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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十八

    此话一出,欧阳尧旭惊得眼球都要跳出眼眶了。甯安脸上挂着恬静的微笑:“不信?”

    欧阳尧旭讷讷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拼命摇起头来。甯安问:“究竟是信还是不信?”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欧阳公子实事求是,“虽然第三方势力的存在很符合一般的阴谋论——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你以为我是温室里的少爷,连这些都不懂吗?我只是不懂你为什么敢这么说。有任何凭证吗?”

    甯安笑道:“个人猜测罢了。”

    “理由呢?”

    “公司与员工,自然是前者的话语权更大,后者只能乖乖遵守。此次罢工的员工全是工厂的工人,无权无势,说句难听的,都是替公司打工的。他们不仅知道公司的丑闻,还敢拿以此为威胁——你觉得这正常吗?”

    欧阳尧旭皱起眉头思考片刻,连连摇了摇头。

    甯安觉得这位大少爷也没传闻中的那般烂泥扶不上墙:“罢工示威是工会维护员工正当权益的最后手段,尽管看起来很强硬,但终究包含了一成妥协——他们示威不是为了与公司决裂,而是想借助大众视线与舆论压力,迫使公司整改不公平政策,归根到底还是想留在公司。但威胁的性质就完全相反了。你若是合美的领导人,底下员工公开利用丑闻攻击威胁你,你还会继续雇佣他们吗?”

    “怎么可能,”欧阳尧旭斩忽然爆发出了欧阳集团未来继承人的应有风范,“我绝对要让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

    “正是这个道理。”甯安心说孺子可教也,“如此有恃无恐,背后没人说不过去。”

    “啊,”欧阳尧旭拍了一下手,后知后觉道,“难怪你刚才问那些罢工人员参加示威是否有补贴时,他们立刻变成了哑巴。”

    “关于染色剂的事,他们也是守口如瓶,不肯透露一个字。由此看来,他们并非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聚集起来的。”

    “虽说合美不值得同情,但现在一看,他们反倒挺可怜的。”欧阳尧旭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我还是不懂。爆料人既然手上没证据,干嘛硬说自己有?”

    “为了试探。”

    “试探?”

    “合美作为一家有头有脸的企业,肯定不会被空口无凭的噱头唬住,除非他们当年在对春泰的处理上的确出现了一丝疏漏,而这疏漏一旦暴露,便是致命的。爆料人,或者说爆料人背后的那股势力应该是为了引蛇出洞,才说自己手上有证据的。合美的反应正中了他们下怀。接下去,合美恐怕会不惜代价地弥补那疏漏,制造出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则会伺机而动,于关键时刻给予合美致命一击。”

    “玩不过玩不过,电视剧都不带这么演的!”欧阳尧旭为这一段奔放大胆的推理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还鼓起了掌。

    甯安十分谦虚地说:“我还有一个更‘玩不过’的想法,想听吗?”

    欧阳尧旭顿时双眼瞪得贼圆贼圆:“想听!”

    “袭击示威人群的打手,受雇于幕后黑手,也就是第三方势力的人。”

    这一句并没达成甯安的预期,欧阳尧旭不太感冒地说:“罢工员工和他们不是一伙儿的吗?怎么会让自己人打自己人呢?”

    “为什么不会?”

    “你先前也说了,合美没法走法律途径驱散示威人群,后又被他们公开威胁,根本不可能有意与他们坐下来协商,叫打手过来驱赶,逻辑上没毛病。”

    甯安游刃有余地反驳:“合美纵横商界那么多年,不可能看不出罢工员工背后有人。交予打手驱赶,只能令他们在舆论上陷入更不利的境地。合美的领导人再不济,也不至于笨到这种程度。”

    欧阳尧旭感觉自己的智商被狠狠鄙视了一回,尽管对方并没有明言说他笨:“幕后黑手搞这样一出的目的是什么?罢工员工们知道吗?”

    “罢工员工们应该不知道,不然他们不会表现得那么委屈愤恨。至于幕后黑手的目的,自然是激化矛盾双方的矛盾,吸引大众目光。”

    欧阳尧旭不以为意,“这事都已经闹得这么大了,没必要在搞暴力事件夺人眼球吧?”

    “很大吗?”甯安不以为然,“前两天某对明星恋情曝光,一下子占据了热搜榜榜首,结果合美事件反倒无人问津了。”

    “哦,你说的是华亦秋和萧筱吧?”欧阳尧旭背靠驾驶座,颇为惬意地伸了伸双腿,“他俩演技挺不错的,骆邱和燕熙儿都被演活了。”

    甯安平日不太关注八卦娱乐,不知道骆邱和燕熙儿是谁,就连华亦秋和萧筱这两个于暑假红遍大江南北的名字也未曾有过耳闻,他只扫了下“‘骆燕夫妇’恋情坐实”的标题,并不清楚“骆燕夫妇”具体指谁。见欧阳尧旭有继续介绍这对CP的意思,他便赶在他开口之前道:“暴力事件过后,大众再次把注意力转到了合美和罢工员工身上。因为死了人,网上对合美的讨伐声也只高不低——你觉得还没有必要吗?”

    娱乐至死的悲哀,欧阳少爷体味不到,毕竟他也曾是其中一员。如今经甯安一点,他多少有些明白了——如果少几个人关心明星八卦,马彦是否就不用死了?“大家都和我一样,觉得那帮打手是合美叫来的。”

    “是的。合美没法证明自身清白,只能吃哑巴亏。警方也因逮捕了罢工员工而遭到了部分网友的谩骂。”甯安顿了一下,又说,“如你所说,部门只想要马彦身上那块血迹的主人,在血检结果出来前,咱们有很多自由时间可供挥霍——要不要去看看工会的副主席林戈?马彦死后,也只有他可能知道全部真相了。”

    欧阳尧旭犹豫须臾,点了点头。

    除却已死亡的马彦,76名罢工员工中,有34名住进了医院。林戈正吊着一条右腿躺在病床上,左手还打了石膏。坐在一边、像是他妻子的女人站起来问:“请问你们是……”

    “来自特殊调查部门的行动专员。”甯安展示了一下专员证,“我们想和林先生稍微谈谈。”

    “调查专员?反正就是和警察一伙的对吧?”林戈嗤之以鼻,“能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别再来烦我了!我告诉你们,我们兄弟没错,错的都是合美!你们要真长点心,就赶快把合美给我办了!”

    “很遗憾我并没有这个能力。”甯安风度翩翩地说:“我此番前来,只想知道一个问题。”

    林戈非常烦躁地道:“阿丹,送客!”

    不等女人上前一步,甯安就不容置疑地开了口:“我想知道奇迅给了你们多少钱,以至于让你们如此死心塌地——抵得过你们工会主席的一条命吗?”

    话音落下,林戈瞠目结舌地瞪着甯安,半天不出一气。甯安飞快地写了一张纸条放到床头柜上,“这是我的联系方式,等身体好些了,再联系我吧。”

    说罢,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地离去了。欧阳尧旭愣愣地原地杵了会儿,慌忙追了出去:“就这样?”

    “就这样。”甯安淡然,“病房里还有其他病人,不能打扰到他们。”

    “可我看他把你留下的纸条团起来丢了!”

    “没关系。”

    “没关系?!他要是不联系我们,我们还能挖什么真相?等等,你刚才说的奇迅是什么东西?”

    欧阳少爷平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吃下午茶”,连自家公司旗下有个叫“奇迅”的都不知道。甯安解释道:“我早上上网的时候,看到有一名网友说,‘合美没了后,奇迅该锣鼓喧天了’,于是就去查了一下。它也是一家服装染色公司,据说还是合美的死敌。”

    “那也不能判定就是奇迅在背后支持他们啊!”欧阳公子记得推理小说上道,嫌疑最大的人往往不是真正的凶手。

    “是不能。但是不是奇迅都无所谓,只要让林戈知道,我们知道他们背后有人就行了。”甯安云淡风轻,“当然,如果他不想联系我们,纸条扔了就扔了。但我觉得,他会捡回来收好的。”

    欧阳尧旭闷哼一声:“这么有自信?”

    “没,所以还是乖乖回去等血检结果吧。”甯安转过头,微微一笑:“或者,先去吃饭?”

    三天后,甯安拨通了联络科的同事电话,以了解合美事件的最新进展。

    部门和公安局等各部门单位的职责泾渭分明,除了非常时刻,相互之间不得越界干涉。甯安不敢僭越,仅粗略地问了一下。这位同事也算好说话,况且他知道甯安有分寸,把能讲的都讲了,还开玩笑说,反正自己都已经向部门透露了那么多情报,也不差这一件。

    今早,马彦的母亲何娟来认尸了。据何娟所说,她丈夫早逝,女儿马佳佳又患有先天性疾病,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马彦很早便外出闯荡,每月往老家寄钱给妹妹治病,唯一交往过的女人好像也因嫌他穷和别人跑了。马彦向来不提他在外面的生活,即便被问及,每次也都是以“我很好”搪塞过去,所以她根本不知道什么罢工什么示威。

    “另外,我们在马彦的租屋里发现了大量现金和信封,每个信封里都装了五千,总额达三十八万。马彦来木川市才五年,一个月工资三千五,经过各项扣除,到手顶多一半。这么多钱,来源明显有问题。”

    “76个罢工员工……76个信封。这些是给罢工员工的钱。”

    “是的,我们查了下马彦的转账记录,发现他在死前往他老家转了五千。”

    工会主席受贿……不,是合美工厂工会集体受贿。

    “工会的其他人说什么了吗?”

    “什么都没说。各个嘴都闭得很死。我真是不懂,为了这五千块钱,他们主席可是把自己命都丢了,值得吗?”

    五千块钱,对于某些人来说可能一文不值,对于某些人来说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甯安正感慨着,又听那同事道:“你没看新闻吧?”

    “嗯?”

    “工会受贿这件事早已经传开了。”同事说:“因为此事非同小可,我们调查时采取了非公开制度,但那些新闻媒体也不知从哪儿挖出的消息,添油加醋也就算了,有些根本就是在恶意抹黑——明明我们都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们倒一个个都福尔摩斯、柯南转世一样,说合美工会联合了奇迅怎么怎么样,有的还说合美自导自演,搞得网上实在乱得不行——这些人给人家舔屎都不够格,算个屁的记者!”

    再简单聊了几句,甯安挂掉电话,思绪还未平复下来,就见欧阳尧旭牵着伏地爬行的钟轶和钟晴、骂骂咧咧地来上班了——今天是周六,他是被甯安强制“传唤”来加班的。

    甯安曾不止一次的想纠正他的监护方式,但奇怪的是,他可以令他彬彬有礼,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可以禁止他在办公室内叽叽喳喳地吃零食,让他放下千金大少爷的身段听候差遣,可一旦涉及钟轶和钟晴,他就顿时暴跳如雷摩拳擦掌,仿佛被触及了最后一道底线。甯安看他如此激动,猜他们三人间可能发生了什么,便私下里问了钟轶和钟晴。姐妹俩只一声不吭地低着头,没半点反应。见状,甯安也不敢再提这件事了。

    欧阳尧旭自从被晨星嫌穿衣老气后,不知道请来了哪个国家的著名服装设计师,给他量身定制了好几套西服,件件颜色鲜艳得活力四射,只可惜花纹有点多,穿起来比万花筒还万花筒,他稍稍动一下,便教人眼花缭乱得头晕作呕,威力比风逸才的热带水果服还要刚猛。这不,才一眼,甯安就有点受不了了。他赶紧转过视线并捂住嘴,缓了好一会儿,道:“血检结果应该快出来了,你替我去鉴定科看看。”

    多亏了那76份血液样本,鉴定科也集体留下来加班。

    “我不要。”欧阳尧旭断然拒绝。

    甯安下意识移去目光,又连忙收了回来:“为什么?”

    “验血不是那姓薛的负责吗?我每次去找他,总会产生一股被谁用枪指着脑袋的感觉,保不准就一去不复返了。太恐怖了,你还是自己去吧。”

    “放心吧,没有生命危险的。”

    “你说安全就安全?不干!”

    “我去了那么多次都好好的,你才去那么几次,怎么可能一去不复返”——甯安很想如此回话,但他的人设不允许。于是他道:“这是组长命令,快去。”

    欧阳尧旭不爽地“啧”了一声又翻了个白眼,五彩斑斓地出去了。甯安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无意间瞥见钟轶和钟晴,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包里翻出了两袋暖宝宝,走到她们面前,蹲下来说:“这两个送你们。”

    纵然在寒冬腊月,这对姐妹身上也只穿着件单薄的女仆装,在室内还好,但凡出去一趟,就会冻得全身乌青发抖。然而欧阳尧旭不准许她们接受任何来自他人的东西,否则便要挨一顿毒打,所以买衣服肯定不行。甯安思来想去,也只有暖宝宝比较适合了。

    钟轶大方地接过来,抬眼看向甯安,好似在问这是什么。钟晴怯怯地瞟了眼甯安,低下头,不敢伸出手接。甯安把暖宝宝放到钟晴手里,再取出一片散装的暖宝宝,边给她们示范用法边说:“这是暖宝宝,专门用来暖和身子的,像这样贴起来就行了。但不要直接贴在皮肤上,用的时候小心点,不要被烫伤了。”

    见钟轶把手伸向自己身上的那片暖宝宝,甯安立即紧张得屏住了呼吸——虽然隔了几件衣服,但他能明显感受到对方指尖划过的暖宝宝的感觉。钟轶全身心地体会着于氧气的作用下逐渐开始发生反应的原料层,捕捉到丝丝的热度后惊喜地一挑眉,嫣然而笑。甯安怔了一秒,随即带着几分“我到底在干什么”的自嘲意味,放松地笑了出来。钟晴暗暗羡慕地瞥了下能自如与甯安往来的姐姐,默默垂下了目光。

    欧阳尧旭的声音越来越近,听内容,似乎在设法约晨星吃饭。然而晨星对米其林餐厅毫无兴趣,只当身边飞了一只暂时回光返照的蚊子。甯安立刻起身挡在钟轶和钟晴面前,给她们藏暖宝宝的空隙。不过幸好欧阳尧旭此时眼中只有他的准少夫人,没空搭理她们这边。晨星来到甯安面前,瞅了眼于其散着的大衣缝隙间若隐若现的暖宝宝,正容亢色地说:“组长,我们的案子可能要并到一起办了。”

    “为什么?”

    欧阳尧旭两手捧着脸蛋,盯着准少夫人的丽容,满脸花痴地道:“姓薛的说,他没在收到的血液样本检测到匹配的。”

    甯安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接听后,听筒里传来了一声低沉的男音:“我是林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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