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第十八天

    云青缇说:“锦瑟。”

    声音若金玉相击,明明语气平淡毫无波澜,却莫名叫锦瑟心中一惊。

    半蔷闻声却是心中一喜。

    二人顺着声音,皆是泪眼朦胧的看向小径的那一头。

    入目先是一盏昏黄的灯。

    婆娑竹影之下,青衣姑娘款步而出,宽大的裙摆逶迤拖地,她提灯沿小径而来,素色的鞋面停在锦瑟面前,灯火照亮了方寸间的青石长阶,映出了锦瑟哭花的脸。

    锦瑟抬头正对上云青缇一双清正明冽的眼。

    她腿一软,跪倒在地,颤声道:“奴,奴婢见过才人。”

    云青缇并没有理会地上颤抖锦瑟,转而扶起一侧的半蔷,上下打量了她半晌,确认她并无大碍后方将目光转向锦瑟。

    云青缇居高临下凝视着伏跪的锦瑟,眉心一蹙,她问出了和半蔷一样的问题:“你为何在此?”

    锦瑟神色带了些张皇,抿唇道:“奴婢,奴婢是想着半蔷之前从未陪主子参加过宫宴,怕她坏了规矩,给才人您惹麻烦,就想着来看看,也能帮衬一番。”

    半蔷道:“你跟我可不是这样说的。”

    锦瑟道:“是,我是敷衍了你,毕竟同你一个小小的宫女有什么好说的?”

    半蔷:“……”

    她的手开开合合,十分想上去挠锦瑟个满脸花。

    云青缇听罢,嗤了一声,开口道:“你倒是有心了。”

    “半蔷为人沉稳,就算没有经验也不会做些出格的事。”云青缇一本正经的说出‘半蔷沉稳’这种鬼话,睨着锦瑟开口,“现下并无大事发生,你回宫罢,莫要在此逗留,省的冲撞了贵人。”

    锦瑟闻声,眼神四散飘忽了一瞬,不情不愿的应声道:“是,才人。”

    她慢吞吞的站起身子,踌躇着行礼告退,恨不得一步分成十步走。

    云青缇也不催锦瑟,就站在原地看她一步三回头,她忽而出声:“今夜也不是很闷,你怎的出了这么多汗?”

    锦瑟背影一僵,这才发现自己后背竟已经湿透了,慌忙转身,解释道:“奴婢,奴婢……”

    她的话并未说完。

    小径尽头传来嘈杂的声响,云青缇循声而望,只见掬月阁中陆续而出许多宫人,捧着锦盒提着灯,远远看去像是流动的星河。

    “这是怎么了?”半蔷诧异道。

    “那是掬月阁的后阁,据说众妃嫔今日进献的寿礼都要先入后阁,经过一道查验,确认安全后才会由宫人一同送至寿宴之上。”云青缇回头看了一眼面色隐隐泛青的锦瑟,愉悦的勾了勾唇,声音轻快道,“走吧,宴会快开始了,去掬月阁的路只有这一条,撞上陛下就不好了。”

    云青缇说着话便扶起半蔷转身而去。

    半蔷拽了拽云青缇的袖子,小声道:“这个锦瑟不大对劲。”

    云青缇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无声道:“我知道。”

    她又嗅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克制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若事实真的如云青缇所猜测那般,那锦瑟想做的事已然被她们打断,错过了最后的、也是最好的机会,再无完成的可能。

    云青缇抬头望了望天。

    ……天打雷劈么?

    半蔷不大爱动脑子,既然看到云青缇这样说,她便直接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一瘸一拐的就着云青缇的力道往前走。

    走了几步她哭丧着个脸,忍不住吐槽:“我不理解,我为什么会突然控制不住自己,开始打人了啊?”

    那打的哪里是别人,明明是在虐待她自己的胳膊腿!

    云青缇看她呲牙咧嘴的模样,憋着笑替她揉了揉正痛的胳膊:“嗯——应该是大女主开启了武打副本。”

    半蔷:“……”

    那是不是代表她以后打架的戏份会逐渐上升?她的老胳膊老腿怎能担此重任?

    云青缇见她陷入自闭,连忙转移话题:“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哪成想半蔷脸更垮了,她揉着自己依旧疼痛的屁股,哭泣道:“我被人抓了壮丁,那太监说石板路上落叶太多,会脏了陛下的龙靴,叫我去扫地——可秋天掉树叶不正常吗,今天扫了明天还会掉,为什么不能给树树一个时间让她掉光了在扫呢!”

    云青缇闻言十分想笑,但又看半蔷悲伤的模样,不好意思给她心头补刀,憋得声音都扭曲了几分:“就是就是。有落叶怎么了,扫这么干净就不怕陛下脚下一滑摔个狗吃屎吗?”

    半蔷十分赞同,感觉找到了知音:“对!”

    说话间二人已至掬月阁。

    重新入席,半蔷和肃昭仪吃一堑长一智,缩成一团,两耳不闻窗外事,免的又随机触发什么奇奇怪怪的剧情。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满殿的寂静被尖锐的声音打破。

    “陛下到——”

    人未至声先至。

    周围妃嫔纷纷撩起裙摆,躬身行礼。

    云青缇被大部队孤立,捏着茶盏坐着的样子格外格格不入。

    她连忙把杯子放下,在人群中浑水摸鱼,左看右看依葫芦画瓢行了个乱七八糟的礼。

    云青缇这厢刚摆好姿势,便听见那位陛下出言:“免礼——是朕来迟了。”

    单听这声音十分年轻,语气中还带着笑意,仿若是邻家的少年郎,哪里像个在位六七年的帝王。

    殷时回大步走向首位,对贵妃道:“爱妃请起。”

    他常年不踏足后宫,就算是贵妃也甚少见他,闻声有些拘谨的起了身,对着殷时回微微顿首。

    殷时回撩起衣袍落座,轻笑一声,对众人道:“都入座吧。”

    妃子们俯身齐声道:“是。”

    云青缇也跟着人群落了座。

    她是个才人,整个宫中怕是就她位分最低,被安排在宴席最末位,说话做事都方便了许多。

    云青缇仗着没人看得见,胆大包天的把目光投向了殷时回,直视龙颜。

    距离有点远,云青缇看不大清他的脸,只能依稀认出这是个十分年轻的青年。

    他穿一身黑色龙袍,蟠龙盘踞于袖摆之上,腰间坠着一块白玉坠子,身形清瘦欣长,正懒散的倚在龙椅之上。

    系统在云青缇脑海里激动出声:“宿主你快看!是男主!殷时回!”

    “看到了——”云青缇被系统吵的脑壳痛,她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

    一人一统说话间,宫人们轻手轻脚的捧着美酒佳肴进殿,乐师奏响琴笛,舞女们身着轻纱,身姿曼妙的随着乐声翩翩起舞。

    开宴了。

    云青缇拈起酒盏,轻轻泯了一口,甜滋滋的果子酒在她味蕾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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