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第四十七天

    几月前殷时回这不当人的玩意还不带一丝犹豫的眼看着她摔个大马趴,然后用开心的言语嘲讽她,今日竟然——善心大发了?

    云青缇面上疑惑太过明显,殷时回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自己也是愣了一下。

    他赶忙把云青缇推开,自己轻轻一跃跃上马车,故作威严道:“自己上来。”

    云青缇被他推的一个趔趄,好悬没摔个倒仰,但心中反而舒了一口气。

    对嘛。

    这感觉才对,这才是她熟悉的殷时回。

    云青缇提起裙子,爬上马车,车厢内殷时回已然落座,他叩开马车内的暗格,取出一只玉瓶。

    这里面装的大概就是能卸下人/皮/面/具的特殊药水了吧?

    云青缇颇有些新奇的凑了过去。

    殷时回指腹沾了少许的透明药水,抚过她的面颊,均匀的涂抹在面具边缘,不消片刻便翘起了边。

    那张遮掩了她真容的面具被缓缓除去,露出秀丽的眉目,殷时回轻咳一声,摸出一瓶药膏,云青缇见状伸手:“我——我自己来吧。”

    殷时回道:“你看得见?这里可没铜镜。”

    云青缇只得作罢。

    殷时回修长的手指挑起药膏,轻轻在云青缇脸上推开。

    清凉的药膏渗入肌理,云青缇那本来还在隐隐作痛的脸颊立时就不痛了。

    她眼睛闪亮:“这药膏真管用诶。”

    殷时回猝不及防对上她的眼,被烫的眼睫颤了一下,他略显慌张的避开她的视线,看似漫不经心道:“嗯——先这样待着吧,一会再戴面具。”

    他随意将药膏一丢,拎起一本书来看。

    云青缇目光古怪:“陛下,你……”

    殷时回唰的将书立在脸前:“你烦不烦,闭嘴,别打扰朕看书。”

    云青缇:“……可是,你书拿反了。”

    书页遮挡后的脸瞬间染上了一层绯色,殷时回恼怒的把书丢到云青缇怀里,转了个身背对着云青缇不讲话了。

    云青缇抱着书,上下打量着殷时回的背影。

    她敲敲系统:“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刚才好像看到殷时回的耳尖红了。”

    系统坚信它那吊炸天的大男主不会有如此行为:“不,绝无此种可能,肯定是你眼花了。”

    “是吗?”

    她有那么一瞬间陷入了自我怀疑。

    云青缇揉了揉酸痛的肩膀,随手翻了翻殷时回丢过来的书。

    旅程无趣,读本书打发一下时间也好。

    她便从头开始读起,不知不觉间暮色四合,她有些看不清字了,便想着将烛台点起来。

    方一抬头,就看见殷时回正托着下巴伏在桌上。

    他不知何时转过了身,目光专注的看着她。

    云青缇:“……陛下?”

    殷时回朝她招招手,坐的端正了些:“过来,粘面具了。”

    烛火点燃,借着那亮光,殷时回轻轻抬起云青缇的脸,眯着眼左右瞧了半晌,确定了脸颊已经不红了,方才取出面具,仔细的为她戴上。

    二人做好伪装不久,车驾便停住了,马车外是苍郁的声音:“陛下,到了。”

    云青缇跳下马车,舒展着自己颠簸的快要散架的身体,于广袤原野中环顾远眺。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星星垂挂在天际,仿佛随时会倾倒下来,秋风夹杂着林木的清香争先恐后的钻入人的鼻翼,远处葱郁的密林影影绰绰,仿佛一尊于夜色中蛰伏着的巨大野兽。

    她随着殷时回踏入大营之中,随行官员躬身行礼:“陛下,晚宴已备好,请陛下入席。”

    殷时回颔首,当先而行。

    一路篝火映明长路,殷时回面上威风凛凛,实则悄悄的瞟了身侧跟着的云青缇一眼。

    他“啧”了一声。

    她昨天半夜三更被自己折腾醒后就未在入睡,今日又陪他折腾了一整天,整个人都累到无精打采,仿佛蔫了的小白菜般可怜兮兮的垂着头。

    云青缇偷偷打了个哈欠,身侧忽的传来殷时回的声音,低低沉沉的钻入她的耳中:“若是累了便叫苍郁带你先去营帐休息,晚膳叫人给你送过去。”

    这话动听宛若天籁,云青缇求之不得,她脚步一偏,便脱离了大部队,由苍郁领着她在大营中穿梭。

    片刻后,云青缇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营帐:“我住这里吗?”

    苍郁说:“是。”

    她觉得自己大概不配住在这种地方,进去转了一圈之后,也证实了这个想法。

    这等规制,分明是殷时回的寝居。

    “就没有别的什么住处吗?宫人们的居所也可以,我不介意和她们挤一挤——这大帐里就一张床榻。”

    “陛下只叫属下带您来此。”苍郁不明白只有一张床榻有何不可,思来想去觉得可能是云青缇怕冲撞到陛下,便道,“才人若觉得不方便,可以睡地。”

    云青缇:“?”

    她却不知道这是苍郁的奇思妙想,联系前一句话自动脑补成了是殷时回要她睡地,她咬牙切齿,心中对殷时回是万般的大不敬。

    宴会场上。

    被属下坑了的殷时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奇怪的摸摸鼻尖。

    “谁在骂朕?”

    营帐中,云青缇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她坐在桌前,灌了两杯茶压了压火气,目光触及桌上摆放的果盘,云青缇思索片刻,伸手抓起了一个苹果。

    她偏头:“苍……苍大人?”

    这称呼叫苍郁英气的眉毛诡异的皱成一团,立马道:“属下不敢!才人唤属下苍郁便可。”

    “大人护卫陛下,劳苦功高,自是当得起这一句‘大人’,”云青缇笑道,“不知大人可否帮我一个忙?”

    苍郁:“才人请吩咐。”

    那个苹果被云青缇抛到苍郁怀中:“差个眼生的宫人,把这苹果给肃昭仪送去。”

    总不能叫她们一直跟着担忧,不见归不见,报个平安还是要的。

    她看着苍郁远去的背影,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

    亥时初,大宴散尽。

    殷时回归帐之时,帐内烛火已经熄了。

    他抬手示意随行宫人留在帐外,自己轻手轻脚的挑开了帘帐,转进内室,却忽的觉得自己脚底下踢到了个什么软乎乎的东西,触感不错,他下意识的又踹了几脚。

    那东西却不悦的拍了一把他的大腿,殷时回吓了一跳,连忙燃起火折子,就着昏黄火光,看见了睡着地铺的云青缇。

    殷时回:“?”

    他心虚的拍掉云青缇身上的脚印,随后陷入沉思。

    不是——放着好好的床不睡去睡地板?这什么癖好?

    但他随即也就注意到了室内唯一的一张床榻。

    殷时回无奈的摇了摇头,点起烛台。

    但见云青缇睡得不太安稳,她虽然垫了两床被子,但坚硬的地板依旧硌的她十分难受,睡梦中都皱着眉头,东郊猎场的寒凉之气顺着地面透过那两床被子,冻得她蜷成一团。

    殷时回眉头一蹙,有些发愁。

    他忍不住琢磨,云青缇那般娇气,稍微一碰都红肿一大片,那现在她睡在地板上,明日起床会不会被硌成个小红人?

    他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为了自己的眼睛着想,殷时回“不情不愿”的俯身,打横抱起云青缇,几步之下便将她放在了床榻之上。

    殷时回垂下的的发尖扫到云青缇脸上,她皱了皱鼻子觉得痒,伸手一通扒拉,抓住了那绺头发用力一揪。

    殷时回突遭袭击,黑着脸拯救出自己的头发,捂着被揪痛的头皮坐在了桌案旁,气得他灌了两壶凉茶。

    反倒是云青缇一无所知,温暖柔软的褥子包裹住她,她本来皱起的眉头舒展开,美滋滋的翻了个身,睡得四仰八叉。

    殷时回:“……”

    他觉得自己真是手贱,就该叫云青缇睡地板。

    殷时回匆匆梳洗一通,和衣躺在地铺上,动了动硌得慌的后背,似眠未眠间,他又想——幸亏没让云青缇再睡下去,不然明天硌痛了她肯定又要怨他。

    侍卫们巡逻的脚步声、兵器与盔甲摩擦的碰撞声中,殷时回闭上了眼。

    他平日里要上早朝,习惯了早起,第二日天将亮未亮时便睁开了眼,殷时回懒散的翻了个身,瞟了一眼睡得满床打滚的云青缇。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云青缇的睡眠状态。

    他看了好一会,直至天边大亮,才撑起身子,抬手把她拉下了床,反手丢在了地铺上。

    云青缇是被摔醒的。

    她并没有感觉到痛,只是骤然的失重感让她睡梦中受到惊吓,直接睁开了眼。

    云青缇茫然的从地铺上爬了起来,并没有发现自己又霸占了龙床一整夜的事实。

    殷时回坐在床边,翘起嘴角:“猪!”

    每天除了吃就知道睡。

    云青缇慢半拍的眨了眨眼,张嘴就是一句:“你才是猪。”

    殷时回:“……”

    这动静传出帐外,宫人们捧来清水巾帕,殷时回梳洗过后,褪下了常穿的宽大长衫,换上了一身黑色劲装,长发被玉冠高高束起,打眼看去,少了些往日的威严,看上去倒更像个江湖侠客。

    他偏头看见趴在地铺上一动不动的云青缇,克制不住的磨了磨后槽牙,抬手把她拽起来,丢到了随侍宫女面前,由着她被宫女摆弄更衣。

    云青缇没睡醒,半死不活任她们摆弄,直到被拎上马,迎面一股风给她吹了个透心凉,她才后知后觉的抱住缰绳。

    殷时回将她环在怀里,控制着小黑,慢悠悠的踱到人前。

    殷时回往日里不耽美色的形象太过牢固,这冷不丁竟与一姑娘共乘,众人纷纷侧目,偷偷摸摸的打量着云青缇。

    却见她着一身石青色骑装,容色平凡,放在人堆里毫无特殊之处,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却被殷时回看上了眼?

    他们躬身行礼,心底却是思绪万千。

    这其实不合规矩,哪有女子经大庭广众之下与陛下共骑一马,但谁也不敢说出来。

    前些年还会有人觉得殷时回年轻,倚老卖老想着拿捏他,处处质疑他,现在那些人要么坟头草两丈高,要么一朝回老家种地,再无缘朝堂。

    他们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不要看殷时回年轻,但城府手腕都是一等一的铁血,能混到这个官位的人也都不是傻子,自然也没人敢触这个霉头。

    但有人却是个例外。

    就比如说不怕被贬被杀,一心一意只想造反的殷长誉。

    他驱马上前,朗声一笑,开口找茬:“本王难得见贤侄此般春风满面的模样,想来昨夜……”

    殷长誉话都没说完,殷时回用脚想也知道他接下来保准弹劾他不顾祖制耽于美色,他直接打断施法。

    “朕明明因为夙兴夜寐处理政事,导致脸色略显萎靡,何来的春风满面?”他指着自己因睡地铺睡得不太安稳,眼下浮现出来的青黑之色,给自己竖了好大一面“勤政爱民”的锦旗。

    “想来皇叔是年纪了大,近来眼神不太好使,回宫之后朕便令太医院正去给皇叔问诊。”

    殷·年纪有点大又有点毛病·长誉:“……倒也不必如此。”

新书推荐: 清甜师弟梨花带雨 霜心念 重生之仙门双学位毕业生救世指北 你别想拿捏我 梨花巷 和校草互换身体后,她猫狗双全 心跳说喜欢你 春色情人(又名:撞南墙) 佟至 认错太子为牵红线人物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