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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4 章

    普陀寺能有这么多人还是头一次,不管是心诚不诚的,都要去上一柱香,临时抱佛脚,为的就是佛祖能瞟他一眼,能让自己在这场辩学里得胜一二,进入圣上的眼帘,这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普陀寺的香火钱比过往几年加起来的还多,主持不动声色,一如既往的念着经文,好似这些事情与其毫不相干似的!

    常逾的身份如今高了不少,自然也配的上上座,身边做的也自然是荣王和襄王等人,看着荣王和襄王浩浩汤汤的带着人来,都是想安排自己人坐上某个能得力的位置,秦岭裹了裹狐裘,打着哈欠,有了狐裘加身,此刻的秦岭像是只冬眠被吵醒的小狐狸,让人总想去揉搓几下,可谁也不敢动,毕竟这只小狐狸生起气来可是会要人命的!

    襄王盯着秦岭,怎么也想不通他是怎么胜过无心的,此刻居然还能在此睡觉,可不管再怎么不信,事实就是如此,看着秦岭腰间挂着的免死金牌,更是心气难平,这是明晃晃的示威吗?

    常逾别过头去问道:“冷不冷?!”

    秦岭摇摇头,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周家主祭天念叨着什么说辞,觉得还不如直接开始,神明要是有用,这世上就没有死人了,没想到一个博古通今的夫子,竟然也相信这个!

    常逾:“青山在旁边的禅房备了碳火,若你困了,随时可去歇息!”

    谁知秦岭这哈欠打起来就没个完,嘴上说着没事,可身体反应已经暴露了。

    秦岭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想让自己清醒些,可这周家主念念有词的没完没了,真是让人清醒不起来!

    秦岭不解:“这是在等谁啊?!”

    常逾:“来了?!”

    常逾的声音引得几人争相望去,前面那人卑躬屈膝,碎步前行,虽然都身着常服,可行事走路一看都是宫里的内侍,秦岭瞬间知晓他们等了这么半天的人是谁了!

    秦岭:“既然想来就直接来呗,费这么大劲!”

    在秦岭眼中可没那么多的顾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是皇帝担心的是,他的出现会让百姓误认为,朝中无人可用了!秦岭咋舌,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周家主:“诸位,今日在此百家争鸣,辩学答问,是为相辅相成,互促互进,辩学有胜,可广袤无尽,是不以输赢定果,望诸位言尽所学,承如辩之风,展浩然正气,以辩会友,共攀高峰!”

    秦岭对这人可没什么印象,这跟唐僧似的念了半晌的经,好感度又拉低了不少,关键想起他对自己的妹妹不管不顾,本就没剩多少的好瞬间感荡然无存,怎么会有人将妹妹嫁进皇室就不管不顾,甚至是唯恐不及,被牵连至死也不见这个所谓的家主有任何动作,对于秦岭这种贪恋家族宠爱的人来说,是怎么也理解不了的。

    铜锣一响,序幕而来,底下的人摩拳擦掌,列席两侧,都期盼着自己是那个天之骄子,能一举夺魁,大齐虽然有女将,可文臣之选,从未有过女子,故而女子不得入席,倪孜只得站在人群中远远的望着,望着她父亲空占一席,望着常逾居高临下!

    文青山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了:“姑娘怎么在这儿呢?叫在下好找!”

    倪姿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在!”

    文青山:“殿下说的,他说这个场合您一定会来,已经给您备了位置,您跟我来!”

    倪姿在文青山的铺子会见周家主,常逾不知道才怪,不过常逾看得出来,倪姿是个有分寸的,便也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猜到她今日会来,也特意给她备了位置。

    倪姿:“我与殿下还···”

    文青山:“姑娘放心,殿下给长安公主备了位置,不管长安公主来与不来,县主代为出席都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常逾既然已经做到了如此周全,倪姿也不再推诿,跟着文青山入了席位。

    有人胸有成竹,有人忐忑不安,只有坐在高位的几人清楚,这场辩学,明面上是周家主组织的,可这辩题却是圣上定的!

    周家主一身书卷气,利于阶石之上,君子之姿是台下众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

    周家主:“所谓贤者公廉明,能者居高位,若能臣以不贤,贤臣以不能,权衡利弊,于国于民间可为是有得有失,今日所辩便是以贤臣和能臣,于朝堂于百姓而言,孰轻孰重?!”

    周家主坐回高位,望着下面的众人,这场辩学的题目是圣上定的,其实结果什么的,不是那么重要的,从这场辩学里,看清谁是谁的人,才最重要。

    不过对于底下的人来说,正方总是要比反方更容易些,可反过来看,若是站在反方辩言,更能入圣上的青眼!

    “在下想问一问,此次的辩题是否有前言,能臣不贤,可有害人命?”

    提出问题的人是前几年秋闱二榜的榜尾,现在京中不过是个誊录的小官儿,若不是常逾见过他誊抄的报呈,觉得此人字迹工整,整理的案件条理清晰,顺带问了一嘴,想必压根儿都不会认得此人,就更别提在场的其他人是否还认得他了。可就是这样的小人物,问出了问题的关键,这让常逾觉得,这所谓的为官之道,水太深,也忽然意识到了这辩题的深意!

    周家主:“人命当先,比律法更为严明!”

    台下瞬间唏嘘声不断,有人在商量是选择贤臣还是能臣,亦有人在商议二人利弊是功大于过还是过大于功。

    “为臣者,忠诚求实本真守己,是为臣之道,为人之本,人臣起于己,向于学,审于度,基于才,能者不贤,不宜律己身,当下或是利,日长久远,纳秽而肆,恐染思学,著成一池不净,污其江河,是以在下认为能臣可用,却不可重用,贤者守思,盛其能臣!”

    这个话题,秦岭可有些感兴趣,哪里还有困意,听的是津津有味。

    “能臣以资,是以思学为槛,国之根本,为之于民,既承能臣二字,便是能帮百姓解忧苦,渡难关,守国之基石,纵是不伤及性命,不过是贪些银财,以此为论,便是以财换才,得民之康安,有何为惧?”

    “毒疮不除,势必会危及性命,这能臣就好比毒疮,还是早下手为强!”

    “贤臣不能,亦如讳疾忌医,一样是死,何谈先后高低?!”

    襄王和荣王对待自己人发表的言论十分满意,像是等待着胜利的果实一样。可秦岭和常逾相互看了一眼,他们辩的这么认真,还自动的站在了两侧,这就好像是早就分好了阵营一样,可对于掌控局面的人和事不关己的人来说,这些人就好似争相跃出池塘的鱼儿,展露无疑。

    不过这其中也夹杂着不少学士,他们不占任何一方,只是想在这场辩学里能引人注意,谋得一方,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努力愤然,是他人权利掌控的牺牲品。

    “能臣受内阁监察,内阁受天子之名,天子不言,便是此臣可用!”

    “贤臣可助,稍加培养,逐步亦可培养成能臣!”

    皇帝在幕布后听着他们激烈的争辩,觉得有些乏味,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皇帝在朝堂上听听就够了,他愿意提前将题目透给皇后和襄王,也是想他们能用这些日子,从中寻求一个解决法子,而不是表面上争个胜负的辩学,冯施毅在一旁奋笔疾书的记录着,这场辩学,确实是皇帝和周家主一同的决议,朝中察言观色站队的人太多,皇帝没那个耐心一个个的揪出来,借着这个由头,能让鱼儿自己浮出来,省了不少的功夫。

    “我朝以民为本,朝堂可等得这个时间,可百姓等得起吗?能臣可解百姓之困,亦可为圣上解忧,能者多劳,自当多得些银钱!正所谓大器之成不拘小节,政情法义为之于民!”

    “国家富强为之于民,是为大道苦中求,能臣如蛀,此虫不除,眼下或是可用,却以身染朝堂,他日定起祸端!”

    倪孜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有不少人竟然像是念文章一样的有备而来,不禁笑出了声。

    常逾:“想去辩一辩?”

    倪孜毫不避讳自己的想法,点点头。

    常逾把倪孜叫上来的时候就想到了,他不介意会有些不入耳声音指向他,倪孜是有能力的,有些话他不能说,可倪孜可以,女子有能力,就不该拘着。

    常逾将顾郦和秦岭眼前的茶杯换了个位置:“想去就去!”

    倪孜瞬间明白了常逾这个举动的意义,这个辩学不光光是一场学术交流,更是隐藏在朝堂之下的一场决斗,而在这场决斗中,常逾不能站在荣王和襄王任何一方。

    倪孜:“学为思,教为育,知行慎思,是苦读之门槛,十年寒窗,终其入仕,在下认为,一腔热忱,皆是以贤者入朝,贤者能者之区分,是以见数与实践见真章的!”

    倪展宁看见倪孜从席面上走出来,惊的险些心悸,忙着扒开人群冲上前去:“孜儿,你在说什么?”

    倪展宁要是不吼这一句,或许在坐的众人还不知晓这是哪家的姑娘,这样一吼倒是掩耳盗铃,不打自招了!

    倪孜并没有理会倪展宁,而是看向周家主,看着周家主在纠结了半晌后,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倪孜嘴角淡然一笑,那一刻的周家主觉得,他是真的失去了倪孜。

    倪孜:“父亲,周家主都准允孜儿可以参与了!”

    倪展宁心急:“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懂什么是能臣和贤臣?在此处抛头露面,传出去,你、你···”

    周家主起身,手中蒲扇并不是因为天气暑热,而是故作羽扇纶巾,学一学古人罢了:“倪家世代清贵,历年秋举也都是有人上榜的,想必倪姑娘也不是泛泛之辈!此次辩学并未规范参加人等,故而是人人可言!”

    倪展宁听着周家主这话看上去是在替倪孜说话,可他身为父亲,清楚得很,倪孜自幼被送到庄子上,别说什么教习了,就是大字都不识得几个,后来遇上周家主,倪展宁也知道些一二,不过是以为教了些三从四德罢了,根本没想到她能知道这么多,倪展宁看着常逾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也猜到了倪孜此举,是得了常逾的授意的,所以对于倪孜和周家主的事,倪展宁一个字都不能说,说了没准这金龟婿就跑了,可他不知道的是,常逾此倪展宁这个做父亲的更懂倪孜。

    倪孜:“倪孜认为,众贤者各有所长,先辈传承应以大道为先,举贤任能,各挥所长,所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疏通水利是为能,持枪护国亦为能,可若二者相换,便是能臣不能!”

    众人见这势头,哪里愿意好不容易争来的风头被一个女子抢走。

    “今日的辩题是贤者与能者危害利弊,谁要听你在这将这些!!”

    倪孜笑道:“辩题虽是如此,可万事都要看其宗,贤者能者入朝立世,如何用臣使其,贤者亦为能者,才是根本!”

    听了这么久,只有倪孜一人说道了根本,这辩题中的能臣和贤臣都是现今朝野中的现况,而如何平衡和用人,才是皇帝真想听到的。

    周家主从前也只觉得,倪孜不过是书香门第家的姑娘,多念了基本是罢了,只是没想到她是真的有入仕的能力的。

    周家主:“那不妨请倪姑娘说一说,贤臣如何成为能臣?”

    倪展宁见倪孜的话语即将提及朝堂,赶紧拦着:“孜儿,事关朝堂!慎言!”

    倪孜看了常逾一眼,见对方给了一个肯定的眼神,便有了底气。

    倪孜:“能臣不洁,或为所染或为逼迫,内阁以贤,彻查重责是为本,究其根本,追其溯源,若视若无睹,持沼泽为引,覆壑难填,应以同罪论处,贤者性格不同能力不同,朝中岗位诸多,轮值试验,终有一位属其职!”

    “你一个女子,说的话不过是妇人之见!”

    对于这一点固本的思想,其实倪孜也无奈的很,这个世界对于女子太过于苛责,他们看起不女子,却要女子守着贞洁,来维持男子的面子,属实是宽于利己,严以待人了。

    倪孜虽然没有入门,可常逾认定了他,便不会任其欺辱,呵声:“女子如何?这学子万千,谁人辩的过她,花将军驰骋沙场,你们谁人又敌的过她?女子不是男子的附属品,她们只属于她们自己!”

    有了常逾撑腰,倪孜更有了底气,觉得自己选的人并没有错:“既然你们不服,若是将诸位送上战场便是欺负诸位了,那今日便以此为题,诸位可敢与我再辩上一辩?”

    “自古以来,女子就应该稳居后宅,不该抛头露面!”

    倪孜:“那试问,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该?人应该吃饭应该睡觉,此为生存之道,可谓必须,是为应该,人性为善,扶老携幼,是为应该,其余的便都该随自己的主观而断!敢问这位学子现居何位啊?”

    那人看了一眼席面上面的人,眼光躲闪,之前的辩题是圣上所定,就算输了也是无所谓,可此次若是输了,丢的可是男人的面子,便不敢说出自己的官职:“我虽没官职,可苦读十几年圣贤书,在下知晓学子入朝堂,医者救病患,女子兴生养,都是人为之道!”

    倪孜继续说道:“人民人本人权谓之民,行为行法行知谓之道,学子有能者择优入仕,可入仕并不是唯一的出路,传道受业,承儒之风亦为道,二者相较,无谓该与不该,医者治病救人,此人可救,却是万恶之源,身为医者是救与不救都不为错,便也不谓该与不该,故而女子与男子亦然!起始为人,就应以为人之道相衡量,并不该以性别加以牢锁!”

    “你、你。你说的都是谬论!”

    倪孜笑着摇摇头:“实力不足,却以偏见相抵!我虽是女子,可自幼和诸位一样读的是圣贤书,明德崇法,笃行致知!”

    “女子应该在自己的领域发挥所长,例如刺绣烹饪!”

    倪孜此刻的对手诸多,可她从未畏惧:“自己的领域?自古以来,男子以偏见将女子留在闺阁之中,不甘心的女子以刺绣来展示自己的能力,这不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而是男子限制了他们的发挥,女子在刺绣一业做出的功绩,是女子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做出的极致,不但不该被小觑,大家反而应该觉得,在繁重的劳作生活之中,做到此功绩,更应该歌颂,反之,若是能给女子更大的空间,终有一日,她们会在其他的领域也做到极致!”

    “若是给女子空间,岂不是反了天了?”

    倪孜反讽:“你是对你自己没信心?害怕女子站在了你的头顶之上?”

    “荒谬,我怕什么?”

    倪孜:“既然不怕,为何不敢给予机会和空间!?论文,秦王妃创建的女子学堂,引得名门贵女争先进入,论武,满朝文武也找不出几个如同花将军和已故颖端贵妃的英姿,论医,江湖上医药谷的几位长老皆是女子,名满天下,女子有为,不该拘泥于闺阁!”

    “秦王妃是叛军妖妃,医药谷也出了毒姑妖妇,女子有为,可是危害人间!”

    倪孜:“男人总会将功绩揽在自己的身上,过错推给女子,是不够担当还是欺软怕硬?秦王反叛是自心贪恋,秦王妃不过是殃及池鱼,你只记得医药谷有毒姑一人,却不记得,医药谷亦有药王思欲,医圣和宁等人,先生只记得的别人的坏处,却从不记得别人的好,以点覆全就是君子所为了?难不成你也能挑出颖端贵妃和花将军的错处?”

    此言一出,无人再敢上前,毕竟秦王妃是方家主之妹,花将军如今的地位也不是轻易撼动的,甚至连已故的颖端贵妃他们也挑不出错处来。

    见无人上前,倪孜觉得眼前这些男人都是鼠辈,满眼的不屑:“先生所说的女子危害人间,那敢问男子就都是良善之辈了吗?这世间大半的刑狱是女子受辱,是男子所为,男子犯错,却归结于女子的样貌衣着,何为公平?不过是推脱之词,没半分担当!”

    底下还有几个想辩一辩的,可倪孜所说的却为属实,便也没有信心能辩的过她。

    倪孜继续说道:“我们不该因人貌不端而嘲讽指向,不该因出生身世而贬低笑语,不该因身体虚弱性格不强,视以为他眼,故而也不该因性别不同,怀有偏见,以人为基,大道使然,这才是所谓的人权人生!”

    当倪孜说出这番话,底下的掌声雷鸣,而更多的是女子的欢呼声,倪孜这话不仅仅是替秦岭说的,也是替她自己说的,更是替天下千千万万不公说的,只是眼下无人注意到,康王对这番话的感慨,若是当年有人说这样的一番话,他也不会卑躬屈膝,处处低人一等的苟活,这世间的偏见,以民间的嘲讽最为繁重,以皇宫里的不屑贬低最为甚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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