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氵肃。

    “清琁公子，我们之后去哪边？”秋兮语望向南宫清琁，问道。

    “之后……”南宫清琁刚想回答，余光中却忽得瞥见一抹黑影一闪而过，南宫清琁目光微微一顿，然而尚未等他看清那抹黑影的去向，一旁的白泽却猛得冲了出去，同样是余光中，南宫清琁瞥见他的表情似乎不太对劲。

    “白泽？”被白泽此举惊了一下的秋兮语刚想追出去，南宫清琁却是忽得伸手一拦。

    “等等。”他微蹙着眉，神情显得颇为严肃，那抹黑影的速度很快，可白泽也不慢，他似乎在拼尽全力地想要追上那抹黑影，南宫清琁这么一拦，白泽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清琁公子？”秋兮语不明所以。

    “……”没有回答她的话，南宫清琁的目光左右移动着，片刻后停在了一处，眸底飞快地闪过一抹懊恼。

    “……秋兮，你快离开这里，我……”他神色颇为凝重地看向秋兮语，语气有些急促，但还没等他说完，阴风乍起，在他刚刚看向的位置，一团黑雾突然出现，没有人形，只是一团黑雾，其间似有红光闪烁，片刻后，传出一个经过处理似的男声：

    “找、到、你、了。奉冕下之命，请你回去。”

    “……两百年前我就说了，我不回去。何况即便我有错，该受的责罚我也已经受过了，之后怎样，已与冕下无关，他亦已无权再来审判我。”望着那团黑雾，南宫清琁冷声道。

    “你的性子，同那些与你同族之人给出的描述似乎有些出入，是我的错觉么……不过，回不回去，可不是你说了算！”

    “天启，血禁！”

    随着一声狞笑，黑雾突然变大了几分，随着骤然增强的压迫感之后，数道锁链自黑雾中猛得射出，自四面八方袭向南宫清琁。

    “……？”天启……？

    “浔……清琁公子小心！”愣了大半天，终于回过神来的秋兮语想也没想地护在了南宫清琁身前。

    “雪之灵，凤舞九天！”

    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秋兮语用来施展她的元素之灵的是她的那柄法杖，于是造出的效果也同上一次不太一样——巨大的雪凤凰的虚影自两人身后出现，旋即展翼环绕着两人飞舞起来，带起的风雪形成了一道屏障，对方的锁链很快狠狠撞上这道屏障。

    碰撞的一瞬间产生巨大的能量波动，秋兮语被身后的“南宫清琁”——南宫浔托了一下才没直接飞出去，那黑雾也被震得不得不往后飘了好几米。

    “你，你一个灵皇七段，怎么可能挡得住我的攻击？”那黑雾难以置信地问道，“而且你身上怎么会有那个人的气息，你和他什么关系？！”

    啊，挡住了……原来我这么厉害……谁啊，他在说什么……这是秋兮语晕倒之前最后的想法。不过刚刚她好像确实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刺激到了，让她隐隐有了修为要突破的感觉……

    “……秋兮？！”无数个念头在南宫浔心里闪过，最终只剩下一个——她护的是他还是南宫清琁？如果是他，为什么？她不是喜欢南宫清琁的么，他有什么资格让她这么拼命护着？

    “……这些天到处袭击阳属之人，便是你么？”所有的疑问都得一会儿再说，南宫浔抬眸看向那团黑雾，“杀别人时只动用了一点天启之念的力量，到了我这，一上来就是完整，还真是看得起我。只不过，没看错的话，你这具灵魂分身也仅仅只有仙主境而已，和之前那些没什么意识的躯壳不同，这具若是死了，想必你的本体应当也不会太好受。所以，我很好奇，你说是那位冕下派你来的，怎么，来之前他没有告诉你，当年的我是什么修为么？”

    “……”就是因为隐约知道，否则也不会一上来就使用天启之念，而且也因为对方身边有那个小姑娘，他才笃定那一瞬间对方会犹豫要不要出手抵挡，毕竟对方的最强技……只是没想到竟然被那小姑娘挡下了。黑雾闻言有了些许迟疑。

    “我不想同莫名其妙的人结下莫名其妙的仇，今日我不想与你多做纠缠，但不代表我真的打不过你。若你真想把我怎么样，麻烦下一次换你的本体来。”南宫浔继续道。

    “……呵，怪不得冕下如此看重你，觉得你在这边会是一个变数……怪我这次准备不周，贸然出了手，不过下一次，绝不会如此了……”话音落下之时，那团黑雾已经完全隐去，消失不见。

    “……”确认那黑雾彻底离开之后，南宫浔忽得长长地松了口气，喃喃自语道，“用他的语气说话，果然很适合唬人……幸好是唬住了，我现在还真就打不过……”清阙没带，他现在不能打也不能防，还不如南宫清琁。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秋兮语突然“诈尸”，一下子坐了起来。

    “那个……什么，走了吗？”秋兮语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雾先生。

    “……走了。”

    “……哦。”秋兮语闻言放下心来，又倒了回去。

    “……？”南宫浔一时摸不准她是“回光返照”还是真的清醒了，试探着问道，“……秋兮？”

    “我没事……没事，浔……清琁公子不用担心……”秋兮语闭着眼睛，气若游丝地说道，看上去完全不像没事。

    南宫浔：“……”

    默了半晌，他终于问道：“秋兮，为何替我挡？你明知道我不是……”

    “因为我突然发现……浔公子你…其实比清琁公子……更需要保护……”秋兮语断断续续地说完这句话后，终于因为灵力损耗过大而彻底昏睡了过去。

    “……！”南宫浔猛得怔住，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秋兮语。记忆中，只有一个人说过同样的话。

    两百年前。

    “……阿叶，你该去护着他的。”还是海神行宫之中的那座庭院，身着蓝色长袍的南宫清琁看着莫叶，神色有些无奈。

    “……属下…想跟着您。”莫叶低着头，沉默了片刻，回答道。

    南宫浔当时远远地藏在行宫通向此地的门后，莫叶以为他听不见，但他却听见了。

    “为什么？因为我的性子，你更熟悉是么？”

    “……”

    “……算了，你的意愿，我不会干涉。”

    ……

    秋兮语再醒来时，已是三天后。

    睁着眼睛瞪了好半天天花板，秋兮语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在海神行宫。她挣扎着坐起身来，呆了片刻，忽得发觉不对，她有些惊讶地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的灵力波动。

    “……我，我仙主境了？！”睡个觉连蹦两个大境界，怎么，她难道也是天才？

    秋兮语愣愣地想着。

    “公主醒了？先把这碗药喝了吧，灵力损耗过大又一下子提升太多境界，对身体损害很大。”蓝衣长发，推门而入的对方将一碗药端给了秋兮语，温声道。

    “……”秋兮语接过药，眨巴眨巴眼睛，轻轻一歪头，“……浔公子？”

    “……先把药喝了。”

    “……哦。”突然就，不温柔了。秋兮语默默腹诽道。

    “……”见秋兮语想也没想就把他递过去的药喝了，南宫浔看着她的目光又深了些。

    “浔公子，我怎么突然就仙主境了？白泽呢？他没出什么事吧？还有……清琁公子呢？你为什么……”

    “我演得不像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南宫浔忽然问道，神色颇有些不对劲。

    “……什么？”

    “表情，动作，性子，我自认同他没有半点区别，但你不是因为我那声‘秋兮’才觉得不对的，那只是让你彻底确认我是谁而已。所以，为什么？哪里不像？你现在又为何能一眼看出我不是他？”南宫浔继续道，“如果让你起疑的是我此前在茶楼上回答你的话，那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即便当时是真正的南宫清琁，他也会是那个回答。”

    “……不，不是的。”秋兮语轻轻一摇头，“是……神色，神色不太像。清琁公子那种时不时流露出的冷淡和漠然的神色，浔公子装得并不像。我能感觉到，清琁公子是真的几乎什么都不怎么关心，但浔公子似乎在意着很多事，所以清琁公子的那种神情由浔公子来做，总是……差了些什么……”

    “……你喜欢他什么？秋兮。”听了秋兮语的话，很长的一段沉默之后，南宫浔忽然再次开口问道，“明明我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你究竟喜欢他什么？”

    “……我……？！”没想到南宫浔会突然这么问，秋兮语立刻就是一愣。

    这么……明显吗？

    这个问题，若是几个月前问秋兮语，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脸。”虽然很肤浅，但她就是有一见钟情的嫌疑。可，现在想来，这个回答并不正确。可，不是因为这个，还能是什么呢？明明并没有真的同南宫清琁说上几句话，明明那个人永远好像离得那么远，明明那个人她怎么也看不透，可……就是喜欢了，即便他应该并不喜欢她。

    清琁公子……应该是喜欢落落的吧？不然为什么每次看向落落时的神情都似乎透着些许淡淡的忧伤，是……因为爱而不得么？落落好像同那位煜公子是一对……

    “我不知道，但我……就是喜欢他。”最终，秋兮语回答道。

    “……”

    “浔公子，你最初接近我，是有目的的吧？你现在，又为何要装作清琁公子，清琁公子究竟在哪？”秋兮语忽然问道，“有人同我和白泽说，有人要对清琁公子不利，你……不会真的……？”

    “……我只是想让别人觉得我有什么目的而已。”南宫浔目光微微闪了闪，“非要说的话，我大概只是有些好奇。南宫清琁和纯夜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他对情感的感知力几乎没有，所以我很好奇，两百多年来又一个能让他不太设防的人，究竟是何许人也，你，让我很惊讶，让我……渐渐忍不住想要确认一些别的事情……”

    南宫浔立在那，微垂着眸子，轻声道：“我好像得到了答案，又好像没有，所以，或许还差一步。”

    “……？”

    “白泽应当也受到了袭击，不过发现得还算及时，没有什么大碍，大概过段时间就会醒了。至于你的修为，我也不太清楚，那股力量明显很早之前就存在在你的体内了，这次被天启之念正面刺激，加上你拼命抵挡之余耗尽了你的灵力，这才让那股力量苏醒了些许，回馈于你己身，关于它，你还是去问问你那位兄长比较好。”南宫浔神色有些冷漠，这一瞬间，秋兮语忽然觉得他即便不特意去装，也几乎和南宫清琁一模一样，“至于，南宫清琁……公主这么聪明，应当猜得到。”

    “……？！”秋兮语刚想说什么，头却忽得一阵眩晕，她愣了一下，旋即有些呆愣愣地看向南宫浔——这个还顶着南宫清琁装束的人。那碗药……有问题？

    “一点安神的东西而已，公主不必担心，我……先走了。”有些强硬地将秋兮语按回去躺着，南宫浔说罢，转身离去。而就在他快要推开门的时候，忽得远远传来秋兮语迷迷糊糊的声音——

    “……浔公子……你明明…不是那种人……你和清琁公子之间…好像有很奇妙的联系……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想过……你们若是一个人的话，好像就完美了……虽然…人无完人，我知道的……可是……你同清琁公子……到底……”是什么关系……话尚未说完，秋兮语便已经没了动静。

    “……”什么关系么……猜到了秋兮语尚未问完的话，南宫浔沉默了片刻，自言自语似的轻声道，“我死了……他就完美了的关系。”

    折腾了太久，他都忘了他回来是干什么的了。

    “南宫浔”，是来杀了“南宫清琁”的。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