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深夜，江玧一个人裹着羽绒服坐在院子里发呆，下午一觉睡得过于香了，导致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
蓦地，脸侧递来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萧呈清冷干净的脸在水雾后清晰可见。
江玧笑了起来，一只手接过牛奶，另一只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萧呈坐下。
萧呈还带了一个大毯子出来，拖了鞋盘腿在椅子上，将整个大毯子都盖在了江玧喝自己腿上。江玧也配合她，拖了鞋，一起捂着。
“有没有很舒服？”
萧呈问江玧，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特别像邀功的孩子。
江玧手里温热的牛奶和另一只手上柔软的触感，这种舒适暖和通过四肢百骸渡进了他的心里。
他笑着回答：“舒服。”
之后两个人就这么静默地坐着，感受寒冬里来自对方的温暖。
不一会，萧呈挪动了一下，脚趾下意识地戳了戳江玧。
“江玧。”萧呈缓缓开口。
“嗯？”江玧回应着，他突然很喜欢萧呈叫自己名字，虽然轻软，但是有着掷地有声的踏实。
“今天下午，江琪跟我说了你以前的故事。”
萧呈不确定这么说江玧会不会开心，但她就是很想知道这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江玧确实愣了一下“我能有什么故事？江琪又跟你造谣什么东西了？”
“讲述了一个坚强的哥哥。”萧呈笑了起来，用一句话盖过了。
江玧听罢却是叹了口气：“其实我知道你们想什么，但是这些就是一个人普通的成长，甚至说，跟你或者顾烬的个人经历比起来，都普通太多了。我不觉得这些事是什么值得反复聊的，人真的什么都不经历，那以后活得会更无助。”
江玧说着看向了萧呈的眼睛，“江琪是看着我可怜，顾烬看着我是有些恨铁不成钢，那萧呈你呢？我不信你经历了那么多，依旧看着我也是可怜。”
萧呈没想到江玧用了这么坚决的语气向她提出了发问。
她一瞬间也茫然了，她本来是可怜的，但其实有这种态度是因为他是江玧，换一个人，萧呈不会有那么多的情绪在里面，她憋了半晌，努力找到了一个她认为比可怜还要贴切的词语。
“心疼。”
萧呈就像念江玧名字一样，喃喃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这么暧昧的两个字，江玧听了心脏一瞬间乱跳了起来，却也破釜沉舟地问她：“萧呈，你知道我了解你的故事之后，是什么想法吗？”
萧呈满身的局促被江玧看尽了眼里，江玧并没有停留太久，就给出了答案。
“后悔。”
江玧继续说道：“后悔没有早点认识你吧，哪怕跟江琪同时认识也是好的，多好的一个姑娘，为什么要经历这些呢。”
萧呈把腿伸了伸，透了点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你要那么早认识我，可能会后悔，我以前还挺跋扈的，干的坏事也不少。”
江玧笑得温柔：“你干什么了？”
萧呈抬手就比划了一下：“我爸有个这么大的笔洗，古董，当时我非要给我妈洗画笔，最后拆了笔毛，摔了笔洗，还特别骄傲。我到现在还记得我爸妈那个表情。”
说完两个人笑成一团，接着聊起了小时候的趣事，再也没有回到原来的话题里。
外面的笑声传进了屋内，顾烬和江琪两个人坐在没开灯的客厅里坐了半个多小时，可以说从萧呈出去之后，他俩就悄咪咪地坐在这里了。两个人都抱着臂，一脸凝重地吃着窗外的瓜。
江琪先打破了他俩之间的寂静：“你说他们如果知道咱俩在这看半天了，会不会尴尬？”
顾烬没有马上回他，感觉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但我觉得他俩是该尴尬一下了，难不成一身正气理直气壮头也不回地走掉吗？”
江琪倒是恍然大悟地：“对啊，那我哥为什么还不告白？”
说到这里，顾烬话匣子就打开了：“因为你哥又傻又怂，担负不起人家呗，他以前带你一个拖油瓶，现在不敢再带一个了。他以为他谁啊，救世主啊，跟他在一起他就要扛起一片天啊，人家萧呈自己有生活能力不可以吗？就这都不敢跟人家谈恋爱......”
顾烬说的很开心，完全没有注意到江琪已经变化脸色。
“不许你这么说我哥！”
“江琪，你哥刚才说的对，他那点经历算个屁事，但是你以为这么说你哥自己真的不在乎吗，错了，其实最在乎的就是你哥，就他还揣着过去那些心思小心翼翼的活着，装.....？”
顾烬话都没说完，就被江琪一把推下沙发了。
“我靠，江琪，我说的都是事实，你推我干什么？”
“我哥为啥不让你死在美国，管你干什么！？”江琪红了眼，本来压低的声调逐渐拔高了。
大家都是被江玧照顾过的，谁在瞧不起谁，谁又对不起谁？江琪替江玧感到委屈。
下午的时候江琪就已经深陷那些回忆里替他哥感到不值了，所以现在的江琪就像一个一点就着的小炮仗。
最后影响到外面两人交谈的，就是屋里清脆的一响——江琪脑袋磕在了玻璃上。
这事真不怪顾烬，江琪已经骑在早就被踹下地的顾烬身上了，然后拳拳到肉地单方面殴打顾烬，下面那个人则是一直在躲但是嘴巴还没停，结果江琪气不过觉得手已经不够了，需要用头槌了，做了个预备动作——一仰头就磕到了身后的玻璃上。
江琪疼的头晕眼花，顾烬赶紧撑起上半身要给江琪揉脑袋，这时候江玧萧呈进来了。
江玧打量着他俩诡异的造型，那眼神感觉懂了也没懂，他也问不出口。
倒是萧呈问出来了：“你俩干嘛呢？”
江琪特别慌乱地看着自己哥哥，眼角还泛着红，看着更觉得有点什么，这眼神看着江玧都不忍直视。
江玧抬手挡住了萧呈的视线，直接絮叨着：“少儿不宜，你更不宜，我们走。”
顾烬最后也没想到最后尴尬的是他跟江琪。
江琪显然没想到这点，还骑在他身上哭，顾烬想想自己刚才是说的过分了，一直摸着江琪后脑勺：“小祖宗，我们先起来行不行，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你先起来，地上太冷了。”
江琪不管，就是哭，哥哥反正也看见了，那更加肆无忌惮甚至哭出声了。
顾烬一个头两个大，大声冲楼梯间吼江玧：“你快来把你弟带走！”
然后，并没有人回应他。
次日一早，江玧和顾烬两个人对坐在餐桌上嘬豆浆喝，不远处排气扇轰鸣，萧呈在做早饭，江琪则还睡着。
“你是不是喜欢我弟？”江玧酝酿了半晌问了出口。
顾烬一口豆浆感觉直冲脑门，混进了脑浆子里，怎么都理解不了江玧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你喜欢也不是不行，就是我弟可能不抗揍，顾大哥下手的话你最好帮着挡一下。”江玧就当顾烬不好意思回答，自己一个人絮絮叨叨了起来。“不过你也不能下狠手，你看他昨晚哭的，不知道以为你怎地他了.....哦！.你不会真想......”
“你！你等一下！”顾烬赶紧让他闭嘴。“不是这样的！”
江玧眯着眼看着顾烬，意思让他继续。
“昨晚......我就跟江琪聊天而已，然后起了争执啊，你不觉得我们的姿势很像打架吗！”
顾烬解释的很真诚，江玧不信的很坦诚。
“真的！我俩吵架了啊！”顾烬的声音都提了上去。
萧呈没戴助听器，他俩都不怕萧呈听见，结果这一嗓子把江琪呼唤了下来。
江琪哭得眼睛都是肿的，哑着嗓子喊哥。
顾烬奔上去抓着江琪的肩跟他说：“快告诉你哥，我们昨晚是不是吵架了？就是因为吵架了我才被你骑在身下的！”
江琪想起昨晚顾烬说的那些话，以及他俩吵得架，委屈劲儿又上来了，眼眶马上就红了，话都说不清：“哥.......呜呜呜.......我哥啊.......”
江玧抱着臂看着江琪身后的顾烬。
“你欺负他了啊？”
“我，我还是闭嘴吧......”顾烬累了，不想解释了。
江玧看他弟哭的气儿都要喘不上来了，也不知道这俩到底怎么了，自己也不好管太多。
这时候萧呈走过来了，手里拿着一叠纸巾塞到了江琪手里，另一只手轻轻拍着江琪的背。
江玧本想开口让萧呈不用管，但是没戴助听器，江玧张了张的嘴又闭上了。
萧呈总是这样，不问前因不问后果，甚至不听当下，她只是觉得这时候她需要温暖一个人，她就来了。
柔软又霸道。
江玧眼神示意顾烬解释，顾烬示意江玧离开这里换个地方说，两个人眼神翻了半天，谁也没理解谁，顾烬抬手把江玧拉阳台去了。
“我跟你弟说你矫情不敢追萧呈，然后被他揍了。”
顾烬踏进阳台直接解释，甚至都没给江玧留话缝。
江玧抬眼震惊了一下，缓了一下说：“虽然你说的对，但是也确实被揍的活该。”
抬手拍了拍顾烬：“这话你要跟我说，我反正不会揍你，你说你惹他干嘛？”
顾烬解释清楚后整个人都没有刚才的窘迫了，特别嚣张地看着江玧：“所以你要追萧呈吗？”
江玧的反应比刚才冷静多了：“那就是我的事了。”
顾烬克制着自己脸上洋溢的八卦，但是变化早已被江玧收进眼底。
“所以你要跟我弟在一起吗？”
“.......”顾烬再也八卦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