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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花婆婆

    自从楚行川收了小英为徒后,她整日好似迷上了医术一样,废寝忘食,甚至一天的时间都花在上面,除了每日与短暂苏醒的哥哥聊上几句,每日一大早便背着竹篓去楚行川家门口报道,元离节前一日,一大早苏元卿打开门,见小英已经在篱笆外等候了。

    “苏姑娘,我今天是来找你的。”小英说到。

    “找我?”

    “明天就是元离节了,我们村有个习俗,村里的姑娘要去青花婆婆那里净身,祈福,你跟我一起去吧。”小英走到院子里,说到。

    “可是,我并不你的族人。”苏元卿有些迟疑。

    “我阿父是一族之长,他已经答应为你和楚公子做证婚,你就是我的族人,再说,女子成亲之前,净身能带来福气的。”小英说到。

    苏元卿思量了一番,“好。”

    路上,小英说到:“元离节后,你们成亲,你就是我的师母了。”

    苏元卿对师母之词,着实有些不适应,但却喜欢,“这青花婆婆是何人?”

    “她是我们村的祭祀婆婆,主管元离节的祭祀活动,一方面为村里祈福,另一方面,据说,元离节这天,将先辈的灵位供起来,诚心参拜,便能与已故亲人之间搭起桥梁,不过,我听阿父说此举必须是双方之间非常想念,才能穿过生死一线相见,可惜,世人对离开的故人,大都会遗忘,所以,从我出生到现在,都没有亲眼见过,大家都觉得是无稽之谈。”小英说到。

    “那这青花婆婆是如何成为祭祀婆婆的?”苏元卿接着问到,她想起小英曾经提起过她。

    “我听我娘说,她的如意郎君是个外族人,在成婚那晚,新郎突然不见了,她一怒之下割了发,割发在我们村,可是大忌,意为除却此人,一生不嫁,青花婆婆便苦等了一生,后来便成了村里的祭祀婆婆。”小英说到。

    苏元卿听着,心却沉重起来,这份情谊,热烈却被辜负。跟着小英到青花婆婆家时,院子里已经聚集了村里的女子,其中也有蒲华她们,见到苏元卿时,脸色自然不好。

    “小英,这祭祀可是我们族人的习俗,你竟让一个外人过来。”阿华说到,

    “苏姑娘不是外人,她和楚公子救了我哥哥,是我家的恩人。”小英气呼呼的说到,

    几个人争论时,青花婆婆从别院过来,拿着祭祀用的锦帛,冷言到:“吵什么,再吵就回家去。”

    几个女子立马吓得不敢吱声,乖乖坐下,低头做着祭祀用的彩带,苏元卿见这位青花婆婆,生的一双锐利的眼睛,抖擞的神色,虽上了年纪,但依旧能看出美人迟暮的痕迹。

    “婆婆,这位是苏姑娘,我请示过阿父了,便带她过来了。”小英恭敬的说到。

    青花婆婆看了苏元卿一眼,意味难寻,对小英说到:“我听你阿父说了,但小英,你是族长之女,遇事如此莽撞,如何带领族人生存。”

    “我知错了。”小英泄了气的说到。

    “晚辈见过婆婆。”苏元卿恭敬的行了礼,说到。

    青花婆婆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督促大家赶紧将手里的彩带做好,不要耽误吉时。

    小英拉着苏元卿坐在拐角处,拿来了做彩带的材料,教她做起了彩带。

    “你看,这彩带的颜色,必须由白到青到红,到黄,最后到黑。”小英认真的跟苏元卿说着。

    “这是为何,有何寓意吗?”苏元卿问到。

    “因为,这颜色的顺序代表我们女子的一生,白色是指我们出生时的纯洁,再到青葱少女,再到红衣嫁人,再到黄衣做寿,最后黑色便是终点。”小英说到。

    苏元卿听完,认真的点了点头,跟小英做起来,做好之后,写上自己的名字,交给青花婆婆,她再作法,祭天。

    小英每年都会按照惯例,将大家做好的彩带收集起来,交给青花婆婆,今年也不例外,整理好大家的彩带后,送到后院的祭台上,小英刚走,阿华便从一旁走了出来,趁四下无人时,走到祭台边,翻找着小英送过来的彩带,“她不是叫苏不离吗,怎么是苏元卿,算了,管她的。”阿华犯着嘀咕,将苏元卿的红色带子扯了下来。

    彩带后,大家又开始准备明日需要的节日糕点,苏元卿也跟着小英做了一些,打算带回去给楚行川。忙活了大半天,终于得到了青花婆婆松口,可以短暂休息一会,等会大家还需要换上祭祀的衣服,依此到青花婆婆那里,净肤,梳头。

    因为与阿华她们不和,小英和苏元卿去了后院的一处走廊,坐在栏杆上,片刻歇息一会。

    “你和楚公子是怎么认识的?”小英好奇的问到,毕竟,在世人眼里,他们可是天差地别的人,竟能成为一生的伴侣,实在让人好奇。

    这个问题,似乎把苏元卿难住了,她与楚行川究竟是如何相识的,想来想去,脑中只有一句话:“与君初相识,恰似故人归。”

    小英细细的品了品,虽然不懂,“你是最有资格站在他身边之人,莫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苏元卿会心一笑,二人坐在栏杆上,看着天上云卷云舒,这样安逸的生活,让她有些恍惚,直到身后传来一阵争吵声。

    争吵之人,便是青花婆婆与她的兄长,正是蒲华的父亲。原来蒲村有个习俗,就是女子死后,要葬在夫君墓地的旁边,她一生未嫁人,年纪越来越大,再不嫁人,怕是死后无处安葬,做孤坟野鬼,这些年,青花婆婆因为新婚之夜割发,使得家里蒙羞,爹娘与她断绝关系,直到离世时,都没有原谅她,阿华的父亲多次劝她,趁现在半老徐娘,嫁到外村去,能有个归宿。

    二人静静的站在外面,听着里面的争吵,青花婆婆态度坚决,不管阿华的父亲说什么,都不妥协,气的他夺门而出,出门时撞见了苏元卿和小英二人。

    二人有些尴尬,本想解释什么,但他阴沉着脸,没听,气恼的甩袖走人。

    青花婆婆看见站在门口石化的二人,脸色似乎没什么波动,只是让小英召集大家过来净身,梳发。

    大家按个到青花婆婆的房间,苏元卿因为是外族人,排在最后,等到她时,已经日落了,忙活了一天,终于可以回去了,她不禁感叹,这做寻常女子,也是不容易的。

    轻声推开门,与青花婆婆目光对视了一眼,她示意苏元卿过来坐下。

    苏元卿恭敬的走过去,坐在她面前,青花婆婆手里拿着羽毛做的拂面,沾了泉水,从她脸上拂过,接着将她乌黑的发髻松开,长发垂腰,拿起梳子,为她细心的梳起来。

    苏元卿此刻心底竟泛起了涟漪,眼睛不自觉的起了氤氲,这种感觉,让她有些错愕,来自长辈的关怀,是她这十年里从未有过的。

    “你这头发,生的真好。”青花婆婆突然开口到。

    苏元卿抬起头,看着镜子中的自熟悉又陌生,让她不知怎么回答。

    “我像你这般年纪时,也如你一般美艳动人,只是,这世上之事,哪能事事如意,大都黄粱一梦,雨过无痕罢了。”青花婆婆说到。

    苏元卿抬起手,抓住了她的手,感受着她手心的温度,“婆婆,真的值吗?”她轻轻问到。

    “这世间,莫问值不值,只有愿不愿,傻不傻,痴不痴。”青花婆婆笑了笑,为她绾了一个发髻,接着转身拿出一个木盒,递苏元卿。

    苏元卿接过,打开一看,竟是一对精致的凤钗,“婆婆,这是,,”

    “这是我成亲那晚戴的凤钗,可惜,无良人为我取下,如今赠你,也算是圆我此生的遗憾了。”青花婆婆说到。

    “这个太贵重了,我,,”苏元卿要拒绝,却被她反握住了手。

    青花婆婆摸着她的掌纹,认真的望向她眼睛,温柔的开口到:“孩子,这些年,辛苦了,很惭愧,没能一直陪在你身边,看着你长大。”

    苏元卿瞪大眼睛,眼泪浸满了双眼,不可置信的颤抖着,透过青花婆婆的眼睛,她看到只会出现在梦里的女子,正含着笑意,看着她,那是她的母亲,楚云。

    青花婆婆抬起手,为她擦了擦眼泪,“她会一直看着你,希望你幸福。”

    苏元卿回去的路上,抱着青花婆婆送给她的木盒,心里仿佛像下了一场大雨,肆意的冲洗着她的过往的痛苦,不知不觉走到门口,看见楚行川正在篱笆处等着她,看着她一路走过来。

    楚行川走过去,抬起手,轻抚她红肿的眼睛,“苏姑娘,三日之后,我们就成亲了,你这般哭花了脸,让楚某如何是好。”楚行川语气心疼的说到,坚韧如磐石的她,此刻让他的心也止不住的抽搐起来。

    苏元卿一头扎进楚行川的怀里,静静地感受他的温度,“阿寻哥哥,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了。”

    “好。”楚行川摸着她的头,说到。夕阳下,两个人相拥在一起,影子拉的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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