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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三十四

    说罢,朱笠一边由衷的佩服起自己的语出惊人,一边牛逼哄哄地叉起腰,探头想要欣赏对方那备受打击的失落模样,但令他震惊的是,沈连寂的表现竟与他的预期截然相反——细细的眉尖勾勒出一抹不出所料的得心应手,微微上翘的眼角却流露出一丝略觉无聊的漫不经心——

    “于睿,果然已经死了吗?”

    ……果然?

    什么鬼?

    经过两秒的深思熟虑,朱笠得出了一个一厢情愿的答案:“沈同学,装蒜可不是个好习惯哦。”

    沈连寂想不出他这前言不搭后语的结论是如何得出的,“我没装蒜。”

    “哎呀。”暴露了真面目后,朱笠给人的感觉与之前大相径庭。他理解似的挽过沈连寂的肩膀,继续一厢情愿道,“我明白这件事难以置信,但你也不能因此压抑自己呀。要知道,负面情绪在心中积聚多了,可是会变成变态的。在这种场合下,你应该把情绪全部发泄出来,比如——”他后退一步,站定,忽然瞪大双眼,装作一副恐慌的模样跪倒于地,抱着脑袋惊呼道:“什么?!真正的于睿?!难道于睿还分真假吗?完了完了,这完全超乎我的理解范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求求你,快告诉我真相吧!”

    下一秒,他又忽然瘫在地上,以手捶地,呼天喊地:“你说什么?人质已经死了?那么说,我们失败了?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科长!领导!对不起啊!我辜负了您们的期待,没能成功解决出人质!请您们惩罚我吧,我不会有一句怨言的!”

    看着对方那声泪俱下的倾情演示,沈连寂表示:“……”

    见其完全没被自己的高超演技感动到,朱笠不悦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他的鼻子怒道:“臭小子,看了我如此感人肺腑的表演,你怎么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沈连寂:“……”

    “果真是冷酷无情的家伙,竟然这样也没感动哭!“朱笠愤愤地一白对方的扑克脸,擦掉眼泪,拍拍衣服,埋怨道:“算了算了,跟你这种人说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去投胎。”

    沈连寂:“……”

    由于时间有限,沈连寂没心思理会他的无理取闹,径直进入了正题:“你刚才说的话,是否代表你承认你和于睿合谋了这场绑架?”

    朱笠转过头,看着沈连寂,奇怪地眨了眨眼,一句“你怎么知道”还未说完就表情一变,发现自己说漏嘴了。紧接着,他又立刻发觉自己中了对方的激将法,不由得又气又恼,面红耳赤道:“你个冷酷无情的家伙,竟敢阴我!”

    沈连寂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人,果然只会把可乘的愚蠢视作技高一筹的错觉。

    尽管很不甘,但朱笠必须承认,自己的确不擅长玩心理战。而这次,他也的确大意了——在正式交锋前,他就已经听说这弱不禁风的家伙最擅长从通过人的微表情和微动作来搜集情报并加以利用,心理策略更是玩得不能再溜。为试探对方的实力,朱笠特意在他审讯于睿时认真观察,认真在心里做笔记——心理战再怎么打,打的无非是人心的薄弱之处,且攻击的招数也无非那么几种,只要提前加固壁垒,哪怕航空母舰也无可奈何。然而,只道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看人家中招时幸灾乐祸,笑这人咋这么傻逼,连如此明显的陷阱都看不出,还迫不及待地往里跳;等轮到自己时,才发觉一切根本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即便射来的弓箭与前一支一模一样,也不能凭此判断自己手中的盾牌一定能防住它——盾牌可以针对武器量身打造,但会否正确使用,又是另一码子事了。

    不过,露陷又不代表失败,除却稍稍的不甘,朱笠也没觉有什么大不了。沈连寂自然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但不想在其执迷不悟的自信上浪费时间,便问:“你不是朱笠吧?”

    “哼,这么土的名字,怎么可能是我的?”“朱笠”一甩头,故作帅气地说:“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乃申姜是也。”

    沈连寂:“……”

    这个名字有好听到哪里去吗?还有,确定不是生姜?

    沈连寂想着申姜的名字,默默在记忆中搜寻起来。申姜摸摸下巴,趣味盎然地观察着对方,得意道:“哼哼,猜不出来吧?毕竟你的情报都是从设施捞来的。像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被抓到那里去?”

    对于“聪明”二字,沈连寂暂时保留意见,但对方确实没说错,他不知道他是什么人。申姜莞尔一笑,说:“异类界大名鼎鼎的人偶师,就是本人。”

    ……人偶师?

    沈连寂再次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之后看向申姜,摇了摇头。申姜再次怒从心来,暴跳如雷:“你个冷血无情的家伙怎么这么孤陋寡闻?我是人偶师啊,人偶师!在异类间,那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名人,就连食人鬼也要逊我一筹!你怎么能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沈连寂不想和他胡扯,转移话题道:“朱笠呢?他在哪儿?”

    “他……”申姜忽的想起了什么,不容置疑地一摆手:“等等!我在和你说于睿和钱婉他们呢,你干吗岔开话题?”他转念一想,随即喜上眉梢,“喂喂,你该不会是因为怕了而故意的吧?哎呀,就叫你不要压抑自己吧。现在好了,不敢面对现实,就知道逃避——这怎么行呢?看来我必须介绍位心理医生给你了。”

    说着,申姜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沈连寂。沈连寂一看,眼神一阴:“你认识约瑟夫·李?”

    “不认识。”

    “那你为何有约瑟夫·李的名片?”

    “他自己塞给我的。”

    “他为什么要给你名片?”

    “哼,像你这种既冷酷无情又孤陋寡闻的人,连我是人偶师都不知道,自然也不清楚我的工作。”申姜故作不耐烦地深吸一气,心慈善良地解释道,“人偶师,顾名思义,是玩假人的。那些砍掉左右手的异类,都是我给他们安的义肢。前不久我去给塞勒涅上门/服务,碰巧遇见了他。”

    “你是塞勒涅的人?”

    “蠢货,都说了是‘上门/服务’,还怎么可能还是他们的人?”申姜狠狠地鄙视了沈连寂一回,心情顿时大好,忍不住多扯了几句,“我是人偶师,身份是商人,商品是义肢。塞勒涅能给我提供源源不断的生意,所以我才和他们有往来。”

    沈连寂思忖了片刻,“给异类安装义肢的话,你应该和很多异类打过交道吧?”

    “那是自然。”申姜抛去了一个臭美的眼神。

    “去年七月份的设施大爆炸,你知道吗?”

    “啊,设施大爆炸,知道知道,我听客人们说起过一些。”申姜边回忆边道,“应该是去年的七月下旬吧,塞勒涅搞了个突袭,用炸弹把设施炸出一个大洞,从洞攻入,带走了一大帮沦为实验品的异类。不过我还听说,那晚塞勒涅本可以救出更多异类,但不料你那可爱的未婚妻忽然倒戈,从而损失了近一半人力。”

    沈连寂不由得眉头紧蹙,陷入了沉思之中。申姜眯缝着眼打量他,然后拍拍手以吸引他的注意力,“那些东西,你大可以回去慢慢问你的未婚妻,眼下还是把我这边的事解决了先。你难道就不好奇,我刚才为什么说钱婉和她女儿能在另一个世界与真正的于睿……”

    “朱笠在哪儿?还活着吗?”

    由于是第二遍听到这个问题,申姜有些厌烦了,嘴巴也更不严了,“哎呀,你放心好了,他还活蹦乱跳……不对!”他猛地一拍大腿,瞪向沈连寂,“是我在问话好不好?给我问于睿啊!”

    沈连寂再度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些许对老生常谈的套路的不屑:“真正的于睿和张广森已经在十年前死了,如今的张广森和于睿都是复制品。”

    “你……你小子看穿我也就算了,”申姜的震惊颜艺再度上线,“这些又是怎么知道的?开挂了你!”

    这种类型的人,沈连寂最不擅长对付。他有点后悔单独“赴宴”了。

    “先讲于睿。于睿在视频里明确表示,钱婉和于婉睿有罪,而且是能威胁部门的程度。但她们二人从身体能力上看,只是普通人,一个还是小学生,所以按理来说,根本不可能有威胁部门的价值。可如果钱婉身份特殊,比如是部门的人,就另当别论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申姜点点头,“继续。”

    “钱婉是部门的人,她留在于睿身边,一定是出于某种目的。结合划龙桥事件的保密性来看,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可单纯的删改记忆并不足以让部门上心八年,换句话说,于睿身上的秘密,还有其他。”

    “那也不能得出他是复制品的结论啊。”

    “人的记忆不像计算机硬盘里的数据那样可以彻底粉碎,就算被删改了,也会留有下意识的印象,口头和身体上的习惯亦不会改变。于睿称呼设施为研究院就是最好的例证——潜意识里,他并不恨部门。即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当成了实验品,他也一点恨意都没有——除非是不知痛为何物的大圣人,否则根本做不到这点。因此我想,不是于睿不恨设施,而是他根本恨不起来——他没有能让他憎恨部门的记忆。

    “划龙桥事件过后,张广森患上妄想症,剪了自家的煤气管道,害死了自己的女儿。于睿或许也出现了相应的心理问题,或许没有。但对部门来说,张珍真的悲剧是划龙桥事件间接导致的恶果,如果不采取行动,事态必定恶化。

    “一开始,他们应该只想清除那两人的记忆。然而中途可能发生了什么意外,致使他们不得不复制出复制品来代替本体。复制品没有本体死亡前一段时间内的记忆,只有在经过一定刺激后才会想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词穷的申姜只能重复着这四个字以表赞许,“所以于胖子才会在看了那张照片后恢复一些记忆。”他仔细想了想,发现了一个问题:“你说复制品死前的记忆能通过刺激想起来,即代表这段记忆存在于复制品的脑中,只不过暂时被关了开关。既然如此,你怎么又说于胖子没有能让他憎恨部门的记忆?”

    “我指的记忆并不是能实际想起来的记忆,而是令他产生情感触动的记忆。”沈连寂解释道:“复制品虽和本体一模一样,但这‘一模一样’仅限于物理或生理层面,较本体而言,是一个全新的人或物。且由于记忆是后来覆盖上去的,复制品没亲身经历过,所以即便有某个意识应该去做什么,喜欢什么或厌恶什么,也都不是出于他们的本意。”

    “照你的意思,复制品做某件事,只是受本体记忆的影响;实际上,他们并没有这么做的打算,对吧?”

    “嗯。至于能否通过抗争夺回自我意识的主导权,就不知道了。”

    申姜大致消化了下上述信息,“那张广森呢?你为何认为他也是复制品?”

    “他没有发疯。”

    “都杀了自己妻女,还没发疯?”

    “张广森当年剪断煤气管道后,据邻居称,是边大叫着‘我完成任务了’边跑出去的。而这次,他不仅装成去楼下买东西的样子,还利用火灾来掩盖甘莹的死是他杀的事实。”

    申姜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原来精神病能让人变聪明啊。”

    沈连寂:“……”

    “哈哈,别摆出这么一副无语的样子嘛。我懂你的意思。”申姜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又突然一本正经地道:“因为是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所以没有杀人的实感,所以才能保持理智吗?”

    “不错。在他眼里,那些记忆,大概就像电影里的场景一样吧。”

    “既然精神没出问题,他又为何杀了他老婆?”

    “因为当年煤气中毒而亡的,不止有张珍真。甘莹也是。”

    话音刚落,申姜就笑了出来:“这个情报你是从哪里得到的?反正肯定不是你们部门内部吧?”

    沈连寂没有回答,而是冷冷道:“于睿虽说张广森找他谈了划龙桥事件,但恐怕正好相反。除了失忆,他应该还提及了他被钱婉监视的事。张广森听了后,由于担心同样被监视,定对甘莹做了某些测验。或许正是在这过程中,一度被封存的记忆苏醒,想起了甘莹已经死亡的事实。”

    “于是就痛下杀手了吗?”申姜觉得这解释挺合理,“那他要杀于胖子,又是因为什么?”

    申姜并没察觉到自己又暴露了什么,沈连寂也懒得指出,“他在杀于睿前,有说过什么话吗?”

    “好像有,让我想想……对了,于胖子和我说过,张广森在拿刀刺他前,曾劝他放弃调查,说他们就算知道了真相,也没资格做什么。”

    “哼,”沈连寂冷笑一声,“看来,张广森都记起来了。”

    “记起什么?”

    “他不是真正的张广森。”

    “哦,所以才说没资格啊。”申姜明白了。不过,他们真的没资格吗?“沈同学,我发现你的所有推理都建立在一个点上。”

    “哪一点?”

    “部门能复制出人这点。”

    “没错。”

    “可据我了解,那个拥有复制能力的‘怪胎’已经死了呀。”

    “傅凌死了,可傅绫没死。”

    “你是说,有两个‘傅凌’?”

    看在对方主动坦白了不少的份上,沈连寂不介意和他共享一些情报:“曾经有位产妇在附二医生下了一名女婴。可一天后,单胞胎变成了双胞胎。由于两个女婴一模一样,完全分不清哪个是后来多出来的,所以医院就隐瞒了另一个女婴的存在,给她取名‘傅绫’,把她送进了设施。”

    “哦,也就是说,现在的张广森和于胖子,都是傅绫复制出来的赝品?”申姜想了会儿,赞赏道:“我花了一个月,动用了塞勒涅那边的关系,才勉强查到真正的于胖子已经在十年前死了。可如今的于胖子究竟是什么东西、部门当年到底耍了什么手段,根本没找到一点线索,想不到你这个冷酷无情的家伙竟几句话就搞定了。”

    少顷的沉默后,沈连寂问:“你和于睿很熟吗?”

    “没有啊。”

    “既然没有,你参与进这起事件,或者说,帮他的理由是什么?”

    “钱。”

    这个回答爽快干脆而现实有理,听得沈连寂又不知该如何接话。

    “我不是经常往塞勒涅那边跑嘛,所以你们这儿的专员、后勤员,不是我吹牛,对我的追求那简直到了狂热的地步。于胖子也是我的忠实粉丝之一。一个月左右前的某天晚上,我下完馆子走在回家的路上,走着走着,突然看到他一个人坐在路边喝闷酒。我寻思着这都快十二点了,咱们的于后勤员兼国民好老公不回家,定然发生了什么,就过去关心了一下。照平时,这胖子肯定二话不说就掏枪踢腿喷口水,但那次他居然只看了我一眼,然后叹了口气,说他没心情追我,还叫我早点滚回去睡觉。机智的我大腿一拍,觉得事情不对,就坐下来,陪他聊了会儿人生。聊着聊着,他忽然要我帮他一个忙,说事成之后,会把他的全部家产送给我。他家里虽然都是破铜烂铁,但房子地段不错,卖了兴许值几个钱。于是我一拍他的背,说:‘老弟,你就放心的交给大哥我好了。’”

    “接着你就伪装成朱笠,去调查张广森的失踪?”

    “对啊。他信不过你们部门中的任何一人,宁愿我来帮他调查。当然,一开始,他只是让我帮他和塞勒涅牵线,绑架和假扮朱笠是后来做出的决定。而且也多亏了他,我才知道你们饭堂的伙食还是挺不错的。尤其是周三特供的煲仔饭,量多又实惠,每次都必须提早一个小时去排队才能买到。哎呀,说的我又想吃了。”

    “除了这个以外呢?”

    申姜还沉浸依稀飘浮于四周的煲仔饭的香味中,没法即刻反应过来:“什么东西?”

    “除了这个,”沈连寂的双目散发出带刺般的凌冽寒光,“他应该还有个忙要你帮吧?”

    话音落下,申姜嘴角一勾,浑身的气场骤然降温,与先前判若两人,“不错。绑架妻女,向你们示威只是其次,他的最终目的——”他歪过头,眯合的眼睛洋溢着邪恶的笑意,“你说,要是外面的人知道你们部门不仅把自己的部员随随便便抓去做人体实验,还弄出复制品来以假乱真,会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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