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第一百零一天

    太庸城的天都没有云青缇的心冷。

    满腹尖叫被堵在了嗓子里,云青缇倒抽一口凉气,白眼一翻,被吓到心肌梗塞,险些当场晕厥。

    她只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依稀间仿佛看见了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太奶。

    云青缇觉得自己可能还能抢救一下。

    她颤抖着抬起手,反手掐住自己的人中,声音虚弱:“其实——不会送礼,可以不送。”

    殷时回:“……”

    他一股脑的把拓跋钺的脑袋抛到一边,扶住摇摇欲坠的云青缇,为自己的不解风情感到羞愧不已,惭愧的垂下了头。

    那脑袋咕噜咕噜的转了几圈,正滚到一边看热闹的宋长黎脚底下,宋长黎不慎和拓跋钺看了个对眼。

    她:“!”

    宋长黎爆发出尖锐的爆鸣声,眼睛一闭腿一蹬。

    ……她是真的见到了她的太奶。

    殷时回今日送了一颗头,往后让人一唠就唠到了坟里头。直到很久之后,宋长黎依旧惊叹于殷时回的送礼物能力,并毫不留情的嘲笑于他。

    ——以报今日之仇。

    *

    万万没想到,拓跋钺的头最后还是没能逃过成为礼物的命运。

    他被妥贴的装在一个盒子里,稳稳当当的送到了殷长誉面前。

    殷长誉:“……”

    他已被困在临城中数日,这座城原本是他坚不可摧的壁垒,但现在再看那四四方方的城墙,却活像个棺材。

    葬的就是他自己。

    也只有他自己。

    殷时回没有半点开战的想法,就只是遣人围城,日日杀猪宰羊,在临城之下犒赏全军,被烤的焦黄的羊身沁出些许油脂,滴落在篝火之中,激起一小片火焰升腾,诱人的香气顺着北地的风,飘上临城的城墙之上,飘到城中。

    临城驻军们眼巴巴的望着城下,嗅着诱人的肉香,却只能啃着干硬的能硌碎牙的馍馍,喝着清汤寡水的稀粥。

    ——补给被断,他们快没有粮食了。

    围城第十五天,殷时回终于舍得露面了。

    他慢悠悠的骑着胯下骏马,单手扯着缰绳,神色散漫的出现在了城墙之下。他黑黢黢的桃花眼微微眯了眯,似笑非笑的凝望着如临大敌的墙上驻军,冷凝的声音散在风中。

    “誉王殷长誉谋逆,尔等受反臣蒙蔽,降者可不杀。”

    军令如山。

    这些下层兵士向来只听命行事,上层将领们之间的弯弯绕绕不会说于他们听,怕是被殷时回下令围困之时还在懵然间,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就变成了“反贼”。

    他们本就是被迫“谋反”,加上多日以来城外浓烈的肉香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他们,他们却只能忍饥挨饿,这些兵士们早就怨声载道。

    而现在殷时回给了他们另一个选择。

    “死”或“生”。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选择题。

    片刻的寂静后,有一人弃掉手中兵刃,扬声高呼:“陛下明鉴!谢陛下不杀之恩!”

    一声起,万声应,城墙之上瞬间跪到了黑压压的一片。

    临城紧闭的城门被从内打开,殷时回率军入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管了这座城池。

    找到殷长誉时,他正坐在院中饮酒,全然不顾瑟瑟的冷风。

    他阴鹫的睨了殷时回一眼,目光又落向他身后的士兵身上。

    殷长誉忽然道:“你很得意吧?”

    “无论我怎样努力,却依旧换不来想要的结果,而你轻轻松松便拥有了权势地位,甚至是……女人。”他扯了扯唇角,阴毒的大笑出声,“你喜欢云青缇?但你知不知道,她是我安插进你后宫的奸细,她爱我爱到不惜以身犯险——她是我的女人!”

    “她不是你的女人。”殷长誉料想中的,殷时回面色大变的场景并未出现,他只是神色平静的纠正,“她是她自己的。”

    殷长誉脸上闪过一抹错愕。

    殷时回就盯着他愕然的脸,冷凝的眉眼染上一丝笑痕,对着孤寡老人殷长誉傲慢的扬起了头,炫耀意味明显:“然后——你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是嫉妒吗?嫉妒朕有娘子,你没有吗?”

    殷长誉:“……”

    他本就恶劣的心情顿时雪上加霜。

    殷时回稍稍抬手,身后士兵便利索的上前,扭送住殷长誉,将他五花大绑送去了地牢之中。

    至此,这场内斗反叛尘埃落定。

    北疆一战,北戎元气大伤,连与他们签订了岁供盟约的殷长誉都落入了殷时回手中。

    没有好处拿,北戎人打仗也不是那么积极了,加之殷时回放出拓跋钺身死的消息,老戎王伤心过度猝然离世,北戎内部顷刻间大乱。

    “伤心过度猝然离世?”太庸城之中,云青缇听闻这消息毫不意外,她只是琢磨着这几个字,嗤的笑了一声,“怕不尽然吧。”

    果然不出她所料,又过了半月,拓跋戟借老戎王身死之机,夺权上位,成为新任戎王的消息就传到了大胤境内。

    此时的太庸城中一派喧闹,家家户户贴上了喜庆的福字、对联,火红的灯笼挂满长街,打眼望去,连绵战事带给这座城池的创伤似乎已经彻底消弭,再寻不出丝毫踪迹。

    又是一年新岁时。

    殷时回目光遥遥南望,斟满一杯薄酒,举杯轻抿一口。

    “既如此,是该准备回上京城了。”

    拓跋戟野心甚大,却能力不足,费劲抢来的戎王位子,能不能保住还是个未知数。

    果不其然,又一月,拓跋戟病逝的消息在各方势力的推动下,像是长了翅膀般飞速南下,此时,拓跋戟仅登基一月不到。

    他费尽心机,甚至于不惜将屠刀对准自己的父王,换来的权势地位,不过一月,就被北戎其他部落的人拉下马,不幸“病逝”,步了他父王的后尘。

    北戎内部政权顷刻间分崩离析,长达数百年的大统一崩碎,各部族间皆自立为王。

    北戎人忙于内斗,屯于北疆十八城外的北戎兵将自是尽数撤离。

    这场仗打不下去了。

    一行人回到上京城时,正值春暖花开。

    时隔数月,因着誉王府倒台为这座城带来的阴云已然散去,空气中浸满了烟火气,这座城以飞快的速度恢复了它以前的喧闹繁华。

    云青缇挑开车帘,嗅到满城桃花香,打眼望去,城中老树抽芽新树长成,满是一派郁郁葱葱的景象。

    宋长黎探出头去,记忆中残留着的,北疆冰冷的空气与粘稠的血腥气,尽数被这馥郁的桃花香气驱散,她这才有了自己真的脱离了战场的真实感。

    她眉开眼笑的伸个懒腰,对云青缇等人道:“等回宫,我就要睡上她三个月,以告慰我前些时候的辛劳!”

    ……

    ……

    宋长黎万万没想到,她没有睡够三个月,仅仅一个月过去,她就无家可归了。

    她拎着大包袱站在宫外,和同样被送出宫的其他姐妹们面面相觑。

    温粟粟向来淡然的脸上却露出一丝笑意:“虽然不知道殷时回是怎样力排众议,又是怎样堵住了群臣的悠悠之口,但……起码他做到了。”

    她们没有听到过任何关于云青缇“不好”的言论,似乎所有的朝臣们都默契的噤声了。

    人群中,贵妃满面春风,看上去一点也不为自己从此不再是“贵妃”感到伤心失落,她着急的踏上宫门外为众人备下的马车,抱着自己的话本子继续看的津津有味。

    回云默默地跟在自家小姐身后,不住地摇头感叹。

    小姐这是废了,她的眼里只有话本子了。

    回云这样想着,面色严肃的垂下头。

    小姐废掉了的事实给予她的打击太过沉重,回云觉得自己需要看一本《纯情王妃火辣辣》来冷静一下。

    她翻开话本子,飞快的沉浸了进去。

    ——这怎么这么好看呢?

    另一侧,安嫔揣着手几步走来,看上去对自己被赶出宫这件事还挺开心的。

    她已经褪下了原本华丽的宫装,只穿了一件束袖的短襟,凑到温粟粟等人身边,热情邀请道:“我这两日准备出发去北疆一趟,去见一见我那没良心的妹妹,诸位可要同行,重游一番故地?”

    温粟粟等人:“……”

    故地发生的故事太过惨烈,心理阴影尚在,几人并不想再去虐待自己。

    “不,不了。”宋长黎浑身打着哆嗦,立刻拒绝道。

    安嫔略有些遗憾:“那便算了。”

    她也没去乘马车,只是随意的迈着步子顺着长街而行,温暖但不强烈的阳光打在她身上,看上去整个人都在发光。

    “对了,你们好像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她忽然回眸,眼眸晶亮,有一瞬间和安清晏的形象重合在了一起。

    她笑了起来,红润的唇轻轻勾起,脸上便显出了两个小酒窝。

    “我叫安和岁。”安和岁说。

    ——海清河晏,时和岁丰。

    这也是她们最初的愿景。

    安和岁的身影渐渐地远去了,只留宋长黎等人的站在原地,心中隐隐有些不舍。

    但这离别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宋长黎就将那巨大的包袱一抡,稳稳当当的扛在肩上,气势汹汹的大笑出声。

    “我终于出了那个鬼地方!”她总结道,“今后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我要找八个男人!过上我幸福的第二春!”

    一瞬间记忆被拉回了最初相遇之时,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这次是半蔷出声询问:“哪个xing?”

    宋长黎:“……”

    她老脸一红,为自己的一时激动,而没能很好的掩藏住自己的色心眼子感到懊悔。

    宋长黎迟疑一瞬,回答道:“性别的性?”

    温粟粟并半蔷:“……”

    其余人:“……”

    一片沉默中,在场众人纷纷对视一眼,神色莫名目光诡异,透露出来的信息却高度一致。

    她们都觉得,宋长黎这想法……也不是不行?

    反正陛下赐了她们不少赏,养七八个绰绰有余!

    众人纷纷离去,兴冲冲的准备去寻找自己的第二春。

    宫门处便只剩下了温粟粟、半蔷、宋长黎三人。

    她们伸了个懒腰,等了又等还是不见云青缇的踪影,苦恼的揉了揉眉心。

    “先走吧。”温粟粟说。

    她们手上还有殷时回给的令牌,进出宫自由,这次见不到下次再见也一样。

    三人这么想着,就弯腰陆续上了一辆马车。

    “她昨天晚上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今天才起不来了?”宋长黎落在最后头,眼珠一转,面上就带上了促狭的笑。

    她话落却不见温粟粟和半蔷回应,疑惑询问:“你们怎么不出声?”

    话刚说完,宋长黎就撩开了车帘,抬眼就见温粟粟和半蔷面上带着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端庄的坐在马车里。宋长黎直觉不对,眼神一转,正对上云青缇幽幽的目光。

    “你问她们为什么不出声?”云青缇热心的替她答疑解惑,“那是因为我在这里。”

    宋长黎:“……”

    “我其实什么都没想。”她收起脸上带着颜色的笑容,苍白无力的解释道。

    温粟粟看不下去宋长黎这呆样,抬手将她扯进马车。

    车夫还不知道这车厢里多了一个人,吆喝一声扬手挥鞭,马车徐徐前行。

    “你怎么在这?藏了多久了?殷时回知道吗?”温粟粟发出灵魂三连问。

    ……

    承乾宫中。

    “跟着温粟粟她们出宫了?”殷时回扶额,简直哭笑不得。

    吕公公擦擦脑门上的汗意,怯懦道:“……是”

    他用余光偷偷的瞥向殷时回,见殷时回面色只带着几分无奈,并没有因为云青缇擅自出宫而大发雷霆,吕公公才稍稍松了口气。

    殷时回按按眉心:“她爱玩便叫她去玩,不必拘着她。”

    他能做的、需要做的,也只有考虑一下云青缇的安全问题。

    殷时回想着就稍稍抬手,暗处临川悄无声息的退去。

    云青缇这一出宫,简直乐不思蜀,几人从城东吃到城西,又从城南吃回城北,每日行程满满,逛遍了上京城中的大街小巷,更是把殷时忘了个彻底。

    独留殷时回在宫中独守空房。

    第一天的时候殷时回还能笑呵呵的安慰自己,但半个月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殷时回愁眉苦脸的躺在床上,开始深刻的反思自己。

    没有在知道云青缇跑出宫去的时候,就第一时间赶过去把她抓回来,绝对是他平生犯过的最大错误!

    殷时回翻来覆去许久,趁着夜色溜出了皇宫。

    云青缇半梦半醒间觉得身上好像压了个庞然大物,宛如八爪鱼一般紧紧地箍住她的四肢,挣脱不得。

    云青缇气恼的睁开眼,正对上殷时回垮着的一张脸。

    见她醒了了,殷时回幽幽的问:“小缇子,你这几天过得可还好?可还记得……我?”

    云青缇:“……”

    她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了,连满腔起床气都被憋了回去。

    云青缇心虚的别过眼,掩盖着自己把殷时回忘到了九霄云外的事实。

    殷时回见她这幅神色,瞬间气笑了:“你还真把我给忘了?”

    “……怎,怎么可能。”云青缇没什么底气的反驳道。

    殷时回见状,黢黑的眼一眯,上下打量着云青缇:“你是不是见到了比我还俊美的男子,不喜欢我了?”

    “怎么可能!”云青缇立刻反驳,这次她显得有底气了许多,义正言辞道,“哪有那么多比你还俊美的男子?”

    殷时回殷红的唇角微微一抽,觉得云青缇这话好像是在夸他,但又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头一歪,陷入了沉思之中。

    “所以。”殷时回忽然回过味来,“如果有比我更俊美的,你就真的移情别恋了?”

    云青缇:“?”

    她是这个意思吗?

    二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对方不可理喻。

    半晌,殷时回先败下阵来,他抱着云青缇,在她怀里拱了又拱。

    “我这些天很想你。”他不老实的挑松她的衣带,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腰窝,激起云青缇一阵战栗。粗重灼热的呼吸沉沉压下,将云青缇未出口的破碎之言尽数吞如腹中。

    他重重碾着她的唇,撬开她的齿关,逼的云青缇乱了呼吸,只能任他作为。

    呼吸交缠之间,殷时回抵住她的额头,哑声道:“嫁给我,好吗?”

    其实“云青缇”身为他的才人,根本不用再谈嫁娶这一说。但殷时回却总是有种莫名的固执,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的询问她“嫁不嫁”。

    云青缇心头忽的一动。

    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并非原本的“云青缇”?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云青缇惊疑不定的看向殷时回。

    他喉结滚动,那双黑亮的桃花眸中欲/色暗藏,殷时回对上云青缇仿佛受惊了一般的目光,挑唇笑了笑。

    他珍惜的轻吻上她的额头,含糊不清的说道:“只是你。”

    ——只是你,就够了。

    云青缇忽然念头通达。

    她被蹂/躏的艳红的唇轻轻勾了勾,吻上他的唇,又恶作剧般的咬上他的喉结。

    殷时回闷哼一声,扣住云青缇不老实的手。

    “别乱动。”

    灼热的温度烫的云青缇一惊,她忽然偃旗息鼓,僵着身子不敢在乱动弹。

    殷时回强压下心底喷薄而出的燥动,难堪翻了个身,背对着云青缇,不敢叫她看见自己的狼狈之态。

    他弓着腰,将自己团成个虾米,云青缇眼中浮现出清晰的笑意,她忽的抬臂揽住殷时回劲瘦的腰。

    “好。”她道。

    ……

    直到殷时回去泡凉水澡的时候,他整个人还有些飘飘然,他呆站在冷风中,后知后觉的发出傻笑。

    ——小缇子真的答应他了?!

    他的笑声被夜风送入院中,守夜的家丁们俱是一惊。

    这是,闹……闹鬼了?

    不仅府中家丁这样觉得,宋长黎也这样觉得。

    她抱着臂端详着闷头用早膳的云青缇,发出疑惑的呐喊。

    “不是,你们都不好奇吗?”宋长黎纳闷道,“不过就是一夜未见,怎么突然就要成亲了?”

    真是闹鬼了!

    *

    五月十七,艳阳高照,满城飞花。

    今日帝后大婚。

    上京城中红绸飘满一路,云青缇着一身凤冠霞帔,端坐于皇后驾冕之中,驾冕未动,忽闻马蹄声由远及近。

    礼官愁眉苦脸的跟在殷时回身后,低声哀嚎:“陛下,这,这不合规矩——您应在承天殿等待皇后銮驾。”

    “有何不合规矩?”殷时回反驳道,“迎亲迎亲,不迎又何为娶亲?”

    礼官一噎。

    话虽如此,可自古以来,哪有帝王娶亲,亲身相迎的?

    殷时回却不再同礼官在费口舌,他驭马慢悠悠的伴行与轿冕之侧,乘人不备之时忽然凑近,小声道:“娘子,为夫来接你了。”

    有风吹动云青缇面前的珠帘,隐隐可见其下被妆点的更加明艳的容颜,云青缇绯色的唇角轻轻勾起,浅声一笑。

    驾冕稳稳当当的启程,一路踏过长街殿宇,行至承天殿前。

    殷时回几步上前,动作娴熟的扶着云青缇下了轿冕,二人一路相携踏上殿前的长阶,礼官高声纳拜:“跪——”

    群臣应声伏地。

    云青缇跟着殷时回一起祝祷天地,听着礼官高声吟诵着诰封词,也不知道熬了多久,冗长的仪式终于接近了尾声。

    云青缇被人引进了坤宁宫中。

    这是历来皇后的起居所,云青缇自也不例外。

    她随着嬷嬷一路到喜房之中,端端正正的坐在了床榻之上。

    殷时回并没有让她等候太久,暮色未尽之时,他就大步而开,满心喜悦的推开房门。

    他目光落在床榻之上端坐的倩影身上,声音都高兴的有些发颤。

    “小缇子。”他唤道。

    云青缇轻声一应:“我在。”

    殷时回便眉开眼笑的的行至她面前。

    挽珠帘,合卺酒,结发为夫妻。

    玉杯清液滚入喉中,烫起人全身的燥意,殷时回目不转睛的凝望着云青缇,呼吸渐渐染上了几分灼热。

    ——今夜她容色姝艳如花。

    殷时回轻轻的拥住她,为她卸下那繁重的满头珠翠,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就将她抱起。

    云青缇攀住他。

    他呼吸滚烫的呼吸落在云青缇颈间,烫出一片绯色。

    殷时回眸光沉沉,扣住她的后颈,云青缇不得不抬起头,承受着他的拥吻。

    他哑声的叫她:“娘子。”

    云青缇身上那件大红色的喜袍被粗鲁的扯散,露出她细腻白皙的肌肤,殷时回像是在把玩上好美玉般摩挲着她,惹得她战栗连连。

    殷时回问:“叫我什么?”

    云青缇只觉得身上似乎有火在燃烧,她轻轻哼了一声:“殷,殷时……”

    她破碎的声音骤然被吞吃入腹。

    “不对。”殷时回说,“再想想。”

    他却不给云青缇再想的时间,大掌坏心眼的一路向下,惹得云青缇一声闷哼。

    “想好了吗?”殷时回轻轻按了又按,“——娘子?”

    云青缇被逼的溢出了泪水,她一瞬间灵光一闪,几乎是抽噎着开口。

    “夫,夫君。”她说。

    殷时回眸色一深,他垂首,轻轻的厮磨着她的脖颈,留下一个浅浅的印痕。

    事到临头,殷时回却不急切,只是温柔的安抚着她,他吻去云青缇面上滚落的泪珠,心满意足的喟叹着,狠狠地将他的小缇子,吃到了嘴里。

    红罗帐暖,春色浮动,一室旖旎。

    他听见云青缇难捱的哼声,感受到她的热切,又一遍一遍的逼她唤他“夫君”。

    十指相扣间,殷时回忍不住低低哑哑的笑出了声。

    他想,自己看过的那些“书”,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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