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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二

    即使套着中年男人皮囊,内在的熊孩子之魂一旦爆发起来,就是大罗金仙也得拱手投降。甯安无计可施,只能带四人暂时退出宜青公寓。行至门口,卜瑞珉问送他们出来的苗媛道:“苗大婶,能给我看看楼道里的监控吗?”

    苗媛回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摄像头:“可它坏掉了。”

    “什么时候坏掉的?”

    “一直都是坏的。”

    “为什么不修?”

    “因为感觉咱们这儿不会出什么事,所以就……”

    “三人失踪、一人死亡,还说不会出什么事?”

    卜瑞珉的无情质问令苗媛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若非甯安眼疾手快地把他按进车里,她可能真要发作了。奉命开车的欧阳尧旭插入车钥匙、启动大铁箱,一扫后视镜中持续变小的苗媛,稳妥地打了一圈方向盘:“你们不觉得,那个大妈有点让人毛骨悚然吗?”

    “典型的利用自我谴责来逃避他人问罪。”卜瑞珉鄙夷地说:“某些未开化的中年妇女经常使用的路数,我在基层锻炼时见得多了去了,算得上半个不打自招,根本高明不到哪儿去。说到底,就缺一个进去搜查的借口。”

    卜瑞珉身为光明正大的人民警察,对于一些空有怀疑却没有实质性证据的案子,不好拿到搜查令。然而部门这种地下组织本就隐于黑暗之中,遑论影子是正是斜了;只要能抓获目标,专员被默许可在必要时刻不择手段。当然,首要准则——低调隐秘,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违背的。

    “你不上,我们上。”晨星干脆果断,“咱们这样一来二往,也算打草惊蛇了。必须得在被他们处理掉前,把证据确保下来。”

    甯安同意晨星的看法:“就今晚吧。”

    见黑色桑塔纳的影子完全消失在拐角处,苗媛眼中的委屈与无辜之色骤然为冷血的阴沉所代替。她瞄了下从暗处走出来的秋谦,问:“要把他们都杀了吗?”

    秋谦从容有余地笑了笑:“没听彭叔说吗?世上存在着一种和我们‘不一样’的人。”

    “哼,不一样又怎样?没命了,还不是照样死?”

    “话是这么说,但硬拼的话,总归是我们占下风。”

    “那你说该怎么办?他们已经怀疑我们了。”

    秋谦瞥了眼正在厨房里啃生包菜的郭鸣和童祥,朝后者招了一下手。童祥立刻乖巧地小步溜了过来。

    “小祥,想玩‘玩具’了么?”

    童祥眼中充满了殷勤的期待:“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秋谦摸了摸童祥的圆溜脑袋,“和哥哥上楼吧。”

    宜青公寓三层的某个房间里,一个男人正被捆绑在一张满是血渍的椅子上。他皮开肉绽、遍体鳞伤,裸露于寒气中的皮肤泛着一层几近透明的青色。听到开门声后,他艰难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来者是折磨了他将近两个月的可怕恶魔及其下手,以虚弱轻微的声音道:“求你……放了我吧……”

    秋谦矜持有度地走到彭昌荣面前,微微俯身,用食指和中指挑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说:“彭叔你该知道,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凭你以前对苗婶的所作所为,她早把你大卸八块、丢海里喂鱼去了,怎么可能还让你活到现在呢?我是你的恩人,面对恩人,要知恩图报,不能恩将仇报、提一些过分的要求,知道了没?”

    彭昌荣动了动唇,放弃了哀求。

    秋谦满意一笑,大拇指按住彭昌荣的嘴角,轻柔地顺着干裂的下嘴唇从左划到右、从右划到左,如此反复了三遍,“哎,咱们彭叔也真是可怜,年轻时明明那么一表人才,却白璧三献、命途多舛,好不容易事业有所起步,却不幸毁于一旦、沦为人人喊打的通缉犯,好不容易九死一生、以为躲避了警方的视线,实际却是主动投怀送抱到苗婶这儿来了。”

    彭昌荣坚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不曾打算离开燕川市。宜青公寓的入住不需要身份证、价格又低,便十分“荣幸”地入了他的法眼。只可惜冤家路窄,或者说,他和苗媛的夫妻缘分未尽吧,两人就这么阴差阳错又猝不及防地重逢了。而他却迟迟未认出眼前的管理员就是自己妻子,直到被绑上三楼、她自爆身份后,才如梦方醒、悔青了肠子。

    “说实话,我最喜欢彭叔你这种类型了。”秋谦一手握住彭昌荣那肮脏又缺失了指甲、每条掌纹上都结了血痂的右手,轻轻摩挲起来,另一手蜻蜓点水似的抚摸过他的左脸,温声细语道,“成熟而富有魅力,强壮而坚不可摧。这样的人征服起来,最具有挑战性与乐趣了。你不这么认为吗?”

    彭昌荣眼球颤栗、腰杆僵硬,大气不敢出。

    “不过,可能是我的表达方式太自私了吧,不管是你,还是之前坐在这里的人,从始至终都没能领会我的真实心意。”秋谦略显苦恼地吁了口气,“好吧,如你所愿,我会放了你。”

    彭昌荣眼里登时升起了一丝生气。

    “可在你离开前,我想听完上次的后续。”秋谦在彭昌荣身边坐下,从桌上挑了一把小刀,沿着手背上的血管,描红似的划开脆弱的皮肤,鲜红的暖流顺着手臂流淌而下。他伸出舌头舔了舔,道:“你上次说,你的一个部下被一对‘不太寻常’的兄弟给干掉了。”

    每当实施折磨时,秋谦总喜欢让彭昌荣找些话题讲讲。他给出的理由是想增进相互间的了解与感情,但彭昌荣清楚,他仅不想让自己昏过去罢了。“我派人去调查了那对兄弟。”因为被拔了智齿和门牙,彭昌荣牙龈肿痛、咬字模糊,十分难听清,“那对兄弟有点和常人不太一样,会一些超乎常理的本领。”

    “什么本领?”

    “能让人像被点了穴一样静止不动,或者让水自己流进别人的口鼻。”

    “变戏法吗?”

    “不,他们的本领是货真价实。这也是我破例招他们进公司的原因。”

    “可他们败露了你的公司吧?”

    小刀不断深入皮下组织,深得连白花花的掌骨都清晰可见。彭昌荣禁不住皱眉忍疼,点了点头:“早知道,就该在一开始杀了他们。什么本领不本领,脑子没用,一切都是白搭!”冰冷的刀片被抽走后,他缓了会儿,问:“现在,可以让我走了吗?”

    秋谦笑不露齿,转头对童祥一个眼神示意。童祥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迫不及待地跑过来,从工具柜中拿出了一个张口器、一个夹子和一把明晃晃的大剪刀。

    彭昌荣立时倒吸一口凉气:“你不是说会放了我吗?”

    秋谦半眯起眼,优雅一笑:“不用紧张,我亲爱的彭叔。正因为要放了你,才需要接下来的环节。”

    “我不会的!”一礼拜未进食的彭昌荣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我保证,我会对这里的所有事守口如瓶,绝不泄露半个字!”

    “我什么时候说不相信你了?”秋谦保持着端庄的微笑,文雅的气质隐藏不住狰狞的败类本性,“我这个人比较谨慎,这么做只是保险,顶多让你无法说话、无法写字、听不见声音、看不见东西而已,不会真要了你的命的。”

    秋谦的安抚语气令彭昌荣惊恐得寒毛竖立、五官扭曲。他一边崩溃地大喊“不要”“求你了”,一边极力把头向后仰,脸上冷汗和眼泪交织成一片。秋谦宠溺地摇了摇头,绕到他后方,伸手固定他的脑袋。在被碰触到的瞬间,彭昌荣如触电般浑身一抽,随即不敢动弹了。

    这两个月,彭昌荣曾不止一次地跌入昏天暗地的深渊,他原以为无边的黑暗足以隔绝无休无止的折磨与虐待、斩断牵扯着撕心裂肺之痛的神经、熄灭风中残烛般的微薄精神、隐蔽支离破碎的自身存在,却不料一旦被这双分明带着些许温度、却伴随着令人透心凉的绝望的双手碰触,意识就猛然被一股强大而不可抵抗的力量拉出水面,中了魔咒似的对那回荡于耳畔的沉吟言听计从、任其玩弄摆布。

    “乖,把嘴巴张开。”秋谦贴着彭昌荣的耳朵,故意将热气喷进他的耳道:“乖,一下子就好了。我保证,一点都不疼的。”

    彭昌荣神使鬼差地张开嘴,咬住了童祥塞进来的张口器。

    “真乖。”作为听话的奖励,秋谦用鼻尖摩擦了下彭昌荣的耳垂。

    彭昌荣一面泪流不止,一面以求饶的眼神看向逐渐靠近的童祥,喉咙发着断断续续的呜呜声,溢出嘴的唾液如垂着小液滴下落的蛛丝。童祥无动于衷、面目狞恶,张开剪刀,将两刃交接口对准被夹子拉直的舌头,露出了一个孩童似的天真微笑。

    “呜——!!”

    晚上,晨星的手机振动了起来。

    离开小梅工作的餐饮店时,为以防万一,她给她留了自己的号码。小梅的抽泣声颤抖而凄厉,宛若一只被狼群包围的小绵羊。晨星的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处。

    “小梅,发生什么事了?你先别哭,有什么事跟我说,我会帮你的。”

    “专员,那股视线感,还在……”

    晨星一惊。

    “我刚才去洗澡,那种被谁盯着看的感觉,简直,简直要让我呼吸不过来……为什么?明明202室大叔已经死了,为什么还会这样?专员,这公寓好可怕,真的太可怕了,我受不了了,我再也受不了了。我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

    听着如此凄惨的求救声,晨星实在无法狠心拒绝。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见时间还早,便道:“好,你在哪儿?我马上过去找你。”

    晨星赶到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时,小梅正缩在最里边的角落里瑟瑟发抖,为冷汗所打湿的碎发粘在了额头上。在看到晨星的第一眼,她就急不可耐地扑进她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可见精神负担之重。晨星绞尽脑汁、磨破嘴皮,好说歹说才令她稍微冷静下来了一点。她瞅了瞅稀稀落落的食客和借宿流浪者,觉得这儿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于是拭掉小梅眼角的眼泪,道:“有什么话,等到我家再说吧。”

    晨星怕小梅冻着,到家后赶忙打开暖气给她暖和身子,再烧了壶热水,泡了杯牛奶给她。温暖的环境和甜甜的牛奶令小梅一度远行的理智逐渐回巢,她缓了缓,声音嘶哑地开了口:“谢谢你,专员。如果没有你,我可能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不用客气。”晨星语气柔和地问:“现在可以说说那股视线感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

    整装待发的卜瑞珉走出家门,准备去与甯安等人汇合。

    尽管不能直接加入夜潜宜青公寓的行动,但在外边帮忙放风还是可以的——爱管闲事的天性和强烈的责任心不允许他置身事外、在家里睡大觉。他走到楼下,被寒风勾起的喷嚏还未打出,就冷不防被某个走路不长眼的家伙狠狠撞了一下。那家伙自己也摔了个狗吃屎,爬起来后二话不说,只管撒丫子跑了,头也不回,好似正被一头怪兽追赶着,从伤口流下的鲜血淌了一路。卜瑞珉愣愣地坐在地上,花了一秒时间回忆自己方才看到的骇人之脸,一个激灵追上去,同时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与策处科协同调查时,联络科成员会以休假的名义离开本职岗位。每逢“休假”,卜瑞珉总在队里的同事面前炫耀一番,说自己执行007任务去了,有事的没事的都别打电话来骚扰。因此看到来电显示为“卜傻二”后,区分局刑侦队队长凌云是非常不以为意的。他按下接听键,刚想调侃这臭小子几句,就听他十万火急地道:“哥,彭昌荣在我家附近现身了!”

    安慰好小梅后,晨星为她盖上被子,拿起床头柜上的空杯,关上门,给施杨打了通电话:“师父,小梅向我求助说,困扰她的那股视线感又出现了,而且比以前更让她感到害怕。‘若继续待在那里,我会没命的’——这是她的原话。”

    施杨扫了眼接起电话的甯安,“你去找她了?”

    “是的,我把她接到家里来了。她提到,无人居住的三楼时常有奇怪的声音传来。某天出于好奇,她曾想上去看看,但被管理员大婶拦下来了。管理员大婶说偶尔会有几只猫蹿到楼上来,可她感觉那听起来像是人的惨叫声。”

    “……”

    “假如小梅所言不假,那些惨叫声,或许是失踪的人们发出来的。师父,我觉得有必要将她保护起来。毕竟公寓的人要知道她泄露了秘密,一定不会放过她。”

    “嗯。”

    晨星挂掉电话,将其放进口袋,打开水龙头,清洗起马克杯来。与此同时,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靠近她身后,行将举起尖锐的利器,狠狠扎下去——

    听完晨星“缺席”的理由,甯安道:“卜瑞珉也不能来了,他正在追捕彭昌荣。”

    欧阳尧旭直到现在也想不起这个彭昌荣究竟是谁。

    “听说彭昌荣的状态很怪,不仅眼睛被挖、袖口空荡荡的,还似打了鸡血一般横冲直撞,不管撞到什么都不停下来。卜瑞珉他们正在想办法制服住他。”甯安话音一顿,神情严肃,“施杨,你认为我们该按照原定计划潜入吗?”

    甯安的意思很明显——潜入行动正要开始,两名人手就被分散去了注意力,若说这是巧合,也未免太巧合了点。

    “我听你的命令。”施杨瞥了眼前座的欧阳尧旭,答道。

    甯安沉思良久,望着已然熄灯的宜青公寓,下了决定:“施杨,虽然按你们的描述,小梅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我心里总不踏实。你去她那儿看看吧。”

    施杨一声不吭地下了车。

    欧阳尧旭在狭小的驾驶座上伸了个懒腰,惬意地问:“所以我们是打道回府吗?”

    甯安没有回答,而是打开了车门:“如果里面发生了状况,就由你交呼叫支援了。”

    欧阳尧旭一惊:“你要自己一个人去?你脑子丢了?”

    甯安弯下腰,一手搭着车顶,一手扣着车门,微笑着道:“当然,你自己也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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