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第三十六天

    惊闻回云之言,贵妃眉头一蹙:“何意?”

    “云青缇往日里不是同文萃宫的肃昭仪交好么……”回云说到这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面容一阵扭曲,诡异的沉默了一下。

    她话头顿在这里不上不下,一时竟不知如何言语,只能硬着头皮驳了自己的话:“不,娘娘,奴婢说错了,似乎并不需要我们动手开刀,云青缇她自己就提起了大刀。”

    贵妃:“?”

    顶着贵妃疑惑地目光,回云艰难出声道:“奴婢方才一时忘了此事——据宫中传言,今日晨间云青缇与肃昭仪二人为了争夺陛下的宠爱,话不投机,竟大打出手,最后肃昭仪惜败于云青缇之手,被打得吐血三升,现下奄奄一息,性命垂危了!”

    贵妃:“???”

    她惊悚到头发都要竖起来:“哪传来的消息?”

    回云想了想:“好似是从吕公公之口传出来的。”

    贵妃倒吸一口凉气:“吕公公知道,那陛下也肯定就知道了。”

    陛下竟宠爱云青缇到如此地步,她做了这样的事竟也安然无恙。

    简直是恐怖如斯。

    她叹了口气,心中觉得肃昭仪是真惨,前有被何昭仪当众羞辱,后又有云才人反目成仇,将她殴打至重伤。

    贵妃对肃昭仪的悲惨遭遇深表同情,她想了想吩咐道:“库房里是不是还有一根百年人参?送去给肃昭仪吧。”

    “能吊命就吊命吧,多活一会是一会。”

    她叹息。

    回云的心情也十分复杂,躬身道:“是。”

    她按照吩咐先去库房去了那支人参,随后便一路行至文萃宫外,恰巧遇见了肃昭仪的贴身宫女点绛。

    点绛面色僵硬,仔细看去还带着些许的无语,她咳了一声:“回云姐姐怎得有空前来?我家昭仪此刻身子有恙,不太方便见人。”

    回云看着点绛面上的悲伤(划掉),叹着气将手中人参递了过去,低声道:“我都懂,唉,让你家昭仪好好休息吧,贵妃娘娘……很惦记她,特令我送来此物补补身体,肃昭仪也是个命苦的人。”

    这话真是一针见血,十分贴切,命不苦的人干嘛每天从早到晚都在哭泣,虽然点绛也不明白好哭的点在哪里。

    点绛顿时心酸,认同道:“谁说不是啊,娘娘她……可太惨了。”

    嚎啕大哭到嗓子都哑了,鼻涕眼泪粘湿了数条巾帕,眼睛肿得像包子,哭完便心力交瘁,再提不起一丝力气,现在还在床上睡着没醒,她家娘娘可太难了。

    回云拍着点绛的肩膀,悲切道:“节哀。”

    点绛点头:“嗯——嗯?”

    节哀?节什么哀?

    回云言罢却是已转身离去,点绛看着回云的背影,疑惑极了。

    莫非,贵妃身边的回云竟是个喜爱乱用词汇的文盲?

    这个疑惑持续到温粟粟醒来,点绛将那支人参奉到温粟粟面前,她努力睁大红肿的双眼无果,只得眯着肿成一条缝的眼睛,摸索着打开盒子,凑到眼前看了半晌。

    她打量着那支参完美无缺的品相,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也太贵重了吧!

    温粟粟道:“贵妃娘娘真是一个体恤下属的好上司。”

    上一次送了她好几套宝石头面,而这次竟又大方的送了她一根百年老参。

    这么好的上司就活该她长命百岁!

    而温粟粟口中,活该长命百岁的贵妃正焦头烂额。

    “陛下竟留了云青缇一夜……她是不是真的侍寝了?”贵妃难受的揪住帕子,思及往日里陛下召她时,总是会被各种奇怪的公事绊住,只留她一人守空房。

    她羞于将此闺房事讲出口,后宫诸人也不知晓她其实并未真正的……成为陛下的人。

    贵妃想了半天:“不行。”

    她得想个办法,看看云青缇是用什么方法让陛下另眼相待。

    思及此处,她便唤道:“来人!”

    殿外应声而入一人,贵妃道:“赵嬷嬷,你是跟着本宫入宫的老人了,本宫今日有件要事要交待与你。”

    那赵嬷嬷四十多岁的年纪,穿着件灰扑扑的宫衫,她颧骨极高,吊梢眼一瞪间,尖酸刻薄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垂首:“但凭娘娘吩咐。”

    *

    一个时辰后。

    长华宫中,云青缇坐在台阶上,看着面前的站着的灰衣嬷嬷,默默地掏了掏耳朵,再次询问:“你说你来干什么的?”

    “奉贵妃娘娘之命,特来教习云才人为妃德行与宫中规矩。”赵嬷嬷头一扬,看着云青缇坐在台阶上的行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身为嫔妃却席地而坐,半点贤淑都没有,成何体统?”

    云青缇:“……”

    云青缇目光触及到她的神情,眨了眨眼,听话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您说的是。”

    她领着赵嬷嬷进入大殿,甫一入殿,赵嬷嬷就呆了呆。

    入目只见空荡荡的屋子,竟是连一件像样的摆设都没有,云青缇引她来到殿中唯一的椅子前,指着那把看上去就历尽了沧桑的椅子道:“嬷嬷快请坐。”

    赵嬷嬷好不容易收起自己的震惊,见云青缇如此识趣的态度,面色也好了点:“这不成规矩,还是才人您坐。”

    云青缇道:“嬷嬷莫不是嫌弃我这里……过于空旷?”

    赵嬷嬷是挺嫌弃的,她住的下人房都比云青缇这地界好一百倍,但嘴上可不能这样说:“奴婢不敢。”

    “既是如此,那嬷嬷便不用跟我客气,我初入宫廷,嬷嬷却已在宫中十数年之久,今后还要多多仰仗于您。”云青缇太过热情了,赵嬷嬷稀里糊涂的就被云青缇忽悠着坐了下去,

    刚一落座,她就觉得身下椅子颤了颤,下一瞬,在她大惊失色的神情中,椅子彻底散架,她直直的摔了个大屁股蹲儿。

    赵嬷嬷呆呆的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周围是残破的木板木屑。

    见此,云青缇眼中满是调笑意味,痛心疾首道:“都怪我太过贫穷,竟连把像样的椅子都没有!连累嬷嬷摔倒,快,嬷嬷快快起来。”

    现在知道了吧?

    ——她不坐在椅子上是因为不想坐吗?还不是碰瓷那个拆家玩意儿!但凡椅子能坐人,她何苦坐在台阶上!

    赵嬷嬷:“……”

    赵嬷嬷扶着摔到的腰,一脸空白,用了用力竟然没能起得来。

    却见云青缇嘻嘻一笑,礼貌询问:“嬷嬷,你为什么坐在地上不起来呢?这,这成何体统啊!”

    赵嬷嬷:“……”

    她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怀疑人生,云青缇则是笑眯眯的闲逛到廊下,坐在了围杆上。

    远处,半蔷闻讯赶了过来,她一见到云青缇就开始笑:“这贵妃是送了你一个容嬷嬷呀。”

    云青缇被她这个比喻贴切到了。

    “按照一般的宫斗定律,这个嬷嬷一定是带着任务来的,”半蔷张望了眼殿中的赵嬷嬷,凑到云青缇身边,二人头抵头凑到一起窃窃私语,“最常见的就是她是贵妃放过来的眼线,打着教你宫规的幌子,其实是负责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云青缇觉得她说的很对,她甚至也跟着发散了思维,阴谋论起来:“或者还有借机筹谋,陷害于我的意思。”

    云青缇和半蔷这一通猜测十分合情理,只是不知为何系统总觉得这类情节既视感十分强烈,它不禁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连忙翻了翻剧情。

    下一瞬,系统发出奔溃的尖叫:“这个嬷嬷——这个赵嬷嬷!她不是那个巫蛊剧情的时候出现的人吗?”

    她为什么这么早就出场了?

    剧情,剧情,你这是怎么了?

    云青缇被她吵了个倒仰,差点从围杆上栽下来。

    “巫蛊剧情?”她问。

    “依照原著所书,赵嬷嬷的到来牵扯到一桩巫蛊之案。”系统恍惚道,“她是贵妃的眼线,伪装接近女主,后在女主殿中放置了巫蛊娃娃,用以陷害女主暗中谋害贵妃。大胤宫廷最禁巫蛊之术,东窗事发后,女主虽不承认,但人证物证据在,她有口莫辩,只得被关进殿中,接受拷打,逼女主承认此事是她所为。”

    云青缇:“……”

    云青缇一言难尽,她脸一皱,猜测道:“然后呢?女主凭借自己过人的智慧成功自救?将幕后贵妃揪出来暴打一顿?”

    “……不,是男主用他的智慧大发神威,火眼金睛识破真凶,逼的贵妃弃掉赵嬷嬷保住自身,英雄救美。”系统说,“被救出来的女主看着男主俊逸的脸庞,不禁双颊发烫,心中对男主的爱慕之意更上一层楼!”

    无论做了多少心理准备,她都不得不承认这种剧情的脑瘫程度。

    云青缇沉默良久,突然道:“我知道了。”

    “这是一个男主视角的爽文,女主视角的虐身文。”

    系统:“……你终于发现了吗。”

    你身为一个任务者,在穿过来这么久之后,终于知道了这是一本怎样的书了吗?

    它该不该喜极而泣?

    系统喜了一半,想到再次崩掉的剧情,就又变得惆怅起来。

    倒是云青缇看得开:“自打那些奇奇怪怪的女主们被错误带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你这个剧情就崩了,强行挽回它我们都不会快乐的。”

    系统:“……”

    它见鬼的觉得云青缇说的竟十分有道理。

    云青缇和系统交谈的功夫,半蔷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些什么奇怪东西,疯狂咳笑出声:“青青——你招来了一个偷内衣的贼。”

    云青缇看着像喝了假酒一样的半蔷:“?”

    这都什么跟什么?

    “最常见的陷害套路之一,不就是私通吗?”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这一遭至少消去了十年功德,“你可得把你肚兜藏好锁好,省的被偷出去挂在狂徒身上。”

    云青缇:“……”

    嘿,不好意思,还真不是私通。

    是巫蛊哩。

    这动静引来了扶着老腰踽踽出殿的赵嬷嬷,她装着满肚子的气,却又碍于身份不能撒到云青缇身上,正瞧见半蔷拍着胸脯狂咳的模样。

    她收拾不了云青缇还收拾不了一个宫女?

    赵嬷嬷一瘸一拐的凑过来:“宫墙之内应当谨言慎行,如此大呼小叫,才人身边的人竟如此不守规矩。”

    “也罢,才人治下不严,便由奴婢来做个示范。”

    她说着撸起袖子,抬起手臂。

    云青缇眼一眯,径自从围栏上跃下,一把抓住了赵嬷嬷即将落下的手腕。

    她手中用力,赵嬷嬷只觉得自己的手腕都要被捏碎了。

    云青缇面上依旧和气,眼底深处却染上了浓厚的墨色。

    “半蔷是我宫中的人,管教人这种事情,自当由我亲自来,至于嬷嬷您——”她甩开嬷嬷的手,平静道,“天色已晚,嬷嬷还是早些休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

    嬷嬷揉着被捏的通红的手腕,面色不太好看:“那才人明日可要准备好,奴婢教起人来,手下可不软。”

    云青缇扯了扯嘴角:“来人,带赵嬷嬷寻个住的地方。”

    她冷眼睨着赵嬷嬷的背影,幸灾乐祸的笑出了声。

    不是来当眼线么,那自当和她一起同甘苦共患难。

    睡地板去吧!

    而赵嬷嬷被带到自己的房中之后,她不可思议的左顾右盼,看着空无一物的房间,面色隐隐含怒:“这怎么睡?”

    这是在耍她玩吗?

    带她来的宫人很实诚,没听出来她话里的质问之意,宫人沉思一瞬,真诚给出了建议:“嬷嬷可以打地铺?没办法,咱宫里穷,大家都这么睡。”

    赵嬷嬷:“……?”

    云青缇宫里这都是些什么人呐?不是大呼小叫没有规矩的,就是看不懂眼色的木头脑袋。

    偏生人家还是真心给她想办法,想发火都无处可发。

    她更气了。

    云青缇成功送走瘟神赵嬷嬷一枚,安慰性的拍了拍险些被揍的半蔷。

    半蔷皱起眉心,欲言又止道:“明日……”

    却见云青缇笑了笑:“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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