我与你要那些买官的证据时,你为何不说!”

    甄相:“我那时并不知殿下是所谓何来,知道后,我也想以此来试探一番,殿下到底是会将他们收为己用,成为和圣上一般的人,还是像常骁所取的怀律二字一般,心怀律法,公道天下?!如今决议是不得已而为,亦是刻不容缓,当年一代良师两佐相,终是阴阳路不同啊,昔日我的怯懦至使同僚惨死,真相隐藏,世人蒙蔽,如今左相重现,朝堂定然风波再起,今日与康王想见,我定然躲不开圣上的眼线,如今妻儿已故,我已没了牵挂,若是回到乡梓之地,这个秘密便会与我一同埋葬,所以今日冒死前来,就是要殿下知道,你眼前的这一百一十二个牌位的身后还有千百条的性命跟着!康王已被禁足,圣上不会杀他!今日,殿下装作没来过也好,打算置若罔闻也罢,如今,算是用我这条命还当年没有同仇敌忾的勇气吧!”

    通常逾回去的路上,常逾一言不发,每一步都走的极其沉重,甬路上的苔藓还挂着些露珠,潮气上涌,这是要有倾盆大雨的趋势,乌云蔽月,不知壬戌年的十月初六,是不是也如今日这般看不见光明!

    秦岭也没有说话,就那样像是影子一般一直陪在常逾的身后!就算他不说,秦岭明日也会去找唐衍求证,可看着常逾的沉重,估计这个事情在他心中已经认定了七八分!

    常逾没有回卧房,在书房里,将这些人的名字写了一遍又一遍,秦岭在外看着,长叹了一口气,李彦青提供的证据还没整理完,他们搜集买官卖官的事也还没有开始上升朝堂,如今又来了这么档子事,真是要活活的将常逾压死了,秦岭等不到天亮,直奔寒盛楼,就算唐衍他们温床玉软,秦岭也得将他们从被褥里薅出来,问个明白!

    寒盛楼的宾客在天亮之时逐渐褪去,唯独秦岭染了一身的晨露,坐在舞女跳舞的鼓上练功,都说习武之人需要人杰地灵之地,可能在这烟柳之地心如止水,还能一心练功之人,估计也只有这只小狐狸了。

    珺娘看着秦岭不免扶额,他在鼓上一坐,哪里有姑娘能安心做生意呢?珺娘也不是爱钱的人,这生意也不差这一日,只是他这一坐,她的心早晚也得长草。

    珺娘:“我的二爷呀,我不是说了吗,这事儿确实有,但因为时间久远,详细的也得等阁主回来!十七已经去城郊的园子去请阁主了,您就回去等消息就成了!看着秦岭调息吐气,在这样的地方还能静下心来练功,估计秦岭是第一人。

    秦岭:“我着急,就在这等他!”

    珺娘:“您是不着急了,可我这是开门做生意,您在这,姑娘们哪里还有心思伺候客人啊!”

    秦岭抬起一只眼皮:“哎呀珺娘姐姐,您又不差这点钱,我真着急,您宽谅一下!”

    珺娘叹气,看着这张人神共羡的脸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女娲娘娘这么精细的打造了你,总得有人为她老人家的尽心心动不是!我让阁主直接去你萧王府!”

    秦岭从鼓上跳下来,双手合十,像只求吃食的小狗:“深谢姐姐了!”

    珺娘用食指将他推远,这么近看着,珺娘还真担心自己移情别恋:“行了,赶紧走吧,最新的消息,甄相出事儿了,你先去瞧瞧吧!”

    刚刚秦岭撒娇的这一幕,亏的是没被十七瞧见,否则这醋坛子一定倒的人仰马翻,没准还得拉着秦岭打一架呢!

    秦岭听着甄相出了事,心下一沉,不会这么快吧,那也就证明他们去过过康王府的消息,皇帝也知道了?

    秦岭挥着手告别珺娘,撒丫子跑的飞快,楼上的姑娘们个个挥绢相送,好似送的的自己的情郎一般,珺娘也没教训姑娘们,毕竟她自己也险些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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