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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六

    仿佛事先预料到会有不速之客来访般,秦莘野才刚在门前站定,门就自动打开了。戴素楠正一边享受香甜的咖啡,一边阅读搁在大腿上的书,等来客走近后,她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眼角上翘,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果真无法从外表看出区别啊。”

    这是二人初次实质性的会面,即相互以人的姿态,坐下来用语言交谈。然而秦莘野却毫无寒暄的耐心,急不可耐地说:“把那贱人从我的身体里弄出去!”

    戴素楠眉梢一挑,似是惊讶对方居然如此理直气壮地脱口而出“我的身体”,她轻声笑了笑,颇有兴致地问:“我为什么要帮你?”

    秦莘野当即怒形于色:“不是你让我‘复活’的吗?”

    “我确实把你的灵魂放进这具躯壳,从而令你‘复活’了。”戴素楠款款而谈,“可是真正‘让’你‘复活’的,难道不是你姐姐吗?连基本的感激之心都没有,还这么无礼地支使人替你做这做那——你凭什么认为别人会对你言听计从?你有什么权利命令我?”

    早在戴素楠说“感激之心”时,秦莘野就气愤地跳起来了——“那贱人夺走了我的一切,你竟然还要我感谢她”——她本打算如此反驳,但因为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便只好忍耐到对方把话说完。可戴素楠又连用两句反问教她哑口无言,龇牙咧嘴了一阵,到底是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了。戴素楠无奈地摇头叹气,随后把书放到一边,清洗起杯子来。

    之所以以这种方式刺激走秦莘野,虽然的确有不满其态度的成分在里边,但更大程度上,是出于“她一定是请求约瑟夫无果后,才来找自己”的考量。虽然不知约瑟夫为何拒绝了她,但如果他觉得这样做比较好的话,戴素楠自当遵从。不过如此一来,这对双胞胎的胜负,便又成一个未知数了。

    “这是从少爷房里打扫出来的吗?”

    听闻身侧传来夫人的声音,女仆立刻停步弯腰,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是的。”

    女仆手上拿着的,正是被一分为二的光盘。范冰满意地勾起嘴角,不置一词地走了。

    欧阳凯仍旧忙得整日不见踪影,可即使有空,他也宁愿独自就餐,所以最近都是母子二人一起用餐。见欧阳尧旭几乎没怎么动筷,范冰故作一无所知地关切道:“没胃口吗?要不要让厨师做点别的?”

    欧阳尧旭慢半拍地看了看母亲,摇了摇头。他站起来,无力地丢下一句“我吃饱了”,带上钟轶和钟晴,驱车驶向部门。

    一出车库,他就看到了走在前头的甯安。虽然稍稍加速就能追上,但他反而放慢步伐,故意与其拉开距离。下一刻,甯安耳尖地捕捉到了细弱的铃铛声,一回头,发现欧阳尧旭正在身后不远处,便喊了他一声,停下来等他。

    这下,是想躲也躲不过了。欧阳尧旭暗暗抱怨了一句,走上前一言不发。甯安斜目端详了他片刻,感觉他顶着两道浓浓黑眼圈的样子莫名像中毒了一样:“熬夜了?”

    欧阳尧旭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自己不也是?”

    甯安不好意思一笑:“我已经习惯了。对了,如果实在困的话,我不介意把我的办公室借给你哦。”

    “我要你办公室干嘛?”

    “你不是喜欢趁我外出时,溜进我的办公室玩角色扮演吗?借你玩几下,应该就来精神了吧?”

    甯安口中的“角色扮演”,无疑是指他本人。未料自己干过的幼稚勾当早就暴露无遗,欧阳尧旭不禁浑身一僵,挤出苦笑问:“要……要写多少字的检讨啊?”

    甯安认真地沉吟道:“此等恶劣行为,不重惩可不行。只写检讨会不会太轻了?”

    欧阳尧旭抱着一丝希望试探道:“那就……加抄十份?”

    甯安十分苦恼地摸了摸下巴:“感觉还是不够呢。”

    欧阳尧旭欲哭无泪地认命:“你说几份就几份吧。”

    “嗯,这个提议不错。”甯安说着,伸手敲了他的脑袋一下,“这样就行了。”

    欧阳尧旭诧异一愣。

    “虽然惊讶的表情也没好看到哪去,但起码比一脸阴沉的样子强。”

    “……”

    “怎么了?”

    “你能看出,我心情不好吗?”

    “为什么会看不出来呢?”

    “我爸妈就看不出来”——话到嘴边,欧阳尧旭又咽了下去。因为他明白,欧阳凯和范冰并非真的看不出来,而是一个从来不看,另一个视若无睹。

    甯安斟酌了一下用词,缓缓地道:“我不是全知全能的人,所以有些事情不说出来,我是不会明白的。不过,我也知道很多事没法轻易地说出口,所以我会等。”

    欧阳尧旭悄悄抽了抽鼻子:“你这样做人,不累吗?”

    甯安一怔,而后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说话间,四人已出了电梯,走进了办公室。欧阳尧旭望了眼晨星那空荡荡的座位,若有所失地垂下视线。察觉出他的小动作,甯安解释道:“晨星今天请假。”

    准确而言,是任卫替她请的假。前因后果,他在消息中做了简略说明,看得出身为局外者的他,也被真相震惊到了。尽管十分担心晨星的状况,但顾及她需要时间冷静,甯安只能麻烦任卫照顾好她,过几天再亲自与她联系。他目光一扫施杨的位子,低头瞅了一下手表。

    施杨固然成天摸鱼,上班一向准时得很,从未迟到过一次。然而此刻已过了八点,四下却毫无他来过的痕迹。甯安猜,他大概是听了自己昨天那句“自便”,索性放飞自我翘班了。

    欧阳尧旭将钟轶和钟晴牵到角落,把狗链挂到了一旁的钩子上。他推开转椅,正待坐下去,开启又一个无所事事的工作日,却听甯安道:“博闻网对叶锋案的独家专访,预定在今天进行。和玉笙和史佩均已经先去做准备了。我也打算去看一眼。你要一起来吗?”

    对于史佩均那张臭脸,欧阳尧旭素来是眼不见为净。可现下他无端觉得,留在办公室里就像被单独丢下了一样凄凉,于是摆出一副“是你极力邀请我,我才稍微考虑一下”的样子,非常“勉为其难”地答应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甯安回了声“好”,转而从包里取出两份饭盒,递给钟轶和钟晴。

    近段时日,他一直在跟着后勤科到处跑,难免疏忽了教姐妹俩认字。好在钟轶既聪慧又勤奋,已经可以配合着字典自学了,偶尔遇到不懂的词,还会主动请教和玉笙。钟晴则稍逊一筹,尚未攻克下拼音的难关。可即使认得了一些字,距离她俩真正开口说话,依然是“路漫漫其修远兮”。不过,甯安坚信总有一天,她们能毫无障碍地与他人交流。

    “娜娜本想给你们做鲜花饼的,结果不小心翻了车,只好用之前剩下的面包做了三明治。”一提起尹娜,昨晚她那一边啃着失败作、一边气鼓鼓地反复念叨“明天一定要成功”的模样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在眼前,令甯安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世上,大抵唯有她才能让他在心乱如麻之时,依然露出不含任何杂质的笑容了,“如果顺利的话,你们明天应该就能尝到了。”

    因为没吃过以玫瑰花为原料的食物,钟轶不禁满脸期待,随即又比划着双手祈祷她这次不会翻车。钟晴虽也好奇玫瑰花的味道,却不敢表露出来,而且她似乎又忽然想到了什么,直勾勾地盯着手里的饭盒,眼中落寞氤氲、悲伤尽显。

    “你的‘监护对象’还真是天天乐此不疲地给她们做饭啊。”

    在前往博闻网的路上,欧阳尧旭冷不防发表了这么一句评论。甯安——有史以来第一次给欧阳尧旭当司机——刻意忽略了他那明明打心底垂涎却硬是装成不屑一顾的语气,得意地笑道:“不止她们,还有我哦。”

    “……”

    “做饭是她的爱好,尝试新菜谱,更像是一种能激起她的胜负欲的挑战吧。”甯安不动声色地话音一转,“如果你真的很想很想吃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拜托娜娜给你做一份哦。”

    甯安使坏地加长了“真的很想很想”的尾音,欧阳尧旭即使再笨,除非聋了才听不出他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恼羞成怒的他下意识要开口问候他全家,但随即又不自觉闭上了嘴,把头转向一边,兀自生闷气去了。

    或许,欧阳尧旭天生不是一块当富二代的料。因为比起昂贵奢华的山珍海味,他更向往简单朴素的粗茶淡饭;虽然身边充斥着高档的名牌货,却未丝毫瞧不起平民的生活,而且也能很好地融入其中,体会到平凡而又普通的乐趣。甯安深知欧阳尧旭本性不坏,只是缺乏正确的引导。他分明是这样一个值得人疼爱的好孩子,为什么他的父母就是视而不见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说起爱好,你有什么是喜欢做的?”

    欧阳尧旭噘着嘴巴道:“……钢琴吧。”

    “钢琴?”甯安不由得惊讶,尽管精通琴棋书画的富家子弟不在少数,但钢琴和欧阳尧旭,倒真是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组合,毕竟他那傻头傻脑的气质与世人对于钢琴家的印象,实在是大相径庭,“我还从来不知道你会弹钢琴呢。”

    “三岁开始练,入学后就放弃了。现在,连五线谱都不会画了。”

    欧阳尧旭说这两句话时,仍然望着窗外。他不会把自己开始学习钢琴和放弃钢琴都是出于母亲单方面的要求,以及他的钢琴老师认为他极具天赋这些细节一一道来。如今想来,这大概是自己在母亲的强求下,被迫舍弃的第一样东西吧。

    后知后觉自己打开了一个雪上加霜的话题,甯安懊悔不已,干巴巴地说:“抱歉。”

    欧阳尧旭忽然笑了起来,“所以才说你这样做人很累啊,笨蛋。”

    甯安动了动唇,终究把“那你呢”吞了下去。

    作为拯救了异类讯息部十多名职员的英雄,史佩均一走进博闻网的大楼,就被热烈的掌声所包围。人群之中,代表博闻网全体人员的严书楷缓缓上前,向他献上了一束鲜花,并致以诚挚的感谢辞。而欢迎会结束后,正戏也就开始了。

    与博闻网负责人沟通采访事项时,史佩均提出了两个要求:一,禁止拍摄照片;二不能探问其个人隐私,包括家庭、童年和人际关系。因此采访者全程就史佩均见义勇为的经过展开提问,没打半句擦边球。采访结束后,史佩均迫不及待地跑到和玉笙身边,一脸得了便宜还卖乖地问:“玉笙,我刚才帅吗?”

    “……嗯。”和玉笙羞涩地点了点头。

    史佩均又转头向欧阳尧旭炫耀道:“唉,也不知咱们的欧阳少爷,何时才会取得我这般的成绩呢。”

    欧阳尧旭淡漠地翻了个白眼,心想:我不跟傻逼计较。

    “想不到你的朋友还挺多的嘛,小史。”严书楷慢悠悠地走来,目光扫过甯安,停在了欧阳尧旭身上,“这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欧阳集团的大公子吧?”

    欧阳尧旭不快瞟了他一眼,似是嫌弃他顶上那块袒露的头皮。

    史佩均假装不满道:“严叔,今天的主角不应该是我吗?你怎么反而关心起别人来了?”

    严书楷一脸失敬地笑了起来:“哈哈,职业病嘛。一不留神就容易多问。还请千万别介意呀,欧阳公子。”

    欧阳尧旭:“……”

    这时,一名工作人员远远地喊了一声:“严主任,朱笠专员和景少骅来了。”

    “那就准备开始第二场采访吧。”严书楷应完,向众人挥手告辞,“我先去忙了。”

    部门既允许博闻网公开景少骅的身份,就说明此次专访不可能仅围绕叶锋案展开,许多本该永远腐烂于黑暗之中的秘密,都会逐渐被搬到明面上——该说终于到这一天了吗?史佩均环视了一下四周,虽然博闻网的职员们都在忙着各自的工作,未对下一位采访对象的来历表露出任何个人情绪,但阅读报道的大众可不一定。

    ……就像往沸腾的深水中投入一颗重磅炸弹,但却不得不投。

    他没心思多做逗留,与和玉笙先回去了。看欧阳尧旭对接下来的采访没多大兴趣,甯安提议道:“吃了中饭再回部门吧?”

    欧阳尧旭乖乖地点了点头。此刻,他尚不知晓自己会在不久后的一天,毫不犹豫地扣下置对方于死地的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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