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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四十三

    “梦境变成现实吗?”卢那不敢相信:“那对他来说,一觉醒来就成为亿万富翁什么的,岂不是完全有可能?”

    “没有那么方便。”汤苓芫的态度十分消极,“春晖的梦境会在某个地点成为现实,但内容并不受其主观控制,哪怕是现实中不存在的东西,只要被梦到了,就会变得像实际存在一样真实无比;梦醒后,虽然在梦里出现过的事物会自动消失,但梦境的影响却始终留存,就比如那些被怪兽吃掉的人,”他顿了顿,“他们,是真的被吃掉了……”

    尽管汤春晖并不是有意夺走那些无辜之人的生命,但很多时候,无心并不能成为逃避责任的借口,而所谓的无意,往往正是悲剧的根源所在。卢那不打算说些与现实没有任何帮助的安慰话语,而是就着主题问:“然后呢?你对汤春晖是怎么说的?”

    “当时的我并不清楚春晖为何能变出怪兽,也没觉得能变出怪兽的他很厉害或是很可怕,我脑子里第一蹦出来的,是‘春晖很害怕,我要保护他’的念头。所以我告诉他,‘没关系,我们一定能找到办法解决的’。

    “春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害死了人,我们也没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包括妈妈。整天就两个人瞎琢磨,到处搜集出现的怪兽的消息,完全没意识到不管我们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一个星期不到,妈妈就发现了不对劲,问我和春晖新闻上播的怪兽是不是和我们有关。春晖吓得全身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他还是打算向妈妈坦白,不过被我阻止了。”

    卢那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你干了什么?”

    “没干什么,”汤苓芫轻轻笑了笑,“不过站出来和妈妈说,‘那些怪兽,是我变出来的’而已。”

    卢那震惊:“你为何要这么做?”

    “不知道。”汤苓芫的语气带着一丝自嘲,“大概,是想变成和假面骑士一样的存在吧。”

    “自我满足的英雄感么?”卢那一哂,“逞英雄,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说的不错。”汤苓芫苦笑了一下,“自从我说了那句话之后,妈妈就开始疯狂抽打我,好像把我当成了她在外不顺的出气筒。但同时我也能感觉到,妈妈是发自内心地害怕我,害怕能变出怪兽的我。”

    “汤春晖没出面制止吗?”

    “见了那么可怕的妈妈,怎么还可能站出来?”汤苓芫的表情有些阴郁,“每天妈妈抽打我的时候,他都只是缩在角落捂着耳朵,眼睁睁地看着她手中的衣架起起落落,后来,他居然还把脸埋进了膝盖;到了晚上,兴许是出于愧疚心吧,主动给我倒热水、敷冰袋,向我道歉,说如果不是他,我也不用挨打。我当然生了他的气,是非常生气的生气,所以我从头到尾都没理他。但是,当看到他硬撑着不睡觉的样子后,我又心软了,毕竟再怎么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怪不得他。于是我来到他身边,和他说这样的日子一定不会持续多久,妈妈会明白我们不是故意的,那些怪兽也很快就会消失。从某种意义上讲,我的确没说错——某天,妈妈和春晖忽然不见了。”

    “他们丢下你了?”

    “准确来说,不是‘丢下我’,而是我被卖了。”

    “……卖了?卖给谁了?”

    汤苓芫冷笑一声,反问道:“异于常人的怪物,你说能卖给谁?”

    卢那:“……”

    “怪兽的事,似乎就是他们和妈妈说的。”汤苓芫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愤,“你知道我究竟花了多长时间才接受这个现实吗?我始终搞不懂,天底下怎么会有丢下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管不顾,反而带着不知从哪个垃圾堆里捡来的孤儿,一起逃到别的城市的母亲……”

    卢那试探性地问:“汤春晖不是你的亲生兄弟?”

    “怎么可能。”汤苓芫如宣誓主权似的说:“妈妈的亲生儿子,只有我一个人。”

    凡有必要,部门会抹掉所接手的异类在普通社会中留下的痕迹,有时甚至连其存在都一同剥夺,所以警方在调查汤丽时才没有发现汤苓芫的存在吗——卢那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加上汤丽彼时身边又只有汤春晖,旁人将汤春晖误认成她的亲生儿子也无可厚非。

    “谁杀了汤丽?”

    汤苓芫怔了怔,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故障了:“你说什么?”

    “杀死汤丽的凶手,你有线索吗?”卢那重复了一遍。

    “你是在故意套我的话吗?”汤苓芫的警惕心极强,看向卢那的目光略显尖锐:“怀疑我的话,直说不就好了?”

    卢那如其所愿,直言问道:“是你杀的吗?”

    “是的。”汤苓芫毫不含糊地回道。

    “你当时不已经被抓起来了吗?”

    “是正因为被抓起来了,我才能杀了她。”

    “你的意思是,借刀杀人?”

    “不错。”

    “因为她交错了孩子?”

    “不然还有什么原因?”

    “可她不是故意的。”

    “万一抓了我的人认为她是故意的呢?”

    卢那脸色骤变:“你该不会……”

    “不错,”汤苓芫嘴角一勾,“是我让他们杀了她。”

    话音落下,两人都不再言语,仅相互对视,好似在比谁先泄劲一般。但由于他俩躺在一块儿,还挨得特别近,免不了给人一种含情脉脉的错觉,故而一时间,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半晌后,大概是觉得无聊了,卢那收回视线,说:“不是你。”

    这结论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汤苓芫不由得嗓子一噎,“为什么不是我?”

    “若是部门动的手,根本不可能闹得人尽皆知。”

    汤苓芫直勾勾地盯着卢那看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卸下了伪装:“你说的没错,杀害妈妈的凶手不是我。在我来到这个世上前,她就已经死了。”

    “什么叫‘来到这个世上前’?”

    “我不是汤苓芫。”

    “你是谁?”

    “汤春晖想象中的汤苓芫。”

    这回答在卢那意料之外:“也就是说,你和外面的那些怪兽是同类?”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无奈事实正是如此。“不错。”“汤苓芫”不禁握紧了拳头。

    “难怪我看刚才,那怪兽好像完全没有吃掉你的打算,倒像是要教训你,给你点惩罚的样子——为什么?”

    “我救了人,妨碍到了它。”

    “原来如此。那么,你也该知道这里怪兽肆虐的原因了?”

    “汤苓芫”咬了咬牙,说:“还不是你们干的好事。”

    “……我们?”卢那不解:“我们干什么了?”

    “你们让他想起了当年的一切。”“汤苓芫”的语气夹杂着几分戏谑、气恼、怨恨,但更多的却是哀伤:“封存了那么久的记忆,在这么短短时间内全部想起来,免不了巨大的精神冲击。而这些怪兽,正是他在回忆的过程中,将所承受的负担以梦的形式释放出来的表现。当然,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回忆里,根本没察觉到。”

    “汤苓芫”本以为对方会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却不料其仍旧保持着事不关己的悠然自得,仿佛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只要终止回忆的话,怪兽们就会自动消失吧?”

    “前提是你得先走出这个房间。”“汤苓芫”道:“徘徊在外面的家伙,你有办法解决吗?”

    卢那想了想,说:“用火。”

    与此同时,北定疗养院东楼的一间病房门后,晨星悄悄探出头,看原先在走廊里“巡逻”的独眼怪兽逐渐走远后,终于得以吐出了那口憋闷在心中许久的紧张害怕之气。她转回头,给靠墙昏睡着的汤春晖擦去了额上的汗水,继而握住他的手,眼里满是担忧。

    汤春晖是在三十分钟左右前进入回忆状态的,他睡着后没多久,十多只怪兽横空出世。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又毫无预兆,现场乱成一片,血液四溅,尖叫与求救声不绝于耳。

    由于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惨不忍睹的情景,晨星吓呆了,死机的大脑亦停止了思考机能。若非卢那斥声一喝,她根本不会注意到一只独眼怪兽已朝她张开了血盆大口;若他没有奋不顾身地把它引开,她更是无法安然无恙地存活下来。

    也不知道卢那现在怎么样了。明明正是自己出面挑大梁的时刻,却没起到一点一名专员该有的作用,反而还像一只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等待救援,实在是太逊了!

    正想着,手机忽然响了一下——卢那发消息来了!

    “晨星,你还在原来的病房吗?”

    “在!”晨星惊喜地回道,“你怎么样?还好吗?”

    “我很好,你放心。待在原地别动,我马上过去找你。”

    收起手机,晨星忽觉未来一片光明。隐隐传来的枪声也给了她莫大的慰藉。然而世事总是出人意料,在救兵到达前,一阵凉意先于身后升了起来。抬起头,只见一只独眼怪兽兽眨了眨眼睛,透过房门的玻璃,朝她狰狞地笑了起来。

    当即,晨星跳到一边抓住汤春晖,再连忙往后退去。独眼怪兽打破房门,张牙舞爪地甩了甩它的大黑手,又耀武扬威地吐了吐舌头。

    晨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处,她一面逼迫自己快开动脑筋想出逃跑的办法,一面又不得不屈服于无路可逃的现实,渴盼奇迹降临。刹那间,一声“轰”的巨响传来。她还没来得及分辨清这是什么声音,就见一团巨大的火球从她眼前滚了过去,顺带走了房前的独眼怪兽;她又未来得及理解刚才滚过去的是什么的东西,就见一手拿着酒精,一手拿着打火机的卢那一个停步,不偏不倚,恰如其分地定格在了她的视线当中。

    先前在西楼,卢那提出了用火制服独眼怪兽的方法。

    “用火的话,”汤苓芫问,“你有工具吗?”

    “我先前在路上捡到了一个打火机,可能是哪个烟民在逃跑时掉的。隔壁的药品储藏室里应该有酒精,只要我们想办法溜进去弄几瓶,再捎上几团棉球就行了。”

    “万一着火了怎么办?”

    “这还不简单?”卢那不以为意,“消防栓里不是有灭火器嘛,一起带上呗。”

    不过灭火器这个东西,他们实际操作了后才发现派不上多大用场。沾了酒精的独眼怪兽十分易燃,燃烧的时候白烟阵阵,短短几分钟就被烧成了渣。失去燃料后,火也就迅速熄灭了。加上疗养院的防火措施做得非常到位,四周的墙壁均涂了防火漆,基本上无需考虑引起火灾的可能性。唯一的缺点就是动静太大,搞不好会引来附近的其他怪兽,而且——

    “这些怪兽到底是什么做的,臭得我简直要晕过去了!”卢那怨道。

    眼前的独眼怪兽们被烧得通体发亮,一下扭曲着身子,一下又在地上拼命打滚,着实痛苦得不行。看着它们挣扎哀嚎的场景,卢那缓缓勾起嘴角,好似颇为享受回荡在耳畔的闷沉的咕咕囔囔声。很快,咕囔声被一阵刺耳的警报声所掩盖,天花板上的消防喷淋头开始了工作。卢那抹了把溅到水雾的脸,连带着擦掉了急着赶来时沾到伤口上的污渍。他来到晨星身边,蹲下身,二话不说,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晨星一怔,随之揪住他的衣服,流下了眼泪。

    汤苓芫没有打扰他们,一个安静地站在一边,一个前去查看汤春晖的状态。卢那拍了拍晨星的背,松开她,说:“停手吧。”

    晨星不明:“……诶?”

    卢那犹豫了顷刻,终是向晨星说出了此次怪兽盘踞疗养院的真相。晨星听了后,僵成了个木头人,瞪着惊愕害怕的双眼,两手止不住地颤抖——她就是死也想不到今晚的这场悲剧竟是她自己引发的!她一边无力地哭着,一边懊悔无比地说:“回忆一旦开始,不等到记忆全部恢复,就不会停止,我也……”

    话音未落,汤春晖猛然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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