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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六

    近一周,气象台一直在发布黄色预警的通知,希望广大市民们能提前做好应对台风的准备。为了防止秦源野在风雨交加之中着凉感冒,黄金娇去接她时,还特地捎了一件外套。然而盯着翻窗跃下的少女,黄金娇即刻明白,这外套是白带了。

    “你去鬼鬼妈妈那儿干嘛?”担心黎兰月遭遇不测,她毫不客气地威胁道,“你要是敢伤她一根头发,我一定让你加倍偿还!”

    秦莘野鄙夷至极:“笑话!她是秦源野她妈,就不是我妈了?我找我妈聊天,轮得着你来指手画脚?当然,若是可以的话,我还真不想从她的肚子里爬出来!”

    黄金娇懒得和她废话,好声呼唤道:“鬼鬼!鬼鬼快醒醒!我来接你回去了!”

    “别浪费口水了。”秦莘野扯了扯被风吹歪的雨衣的帽子,不以为意地说,“她根本听不见你的声音。”

    刹那间,黄金娇猛地丢掉雨伞挥起重锤,砸碎雨珠袭向对方。而秦莘野却是一派悠然自若,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脑浆四溅——果不其然,就在她要被击中的前一秒,锤子突然无视了物理惯性,堪堪停于其耳侧,迟迟无下一步动作——即使“内在”换了,这具壳子也仍旧是秦源野的,黄金娇纵使再怒火攻心,也不可能真不顾一切地砸下去。秦莘野笑了笑,抬手轻轻一推那由于浸透了人血而腥臭味长年不减的大锤,再甩了甩漏进袖子的雨水:“难得一张俊俏勾人的好脸,如此龇牙咧嘴的,多暴殄天物啊。来,跟我一起勾起嘴角笑一个。”

    黄金娇近乎咆哮地问:“你对鬼鬼做了什么?”

    秦莘野一个扫兴的白眼,冷笑道:“我能对她做什么?正确的问法,应该是那八年来,她对我做了什么吧?!”

    秦源野未曾向黄金娇透露过自己有个双胞胎妹妹的事,要不是秦莘野趁她断片时,见缝插针地说明了自己的身份,黄金娇恐怕会误以为她人格分裂了。然而她所知晓的,也仅是秦源野杀死了秦莘野,并盗用了她的名字罢了。不过从秦莘野的反应来看,比起死于非命,她似乎更在意被秦源野盗用了名字这件事。

    “鬼鬼对你做了什么,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暴雨倾盆洗地,狂风呼啸不止,黄金娇收起锤子,直直注视着秦莘野,平静笃定地说,“我只知道鬼鬼从来不会怀着恶意伤害别人。因此就算你再讨厌她,我也不会认为她哪里做错了。”

    秦莘野咬了咬牙,正欲反唇还击,但随即又觉得压根儿没这个必要,于是自顾自走人了。黄金娇仰头一望被大风凌虐到半空中的雨伞,把装着外套的背包举到头上,小跑着追了上去。

    “怀先生怎么说?”

    “什么都没说。但他承认他在狗部门有合作者。”

    作为怀珺衡青睐的亲信之一,乔无艳一直在利用职务之便,向约瑟夫传消息:小到怀珺衡今天中午吃了什么,大到他最近又诓骗了哪些有钱人主动献出万贯家财。而她方才那一不小心说漏嘴的试探,正是足以去奥斯卡领个小金人的演技。指使者无需多说,自然是约瑟夫。

    至于一个月前,她擅自停止接收前来投靠的异类的原因,也是约瑟夫的命令。

    乔无艳回答完,把藏在兜里的录音器递给了约瑟夫。约瑟夫接来播放了一遍怀珺衡与她的对话,心满意足地把它收进了抽屉。

    “辛苦你了。”

    “不辛苦!”乔无艳受宠若惊,差点结巴了,“能为您做事,一点都不辛苦!”

    “回去吧。”

    “是。”

    乔无艳离开后,谷谢端着刚泡好的红茶,缓缓走了过来。约瑟夫笑眯眯看着他把茶杯放到自己面前,饶有兴趣地问:“有什么想说吗?”

    “没……”谷谢下意识否认,下一秒又毫无征兆地改口,“你觉得凭那几句话,就能让塞勒涅土崩瓦解?”

    约瑟夫似乎心情极好,被质疑了,也未露出丝毫不悦之色,“拿来用作造反的借口,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话是答得极其露骨,堪称大声密谋。谷谢略一迟疑,“你为什么要背叛塞勒涅?”

    “道不同,不相为谋。怀先生与我理念不一,终究是要分道扬镳的。”

    “螺旋的理念,就和你的相同了?”

    约瑟夫轻轻一笑,温和视线如蛇毒般悄无声息地渗入谷谢的血液,令他不自然地撇过目光,“至少,我已经在二者中间做出选择了。”

    风逸才慢慢把眼睛挣开一条缝,随后又惺忪地眨了眨,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狗毛,翻身长出了一口闷气。昨晚,他因为疼痛和高烧,翻来覆去,彻夜难眠。凌晨四点左右,好不容易眯了半个小时,结果被呜呜鬼叫的风声和雨水噼里啪啦的砸窗声吵醒了。无意识伸出手,想摸手机看时间,但恍惚间,他又感到了一丝不对劲,于是猛然清醒,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半夜时,为了缓解疼痛,他用绷带把右手缠成了一个大皮球。但大概因为当时是摸黑胡乱缠的,整个人也烧得浑浑噩噩,乃至于没绑好,翻来覆去时被蹭掉了。他此刻一看,只有几节绷带挂在指缝间和虎口上,而手掌上的伤口却十分干燥,一滴恶心的液体都没有。

    “黑死病”转好的迹象之一,便是伤口停止渗出黑水。担心是幻觉,他连忙用另一只手狠狠扭了自己一下,确定自己没在做梦后,又摸了摸额头——虽然还有点烫,但比起昨晚,已经降下不少热度了。

    不会吧?这就完了?尽管刘禅嗣不会真杀了蓝涯在意料之中,可怎么连自己都搞不死?怠惰!实在是太怠惰了!他气不打一处来,用力以右手敲了一下床板,然后没骨头似的重新躺下,捂脸不愿面对现实。

    ……怎么办?死不成了,分手分早了。不敢打开手机,害怕听到砸门声。不过依这鬼天气,顾华就算再生气,应该也不会出门吧?啊,好想死,现在是真想死了,一点都不想活了。

    他一边任由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大脑里驰骋奔腾,一边闭上眼睛,祈祷困意再次降临。许是心诚则灵,没过多久,他就沉沉睡去了。而在事务所门口一边淋雨,一边一手砸门,另一手不断给风逸才打电话发信息的顾华则在手机因为进水而彻底报废之后,方才耷拉下脑袋、低垂下双手,拖着水花,形同死尸地回去了。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虽然这句话用在范冰身上不太恰当,但成为临时科长以后,她先把策处科全体成员叫到会议室,慷慨激昂地发表了足足三个小时的长篇大论,核心思想就一句话:从今以后,你们必须乖乖听我差遣,不服的滚蛋,没得商量。随后,她又提拔了刘存广作为自己的助手,嚣张得万佳晟和董峻国都翘辫子了一般。至此,众人估摸着总该散会了吧,讵料她为巩固自己的“威严”形象,把甯安单独拎到台上,狠狠奚落了他在逮捕蓝涯一事上的失职,致使策处科上下都错过了午饭时间。

    当天下午,三组就被踢出前线工作,干起无关痛痒的杂活来。虽然这几天适逢台风过境,确实没什么任务需要出,在室内待着还舒服点,可一等天气放晴,近千名市民鱼贯而出,游行示威,强烈要求政府取缔那个养痈贻患的“地下部门”,消灭所有异类,还世界一片净土。

    或许是塞勒涅的基地和部门的总部都位于燕川市的缘故,全国其他四百多个城市中,尽管也有深受异类所害的,但都没出现过如此人多势众的游行活动。猜到警方会派出人手管制,游行市民们采取了分批示威的策略,同时在网上进行直播,引起举国轰动。

    范冰对这类“雷声大,雨点小”的反抗活动,向来是不屑一顾的,可这次她却如看玛丽苏剧似的关注了一番,同时颐指气使地叫来甯安,命他去支援警方制服那些暴民。

    到了现场一看,固然情况是不太妙,但甯安却至始至终都在一旁“作壁上观”。原因很简单:一是武警们训练有素,自有应对这种局面的方法;二是甯安不善肉搏,若真要出手相助,怕是得使出能力才行,而这些市民本就正处于应激状态,附近的摄像机都还在有条不紊地拍摄,要是暴露了身份,百分百会引发更大的骚乱——十有八九,这正是范冰叫他过来的目的。不过来都来了,傻站在一边也不太好,于是他就协助其他工作人员,把被橡皮弹击倒和中了催泪瓦斯的人悉数搬到车上,或是帮在混乱中受伤的人处理伤口。

    经历了两天一夜,游行活动终于平息。但因为示威人数众多,再加上舆论的压力,所以最后也只是教育了他们一下,然后把某些公然袭击警察的过激分子关进拘留所以儆效尤。不过,许多网友都替这些身先士卒的“英雄”们愤愤不平,进而在网上抗议连连,要求无罪释放。然而对于凌云来说,干了那么久的活,累都累死了,管那些天天指点江山的键盘侠接不接受,此事就是这样告一段落了。于是不顾甯安百般婉拒,拉他一起去喝酒了。

    甯安一向是滴酒不沾的,任凭凌云如何怂恿,他都心如磐石、不为所动,搞得凌云仿佛热脸贴了冷屁股,只能自己干掉一瓶又一瓶。一开始,他还滔滔不绝地向甯安掰着手指头细数这十多年来,卜瑞珉各种捉弄他的“罪状”,可后来,他实在困得不行了,嘴里烤肉才嚼了一半,就猝不及防地趴桌打起了呼噜,而在进入梦乡前,他轻轻呢喃了一句:“……谢谢你,甯组长。”

    甯安明白他这句感谢,是在谢自己放走了蓝涯,没让他锒铛入狱。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瞧他睡熟了,就打了个电话给卜瑞珉,询问凌云的住址。卜瑞珉不好意思让他把凌云运回家,便亲自赶了过来。甯安顾及他有伤在身,不放心他俩单独回去,遂送了他们一程。

    卜瑞珉瞥了一眼在后座上呼呼大睡的凌云,笑了笑道:“睡得四仰八叉,真是不堪入目。不过这也是他自作自受,谁教他不允许我复岗呢。活该累成狗。”

    “身体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那是当然。比住院前还有精神百倍!”

    甯安浅浅一笑,打方向盘转弯。卜瑞珉静默片刻,不动声色地说:“其实出院前一天,他来过一次。他说,他对不起我,但不会认同我,更不会原谅我。”

    “……”

    “他大概在来之前,遭遇了什么事吧,说自己的确被执念蒙蔽了双眼,错失了真相。但他始终忘不了那个监护对象残杀受害者家属的画面,也认为法律神圣不可侵犯,法制社会就要有法制社会的样子,哪怕出现再极端特殊的例子也是一样。”

    良久,甯安才发表自己的看法:“蓝警官说的对。”

    “可我不觉得我做错了。”卜瑞珉略略委屈地说,“不把异类交给部门,只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是的。”甯安抚慰似的道,“你没错,蓝警官也没错。错的,是部门。”

    “……”

    把凌云交到他家人手里后,二人就各自回去了。一路上,甯安一直眉头紧皱,心事重重。

    尽管这次的游行事件,暂时是过去了。但比起之前那次,不仅规模壮大了十倍,人员也更具备攻击性了。照这样下去,不等塞勒涅发起攻势,反倒是自己人这边先乱了套。然而苗头这种东西,不是说掐就能掐的。为此甯安也很是苦恼,究竟要怎样,才能使人类和异类达成和解,共同生存下去呢?

    忽然,眼前一道幽灵般的身影闪过。甯安忙不迭踩下刹车,一抬眼,正想看看对方有无受伤,却霎时愣住了——那是浑身狼狈不堪,面色苍白,双目死气沉沉的顾华。

    甯安焦急地跳下车,“顾华!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闻声,顾华神情呆滞地斜眼一瞥,继而在认出甯安的瞬间,倒地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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