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怪胎 > 十一月三十

十一月三十

    “不过……”甯安带着几丝犹豫,“这里面还是存在问题。”

    “什么问题?”

    “‘公开处刑’一般是用在罪人身上的。用这个词,可见犯人认为人质有罪。具体有什么罪,暂且不论,问题在后面——‘我看到时候,你们那些肮脏的秘密还能守多久。’这里,犯人好像确信钱婉和于婉睿的死能暴露部门的秘密。可钱婉和于婉睿只是普通人,除了于睿,和这边的世界根本沾不上边——为什么她们的死,会威胁到部门?”

    “嗯,”沈连寂点点头,“有道理。”

    “所以我想,于睿既是钱婉和于婉睿与‘这边’唯一的联系,那么或许,犯人从一开始就瞄准了他。可他本身也仅是一名后勤科的后勤员,对部门不应该存在威胁才对,除非他身上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钱婉和于婉睿正与这个秘密有关……”

    正说着,见沈连寂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甯安忍不住停下来问:“我说错了?”

    闻言,沈连寂收拢思绪,摇摇头,轻轻笑了笑:“你的分析很有趣。”

    ……有趣?

    人命关天,竟用“有趣”来形容?

    甯安顿了顿,“那你是怎么看的?”

    “我的看法和你的没有两样,只不过多了一点。”

    “哪一点?”

    沈连寂没有回答,而是递去了一叠资料。是朱笠对张广森失踪案所做的调查报告,其中附带了张广森的个人资料。资料中记录,张广森今年49岁,24岁加入强制队,39岁时,即2001年,受了工伤,休息了两年,之后转入后勤科。甯安大致浏览了一下,问:“张广森有绑架于睿妻女的动机吗?”

    “就于睿看,完全没有。”沈连寂道:“而且他还说,他俩交情不浅。”

    “交情不浅,却被绑架了妻女?于睿是不是隐瞒了什么?”

    “于睿有没有隐瞒了什么,目前尚不清楚,但张广森有问题是一定的。”一直在默默无声地闭目养神的秦莘野道,“发出恐吓视频后,那家伙一直开着钱婉的手机,还特地等我们过去找他。虽说我的鼻子是灵了一些,但那家伙藏得实在太不走心了,凡是瞧不出来的,都应该去眼视光看看。所以才说施杨那家伙不行啊,竟等我提醒后才发现,怕不是在梦游。”

    听到“施杨”二字,甯安四处看了看,“组长呢?”

    “里边呢。”秦莘野一抬下巴以示里间窗帘紧拉的组长办公室,“自从见了张广森后,那家伙不知道怎么搞的,不论见了谁都没好眼色,也不曾说过一个字。”

    “组长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知道他知道什么又没用,”秦莘野眼珠一转,“关键,是怎样让他开口。”

    组长办公室内,施杨正坐在桌边,一边远望着略显阴沉的天空,一边双眼迷离地抽着烟。论香烟,他没有特别讲究的牌子,只要是烟,他都抽;买烟时,也都是让店员给他随便拿一包,从不管价格多少。但通常,他喜欢烟味比较重的,至少不能吸了等于没吸。一根燃尽后,他掏出烟盒,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抬眼一看,桌上的烟灰缸里的烟灰早已堆成了一座小山,抽屉里也没了存货,而只挠喉咙的烟瘾又迟迟无法平息,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起身去买烟。但不想才刚站起来,就见一个影子飞了过来。伸手一接,竟是一包崭新的红色利群。

    施杨毫不客气,拆开烟盒,点起一根抽了起来。秦莘野捏着鼻子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倚靠窗沿,“抽那么多,小心短命。”

    “这烟,你从哪弄来的?”

    “楼下小卖部买的。”

    “未成年人买烟?”

    “未成年人又怎样?一个拳头就解决了,还不用钱。”

    “你这是抢。”

    “那正好,现在赃物在你手里,和我可没半点关系。”

    在轻轻的一声呼气中,灰白色的烟雾渐渐淡去。“那两个小子呢?”

    “找朱笠去了。连寂说,有事想跟他聊聊。”

    沉默了会儿,施杨捻灭烟,“我不能全说。”

    “哟,终于肯开口了?我还以为你到死都不会说了。”

    “做人要信守承诺。”

    秦莘野勾起嘴角,转过身,双眼闪着野兽般的凌厉光芒:“你只管把你能说的说出来就行,其他的,我和连寂自会解决。”

    与此同时,部门某小型会议室,沈连寂看着坐在对面的朱笠,说:“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你刚才在科长面前讲到一半的话,现在可以说了。”

    朱笠瞄了一眼甯安,迟疑片刻,“从结论上说,我认为张广森不是被迫失踪,而是主动失踪。”

    “……主动失踪?”甯安问:“为什么?”

    “这其实是我在调查中无意发现的,由于比较敏感,就没有写进报告。之前我也说过,张广森人缘好,没有仇家,可以排除因他人的一些暴力违法行为而失踪的可能性。所以我就想,既然张广森身边没有任何会导致他被迫失踪的因素,那么会不会是他自己想要失踪?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一定有什么令他想要消失匿迹的原因。于是我把他的档案调出来,追溯着他的人生经历展开调查。然后我发现,在02和03年这两年间,张广森没在这世上留下任何痕迹。”

    “是他养伤的那两年吧?”

    “不错。虽说养伤的人不会有多少社会活动,但正因为是养伤,药物和补品的消费必不可免。然而在那两年内,张广森的银行卡没有使用过一次;认识他的人说他连家也没有回,都不知道在哪家医院接受的治疗,就算问他,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之前一直搞不懂他为何人间蒸发了两年,如今想想,或许当年受伤后,部门对他做了什么吧,所以他才做出这种事……”

    “张广森是在哪次任务中受伤的?报告上没提到。”

    “关于这个,不是我能力不够,而是我没办法查下去。”朱笠无奈地叹了口气,“就我的调查结果看,那次神秘的任务应该发生在2001年的2月份左右。我将当时可能出动的强制队的事件一一列出并分别搜集资料,之后再根据实际情况一个个排除,最后,只剩下划龙桥广场集体失忆事件。”

    对于划龙桥广场集体失忆事件,甯安或多或少听过一些传闻。该事件发生于2001年2月7日,由于那天刚好是元宵节,故亦称“元宵失忆夜”。当晚,划龙桥广场为庆祝元宵佳节,特地举办了一次盛大的赏灯猜谜活动,据说响应的市民数以万计,现场气氛热闹欢畅。但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参加活动的人们竟对此事毫无印象,个别甚至连当天白天的经历也记不清,更别提为何还有人一去不复返了。

    该事件发生后,有人认为有鬼祟作怪,新一年当有大难临头;也有人说是外星人来地球欢度元宵了,顺便掳走了几个人,留了一个消除记忆版的“到此一游”;还有人夜观天象,审时度势,客观冷静又谨慎地分析出了一套“国家在搞秘密实验”“恐怖袭击”等阴谋论;唯有少数实在人只当是商家在博眼球,不与前面的白痴瞎掺和;吃瓜群众则照常吃瓜。总而言之:该事件在社会上引起了不小波澜,广场也因此关闭了一段时间,可至今仍没有官方代表出面说明澄清。

    “像这种事件,凭我的等级,按理是能查看的,但不知为何,系统拒绝了我的访问。而我从外面收集到的信息都被添油加醋过了,所以事实究竟怎样,也无从得知。可既然张广森选择在划龙桥广场现身,那就说明这绝对不是巧合。”

    甯安想了想,表示赞同:“你对他调查了这么长时间,肯定比我们了解他。你觉得张广森这一系列的行为背后,有什么特殊的用意吗?”

    经过顷刻的考虑,朱笠答道:“或许……是为了寻找真相吧。”

    “……真相?”

    “是的。我刚才说了,张广森可能察觉到部门对他动了手脚。而后勤科一般是没法接触到某些比较重要的资料的,他之所以选择离开,可能就是为了去寻找线索,查明当年的真相。毕竟那种明明与自己有关,却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确实很不好受。”朱笠感同身受似的道:“我既奉命调查他的失踪,就有权得知关于他的一切情报,但副科长却说‘你只要找到张广森就好,其余的和你无关’。所以说我即便想帮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不论怎样,尽管如今没有线索表明张广森牵扯到了部门背后某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但从部门对此事的态度看,大概也能猜出几分。”

    “你认识张广森吗?”

    朱笠被沈连寂那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愣住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我负责他的失踪,当然认识。”

    沈连寂摇了摇头,“我是指在接手他的失踪案前,你认识他吗?”

    “我……”他顿了顿,“听于睿提起过几次。”

    “他有说什么吗?”

    朱笠纠结了一会儿,最终下了决心:“实不相瞒,九年前,于睿和张广森都是强制队特遣小组的成员,而于睿也和张广森一样,头部受伤,没有2001年至2003年间的任何记忆。”

    出了会议室后,沈连寂一瞥远去的朱笠,对甯安道:“走吧。”

    “去哪儿?”

    “档案室。”

    “档案室?你想看划龙桥广场集体失忆事件的档案?”

    “嗯。”

    ……在系统拒绝访问的情况下,确实只剩下去档案室查看案卷这一条路了。不过,光凭现有的信息,无法溯源出事件的来龙去脉吗?甯安忍不住在心里想。

    “可连于睿都不行,我们就算去了也没用吧?”

    “你都不给吗?”

    甯安不解,盯了对方足足半晌后才恍然大悟:“你怎么知道……”

    “自从部门成立以来,你是第一个当上监护人的‘怪胎’,如果背后没人,恐怕早被排挤出去了。更何况,施杨可没有亲自给新手教学的耐心。”

    这段分析,其实后一句才是重点。甯安一笑,不由得暗暗佩服起对方的敏锐洞察力来,“我没向他提过这方面的请求,不知道行不行。”

    “试试吧。”沈连寂沉吟道:“不行的话,再另想办法。”

    甯安点了点头,走到一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三分钟后,他回来道:“他同意了。”

    “那就走吧。”

    部门的档案室独占一栋楼,称其为档案馆也不为过,分地上和地下两部分。馆内档案以保密等级、时间和地点分批保存,保密程度高的藏于地下室,低的则位于楼上。管理员早早接到了通知,见两人来了,让他们刷了身份证明后,自觉拿出了划龙桥广场集体失忆事件的案卷。由于该案卷保密等级高,不得带至馆外,沈连寂和甯安便就地翻阅了起来。

    整起事件的经过十分简单:当晚,部门接到消息,某个不明身份的异类趁灯会之际混入广场,制造屠杀。为将其镇压,部门派出了强制队。

    “我们到达的时候,现场一片混乱。”施杨抽着烟,缓缓讲述了起了过往,“那个异类杀害了十多个人后,躲进了广场旁边的百货商楼里。搜寻并没有耗费多长时间,只不过,目标竟是个八岁的小女孩。”

    他弹弹烟头以抖落烟蒂,抽了一口烟后继续道:“那个小女孩似乎和母亲走散了,所以才情绪激动,能力失控——不管什么东西,只要一靠近她,就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裂——她的母亲就是这么死的。那小女孩也很害怕,一直哭着求我们帮她,但不知道为何,上头忽然更改了活捉的命令,要我们当场将她击毙。张广森身为队长,选择服从上级命令,绕到女孩后面,开枪击毙了她。这件事之后,部门封锁了消息,还给我们放了长假——全队只有我,于睿和张广森幸存了下来。归队后,我收到了调岗指示,那两人也被调去了不同的岗位。某天,张广森忽然找上我,问我以前是不是也是特遣小组的……”

    “他找你问这个干吗?”

    “他不记得我了。”施杨抽烟的样子略为忧郁。

    “该不会你们的那次任务,他也不记得了?”

    “嗯。”

    秦莘野思忖了会儿,问:“你刚才说,张广森从后方击杀了那女孩?”

    “嗯。原本子弹确实没法近她的身,但随着体力消耗,那股无形的力量也减弱了很多,不再护着她后方了。我把这点报告给了张广森,说可以绕到她后面,用麻/醉枪击晕她。张广森同意了,但不想他压根儿没换子弹。等我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于睿也无动于衷……”

    人的喜怒哀乐、爱恨恶惧,均是激素分泌的结果。普通人或许察觉不到,可对秦莘野来说,每种情绪均有着不同的气味。虽然受无效化能力影响,她无法闻出施杨身上的味道,且他看起来也如平日一样,慵懒无神得好似生来便三魂七魄不全,但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那细微的差距。她走到施杨面前,一掌甩飞了他手头的烟,再没收了桌上的利群,“别担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和连寂,保管给您处理妥当。”

    “不是说那是赃物么?拿走干吗?”

    “拿走销赃啊。你要是挂了,谁来‘监护’我?”

    秦莘野说完,转身离开了。施杨瞅了眼满处烟灰缸的烟灰,掏出一根香烟糖叼在了嘴里。

    档案后半部分详细记录了事件的伤亡情况,包括受害的无辜群众与牺牲的强制队队员,伤亡人数超过三十。可奇怪的是,名单里并没有于睿和张广森的名字。

    “头部受创,绝非轻伤,案卷不可能没记录。”甯安道,“除非他们受伤一事,根本就是假的。”

    “大概是精神原因吧。”沈连寂说,“现场的血腥恐怖,加上对方还只是个孩子,日后产生应激反应和心理问题,进而导致失忆也在情理之中。”

    “可若是心理问题,何必以‘头部受创’来掩饰?”

    “部门想要隐瞒的,”沈连寂那盯着案卷的双目发出渗人的寒光,“还有其他——”

新书推荐: 我请师尊恋爱 鸾佑 泥潭 朝野 等一场雪 夏日谎言[校园] 魔教废材绝不躺平 君迟归 顾时夜同人:重逢旧影 【GB】今天的精神状态也十分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