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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四

    上城区黄山路东段路口,交通管制的工作依旧在不紧不慢地进行中,平日即使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也车水马龙的黄山路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晨星站在将人行道与马路隔离起来的金属围挡,看了眼换上了道路维修人员和交警及协警制服、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警惕气息的强制队,说:“我果然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她身边的秦莘野道。

    “先前追了你整整一条街,只为让你回去写作业的连寂竟肯让你连续翘两天的课,这不管怎样想都很可……”最后的“疑”字被一声惨叫所代替,狠狠踹了她一脚的秦莘野双手交叉于胸前,不悦地冷哼道:“你胆儿肥了不少嘛,竟敢开我的玩笑,嫌活太久了是吧?”

    “怎么可能嫌活久了,我还巴不得长命百岁呢。”晨星一边捂着小腿后跳,一边笑着回道。

    秦莘野不屑地哼了一声,但见卢那一脸严肃,便用手肘顶了他一下,“想什么呢?一直不说话。”

    卢那顿了顿,答:“我在想,蛇女为什么要制造6路和26路公交车的车祸。黄山路和延秀路隔得那么近,难道这附近有什么令她执着的地方吗?”

    秦莘野嗤笑:“白费力气。”

    “嗯?”

    “我说,你想死过去也得不出答案,我们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

    “说的也是。”卢那苦笑,“只能在抓住她后亲自问她了吗?”

    “她会回答才有鬼。”

    “为什么?”

    秦莘野不答反问:“从上次的10·12事件,你能读出什么?”

    卢那思考了会儿,“蛇女有极端的反社会人格,她残忍嗜血,视人命为蝼蚁,藐视厌恶秩序,喜欢破坏秩序、制造恐慌、引起话题……”

    “哟,下了不少功夫嘛。”

    卢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是自然。”晨星接话道:“咱们卢那认真起来的样子也是很棒的。”

    秦莘野揶揄二人一眼,若有若无地轻哼了一声,“虽然基本上都讲到了,但还差了一点。”她竖起食指,“这家伙还很狂妄,狂妄自大,猖狂骄横,典型欠抽的疯婆子。”

    卢那觉得秦莘野的概括很到位。

    “猖狂的家伙目中无人,为显示自己的高人一等,她一定会隆重现身,再以‘我都主动送上门来了,你们也抓不住我’为由头,嘲笑她看不起的弱鸡。所以说,你并不用担心她只会躲在暗处,我保证,她一定会现身。而且这种人,即使你把她抓到你面前,也别想她会老实回答问题,你问她,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更胜一筹,找各种借口变着法的耍你。要我说,对付这种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少废话,直接上去杠。”秦莘野眼中充满了熊熊燃烧的斗志,“用实力告诉她:‘Bitch,你惹错人了,等着后悔吧你!’”

    卢那仍旧不明秦莘野为何如此激动,却也只能赞同道:“嗯,你说的对。”

    “不过我也必须提醒一句。”秦莘野补充道,“若要制造恐慌,普通的轿车也行,可蛇女却偏偏选择了公交车。公交车体型大,意外发生后,造成的伤亡远远超过轿车。而且部门已经事先排查了今日出勤的司机,并没发现任何疑似蛇女或疑似被蛇女控制的人。所以接下去将要发生的事绝对不简单。”她一拍卢那的肩膀,“我去别的地方看看,你们小心点。”

    半刻钟后,骚动的声音传了过来。卢那一看,只见一辆6路公交车在管制人员的指挥下慢慢停在了拦路杆和路锥前。在场的工作人员十分默契,立刻包围住这辆车,喝令车上人全部下车。由于事先已经发出调整路线通知,6路和26路公交车都会绕道而行,且此时已是下午,不存在司机不明通知的可能性。因此几乎可以确定,这位公交车司机或者乘客中的某个甚至多个就是与蛇女相关的嫌疑人。

    现场副指挥上前,带着股审问语气似的质问那位公交车司机。公交车司机却面无表情,像个复读机一样不断重复着“我不知道”四字。副指挥看向担任总指挥的施杨,后者推开前者,一手抓住司机的领子,另一手猛地大力一扇。

    俗话说得好,大力出奇迹。被这么一扇,司机忽然回过神来,像是失神了许久后终于灵魂归体的样子,一脸懵逼地看着施杨。施杨见其并没有什么不适,皱了皱眉头,随即看向乘客们。十几名乘客们对此大惊失色,纷纷往后退去,但被“协警”们的□□和电击棒吓得立刻止步;有几个人有着良好的法律和维权意识,义正言辞地说要拍视频告死你们这帮靠税吃饭的垃圾。施杨根本不理会这些屁话,快步向他们走去。

    这时,耳机里忽然传来了秦莘野的声音:“全体注意,一辆26路公交车突破了路障,正在向你们驶去!”

    施杨等人也于同一时间收到了通知,然而等他们转过头时,迎面向他们冲来的,只有全力运作的马达声与随着飞速转动的轮胎于地面瞬间蔓延而来的震颤、猖獗又振聋发聩的刺耳喇叭声。卢那赶紧拽过晨星,往旁边一扑,紧紧护着她直至穿云裂地的撞击声停息。施杨也成功逃生,但见车头凹陷、挡风玻璃破裂的6路公交车附近都是流淌着的鲜血和肉块残肢,不禁皱了皱眉——至少有一半的人,尤其是先前那位司机和乘客,都没能成功逃脱。

    赶来的秦莘野神情凝重地盯着“壮观”场景,陡然一手一个拎起卢那和晨星,快速飞奔起来。而他们身后的26路公交车则随之二度发出了马达运作的响声。

    该辆公交车撞、碾死一部分人后还不罢休,似乎满地的惨不忍睹不仅没能激起它的同情心,反而进一步扩大了它对鲜血的渴望与贪婪,但因其四个轮胎中的一个缠上了某条肠子,所以一时间发动不起来,直至卡入其中的肠子中的粪末和血渍被轮胎甩干净后,这辆巨大的家伙才勉强能从时不时打滑的轮胎的转动下逐渐逼近幸存者们。

    听着依稀在公交车的碾压下无法发出痛心惨叫而仅有哀怨沉闷、好似死命从嗓子眼里挤出的咕噜声和宛若装满水的气球遭用力一捏而发出的爆裂声,被带至远处的卢那终于忍不住了,趴在地上呕吐起来。晨星赶忙抚抚他的背帮他顺气。秦莘野嫌弃地瞥了瞥卢那,皱紧眉头,捂住口鼻,说:“你们在这待着,我去阻止那个大铁箱。”

    秦莘野虽然还未成年,但一路走来也是风风雨雨,对自己几斤几两自然有数。尽管有着超越常人的素质,可她也无法正面对上体积比她大出几十倍的公交车。然而,无法对付公交车并不意味着无法对付公交车司机。

    刹那间,她如离弦之箭般的冲向猖獗的26路公交车,看准时机借着围挡一跃,落至其车顶后刚想通过车顶通风口进入车内,但因忽然的一个急转弯而差点摔下车去。她爬起,再次朝通风口冲去,却不得不在一个大甩尾中被迫下车。一旁的施杨很是淡定,一个个死去的同伴并没有激起他内心的多少波澜,他掏出手/枪,解锁,瞄准,开枪。

    第一发子弹打中了公交车的车身,第二发成功打爆了轮胎。可纵使停止了这羊癫疯发作的大家伙,秦莘野也不高兴:“你刚才差点打到我了!”

    施杨悠悠地拿出一根香烟糖嚼起来。

    场面持续安静了五分钟,原本坐在车内一动不动的司机和满车的乘客有条不紊,一个接一个下车。鼻腔内充斥着不详气息。秦莘野抄起匕首,做好迎击准备。施杨再拿出一根香烟糖,默默叼在嘴里。下一秒,两人一齐奔上前去。秦莘野一刀贯穿一人的喉咙,转身一踹一朝她扑来的人,右手顺势一砍某只不知好歹的咸猪手。施杨枪枪爆头,从容不迫的样子宛若闲庭信步。

    将近二十分钟的激战过后,即使周围人全部倒下了,秦莘野和施杨仍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因为他们深知,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倒在地上的人逐渐如感染了病毒而异化成的丧尸似的,扭着头部、张着嘴巴,脖子身体四肢不知何时缠上了五颜六色又吐着信子、蓄势待发的毒蛇,以各种扭曲的姿势缓缓爬起,恐怖怪异地狞笑起来。

    又是一番激战。秦莘野照旧和第一轮一样,舞刀脚踢;施杨则在子弹用尽后一丢手/枪,直接抡拳头上阵。作为特种兵出身的他,论格斗术,远在秦莘野之上。因此按理来说,这些小喽啰根本无法奈其如何,但问题是,小喽啰们因惧于他的特殊能力,不敢和他靠太近,转而集体佯攻,诱使他回防躲避,以此来加速他体力的损耗。施杨不喜欢迂回战,既然敌方不想靠近,那就索性保持一段距离好了,毕竟距离产生美嘛。他一剪刀腿扫走两个挡路货,扑过去一个跟头翻至一个死去的同事身边,搜刮下一把手/枪和一个弹夹,又砰砰砰地开起枪来。

    这个方法果然奏效,省了不少力气的他也终于得空拿糖压压第三次爬上喉咙的烟瘾。可无奈子弹个数有限,“丧尸”的复活次数无限。新枪再度失去了使用价值。于是他蹿到另一具破烂的尸体边,刚想取下对方腰间的手/枪,却被霎时伸出的血肉模糊的手紧紧抓住了手腕。

    这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指甲盖翘起、一半卡进了肉内,手背也被刮掉了一半的皮,然而在外露的白骨下方,施杨瞄到了非比寻常的一点。这个点虽然也是白色,但却是不同于骨头的灰白色,而且它还出现了裂痕,里头似乎孕育着活物。正当他想再仔细看看时,却因注意到了尸体那拿起手/枪的左手而立刻挣开对方躲避枪击。这具尸体,或者以更适合的“尸人”称呼,得从其体下爬出的数条长蛇的充当绷带修补填补损伤处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同一时间,施杨的同事们也都颤颤巍巍拿出了各自的手/枪指向他。

    原先,本来只有从26路公交车上的人感染了蛇毒,但从隐藏于这些人体内的蛇蛋孵化出的幼蛇爬出来侵占了6路公交车的司机乘客及部门的人的身体。听见一连串枪声响起,尽管不怎么关心,但出于友善,秦莘野还是朝施杨那边瞟了一眼。见其摊上麻烦,她幸灾乐祸地一笑,一砍一劈一挑一刺,跃去支援道:“哈哈,真想不到你也有这么一天。”

    施杨:“……”

    十分钟的时间可以很短,但若放在激烈紧张的战斗上,却十分漫长。看着在蛇群的支撑下再一次站起的尸人们,秦莘野崩溃:“我想回家。”

    “不行。”

    “都是你!为什么非得拒绝焉然给你安排的援手?现在知道爽了吧?真被你害惨了!”

    施杨满脸无所谓。

    “哎,对牛弹琴!”秦莘野无奈,“你左边,我右边。”

    她说完,刚想上阵却忽然停了下来——猛然驶来的6路公交车瞬间碾压过了所有尸人,而它也像是知道他们能复活般的,压过一遍后又是一遍,直至尸人们都七零八碎后才停下来。看到这一幕的秦莘野惊呆了。施杨的死鱼眼也多了一道不一样的颜色。车门打开,神情呆滞的卢那缓缓走下了车。他一瞥震惊得说不出话的秦莘野和施杨,即刻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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